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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诗酒宴乐

作品名称:南屏先生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21-03-11 12:55:23      字数:5030

  去一趟京城,花了半年时间,吴敏树觉得过去了一世之久。
  这时候,正是农忙时节,他穿着长衫走在阡陌交通上,和繁忙的农事很不协调。农夫一边扮禾一边回转头和他说几句话,耕牛在水田里“嘚嘚”跑着,拖着一张犁。它们最大的希望就是驭手们不要把犁头插泥。
  回到南屏书舍,作诗《农圃》,诗曰:
  我未为农圃,犹能说近村。有年轻债负,对客誉鸡豚。社集晨趋市,邻邀夜叩门。不知风雨力,只自爱田园。
  写好后看了一遍,自己又摇摇头,心想,陶渊明爱上田园生活,他感同身受啊。我呢,我只是个看客,进不了农夫的心。
  在家里徜徉了一些日子,就想着要去郡城看望几位老朋友。来到吕仙亭,果然在这里遇到了郭建林和方道士。方道士抱着个酒坛,郭建林手里提了只烧鸡,他们看见吴敏树后便说:“南屏兄你好口福啊,跟我们抢食来了。”
  敏树说:“你们两个好吃鬼,我无论何时来,总看见你们手上没空过,怎么说我抢食啦?”
  三人席地而坐,搬着个酒坛子你一口我一口喝了起来。敏树扯下一只鸡腿啃着,一边啃一边说:“我就是喜欢吃鸡腿。”
  郭建林说:“只有憨包不喜欢吃鸡腿。”
  方道士说:“对,只有哈兴才喜欢吃骨头和鸡头。”
  郭建林说:“南屏兄,这次去京城如何呀?考了个进士没有啊?”
  “考场是进去了,把考卷一看太容易了,就没考,出来了。”
  “不是我要说你啊,南屏兄,你看你头发都白了,稀稀疏疏也没几根,何必要去考么进士,有兴趣就去钓鱼,或者找我去喝酒。”
  “我不是在和你喝酒么?”
  “你知道喝酒喝多了有甚好处么?”
  “这要问方道士,他是知道的。”
  “可以得道成仙啊。你看那个吕洞宾不就是喝酒喝多了才成神仙的吗?”
  郭建林这么一说,几个人就笑得前仰后合。
  这晚上,三个人就露宿在亭子上,差不多都喝醉了,敏树提笔作诗《郡南吕仙亭感旧示郭建林及方道人》,诗曰:
  君山洞庭壮吾州,雄观何止称西楼。城南亭子最高处,滬湖云岭清人眸。平生爱向亭下游,故人从我如相求。昨者我来君恰到,良会一笑非人谋。灯前检点旧诗句,猛觉回头二十秋。眼前风景略皆似,惟有道人非昔流。岂独道人非昔流,我昔少年今白头。近怜老方解人意,不爱丹经爱酒筹。古来神仙竟谁是,大半荒唐误人耳。吕翁骑鹤去无还,可信蓬莱有生死。我言能酒便能仙,苦炼形躯亦枉然。请君共我开怀饮,烂醉亭前尽百年。
  陈太霞英年早逝,吴敏树是在长沙乡试认识他的,二人相交甚深。陈太霞家人将他的诗文寄给吴敏树,敏树读着他的遗作,作诗《故同年陈太霞遗诗》说感受:陈太霞是个耿直、不同流合污之人,胸襟泾渭分明,即使饿死也不喝卑微人物施舍的羹汤。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中秋节眨眼就来到眼前。八月十四那天,毛西垣来到南屏书舍和吴敏树聊天。敏树问他中秋节回不回大毛家屋去,他说:“不回去算了,反正也没大事,一来一去难得走路。”
  “那好,那就到我家里来过中秋节,晚上,我们一起赏月。”
  “这天一直阴沉沉的,明晚上有月亮出来吗?”
  “这我不管,你在京城住了这么几年,明年又要北上,在一起赏月的机会还有几多啊?”
  “南屏兄怎么说的这样悲凉啊?我们都好好的,又不会突然死去,怎没机会啦?”
  “总之吧,明晚是中秋之夜,我们一起赏月,有无月亮都在一起,我们要喝酒要作诗,不能虚度光阴。”
  第二天,不光是没天晴,早上就开始落下滂沱大雨,犹如春雨一般,挨到半上午才小了一点。敏树看着天说:“你落啊,不要停止啊!”
  西垣在半上午就过来了,逗着云松的两个女儿和敏树的两个女儿玩耍,和她们做游戏。何氏笑着说:“西垣兄莫非也喜欢女孩子?”
  西垣说:“就是,可我那婆娘只会生儿子,不会生女儿。你看你多会做人,又生儿子又生女儿。”
  劭端把手一叉腰说:“女孩子好,头上有羊角辫子。”
  站在一边的三哥念榖把头上的辫子一甩说:“我们男人也有辫子呀,怎么只女孩子有啊。”
  劭端说:“你那不是辫子,是猪尾巴。”
  这话从小劭端嘴里出来就是不一样,把一堂屋人逗笑了。
  这天中午主要吃糯米坨,有水煮的,还有煎炸的。水煮的沾着白糖吃,煎炸的光吃,油腻腻的,没人专吃一种的,都交换着吃。
  到了晚上,还是细雨霏霏,敏树提了一壶酒拿了一包花生米,就和西垣来到南屏书舍,他们把竹躺椅搬到户外阶基上,二人一边说话一边饮酒。敏树说:“酒是个好东西啊,喝醉了,甚也不记得了,痛苦都忘记了。”
  西垣说:“酒的确是个好东西,不过,要是讲痛苦,南屏兄你似乎还不够格。”
  “为甚不够格啊?是我没痛苦么?”
  “那倒不是,别人家为柴米油盐发愁,你有这样的愁苦么?”
  “西垣兄你这样说就不行啦,比如你,本该为柴米油盐发愁的,可是,你发过愁么?嫂子带着孩子如何过出来的你不知道吧?”
  “你这样说也不错,所以说酒是个好东西,是它麻醉了我的神经,让我感觉不到痛苦了。”
  二人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牛毛细雨飘落在身上也没啥感觉。大约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后,雨也停了。月到中天,只见它滚圆滚圆的,清清亮亮,似乎没有半点瑕疵,就连那个“答”字也遁逃了。
  敏树仰脖到下一杯酒,回到屋内,拿着笔几划几划就写了一首诗,诗曰:
  明月有情物,夜夜流清光。我心与月好,引领遥相望。月虽不能言,对之倾一觞。自然远尘俗,浩欲凌空翔。况我平生友,皎洁不可量。圆辉若面目,冰玉作中肠。往秋对佳月,君每不在旁。思君如望月,惟恨浮云长。明年当此夕,恐君天各方。但应多饮酒,无月亦何妨。
  毛西垣看过后,也写了一首《甲辰中秋和南屏》,诗云:
  天公妒中秋,连日阴雨积。侵晨更滂沱,檐溜住犹滴。可知今夜中,月色匿无迹。月亦不解事,盍不浮云擘。前年在开平,月夜意不怿。走寻城北狐,欲与谈古昔(开平北门旧有狐,幻为十许岁,小儿自称胡赛儿,能谈明末时事)。馆童笑南人,荒怪嗜奇僻。而我醉淋浪,软步踏沙碛。是时月如冰,秋风吹雨腋。猛忆平生欢,团圆当此夕。门闾堕恍惚,面目更变易。繁忧逼酒醒,有月亦何益。今秋百无事,相隔仅咫尺。两人各四十,佳节共怜惜。诗来如好月,眼界忽开辟。伸纸即和之,我固有诗癖。预筹今夜饮,何以破岑寂。快倾三百觞,沉醉共扶掖。
  敏树读过后说:“门闾恍惚,面目变异,非情之至者,不能有此形景,说寻狐一段,语诞而意愈真也。”
  过了些日子,在京城认识的朋友朱伯韩来信了,向吴敏树求教古文之道。敏树见其态度诚恳,遂复信朱伯韩,和他谈论学习古文和作文之道。敏树说:
  夫阁下所欲以其道倡于一世者,古之文也。然古之文者,岂为其言语殊异,特高于众人之为者哉?自唐韩子文章复古,始号称古文。至宋欧阳氏,复修其业。言古文者,必以韩欧阳为归。然二公者,其持身立朝,行义风节,何如哉?岂尝有分毫畏避流俗,不以古人自处者哉?故得罪贬斥而不悔,丛谤集谗而不惧,而文章之道,故有浩然盛大者焉!今阁下方为言官,而能不馁乎其气,益养而充之。是阁下处韩欧之地,用韩欧之道也,而好为韩欧之古文,其穷至于韩欧也,岂远哉?
  夫文章之道主乎其气,气竭矣,虽欲强而张之,不可得也;气诚不馁而盛矣,虽欲强而抑之,亦不可得也。气盛而用之其学与其才,故其文莫高焉!阁下以才学名天下,又将以气特闻,如是而加之以好善,则其为道,将不止于古文。而敏树有云者,以阁下之以文与之也而云尔,抑犹有自许者焉。
  始敏树年二十时,即有志于古文,杂以他学,用意不专。十余年来,重以艰阻,一兄一弟,俱已亡逝。独侍老母,身任俯仰之计,乡居地且僻陋,人文殆绝。每有撰作,读者莫知其意,况能相与劝励,期至于古人乎?今年已四十,濩落无成大者,不望见用于时,犹愿发挥文字,有传于后,何则?其才之与学,虽已薄陋,而其矫厉自直之气,差欲不后于古人。养而充之,当有所至,此其所以终报阁下者也。
  在京城新认识的浙江瑞安人项几山,让吴敏树带来一幅尊太夫人课稼图和行状一书,请敏树为其写点诗章,敏树这时候清闲起来,便认真读图读文,受到感动,便写了二首诗《为瑞安项几山孝廉题其家课稼课书二图》,并致信项几山,寄去诗文,盛赞项母仁爱智慧,十年辛苦,气节坚贞,持家有节,母仪一方,也说到二人分别后的情景。
  敏树说,项氏家道中兴,与项母仁爱智慧全能有关。烈火焚烧如同涂红了房子,狂野的漂流依赖河道的疏浚。世代传颂着人母的仪范,我也知道项母节气坚贞。秋霜重重,孤灯照着夜晚,两儿子并坐在母亲织机前读书。切切的织机声在催眠,孩子们疲倦了想要睡觉。两儿子学业已经完成,工于为文的声誉在当世排在前列。
  重阳节说来就来了。九月初八那天,敏树找到西垣说:“西垣兄,明天就是重阳节啦,我们出去散心吧。”
  西垣说:“去哪呀?你们这里也没高山呀?”
  “去鹿角吧,那里有座将台山。”
  “就我们二人吗?孙由庵呢?这两天怎没见到他人?”
  “他已经到了鹿角,我们今天动身,去鹿角会合他后再去登山。”
  二人说走就走,他们没有坐船走水路,而是从山间穿了过去,径往西北,十四五里山路,走了个把时辰。
  一到鹿角,吴敏树就去把孙由庵叫了出来,然后三人一起来到湖岸边。
  西垣还没来过鹿角,他出远门时,来去都是从郡城动身的。现在,站在鹿角咀看西边的洞庭湖,感觉到比在岳阳楼看洞庭湖还要雄阔。
  眼睛都看酸了,西垣说:“为甚叫鹿角?”
  敏树说:“山嘴突入湖心,状如公鹿之角,此鹿角也;韩愈说的。”
  “你们这里人会扯啊,还和大文豪韩愈搭上关系啦。”
  孙由庵说:“也不是牵强附会啊,怕是真有这回事呢。”
  “左前方有绿色啊,那里还是洞庭湖吗?”
  “那是湖渚,名叫团湖洲。”
  “团湖洲这边那条水域呢?”
  “那就是有名的湘江了,往南通向南洞庭湖,往北,通向东洞庭湖。”
  “这么说,这条湘江就是一条盲肠啊。”
  在水边站了半个时辰,然后去街上吃饭,西垣说:“南屏兄,我们下午做点甚呀?”
  “还能做甚啊,到处逛逛嘛。”
  三个人喝了一壶酒,有点醉意了,就伏在桌子上瞌睡了半个时辰,等他们醒过来已经快到半下午了。
  孙由庵对鹿角比敏树还要熟悉些,由他带路,先去看了吴士迈的敦善堂,看了道姑岭、洞庭庙,看了上街、中街、下街,在道姑岭石级上跳上跳下走了几遍,一晃就到了傍晚。
  晚上,三个人住在鹿角一家旅舍,还算是舒服。
  第二天早饭后,只见秋阳杲杲,天光耀眼,三人一起登上湖边的将台山,四四方方的将台山一点也不高,它就是个人为的土墩子。
  毛西垣站在山上跺了几脚说:“南屏兄,这也是有说辞的吧。”
  “是啊,据说是岳飞在这里操练水兵时建起来的。”
  “据我所知,岳家军没来过你们鹿角啊,他们是从北方过来的,走的是华容道,然后驻在鼎州,战杨幺也是在西洞庭湖一带水域,没你们鹿角么事。”
  “那我们这里还有牛皋岭、营盘岭呢,如何说?”
  “还能如何说,附庸风雅嘛!”
  孙由庵打开酒壶盖子,一人滗了一杯酒,大家就把酒杯子端在手里,在山上边饮酒边观景,洞庭湖形胜一览无余。
  西垣喝一口酒说:“九月九日一杯酒,登高观景到万古!”
  敏树喝一口酒跟着说:“洞庭万古流不息,落叶萧萧不还家。”
  孙由庵喝一口酒说:“九月深秋雁南飞,鸟雀啾啾喊人归。”
  西垣说:“你们说说,重阳节登高,谁的诗写得最好?”
  敏树说:“我最喜欢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孙由庵说:“我喜欢卢照邻的《九月九日登玄武山》:九月九日眺山川,归心归望积风烟。他乡共酌金花酒,万里同悲鸿雁天。”
  西垣说:“南屏兄,作一首诗吧,莫要辜负了大好时光。”
  “我做好是好,你也要做啊,由庵兄也要做啊!”
  “我今天没诗兴,只听你的。”
  敏树想了想说:“好吧,你听着,题目是《九日偕毛西垣孙由庵鹿角将台山登高》,诗曰:何代营军土一丘,登临如此亦销忧。湖波浩浩自终古,风物萧萧皆九秋。落叶声中来雁远,斜阳影外云帆收。明年此日多相忆,不醉茱萸已白头。”
  意犹未尽,回到家,敏树又作文《九日鹿角登高诗序》曰:
  天晴云开,风披树有声,因携酒一壶,以登将台之山。山临湖上,绝高而顶平,古屯军壕堑存焉,志称宋岳忠武擒杨太时所为者。而湖水犹盛大,舟帆相上下,三人坐饮以观望,如有所怅然以思者,既久各无言。余乃称曰:“嗟乎,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兹屈子之辞云也,何其状物之无穷,而感人情之不可聊者与,而晋卫玠临江叹曰:“对此茫茫,不觉百端交集。”斯言实伤于情,然不可谓无神致者。二子曰:“然哉!然哉!”既乃各以其意为诗,而余叙其事如此。孙子方罢乡举,以此故无闷然,益以见人之所以为乐者,不虚也。
  毛西垣回到西山学舍还是作了二首诗回应敏树,诗曰:
  洞庭浩浩流千古,九日高歌上将台。山色渐随秋叶改,风○○○暮○来。无端感慨知何谓,如此襟怀得好开。我欲凌空问真宰,白云飞尽首重回。
  旷代谁当作达名,浮云离合感平生。白头对酒客俱老,黄菊开花天又晴。镇日说愁原有味,来年恋别亦多情。燕山楚水茫茫里,如此相思画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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