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六管齐射 三十三 凯旋感

　　三十二 六管齐射
　　
　　“砰——砰——”
　　敲击声仍然震动着全艇。
　　艇长说完“必须的”，三舱的兄弟们一下领会了艇长与首长的用意。那怀疑又不敢怀疑的眼光也收了起来。
　　首长却越来越严肃认真。首长是被敌人所激的。
　　这时的潜艇已经转入柴油机水下充电和航行状态。
　　“艇长，准备六管齐射！近距离攻击。”首长边把着潜望镜在看，边对艇长说。
　　“啊？”艇长一时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离开潜望镜转向看着首长“啊”了一声。
　　“准备六管齐射，近距离攻击！”首长也离开潜望镜，又直对艇长说。艇长听到这句话时，着实愣住了神……
　　“叫一舱快速准备。”还没等艇长愣过神，首长又对艇长说。
　　艇长这下才真正明白了首长，是真的定下了攻击的决心了。
　　看首长一个接一个地认真地命令着他，还真不敢有阻止之念。
　　“一舱，准备六管齐射。指挥仪准备六管齐射！”艇长不敢和首长理论点什么，更不敢不下这个口令。首长的眼里已然是火光四射……
　　“是。一舱准备六管齐射。”
　　“是，指挥仪准备六管齐射。”一舱和指挥仪岗位都回了口令。
　　
　　一舱的兄弟都慌神了——都说远航的时候，最没有事的就是鱼雷专业，天天只看一看O₂的含量、CO₂的含量，每半小时拉一下广播器报告一下就行的。这下怎么这样地紧张——“六管齐射”。
　　“砰——砰——”
　　这一声又一声地追过来，更像是真的，一点也不像是“演戏”。
　　看看小部门那坚定不移的目光，战士们想停也停不下自己的手。
　　“部门，这管里可是战雷啊！！”鱼雷班长关和，再也按压不住了，这样操下去，会真的把鱼雷“操”出去的。他不得不提醒部门，这鱼雷发射管里可是真正的战雷，有“战斗部”的！
　　“我知道。这是首长的决定，你只管认真操作准备，不能有一丝差错！”
　　“是！”一听部门这样说，关和虽然是老班长，也只好提高嗓门喊道。
　　
　　“三舱，一舱六管齐射准备好。”部门及时报告了三舱。
　　“有一舱！”三舱听到一舱的报告，大家连呼吸都屏住了。杨进伟双手没有离开高压气阀盘，等待着艇长的指令。
　　雷达没有开机，雷达侦察仪上也没有敌舰的信号，而范中成则站到了雷达室门口，双手把着扶手，似乎不敢凌空而站似的。
　　指挥仪的数据在跳动变换，尹书红两手在操作指挥仪，数据来自潜望镜。
　　航海长在海图室里记录和推算着每时每刻潜望镜观察的方位和距离数据。
　　声呐室里的任大昌却是摘下了耳机拿在手中……
　　“砰——砰——”这声音太强，根本不用耳机听，若用耳机耳膜都有可能振破。
　　首长看着对空潜望镜，一直对着敌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大家则还可以从夜视仪里更清晰地看清楚敌舰的轮廓黑影。
　　艇长，一边要负责航行的安全，一边还得测定敌舰的各种数据，供给指挥仪，随时准备干掉他。
　　副长，拿着鱼雷攻击记录本，在听候攻击的命令，以便迅速开始按作战时间“0000”开始计时……
　　
　　静——32秒
　　“砰——砰——”
　　又是一声，然后又是静，32秒。
　　尽管，有潜艇柴油机的航行声，但在三舱所有人的耳朵里，早已把一切噪声滤除掉了，此时的耳朵，只听指令。
　　“砰——砰——”
　　潜艇在匀速地前进，西行，柴油机的速度显然要比电机快得多。这不知名的庞然大物，显然也没有离开的迹象，一直追着我们，保持在10链的距离上。
　　真是霸道、无耻、妖孽、邪恶……
　　
　　“还有多久进入我领海？”
　　“15分钟，首长。”航海长随时准确回答首长的任何有关数据的咨询。
　　“好！”首长一打潜望镜把手，站到三舱中间，看了看艇态。
　　“一旦进入自己领海，立即占领射击阵位！”
　　“首长放心！”艇长航海长已经十分默契，这一夜没有消停，人人都“义愤填膺”。
　　“再次确认一下，六管齐射是否准备妥当？”首长这回显然已像是个艇长角色，把着个对空潜望镜，一边看着庞然大物来气，一边又向艇长下指示。
　　“一舱，检查六管齐射是否准备就绪！”五指一也将艇长的口令通过广播器传到了一舱，同时也传到了全艇。
　　
　　每一个舱室里的人都是站立着。听三舱的口令。
　　战争就是从今天开始的……
　　“砰——砰——”
　　“一舱六管齐射，准备完毕！”部门长那洪亮坚定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的声音，混杂在敌人主动声呐刺耳的声音里传到了三舱。
　　“有——”艇长的这声回令拉长了声调，也是显示自己的一种坚定。
　　艇长理解首长这“六管齐射”的道理，必须一举拿下，否则，我们就死定了。
　　这就是战争！
　　“报告艇长，我艇进入我领海线10链位置。”航海长及时将艇位给指挥员。
　　“有。航向090，进入射击阵位。”艇长下这个口令时首长补了一句：“再往里进一进，看它还敢不敢进入。”
　　潜艇没有按艇长意思立即转向，还是保持原航向走了一会。
　　艇长测量着目标的距离，只要他进入我领海线，立即开炮，艇长这样想着。
　　
　　当潜艇正转向时，潜望镜发现一架飞机，快速接近了我艇上空，在庞然大物之间和我潜艇之间盘旋起来。
　　飞机飞得非常低，看上去有时都会碰上那大船，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家的。
　　等我们转向完毕，好好地瞄准敌舰，摆出架势，艇长发现目标却越来越远去了，距离在不断加大。仔细观察才发现，敌舰也转向远离我艇。
　　“妈的，你前进啊，你进来啊！”首长发现他调头转向，根本不敢靠近。就破口大骂起来。
　　敌人不敢在中国人面前冒这个险。
　　U2侦察飞机到我国上空嘚瑟后吃的亏，还是不能忘记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是中国原则。
　　
　　飞机在空中盘旋，首长能看清楚那机身下方的造型结构，也能看清飞行员的影子。
　　但首长根本不搭理飞机，主要还是看那敌舰，它确实在远离，似乎是受了飞机的旨意，或者是把反潜“任务”交给飞机了。
　　“砰——砰——”
　　主动声呐信号还在向我潜艇方向发射。
　　首长，将潜望镜对准了飞机，进行观察测量，结果发现，不管是飞机，还是敌舰，都非常谨慎地贴近我领海线，而不敢越过。
　　他们长期这样抵近侦察，已经十分“熟练”了。这些年来，咱们中国人一直忍着，再忍着，也给他们惯出了“毛病”。
　　
　　我们正等着，敌舰的信号却突然消失不发了。
　　潜艇的24小时制的金黄铜船钟秒针依然在嘀嗒地走着，但时间好像被凝固于此刻一样。
　　声呐在值更日记本上记下了信号停止发射的时间，最后一个信号的方位。
　　“三舱，怎么不打了？”部门长等得不耐烦了，就拉着广播器逼问三舱；部门也感觉到信号停止了，首长的决心有可能变化。
　　“告诉他，敌舰跑了。”艇长对老机说。
　　老机拿起话筒，向一舱部门长回话：“敌舰跑了！”
　　这下全艇都听到了，大家紧绷的神情一下放松下来。
　　“真干，他哪敢呀！”一直在广播器下立着的高友新说了一句这话。
　　
　　敌舰像一个飘浮的平台，“无声”地远离我们，并转向到140方向，朝东南而去，很快在我潜艇的视觉空间消失。
　　但遗憾的是，我们的声呐一直没有听到敌舰的航行噪音。
　　
　　“庞然大物”走了，但飞机还在潜望镜可视范围内盘旋，或远，或近，或高，或低。首长根本不愿意屌这飞机，任其乱飞。
　　这帮强盗，他是来到我们家门口，还说是“监视我们”。当年，我们就应该和美国一起“监视日本”，永远地监视日本。可“文明古国”告诉我们，那是“不仁、不义”之举，更不是我们中国的文化基因。
　　中国没有像他们一样，无所不用其极地制造各种尖端武器，来杀向一切文明，更没有到处用拳头说话。
　　许多时候文明是挡不住“没有文化过”的流氓手上的“刀枪棍棒”的！不是吗？
　　——虽然，敌舰、敌机都已经远去，但老首长还是情不自禁地引古论今、意味深长地在三舱和大家感慨了一番……
　　
　　三十三 凯旋感言
　　
　　飞机一直盘旋，我们没有搭理它，直到凌晨，我们下潜，潜艇消失在海面。
　　飞机最后向哪里去了？我们不得而知；潜艇去哪里了，只能由他们去乱猜。
　　但无可置疑的是，这次首长的一个“作战决心”，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实战训练”，达成的训练效果，估计是“前所未有”的。首长、艇长、政委，包括战友当中的军事迷们，定会大书特书一番。日后的训练间隙，也可能会大吹特吹不止。各种各样离奇的情绪故事、人物，都会以描述者自己的感受来展现不同的色彩——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当时，没有一个人是怕死的！这是事实。
　　“舰艏发射管准备！”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
　　这是英雄胆识！
　　这是中国军人！
　　这也常常让我看到首长时，肃然起敬！
　　
　　首长累了，通宵不易，去到了房间，就打上了“困呼噜”。首长一般没有呼噜，只是在特别困的时候才有。
　　艇长也累了，休息去了。
　　三舱也安静下来了。值更官担当起操艇的任务。
　　机电长王新文也休息去了，袁少文动力长在五指一岗位上。
　　政委原想，还有不少的人没有写下“凯旋感言”，趁现在全艇相对安静，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好好地去收集战士们的“感言”，但因困劲袭来，还是去睡了……
　　
　　副政委担当起了“政工更”，倒完茶水后，就拿着个大红本，到各舱去，叫大家快写，写什么都行，只要是“发自肺腑”的就行。
　　经过这场惊心动魄的海上对抗，大家显然有些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之感，大呼过瘾、大赞首长，也因此大发感言：
　　
　　“不让敌人进攻你的方法就是向他进攻，不停地向他进攻！”——轮机兵张常一
　　“团结一致，战无不胜！”——电工军士帅士民
　　“扬我军威！”——老机
　　“战士的荣耀是胜利！”——舰务兵扣子
　　“积累均衡！”——动力长袁少文（这不太好懂，可能与他的业务感受有关）
　　“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电工兵田中汉
　　“水下长城大家建，胜利归来酒醉时。”——防化兵包一钱
　　“子夜出航，剑指倭寇！”——鱼雷军士长——赵子剑
　　“回家！”——大厨兔子
　　……
　　
　　副政委也给自己留下了凯旋感言：“穿碧波，入深海，卅十昼夜不寻常；避台风，斗恶浪，大洋深处练攻防！”
　　副长一看，一首小诗，“写得不错呀！”对副政委赞赏有加；心想，也得把这感言好好琢磨一番才是。
　　于是，突发奇想，出一对联用来当凯旋感言：
　　上联——少年狂自飞扬几度重围又何妨深海走单骑水下望南洋有志则刚
　　下联——雁北归人南望游子近乡转柔肠凯旋饮佳酿军功报爹娘今朝返航
　　副长先说了一个横批——“卫我海疆”还未下笔，袁少文在一旁有些感动副长的文采飞扬，感觉横批“卫我海疆”有些“那个”，少了趣味和才情，建议来个漂亮点的横批。副长想了一想，拽过副政委的大红本，写完对联，接着就写了“两万大洋”，三舱人都为此而笑赞不止，副长也扬扬得意。
　　
　　副政委，拿着签名本，经过二舱，看到艇长室，门缝里透着光亮，以为艇长没有睡，前去求艇长留下“凯旋感言”。到眼前一看，艇长四仰八叉早已睡着，灯未关，身无盖，即示意小周把毛巾被给艇长盖上。周亚雷过来，盖好被，关灯，艇长竟然毫无察觉，周亚雷心里一酸，艇长就像自己的父兄一样高大起来——确实和敌人对抗的时间太长了……
　　首长的凯旋感言也没有写，也已经休息，副政委便也作罢。
　　
　　此时的海面上，其实敌机仍然肆无忌惮地在上空飞行、盘旋，并未有放弃“挑衅”的意图。
　　渔船在海面也星罗棋布的，也让飞机如瞎里摸黑、影里捉鬼、荷下寻鱼，难上加难。此时应该给一个画面特写。
　　四舱的大厨，已经早早地起来做早饭。
　　政委也起了一个早，看到大厨，也没有说点什么，直接到七舱去了，也许是早起内急。
　　当政委再次回到三舱时，特别感谢副政委收集来的几个“凯旋感言”，和副政委夜班的分担，对副长的才气更是大加赞赏。
　　可当政委看到大厨的“凯旋感言”——就“回家”两字，一时说不上话来。
　　想起大厨一早已经在那里忙碌，想去问一问这是想休假，还是想不干？还是别有他意？作为政委，不得不多想一点。
　　大厨一个人战斗了一年全训，有些事只有政委替他多想着点，要不年底又得吃亏。这事政委记在心里了。
　　
　　早饭后，政委抓住了艇长来三舱的机会，对艇长说：“想好了？我回去给你做成纪念册。这次任务特殊，海上同志们表现又突出，纪念册是一定要做的，留作大家珍藏与留念，回忆。”
　　艇长，虽然已经被政委说动，但却作“深思”状，突然拿过签名本，毫不犹豫地写道：“我们真的需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
　　政委一看：“这什么感言，这不是毛主席的话吗？哪是你发自肺腑的？”
　　艇长仍然不说话，表情泰然。“本来嘛，就是这个样的！”艇长对自己的感言，作了这样的解释。
　　“我们真的需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政委故意品念了艇长的凯旋感言。
　　其实政委哪能不理解呢？边念着边去开二舱的水密门，到前舱去了……
　　
　　政委毕恭毕敬地向首长请求“凯旋感言”，首长也确实有感欲发，他对这次任务感受良多，这个时候首长会写下什么呢？政委正在想……首长在写……
　　“收获需要付出，
　　辉煌需要铸造，
　　成功需要坚守，
　　胜利需要忍耐！”
　　首长已经把凯旋感言一挥而就，政委接过本子，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这是教诲啊！”政委心想，首长这几个字是有“重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