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群雄纷争 第十章 东晋反攻

　　广陵
　　
　　当北方陷入混战的时候，南边的东晋也没有闲着。东晋军先后收复了荆州和益州，并攻占了大半个豫州，逼近洛阳。谢安看到晋军势如破竹，就上奏向前秦发起大反攻，收复失地。司马曜批准了他的建议。这样晋军的主力军向广陵集结，这些军队包括北府军。
　　接到军令后，刘裕等北府军将领带着自己的部队来到了广陵。因为在淝水之战中立了大功，刘裕和刘毅又十户长升迁到百户长，作为领军的何无忌则升迁到千户长。经过几个月的疗伤，他们也恢复了健康。一天，刘裕和刘毅在校场比武。两个人骑着战马，手持木棒，在校场上练习骑术。自从身体康复后，二人都加强锻炼，提高自己的骑术。这一天，两个人在校场上不分上下。
　　“啊！”
　　“啊！”
　　在呐喊声中，两人冲向对方。
　　双方都看准时机，挥动棍棒向对方刺去。顿时，两根棍棒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瞬间，棍棒因为太用力而爆裂。二人顺势跑了一段后，勒马停下来。这时候，他们两个听到有人骑着马来到校场。他们一看是何无忌，看到何无忌后，两人都下马走过去。
　　“这不是无忌吗？什么风把你吹过来啊？”刘裕说道。
　　“我说刘寄奴，你这嘴巴也是的。人家现在是千户长了，你还这么跟他说话。”刘毅说道。
　　“没什么。我还更习惯这样。说实在的，上次我的功劳不如你们，这千户长应该由你们当才是。”何无忌说道。
　　“何千户，你就别谦虚了。你是士族，我们是寒门，朝廷更重视你也无可厚非。”刘毅说道。
　　“是啊，说实在的，没你带领，我们也没法建功立业。”刘裕说道。
　　“我说刘裕，几天不见你也学会说好话呢？”何无忌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这么说我。”刘裕说道。
　　“说实在的，先当个百户长也比马上千户长好。”刘毅说道。
　　“说得也是。”刘裕说道。
　　“怎么，你们两个都不想升官？”何无忌惊讶地说道。
　　“谁说不想升官？我做梦都想。可是这升官了，要处理的事多了。什么账本、库存，烦都烦死了。”刘毅说道。
　　“是啊。以前就带十几个人的时候，就考虑按照你们的话冲或退就行了。可是这当了百户长后还得考虑阵形什么的，我还得从头开始学。”刘裕说道。
　　“你现在知道我当初的难处了吧。”何无忌笑着说道。
　　“对了，无忌。你觉得这次我们能打赢吗？”
　　“这难说。不过，现在北方混乱。这是收复失地的好机会。”
　　当三人谈话谈得兴头时，从中军帐方向传来了集结的号角。大家都不敢怠慢，立马跑向中军帐。很快，全军集结在了点将台下。在点将台上，谢玄看着将士们。刘牢之等大将站在他身后。看到将士们都集结了以后，谢玄开始了演讲。
　　“众将士们，我相信你们都知道自己们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淝水之战，我们击溃了不可一世的秦军，打得他们四分五裂。这是你们的英勇奋战，还有你们的战友们无私牺牲换来的。”
　　听了谢玄的话后，将士们都想起了自己们与秦军艰难地作战之事，还有那些战死的战友们。想到这，大家无不感慨万千。
　　“想当年五胡把我们赶到了南蛮之地，我大晋蒙受了灭国之危。可是在无数忠义之事的努力下，我们保住了半壁江山。苍天有眼，如今五胡自相残杀，现在是我们收复失地的好机会。淝水之战后的几个月里，我们已经收复了益州、梁州、荆州，豫州也收复了一半，洛阳也快要收复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北伐，收复河南、河北的失地，恢复我大晋的大好江山。”谢玄慷慨激昂地说道。
　　将士们听了后山呼万岁，士气高涨起来。谢玄率领的军团离开广陵后到了彭城。在这里，谢玄将晋军一分为二，一路由刘牢之率领向谯郡方向进攻，另一路由他自己亲自指挥，北上直指黄河南岸的重镇甄城。
　　听闻晋军主力到来，大批豪强主动投奔，晋军顺利地收复黄河以南的广泛土地。刘牢之一下打到谯郡附近。这鼓舞晋军士气的同时，也让刘袭等将领着急。他们也想像刘牢之那样立功，多次上书加快进攻速度。向来稳重的谢玄认为晋军的进攻速度超乎他的预料，他担心一下进攻太快，战线拉得太长，会使补给跟不上，后方也不稳定。可是立功心切的刘袭等人却不断地催促他北上进攻甄城，谢玄也实在熬不住他们的一再劝说，只好拨给他一批人马，并派遣腾恬之为副将，带领着精兵杀向甄城。
　　原本刘袭以为甄城残留的秦军很快就会投降。可是出乎他的预料，甄城的秦兵负隅顽抗，攻了几天都没有攻下。刘袭采用了围城战。这时候，他们得知刘牢之收复了谯郡。刘袭着急起来，他召开军事会议，大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大帅，末将觉得此时应该发起总攻。我们也应该攻下甄城。”腾恬之说道。
　　“可是这么以来，我们的损失会不小。这样我看我们还是把攻城器造好后再攻城，这样我们可以减少损失。”刘袭说道。
　　“大帅，那样我们又要耽误多少时间？万一秦军的援军到了，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可是这甄城是个重镇，城墙牢固，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啊。”
　　“大帅，恕我直言。你当时不顾谢大人的反对，执意要进攻甄城。现在刘牢之将军攻下了谯郡，你却寸步难行，你的脸面往哪里放啊。谢大人以后还会让你带兵吗？”
　　刘袭听了后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还是决定听取腾恬之的话，向甄城发起总攻。
　　第二天一大早，晋军从四方进攻甄城。面对晋军的猛攻，甄城守军利用牢固的城墙抵挡了一波又一波晋军的进攻。尽管如此，晋军还是前仆后继地发起进攻。
　　刘裕、刘毅率领的部队同北府军将士们一起攻打甄城最坚固的南门。晋军不断地用撞木撞击城门，可是城门却一动也不动。刘裕看了后着急起来。他抓起了撞木，跟着部队一起撞击城门。这时候，刘毅也赶过来。
　　“刘寄奴，怎么这么没力气，没吃饭啊？”刘毅说道。
　　“有时间在那废话的话就快帮忙啊！”刘裕说道。
　　这时候，城墙上的敌军向下投掷雷石，当场砸死许多人。刘毅看了后也抓起了撞木，不断地撞击城门。许多晋军战士倒下后，城门被撞开了。
　　“跟我上啊！”
　　刘裕带人冲上去。只见他率领的部队拥进城门。
　　“我们也别拉下，兄弟们冲啊！”
　　刘毅也带领部队冲进去。
　　不仅是两个率领的事部队，其他晋兵也如洪水般地涌进城墙。他们很快击溃城门的守军。那些守军看到没有胜利的希望后逃离城门。晋兵追击他们，冲到最前面的是刘裕和刘毅的部队。当晋军冲出城门时，他们发现来到了一块空地。这块空地四面环墙，在晋军的对面还有一扇城门。忽然箭簇从三面城墙射来，冲到前面的晋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射死。
　　“盾牌手靠过来！”刘裕大喊道。
　　盾牌手们迅速地聚集在一起，在第一道城门附近组建了盾牌阵。秦兵不断地放箭，晋兵死死地守着。刘裕看了一下身边除了自己的部队外，还有刘毅的部队和其他人的部队。
　　“大人，我们先撤到城门里吧。”孟英说道。
　　“撤什么撤？！战鼓声还在响，现在撤了，一会儿就会被扣上畏敌不前之罪。”刘毅说道。
　　“刘毅说得没错。现在大家都遵守指令冲进来，我们如果此时向后退，可能会影响士气，就会像淝水之战那样溃败。”刘裕说道。
　　“那怎么办？”孟英说道。
　　刘裕看了一下周围。
　　“我们冲过去。你们把攻城的东西拿过来。”刘裕说道。
　　孟英带领几名战士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到了第一道城门里搜集攻城用的器具。他们拿了撞木和一些钩绳。
　　之后，刘裕等人组建的盾牌阵一步一步地靠近第二道城墙。城墙上的秦兵不断地射箭，试图阻止他们。冒着箭雨后，盾牌阵终于到达第二道城墙。为了让撞木动起来，盾牌阵的防御松开了一些。秦军乘机攻击那些拿着撞木的晋兵。一轮下来，不少晋兵倒下。
　　当秦军弓箭手们准备下一轮弓箭时，刘裕和刘毅带着几名精兵从盾牌阵的两侧冲出来。他们手持钩绳，靠近城墙后抛掷钩绳。确认铁钩钩住城墙后，他们迅速地爬上城墙。秦军不断地向他们放箭。其中一支击中了刘裕背着的长剑。
　　“好险啊！”刘裕说道。
　　这时候，几名秦兵过来，准备切断钩绳。刘裕看了后加快速度。可是绳子还是被秦兵砍断。刘裕在危机时刻，抓住城墙砖头之间的缝隙，然后攀爬上去。他爬上墙头后立刻与秦兵肉搏，将其打倒。他跳到城墙上后，拔出长剑，与秦兵们厮杀起来。其他晋兵也爬上来与秦军厮杀，刘毅也从另一边攻上来。这样他们两个的队伍从两边夹击秦军。这时候，外面的晋军也攻上来。秦军忙于防御，无法集中在一起。这样的猛攻下，晋军终于攻破了第二道城墙，攻入城内。秦军无心恋战，集中兵力突围，弃城而逃。这样晋军攻下了甄城。
　　因为刘袭的强攻，晋军的伤亡也很严重。他下令部队休整，上头还给刘裕、刘毅等人放一天假。刘裕和刘毅乘机到黄河边，看一下华夏的母亲河。刘裕们看到滔滔不绝的河水后被震撼，虽然它不及长江，但是黄色的河水展现了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比淮河更有震撼力。
　　“无忌没看到这个还真有一点可惜。”刘裕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没看到？人家现在在谯郡，那也是黄河边上的重镇啊。那边的黄河之水比这里更雄伟。刘寄奴，你真是孤陋寡闻啊。”刘毅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在黄河岸边？”
　　“那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到黄河岸边？”
　　眼看两个人又要争论起来。孟英马上来劝架。
　　“两位大人，过几天直接问何千户不就行了。”孟英说道。
　　这时候，孟英想转移话题。
　　“话说这黄河之水为什么会这么黄河啊？”孟英说道。
　　听了孟英的话后，两个人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黄河中游的魏地和秦地砍伐过多，一下雨山上的泥沙就随着雨水九进河水里，久而久之这河水就变浑浊，充满了黄沙，看起来就像是黄水在流动。”
　　大家一看刘穆之站在身后，他身后还有几个人。
　　“刘穆之，你怎么在这呢？”刘裕说道。
　　“刘袭将军下令我等文官勘察黄河岸边，还有兖州一带的地形。”刘穆之说道。
　　“勘察那个干什么？”刘毅说道。
　　“听闻谢大帅为了北伐河北，想修建一条运河。”刘穆之说道。
　　“修运河干什么？我们直接打不过去不就行了。”刘毅说道。
　　“非也，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当年桓温大人就是输在粮草供应不上。运粮最好的方法就是水路，就像当年吴王夫差为了伐齐修了刊沟一样。”刘穆之说道。
　　“原来如此，谢元帅果然是深谋远虑。”刘裕说道。
　　这时候，檀韶策马赶过来。刘裕想到上头并没有给他放假。
　　“喂，檀韶，你跑这干吗？”刘裕说道。
　　“大人，我是来传话的！”檀韶激动地说道。
　　刘裕看到一向沉着冷静的檀韶这么激动，很有可能是有重大的事情。
　　“什么事啊？看你激动的。”刘裕说道。
　　“我们收复洛阳了！”檀韶高兴地说道。
　　所有人听了后都高兴起来。
　　“是，真的吗？”刘裕高兴地说道。
　　“千真万确！刚才听到斥候讲，荆州军团猛攻洛阳，秦狗望风而逃。上头叫我告诉你们，晚上全军开庆功宴。”檀韶笑着说道。
　　众人听了后高兴地跳起来，拥抱在一起，就连一向少言寡笑的刘穆之的脸上也露出笑容。他们立刻回营。到了营地，战友们载歌载舞，庆祝晋军收复洛阳。刘袭下令犒劳三军，刘裕等人美美地吃了一餐。饱餐后，刘裕走到一边透风，正好他看见刘穆之。
　　“刘穆之，你怎么不去乐呵啊。”刘裕说道。
　　“在下喜欢平静。再说，现在庆祝还太早了一些。”刘穆之说道。
　　“哦？我能听一些高谈阔论吗？”
　　“不敢当。不过，如果百户长要听的话，那么我就献丑说几句。虽然现在我们收复了洛阳，但是那是秦国把主力调回关中的原因。况且如果我大晋要恢复中原，除了洛阳外还要收复两个地方才能控制局面。”
　　“哪两个？”
　　“长安和邺。”
　　“为什么这两座城池那么重要？”
　　“若想一统天下，那么就必须得先占领中原，而这中原有三个重要的地区，关中、河南、河北。它们的中心分别是长安、洛阳、邺。控制了洛阳，那么就能控制河南；为了控制关中，那么必须打下长安；想控制河北必须打下邺。”
　　“我明白了，也就是再打下两个，我们就能复兴大晋了。”
　　“百户长想得很好，但是恐怕没那么容易。现在长安仍然被秦国控制，燕军、姚苌、乞伏国仁都虎视眈眈。况且关中四面环山，即使现在晋军控制着蜀地和汉中，但是要进攻关中的话，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当年诸葛孔明都含恨五丈原，如今要打下关中，占领长安绝非易事。至于邺，那里秦燕正在对峙。我们如果进攻，那么很有可能打下来。我想下一步百户长们应该是要去攻打邺城。”
　　“是吗？那我得好好杀一杀那些秦狗。如果能打下邺，那我也能到乡里炫耀了。说不定，我还能封侯。有一点难啊。”
　　“邺城可以较容易地打下来，但是却难以守着。其他不说，燕国吴王慕容垂可不是等闲之辈。”
　　当刘裕听到慕容垂这个名字时，想起了父亲之死。当年父亲跟着部队运粮，途中遭遇慕容垂的偷袭而死。对于刘裕来说着慕容垂就是杀父仇人。
　　“不过，目前对晋军最大的敌人不是秦军，也不是燕军。”刘穆之说道。
　　“那是谁？”刘裕说道。
　　“朝堂上的文武大臣。”
　　“你是说朝廷的大臣们？这怎么可能？我们是为朝廷而战，去收复那些失地。那些大臣们就算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至于反对这样利国利民的事啊。如果反对，那么皇上会饶过他们吗？你多想了。”
　　“利国利民未必利于士族。”
　　“什么意思？”
　　“其他不说，如果我们此次打下邺，那么论功行赏的话，功劳都会给谁呢？”
　　“那还用说吗？最大的功劳就给谢玄大人，后面的谁功劳大就给谁，我想第二个大功劳应该会给刘牢之将军。”
　　“那么那些士族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些士族在家里待着，凭什么把功劳给他们？”
　　“凭他们是士族。”
　　刘裕不明白刘穆之的意思。刘穆之也看出了这一点。
　　“百户长也许不知道。我大晋的军政财有一大半是被这些士族控制。如果士族不满意，那么皇上的皇位也岌岌可危了。”刘穆之说道。
　　“刘穆之，你说话注意一点！”刘裕说道。
　　“将军不必激动，这些事皇上和大臣们都心知肚明。江南这一带本来就是化外之地，后来我们中原人过来，然后繁衍生息，总算控制了这蛮荒之地，然后那些中原人就形成了现在的士族。”
　　“那又如何？”
　　“士族控制了江南，但是各大家族各自为政，谁都不服谁。这时候，为了稳定局面，推举一个正统朝廷维持局面。东吴，还有当今朝廷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实际上东吴也好，当今的朝廷也好，都是皇室和士族在实力相当，互相利用，相互妥协的情况下建立起来的。谁都不希望谁做大，威胁到自己的利益。这也是导致为什么我大晋北伐开头势如破竹，结果却惨淡收场的原因之一。”
　　刘裕听了后脑袋里一片混乱，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刘穆之的话。
　　“百户长看来是不相信在下说的。那么，你可以想一下堂堂一个大晋为何消灭不了一盘散沙的五胡？”刘穆之说道。
　　“可是我们在淝水之战中不是打败了秦狗？”刘裕不安地说道。
　　“那是因为谢安大人和桓冲大人配合好，皇上识大局，能够在强敌面前团结一致，保住共同利益。可是一旦强敌消失，朝堂上又开始尔虞我诈，那么北伐就无法进行下去。谢玄大人有可能要重蹈祖逖大人的遗憾。”
　　刘裕听了后脑袋陷入混乱。他只想着奋勇杀敌从来没考虑过这些。对于刘穆之的话，他感觉似乎有道理但又似乎没道理。
　　“在下也希望多想了。”刘穆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