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澹水云阔
作品名称:水长流 作者:云青水澹 发布时间:2021-03-09 13:49:20 字数:4398
早上的茶楼熙熙攘攘,隋炜走进茶楼,几个兄弟在等着他。他刚一落座,隋熠关切地问:“阿瑾没事吧?”
“没事,就是受到了惊吓。以后不能喝酒,会误事。阿瑾如果出了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隋炜说。
陈江问:“那个歹徒是什么人?”
“是陈金木船上的工人。”
“叨呀咩!”陈江骂道,“我回头就去骂陈金木!差点坏了我兄弟的大事。”
“他怎么会出现在树林里?”陈浩问。
“陈金木在西码头有一间屋,他让他的工人住在那里。那个工人这段时间都看到阿瑾和阮瑃三点出现在西码头,不巧的是这两天阮瑃的妈住院,阿瑾一个人进货。他就想图谋不轨。好在我及时赶到,下手重了,把他的三根肋骨打断了。”隋炜喝着茶,一边说。
“你不用赔医药费吧?”陈瀚问。
“不用,警察说我不用负任何责任。”
“阿瑾没跟你吵架吧?”隋熠问。
“没有,阿瑾就是生气,骂我讲话不算数,我向她保证,以后不会再喝酒。”
“酒还是要喝,但是不能喝多。”陈江笑说,“你妈总想从阿洪嘴里套出话来,幸好我事先提醒阿洪,叫他守口如瓶,否则真要露馅了。你妈真是太可怕了。”
十几个茶点陆续端上来,兄弟几个喝着茶,聊着天,气氛欢快而活跃。
树林里遇劫的事阮瑾没有跟父母说,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警察和律师到学校找阮瑾问询,阮瑾在树林遇劫的事迅速在疍寮镇传开,而且越传越离谱,有好事者更是添油加醋,一时弄得满城风雨,甚嚣尘上。
阮文璋、阮文珂和陶琳匆匆赶到学校,阮瑾好言安慰家人,说自己没事,事发时有人路过,把她给救下了,她毫发无损。
隋炜送完货到早餐店吃早餐,海鲜粉没端上之前,领座有两个年轻女子在交头接耳,津津乐道最近传开的大新闻。两个女子显然是幸灾乐祸的人,从她们嘴里说出的话简直是不堪入耳。
“肯定被强奸了,路边的野草都被压平了,扣子掉了一地,草帽也掉在草丛里。三点钟,会有谁经过那里?博士也没用,被强奸了就是破鞋、烂货、贱逼,送给鳏公都没人敢要……”
隋炜再也受不了,站起身,怒视着那两个女人,骂道:“你们两个给我闭嘴!没看见就不要胡说八道以讹传讹,无中生有散布谣言,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两个女子吓得扔下筷子,跑出早餐店。
隋炜傍晚回家吃饭,今天是奶奶大寿。他一走进家门,他立即能感受到那种不一样的气氛。陈明娇跟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说那件事,说得眉飞色舞,天花乱坠,唾沫横飞。隋炜顿时气得怒火满腔,肺部要炸掉,但他极力克制着。他走进厨房,陈如慧跟妯娌三个也在说那件事,用尽了粗鄙之语,真是亲者痛仇者快,隋炜气得胸口炸裂般的疼痛。
亲戚们陆续到齐,大家一见面,又是聊那件事。小镇上的流言蜚语离不开像陈明娇这种人。隋炜兄弟几个冷眼看着陈明娇又在搬弄是非,还不断地添砖加瓦。
隋炜再也忍无可忍,放下碗,怒声责骂陈明娇:“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打落你的牙齿!”
陈明娇仗着有一大堆的亲戚在此,隋炜不敢发飙,她挑衅道:“怎么,说到你痛处了吧?那个女人都被强奸了,就是一个不值钱的破烂货,你还不给提了。”
隋炜眼中冒出怒火,声音带着威胁:“你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陈明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站起身,叉着腰,用挑衅的目光看着隋炜:“老娘是个卖鱼的,也强过那破鞋烂货,一个被强奸的女人……”
陈明娇的话没落音,隋炜冲上来,照着陈明娇的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这声响亮的巴掌打得陈明娇头一歪,身体倒在旁边阿珊身上。她抬起头时,隋炜反手又是一个巴掌,这个巴掌威力巨大,把陈明娇打得倒在地上,嘴一张,一颗大牙掉出来。嘴里的鲜血一串串滴落在地上。
“爬起来,再说一遍!”隋炜厉声喝道。
一屋子的人目睹如炸药包爆炸的隋炜,再看到陈明娇痛苦的表情,大家噤若寒蝉,屋子静得鸦雀无声。
隋炜怒声训斥:“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一个只会扯是非嚼舌根的女人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有人护着你,你的腰就硬了?老子一发狠,连你们都一起打!管你们是什么家人,你们在我眼里连个外人都不如!”
陈如慧听出小儿子是在教训她,吓得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台面上。
陈明娇被两记凶猛的巴掌打得头痛欲裂,眼睛充血,一张脸瞬时肿胀如篮球一样大,嘴里不停地吐出一团团的血块。
“刚才不可一世,现在爬起来再骂给我听。”隋炜看着陈明娇,说道,“给脸不要脸,下一次我听见你再扯是非,我就打断你的肋骨,就像打残那个欺负阮瑾的歹徒一样。阮瑾是我救下的,她一根汗毛都没有受伤,却要承受你们这种泼妇的冷言恶语,造谣中伤。阮瑾若在鱼市受到莫须有的伤害,小心你的狗命,老人杀人是不讲情面的。”隋炜吐完心中怒气,转身离去,看都不看一屋子的人一眼。
隋炜走了一段时间,一大屋子的人仍不敢出声,隋炜身上那股凶悍的杀气震慑住家里每一个人,以至他走后,那股杀气仍盘旋在屋子四周,让人不寒而栗。
隋炜来到海堤边,坐在石墩上,独自喝着罐装啤酒。身后传来一阵的摩托车声,隋炜转过头,是隋熠和隋炯两人。他们带来几瓶啤酒和一些熟菜,在地上铺上两张报纸,就地喝酒。
“这些熟菜是你爸叫我们带来的。”隋熠说,“你惹的事够大的,但他不怪你。”
隋炜说:“我也不知怎么了,脾气一上来,就是控制不住。陈明娇太过份了,道听途说不算,还不断地添油加醋,白的都被她说成黑的。”
隋炯说:“还好是你救了阿瑾,如果不是你,你肯定都会认为事情如陈明娇说得那样。”
隋熠对隋炜说:“你得好好保护阿瑾,在这个镇上,她显得势单力薄。”
隋炜点着头说:“为了阿瑾,我会做到的。”他放下啤酒罐,伸手摘断海堤岩缝里的一朵盛开的小花,“知道这花叫什么吗?”他问兄弟。
隋熠和隋炯摇头。
“我经过阿瑾家,她家养了好多好多的植物,开得那些花好漂亮,我却一棵花都不认识。”
隋炯说:“阮氏家族的人都喜欢养花,阿瑃家养得花我也是一棵都不认识。”
隋熠说:“有涵蕴的人都喜欢养花,哪像我们家,门前光秃秃的,一年三百六十天,不是晒鱼干就是晒海味,空气里长年都是鱼腥味。”
隋炜和隋炯放声大笑,隋熠说得没错,这就是阮氏族与隋氏族的区别。
隋炜下午收工后,来到镇口的一家大排档,独自喝茶。不久,接到隋煊电话。说了几句,挂上手机,片刻之后,隋煊和隋熠、隋烺、隋炎、隋炯、隋炣、隋灿、隋烨兄弟们来到大排档,隋炜点了七个菜,一个汤。
“怎么不喝酒?周末难得一聚,来瓶二锅头。”隋煊正要叫服务员,隋炜阻止道:“阿瑾在市里开会,她一会儿就到,别让她看见我喝酒,她会不高兴的。”
隋煊笑了:“原来阿炜还有害怕的人。”
兄弟们笑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着隋炜。
喝了一碗汤,阮瑾来到大排挡门前,她锁好摩托车,走进店里。乍一见到隋炜和几个亲兄弟,愣了一下。
隋炜站起身,把自家兄弟介绍给阮瑾。阮瑾态度优雅地和隋炜的兄弟打了声招呼。隋炜给阮瑾盛了碗鱼汤,轻声问她在市里开会的内容。
“就是一般的研讨会,开会结束,我叔叔来找我,聊了一会儿。”阮瑾说。
“你叔找你什么事?”隋炜问。
阮瑾看着隋炜的眼睛说:“叔叔知道是你救了我,他说你的行为非常难得。”
隋炜说:“救你是义不容辞的事。”
阮瑾又说:“可是你还救了我大伯、二伯和琮哥。”
隋家兄弟都被阮瑾的话给震惊到了。
“阿炜怎么救了你大伯二伯?”隋煊问。
“刮台风那天,隋炜在海上救了我大伯和大哥,如果那天没有遇到隋炜,我大伯和大哥还有整条船上的十几个工人都要葬身海底;市里有人看中我二伯的地,想买地买渔船,我二伯不妥协,我琮哥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到医院看病,被跟踪前来的人威胁,幸好那天遇到隋炜,我琮哥捡回一条命。我二伯出海来到公海,渔霸在海上拦截二伯的船。渔霸这个人是个野蛮霸道的人,身后有黑势力的支持,他欺压我二伯,满船的海鲜他都要搜刮。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我大伯和二伯这七八年是怎么也发不起来。想改行,可是又难割舍这份工作,他们热爱大海,在海上,他们能暂时忘掉生活带来的烦恼。渔霸被你砍断手掌,害怕了,不敢再出现海面。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大伯二伯和珂叔、我爸爸商量之后,决定买下陈水龙老爷子祖传那块地送给隋炜。”
隋炜愕然地问:“买地送给我?为什么?”
“救命之恩,理当涌泉相报。”阮瑾微笑地说,“那块地就是我早上经过的那片西树林。陈水龙老爷子这段时间在找买主,他想卖掉那块地,给他孙子买条大渔船和别墅。我爸和珂叔、大伯二伯联手买下那块地,我爸说你救了我爸、救了琨仔,救了阮文斑和阮琛父子,救了阮文理和阮琮父子,又救了我,这几份恩情重如泰山,无论如何是要报的。不管你是不是姓隋,你既救了我们,就应该接受我们的报答。
隋煊插话问:“那块地值多少钱?”
阮瑾说:“对外是四百八十万,因为是我爸四兄弟要买,于是降低到三百二十万。那块地其实也是我家祖上的,后来卖给陈水龙的曾祖,我爸和珂叔、大伯二伯现在要买回来,大家各出八十万。那块地旁边不是有你家祖上留下的一栋房子吗,那块地送给你是最好不过的了。”
一桌的男子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半天不说话。
阮瑾对隋炜说:“我爸和珂叔不便出面,过两天我带你去过户。这件事你和你的兄弟不要向外声张,因为我珂叔是吃官饭的,他不能参与官场外的交易。他为了报答你,完全是因为你的人品。他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无私的帮助感动到了。有一次他要赶着开会,车子坏了,你正好经过,帮他的司机修好了车子。你不能拒绝,否则他们心里不安。”
隋炜握住阮瑾的手,感动万分地说:“代我谢谢他们。有时间,我一定要面见你爸爸和珂叔。”
“文斑大伯也想见你,但这段时间他身体不好,一直在静养。文理二伯他也想找你,但顾虑重重。”
“等他养好身体,我再去见他。”隋炜说,”至于二伯,我有时间会到他的船上找他,看一看他。”
阮瑾碗里的汤才喝过半,接到电话,是同事打来的。她放下碗,歉意地对隋炜说:“是筱青打来的,今晚她和几个同事搞烧烤,我如果放她们鸽子,她们不会放过我。”
隋炜拉住阮瑾的手说:“记得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阮瑾点了点头,也和隋氏兄弟们打了声招呼,开着摩托车离开了大排挡。
趁着一个闲静的午后,隋厚桦和他的兄弟到市里参加一个聚会,隋炜在超市买了一瓶茅台,又到熟食店买了一只柠檬鸭和白斩鸡,提着一条七八斤重的活石斑,他开着机车来到北面的码头,站在一条大船下,朝船上做工的工人问话。
“请问理叔在吗?”
工人见是隋炜,大吃一惊,赶紧跑进船舱里。很快,阮文理快步走到船头,踩着船板走到码头边,难以置信地看着隋炜。
“阿,阿炜,你怎么来了?”阮文理激动得一时结舌起来。
隋炜诚挚地说:“理叔,你们是有情有义的人,我应该做到礼尚往来。您有空吗?我买了酒和熟食,还带了鱼,和你一起吃饭。”
阮文理高兴极了,请隋炜到船上吃饭。
隋炜走上阮文理的大船,工人们带着敬畏的神情注视着隋炜,这是姓隋的人第一次踏入阮家人的船。镇上史料记载,镇子创建以来,阮氏与隋氏是世代有隔阂,从不联姻。进入八十年代,阮姓与隋姓更是到了阶级仇恨的程度,两姓水火不容,不共戴天。隋炜的举动,实属破天荒,让阮文理激动万分,难以言表。
隋炜与阮文理的交往,虽然没有公开化,但背地里交情甚笃,隋炜是这一辈后生仔当中最有威信的,他带头与阮家人来往,这是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