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争论不休

　　三十五争论不休
　　
　　港口就在眼前，岸边，熟悉的山峦、熟悉的渔船。
　　但还没有到浮起时间，浮起，一切都按命令执行。即使浮起，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上去的。升降口一开，副长和老李，一定抢先上去，整上两袋烟，这是没说的。
　　
　　首长召集大家开完会之后，艇长又看了两遍自己写的总结，感觉“事实清楚、立意高远、理解一致”，不免心里一阵欣喜，却又不敢浮现脸面、喜于言表。特别是在首长面前，他就是一个小学生，首长太多的东西他需要仰视。“这点‘一致’你以为就是首长高度了”？艇长心里好好地警诫提醒了一下自己，战场是需要历练的。
　　
　　舱室里的兄弟们，开始整理个人的物品，有人的看看自己海上的日记，有的人拿出自己带的照片，先看看，“马上就要见到你了，亲爱的。”
　　原本感觉自己平平常常的军士长、班长，首长召会后，一思考，也感觉自己多了一点“责任”。首长教会了他们如何对待工作、如何面对困难、如何看待训练中的“军事问题”以及如何面对奖励。这是一次让他们既放下担子，又挑起担子的会议，首长的用意达到了，我们的战士的“兵头”也被成熟起来了，以后即使在海上遇到真正战争，没有泪水，没有恐惧，没有犹豫，更不会当逃兵……只有勇敢！
　　
　　大厨却不一样了，他闷闷不乐。
　　“嗳，开会又不带我，我又不是班长，又不是军士长。”大厨兔子听到了兄弟们对首长开会的议论，特别后悔自己没有听到首长的谆谆教诲。
　　“你既是部门长，又是军士长，又是班长，还是个兵，哪一层开会你都应该去。”高友新对大厨说，想给他解解忧。
　　“别提了，我还后悔没有‘踏上’太平洋。”大厨把一双布鞋用塑料袋装好，往包里塞，边塞边说，“原想把这双鞋扔太平洋的，谁知道，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太平洋。这破鞋只能让它上岸去唠……”
　　大厨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料理生活各方面都非常仔细，饭菜的味道更没得说，从小就自己打理生活，这也带给他一身好厨艺。可这双破鞋，他似乎有珍藏的意愿。如果，军旅生涯就此结束，像他凯旋感言所说“回家”的话，这是个很好的纪念，毕竟这双鞋跟着他、跟着他的潜艇已经到达过太平洋。
　　
　　和大厨一样，副长也有一双破鞋，他也不想扔了，即使有机会像过去远航的兄弟一样，把鞋扔太平洋，象征着自己踏上了太平洋；可是，副长的那双鞋制作上来说，太有创意了，是它见证了潜艇兵的一种生活……
　　
　　袁少文动力长，也在整理他的东西，一个小笔记本，他情不自禁地打开，要看一看。里面有一张美女照片，是他的女友，看了又再看。“一个多月了，想我了吗……”低声言道。
　　“怎么啦？”小伍莫勇正好从六舱底上来，看见袁动力两腿之间夹着个包包，手上在翻看一小笔记本，看得有点愣神，还自言低语，顺着眼也凑过去看一看，“嘿，有美女照片……”小伍想伸手拿过来看看。
　　“小孩，懂什么？！一边去。”袁动力收起小本子也收起那欣赏带思念的眼神。他特相信自己，她是真正懂他的好女孩，哪怕是他远航一年，她也不会跑的，就像艇长和嫂子，就像“二战”时期，那些英雄的女性、英雄的妻子一样。
　　
　　一舱各个角落，也都收拾得亮堂多了，一些防止冷凝水的塑料遮布也都收掉了，鱼雷又展露出了雄姿。
　　“感谢哈！”小部门长拍着鱼雷头，在和鱼雷开起了玩笑，“挺听话的，没有自己干出去。”
　　“要是干出去，早就返航了，说不定就是外交事件了，外国的记者都在岸上等我们了……”关和说着说着笑出了声。
　　“那怕什么，”小部门长激动了，“横扫一切来犯之敌，是我们军人的事，最后说理是政治家外交家的事，要不，要他们干吗？”一舱的几个人，一边整理物件，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政治家，外交家也不是干你这些事的呀。”
　　“我们不给他们‘惹’点事，他们怎么锻炼成长？”
　　“我们这也不叫惹事啊，若开战，我们也不是瞎战的呀，是他们先‘侵犯’了我们，才开炮的。军人是守家门的，有人都闯入你家了，还不开枪，那还叫军人吗？”
　　“你看看美国军人，到处打枪，到处打仗，那都是他们的外交家、政治家、阴谋家为美国军人开辟的训练场，伊拉克、阿富汗、海湾都需要战争吗？不是的，而是美国人需要战争，美国的军火商人需要战争，他们用的是假道义，对于他们来说，有仗打，那才算军人！”
　　“这次如果真干出去，至少下次他们再来，得请示一下我。我同意他们靠近才行；我不同意，就别想横冲直撞私闯我领海。”小部门翘姆指指指自己。
　　“什么呀，那不打起来才怪呢！”也有清楚理智的。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他一言，从朝鲜战争、自卫反击战，再讲到了赤呱礁之战，各说各的，一顿胡说，一顿慷慨陈词，像个辩论场。边辩论边等待潜艇慢慢靠港。
　　“不过……”关和说，“如果赤呱礁的作战精神，一直延续到今，南海也不至于被人抢成今天这样，对不对？”部门长非常赞同关和的说法。
　　
　　这边厢，七嘴八舌的，三舱那边也已是议论纷纷、吵吵闹闹。快靠港返航，都会有点激动与兴奋。
　　“潜艇主要靠隐蔽取胜，你懂吗？”副长一句话问得崔航海长说不出话来。这是所有教科书里都有的话，却被副长用来这样反问。
　　“我们这不叫失去隐蔽，应该是战术对抗。”崔航当然是支持首长的指挥策略的。
　　“声呐敲击了你十多个小时，那还不叫失去隐蔽？”副长又反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一次失败的远航？”崔航也不得不反问副长。
　　大家之所以吵闹，多半是因为不想让这样的辛苦成为失败的远航。不就是因为有敌舰声呐敲击探测吗？那就失败了吗？大家心里有疑问。
　　
　　历史上失败的远航训练有过，一旦失败，从舰队、支队、海上指挥组到艇单位、艇长、艇员，牵连，几年抬不起头来，大家都不愿意有这样的结局，心里肯定抵制不住矛盾的心情。
　　“战术指挥的灵魂，是灵活！”崔航压低了嗓门，想控制一下争论的气氛和调门。
　　“什么灵魂、灵活的，那也不能违背原则，多管闲事呀。”副长还是原门调不变。
　　“什么原则，什么多管闲事？”副长不说不要紧，这一说激起千层浪……三舱的人似乎都欲张嘴对付副长。
　　
　　“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知道吗？”
　　“与敌舰周旋，摆出我们的进攻架势，这是以牙还牙！”
　　“那‘破’船在我们的家门口‘妖武洋威’的，那不弄它？！”
　　“如果不起来，就不能算暴露……”
　　“不起来，你能行啊？没电了……”
　　“晚上起来，就露出点升降装置，那算暴露？潜艇，在海上训练的潜艇各种样式都有，多了去了。”
　　“说不定刚出来就被发现了……”任军士是根据他听到的那突发的一声巨响，判断是主动声呐，认为是发现有潜艇在水下才发的信号，故而如是说。
　　“你听到的那第一声巨响，肯定不是主动声呐，否则，我们后续的任务还可能这么顺利吗？”副长还是不相信任军士的第一次判断；副长不如首长正在三舱听得那么明白，也不如艇长那样相信他的军士长。
　　“你们吵吵，吵吵什么呀，有什么好吵吵的？首长、艇长‘没’你们懂呀？！”杨进伟看到兄弟们在闲扯，还谁不服谁似的，就带点嘲笑的口吻，把“没”字说“妹”字音。
　　
　　艇长，没有感觉到三舱的气氛，更不像兄弟们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杨进伟刚刚制止了兄弟们，艇长刚好来到了三舱，尽管，艇长从大家的表情上能看出背后说事了，但也没有想到是在议论这次任务的成败。
　　舱室里并不安静，大家说话时嗓门也高。艇长则是重点关注着海面，从副长手里接过潜望镜，观察海面。
　　看艇长去看海面，小任说：“没事，刚才几艘船挺近的，副长已经规避了，现在看到的这些船，距离还远。”小任对艇长作了点解释分析，生怕艇长怪他眼光看在三舱，最后时刻注意力不集中。
　　“你把海上听到的那些重要的声响的时间、地点、强度、判断都记好，”艇长把脸转过，面对声呐室方向，又对任军士说，“靠码头后，也有可能叫你参加海上情况汇报会。回去把值更日志本都带上。”任军士听清了，也点头了。
　　说完，艇长又去把着潜望镜，看他那熟悉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