第004章：妈妈掌家，计划管理

　　妈妈经常教导我们：“人穷水不穷，穿得烂要洗干净点，如果长期不洗澡，洗衣服身上有味道，别人更看不起你。”在我的记忆中，妈妈从早到完就没有空闲过，她不只是洗我们全家人的衣服和床上用品，还有阿公的衣服，每天晚上还要在煤油灯盏下做针线活。
　　我们的房屋边这一条小溪，没有很宽的积水面，不好洗衣服，妈妈就用一个背篓，背着全家人的衣服去大河边洗。大河和小溪的交汇处，很像一个丁字形，就在石晒坝外面。所谓的大河，其实就是一条河沟，它的宽度面积只有50多米宽。从上游到这里有3公里远；小河的尽头有一个人工修的水库，水库是我们大队每个生产队出劳力共同修建的。修水库的目的是为了浇灌几个队的稻田。
　　这条大河在石晒坝下面，河边上有一块巨石和石晒坝的山体相连的，这块天然形成的巨石刚好对着码头上的河口。大家都要在这里来洗衣服，洗菜挑水浇灌菜园地；河里的河水清澈见底，如果没有小朋友洗澡玩水，能看见河底的青蛙。我们小时候都喜欢玩水，游泳，在河里洗澡。
　　大人们都怕小孩在河里洗澡被水淹到，如果偷偷的在河里洗澡，肯定要挨打。我也喜欢在河里玩水，学游泳。只有立秋的这一天，大人们会带着小孩在河里洗冷水澡。有一年立秋节，有好多人带着小孩在河里洗澡，由于人多把大河里的水都搅浑了。
　　也就是这一次立秋节在河里学洗澡，二哥和三哥教我洗澡，那天我才学会游泳的。
　　妈妈没有读过一天书，她吃过好多不识字的亏，不只是上厕所分不清楚男女厕所，连买卖都算不到账。她赶场挑柴去卖，感到算账比挑柴还辛苦！卖了柴算账，收钱又怕别人少给；有几次都是钱拿到手了，走一转又回去找别人。有一次她卖了一挑柴，买柴的帮她算账，把钱给她了，她边走边算总觉得吃亏了。
　　觉得应该回去找别人把账算清楚，一般人如果遇到这种麻烦事会心情不好，可能要发火，唯有这位大姐她是教书老师。她很有耐心地跟妈妈讲解，教妈妈如何算账：“大姐，我教你如何算账，如果柴卖三分钱一斤，10斤柴就是三毛钱，100斤柴就是三元钱，你先算整数再算零数，最后把钱加在一起就对了。”
　　这位大姐很有耐心的教妈妈算账，妈妈学的也很认真，就这样她以后就会算账了。
　　所以妈妈发誓，就是吃差点穿烂点，也要把小人送去读几年书，最少要认得到男女厕所，算得到账，免得别人整你。我们家里人又穷，交不起学费，几个小人读书成绩都好得很；大哥只读了5册书，他主动不去读了，回来帮助家里做活路。
　　老师找到家里来给妈妈做工作：“徐开华读书成绩好，应该让他继续去读书，知道你们家困难，国家有扶贫政策，跟他把学费减免了。”就这样大哥又去上学念书了。
　　扶贫困难家庭，我们生产队有两个学生，每人减免了两元钱学费。交不起学费的人，不止是这两家人的孩子，他们的父母觉得不公平。有一位许大娘，她的儿子和大哥在一起读书，没有减免学费，就在生产队骂：“搞得好了，我们生产队有两个大众儿，要大家来跟他交学费，要说交不起学费，我还是交不起学费。”
　　当然她没有找妈妈骂，也没有点名字骂人，只是觉得不公平，心里不舒服！有人告诉妈妈：“你儿子减免了学费，许秀英都在骂你们，骂的很难听。”
　　把妈妈急到了，她挑了一挑柴去卖了，给大哥把学费交了。最后妈妈在生产队做活路休息时，她就站起来骂：“哪个龟儿子骂老子的儿子交不起学费，是大众儿子，老子把学费交了，这下大众儿子没得说的了嘛？”
　　别人不点名骂人，妈妈也不点名骂人，许大娘是在背后骂人，妈妈是当着全生产队的人骂人，大哥读了这一学期也就没有再去读书了，他只读了三年书。
　　大哥当兵走了，二哥看到家里困难，他也辍学，回家做农活，二哥也只读了三年书。由于他的年龄太小，就只有去放牛。
　　部队算得上是一所大学，当过兵的人能学到不少的知识和本事，这是二哥说的。
　　别看大哥只读了三年书，他经常跟家里写书信；每次二哥把信拿回来，要等到晚饭以后才来读书信。因为晚饭以后大家才有空，堂屋里面安了一张八仙桌，最先围坐在桌子上的是三哥，姐姐和我：“爸爸。妈妈快点来听二哥读信。”
　　爸爸，妈妈的家务活多，姐姐去催他们，爸爸在洗碗，他对姐姐说：“你叫二哥等一下，我把碗洗了就来。”爸爸把碗洗完了，把手洗得干干净净，他才过来，坐在板凳上听二哥念信。
　　全家人围着八仙桌，等着二哥念信内容如下：父母大人，你们辛苦了！阿公的身体还好吗？我在部队上过得很好，这里吃得好得很，天天吃干饭，馒头，还有猪肉，你们不用挂念我。
　　有的战友说：“部队的生活很辛苦，早晓得我不该来当兵。”再辛苦总没有做庄稼辛苦，而且这里吃得好，还经常换新衣服。更奇怪的是还有人逃跑，他们可能不是农村里的人，吃不了苦才想回家去。
　　大哥只读了三年书，当了兵以后，他就会写信了，肯定是在部队上学到的知识！不然为什么把信写得这么通顺？这是妈妈一直认为的。
　　生产队会计因为贪污被查出来了，查到他的账有问题，撤销了他会计的职务。生产队100多人都找不出一个能算账的人。大队干部和大队李会计很着急，这也是他们的工作。队长跟李会计出主意，也可能是挖苦妈妈！他对大队干部说：“封世珍不是骂会计，我算不来账，等我儿子来算，那就喊她的儿子来当会计。”
　　也不知道队长说的是气话，还是他觉得二哥能够当会计，于是他们就请二哥当生产队会计。二哥读书成绩很好，在学校里还是班长，算术也算得很好，就这样一个放牛娃就当了生产队的会计。
　　妈妈对二哥说：“管他们是挖苦人的也好，真心让你当会计也好，但是你一定要把账务做清楚，不要贪污，让他们抓住把柄，我们一家人就抬不起头。”所以自从二哥当了会计，他的所有账本都捡得很好，我们家有一个神柜，神柜下面有两个柜子，账本就收藏在柜子里。
　　大队上也怕二哥当不好会计，大队会计李大爷就在我们家里来教二哥算账，就在八仙桌上教二哥做账。由于是冬天很冷，妈妈对爸爸说：“李从高在教开军算账，中午煮红苕稀饭招待他，把豆子炒半碗，我们还留得有半斤酒，请他喝杯酒。”
　　爸爸还给他们烧了两个火笼，让我跟二哥他们送去，李会计在我们家里教二哥算账，教了好几天。
　　父亲只有一个哥哥，都已经去世了，阿公就只有爸爸一个儿子。阿公的兄弟有一个儿子，就是阿公的侄儿，也就是我们的幺爸，幺爸和幺婶两个人都是专业会计，由于工作的原因，他们全家人都在甘肃省上班，幺爸他们也常常给我们写书信。
　　这一年幺婶生病回老家来养病，幺爸他们带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两口子虽然是双职工，要抚养4个儿女也不容易。他们的大儿子和我是同年生，这一次幺婶把三儿子徐占修带回了老家，占修大概只有两岁左右，幺婶怀孕了怀的是女儿，徐迎春。
　　幺婶带着占修到我们家里来了，二哥去把幺婶接回来的，来的时候先去看阿公：“大爷，我们走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你，这次我回老家来养病，没有带东西，给你拿两元钱，你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幺婶这次回来正赶上二哥接手会计，二哥白天要出工去放牛，晚上幺婶教他算账，幺婶坐到床上带着孩子，二哥坐在床前，幺婶教他专业会计的算账法。
　　二哥虽然当了会计，也改变不了我们家是超支户的事实！这一年我们家要超支100元钱左右。每年要过年了就要结算，超支户不补款给生产队，就分不到粮食，全家就得挨饿。有人没有补钱给生产队，粮食就放在仓库里，不分给你。
　　我们家年年都是超支户，每年妈妈都会做准备，比如说卖了猪仔的钱能留下来，就留下来给超支好分粮食。如果说没有这笔钱，妈妈也会做准备，要结算了，妈妈就会去卖柴凑钱，一两挑柴火肯定凑不够超支款，一斤柴火只卖得到3~5分钱，一挑柴火顶多卖4~5元钱左右，这样算下来最少要卖20挑柴火才凑得够超支款。20挑柴火也凑不够，你总要开支，去赶场总要买东西，饿了的时候吃点饭。
　　20挑柴火2000多斤，也不是那么容易凑齐的，要把柴火卖成钱，自己就得烧软柴，就是树叶子和毛草，只有硬柴才卖得到钱；硬柴就是树干和树枝，树木当然是杂树和长得不好的树木，把它锯成柴火。还有就是树枝树丫丫，树枝挽成一小把小把也能够卖成钱，准备柴火就是爸爸的工作。
　　像这种柴火准备得多，还要请人来帮忙挑到县城去，二哥和三哥都能够挑。这一年柴火准备的多，就把幺舅舅请起来帮到挑，卖了柴火，妈妈回来对爸爸说：“封世开给我把柴挑到城里卖了他就走了，饭都没有吃。”
　　为了凑超支款，卖了很多柴，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妈妈总算松了一口气，只等着结算好分粮食。要结算了，二哥的工作也很忙，他还要到公社里去开会，有一天二哥从公社里开会回来，他告诉妈妈一个好消息：“妈妈，大哥当了兵，我们就是光荣之家，过年了，要请你去公社吃饭，还要给我们送礼物，还有一件事，国家有政策，军属的超支款要全部减免。”
　　这一天二哥带回来了大哥的来信，还有慰问信，武装部还给军属送了一斤白糖。我们家的堂屋虽然是土墙房，墙上贴到有光荣之家和慰问信，还有毛主席像。这天晚上全家人都很高兴，尤其是爸妈，我从来没有看他们笑得这么开心过。
　　妈妈对爸爸说：“华儿小时候不听话，经常惹我生气，没想到他当了兵，我们能沾他的光，他还是很争气。不用给超支了，今年跟全家人都制点穿，再去买几斤肉过年。”
　　做衣服要买布，买布要布票，布票是每一个人都发到有的，妈妈买的是白布，还要买染料。妈妈赶场回来了对爸爸说：“你把猪料食用桶舀起来，吃了晚饭我好染布。”
　　全家人的衣服鞋子都是妈妈和姐姐两个人做，在7岁以前我是挨着妈妈睡的。妈妈有一张架子床，每天吃过晚饭以后，姐姐坐一头，妈妈坐一头，都在床上做针线，冬天寒冷坐到床上，盖着双脚做针线活。
　　我们的床上挂了一床麻布蚊帐，妈妈在蚊帐顶上用一个铁钩子，挂着一个煤油灯盏。我和妈妈睡在一头，有时候我都睡醒了，妈妈和姐姐还在纳鞋底，姐姐可能只有10岁左右，妈妈就在教她做针线。
　　每年织衣服要先给姐姐织，妈妈说的：“我们屋只带了一个女儿，不要像别人一样10多岁就放了人户，我看到好多人订娃娃亲的，到后来都闹翻脸，放了人户，不就是图人家给你织衣服吗？我们给你织到有穿，要放人户，至少要20岁以后再说。”放人户就是耍朋友谈恋爱，妈妈承诺给姐姐每年都织衣服，岁数太小，不要耍朋友。
　　小时候我很依赖妈妈！只有跟她在一起才有安全感，如果妈妈去赶场了，或者是她走哪里去了，没有回来我都很紧张；生怕她不回来，我怎么办，三哥和姐姐经常笑话我：“妈妈惯着你，你硬是娇的很，喊妈妈用绳子把你背到嘛。”
　　妈妈去赶场的时候我走不到县城，她就把我带到幺姨娘家里，幺姨娘家在我们去赶场的半路上，赶场的路离幺姨娘家还有1公里。妈妈就挑着柴把我送到幺姨娘的屋后面，喊幺姨娘家的人来接我，有好几次都是大姐来接我。
　　幺姨娘很老实！老实得经常受人欺负，就连幺姨爷骂她都不敢反嘴。幺姨爷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幺姨娘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大姐比我大10来岁，二女儿秀兰跟我是同年的。幺姨爷很想生个儿子，幺姨娘怀第3胎的时候，幺姨爷对幺姨娘说：“如果这一胎还是生女儿，不给你吃大米饭，你不争气就只有吃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