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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大美杭州(三、四、五)

作品名称:风簾翠幕柳耆卿      作者:自咏诗      发布时间:2021-02-28 13:51:50      字数:4579

  三
  二人坐下饮酒,点了几碟精致小菜和西湖醋鱼,开始聊正事。
  朱儒林虽说酒量很差却极擅美食,点的几个菜都极有特色,很对柳三变的脾胃。
  柳三变听着朱儒林的叙说,心里有了大概,原来朱儒林在桐庐有个周姓富豪朋友,前些时去他家赴宴,为周家一个佐酒侍婢深深吸引,这些日子有些神魂颠倒。周乡绅倒有心将此婢送与他,奈何此婢看不上朱儒林,说是只要他到桐庐来,大老远就能嗅到一股铜臭味。
  朱儒林对柳三变说,我朱儒林也是贱,此婢越这样说,他是越喜欢她。思来想去,既然她爱唱曲,那就给她写首词,听说柳三变或许到了杭州,他便打下这个立意,已经寻访跟踪几日了。
  柳三变明白了来龙去脉,暗笑这朱儒林煞费苦心,也是个多情种子,便道:“也真难为了你,人家都躲回屋里不愿见你,你还在院里走来走去,你也不嫌丢人?”
  朱儒林苦笑道:“人必自助而后天助之,这不正想着也文雅些,给她写首词什么的,你就来了,不是天助我也,又是什么!”
  柳三变根据朱儒林的讲述和自己的想像,提笔为他写下一首《隔帘听》:
  咫尺凤衾鸳帐,欲去无因到。虾须窣地重
  门悄。认绣履频移,洞房杳杳。强语笑。逞如
  簧、再三轻巧。 梳妆早。琵琶闲抱,爱品
  相思调。声声似把芳心告。隔帘听,赢得断肠
  多少。恁烦恼,除非共伊知道。
  (虾须:用海中大虾长须制作的簾;窣地:
  猝然着地。) 
  后来朱儒林兴高采烈的拿着这首《隔帘听》词呈给该婢女,三盘两问他就交代了实底。虽然被识破,但此婢说你既然能与柳三变相友,肯定也是个不错的人,就答应做了朱的外室。
  柳三变将此词给了朱儒林并告诫他:其实也就玩玩而已,何必当真,非要娶到家中,弄不好枉添烦恼。家花园花,野花路花,皆有香。不知野花之香浓而不清,家花之香淡而弥旨。野花之香艳,莫过蔷薇,蔷薇虽好,棘刺在身。譬如四月蔷薇,沿堤爬蔓,繁花似锦,奇香袭人,一朝零落,亦惟见荆棘满林而已。  
  四
  柳三变连续几首新词很快传遍杭州城,众多歌女方知柳三变真的又到了杭州,最后悔的当数杭城名歌女楚楚了。
  而柳三变行踪却越来越谨慎,除了偶尔应朱儒林之约出去外,轻易不外出,只在租来的小院内填词写字。
  周边集市颇为繁华,南北之珍、四时之用应有尽有。杭州省会,百物所聚。杭州之茶、藕粉、纺绸、纸扇、剪刀,湖州之笔、绉纱,嘉兴之铜炉,金华之火腿,台州之金桔、鲞(音响)鱼,亦皆擅土宜之胜,而为四方之所珍者。生活也极其方便,土人谚云:东门菜,西门水,南门柴,北门米。盖东门绝无民居弥望,皆菜圃。西门则引湖水注城中,以小舟散给坊市。睦州富阳之柴聚于江下,繇南门而入。苏湖米则来自北关。
  这可就苦了楚楚了,这一段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自己的好姐妹酥娘又托人来问,方知几个月之前来的确实是柳三变,酥娘托她照应,反被她赶走了,连面都没见,无法向姐妹交代。
  杭州的娼伎业非常发达,伎院遍地。据朱儒林讲,杭州各处都有伎馆,从上、下抱剑营、漆器墙、沙皮巷、清河坊、融和坊、荐桥、新街、后市街,到金波桥等两河以至瓦市,有三十六条花柳巷。
  杭州较汴京相比另有一大特色,就是遍布大街小巷的茶馆,这些茶馆不单喝茶聊天,吃些简单饭食,许多茶馆都有伎女等着卖身。柳三变所住的那条巷子里就有三五家茶肆,楼上专辟出房间安置伎女,楼下吃茶,楼上接客,这种茶馆杭州人称为花茶坊。
  朱儒林也是个风流人物,有点儿时间就去花街柳巷,除了生意,整日泡在秦楼楚馆。柳三变一来,两个人更是趣味相投。
  朱儒林动辄就约柳三变见识一下杭州的歌女,不出几日,柳三变成了几家高等伎家的常客,众歌女都要一睹红遍大宋的风流才子,闻听柳三变到了哪里,便趋之若鹜地跟到哪儿。朱儒林更是得意非常,有这样一个露脸的朋友,真是风光。
  杭城里的歌女受城市风气的熏陶,公开场合下也是彬彬有礼、谈吐文雅,即使讲笑话、开玩笑,也要带点儿文化内涵。不像东京城里香香、冬冬那样的歌女放荡、露骨、直白。
  
  五
  这一日,朱儒林带来几个经商的朋友,与柳三变一起来到涌金门外的丰乐楼,丰乐楼临湖高筑,瑰丽宏特,凡要办西湖之聚会,士大夫多选此楼。朱、柳几人挑了七、八个美女,其中有两三个与柳三变已经很熟。众人在一间宽敞的厅堂里吃酒闲谈,听歌观舞。
  酒酣耳热之后,一个叫江映的歌女狡黠地道:“咱们说点儿有趣的行不行?在这儿总谈买卖,多扫兴啊。”
  朱儒林笑道:“说得有理,我们也是许久未见,把各自事情交待一下,想不到连三变兄也冷落了。好了,我们的事也谈完了。既然你提议,你就先给我们说个有趣的吧。”
  江映一笑道:“我就说个真人真事吧,就在我家巷子里,有一个商人叫许义方,他的媳妇平常总以端庄自许,知道我在歌馆作活儿,见了我都不正眼相看。许义方有一次外出经商将近一年,回家后问其妻:‘平日一人独处无聊得很,有没有与邻里亲戚来往乎?’其妻回答道;‘自君一出,妾只是闭户自守,足未尝履户外。’许义方听了啧啧称赞,为妻子严守妇道感慨不已。又问:‘那整天无所事事,拿什么自娱呢?’妻答道:‘只有在空闲之时作小诗以娱情啊。’许义方便向妻子要来诗卷,只见开卷第一篇题云《月夜招邻僧闲话并留宿》。”
  众人有笑的,有说没意思的,柳三变倒着实感觉此女讲得非常有品味,越咀嚼越觉可笑,贞操守洁足不出户却又月夜招邻僧闲话,这个讽刺意味太浓了,不禁将江映搂过来坐在身边。
  一个歌女道:“我也没什么笑话可讲,我就作首诗吧。”柳三变认识这个歌女叫素月,印象中最深的是此女肌肤最好,白嫩似水,吹弹得破。素月道:“有一晚我接了一个客人,那个客人俗不可耐,可是给的缠头很多,我也只得加意奉承。客人作了一首艳诗,我也记不得了。词语低俗不堪,可还非要我夸他有文釆,又让我也续首诗,看在他的银钱面上,无奈之下我就‘文’了一把,我说‘贱妾感相公之恩,续貂可乎?’见他似懂非懂,我就作诗道:‘感郎千金意,含娇抱郎宿。试作帐中音,羞张灯前目。’客人听了还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是作得比我好。”旁人听了没有觉得怎样,柳三变却认为这诗作得还行。
  有一位客商听得有点不耐烦,站起身来踱步到一旁观赏壁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看着看着忽然惊叫一声,吓得众人都扭头看他。只听他道:“怪不得我一来就觉得此画不凡,原来是当世名家许道宁的真迹,你们过来看,更奇的是上面还有在座这位柳兄的题诗。”众人听了唿啦的推开座椅涌到画前。
  柳三变也很诧异在这里见到自己给老朋友许道宁的题画诗,这是一幅竖轴山水画,正是许道宁最擅长的平远山水。
  许道宁这几年的画技大长,已经初步形成自己的风格,人气很高。受秀香桃花院的影响,用卖画所得的钱在城南买了房宅。他虽然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临街卖药之人,但习性不改,仍是隔个十天半月的就到药铺门前摆摊卖药,也仍是卖药送画,画漫像。
  柳三变曾在许道宁的许多幅山水画上题字,这一幅是为了贺许道宁乔迁城南而题,天头上有自己的题画诗一首:“每爱疏林平远山,道宁笔墨落人间。幽人近卜城南路,为写东风水一湾。”
  朱儒林和几位客商连连夸赞诗书画珠联璧合,客商又转向柳三变索要墨宝。
  素月本来就对柳三变佩服得五体投地,又见到这等巧合,由衷的赞叹道:“好一幅江山如画图啊!远山近水,层峦叠嶂,林木葱郁,茅屋疏竹……”,还待往下编。
  一女接道:“芳草萋萋,桃源仙洞,流水潺潺,清溪出林。”
  柳三变听她们说得热闹,一看接话的歌女名叫红红,是前几天在歌舞场中认识的,在这群歌女中年龄最小,娇媚可人,断断续续来往了几次。
  素月笑道:“怎么几天不见大长学问了,简直是出口成章,原先没见你有这本事呀。也别不信,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对你怎么说好呢?”沉吟一会儿,“有了,你是伎别三日,脱光再看。”
  众人听素月的调侃都笑了,有一歌女插话道:“看什么看?应该是伎三日,脱了干!”这粗俗的语言一出,引得几个客商一阵狂笑。
  素月问红红道:“你刚才这出口成章跟哪儿学的?我就不信你是刚才想出来的。”
  红红道:“我就是前几天听柳七哥说的,他还说好美的一幅图画啊,所以我刚才一听你说这江山如画,我就随口说了芳草萋萋,桃源仙洞,……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素月一听是跟柳三变学的,似乎明白了几分,便问:“你是在什么场合下听说的?他是怎么教你的?”人们一看素月不住地盘问红红,知道后面大有文章,都盯住了二人看。
  红红看了看旁人,轻声答道:“姐,你问这么详细干嘛?不是他教的,是我听来的。我听他自言自语嘟嘟囔囔,不知又在填什么词,就留意了。我就记得这样几句,今天就拿出来卖弄了。”
  听到这儿,素月心里全明白了,脸上不禁泛起红晕,红红指着素月道:“姐姐你怎么脸红了?”
  旁听众人早已明白,一个歌女忍不住道:“你问她为什么脸红?她啊,肯定联想到她家那块一亩三分地了。”
  又一歌女道:“水草丰美田园诗话,倒合了古人一诗句:芳草萋萋鹦鹉洲。”
  众人再也忍不住了,放肆地大笑,素月哂道:“这跟着柳郎耳濡目染,一个个的就是长学问!”
  柳三变也笑道:“你们可比汴京的歌女厉害多了,骂人不带脏字,骂了人,损了人,还说是我教的。”
  很久没有作声的朱儒林忽然对柳三变道:“刚才提到又是草又是水的,倒让我想到个问题,你的知识渊博,经验又丰富,你能否为我解释一下人为什么不热时也会通体汗水呢?”
  尽管朱儒林的提法很委婉,但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听众面前,让人不得不联想到他的话外之音。柳三变猜不透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是显示他博学多才?还是在考验他柳三变,给他出难题?抑或兼而有之?
  柳三变固然厌恶这个话题,又不得不面对,他可不想被人看轻。
  再者,其实朱儒林问的也并不出格,现今这个社会远比盛唐时开放、丰富多彩,文人墨客对这类话题笔下颇多涉猎。
  只是选择的场合、环境不对,没有严肃探讨问题的氛围。最近几年社会上开始盛行理学,许多人便板起面孔训教,哪怕人背后净干些龌龊事,人前必装得冠冕堂皇,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因此,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脑子里怎么想都不过分,说出来便属于下流、不正经,便要遭人诘难。
  柳三变不是只专注于填词,他是个文人,对于各种文化、意识并不排斥,认为即便所谓的文化糟粕也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且是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所谓糟粕是酿酒留下的渣滓,酒固然能喝,酒糟也有酒糟的用处。
  尽管许多书籍中含有爱的描述甚至指导,因此你就能否定它在中华文化中的巨大价值?书中反映了封建社会的真实生活,当时人们生活的价值取向。再如唐诗中一些所谓颓废的作品,舍去这些,就剩下高唱赞歌,那岂不就是在为统治者涂脂抹粉,那是完整的中华文化吗?所以,历史留下的只言片语都是宝贵的,哪怕再不济,至少还有养生、警醒世人的作用。
  中华文化是包容的,博大精深就体现在他的包容性,为什么中华远古文明绵绵不断,原因就在于此。它植根在世世代代亿万人的精耕播种之下,哪怕长出的庄稼再烂,农民也会加以利用,不会轻易糟蹋一粒粮食。
  他想了想,还是用佛家思想解说,可以少受到些责难,便道:“这个问题也不好放开来谈,我只简单的说一点。刚才你所说之事,男男女女都一样。人的身体发肤、五官七窍皆有水出,佛家称为‘爱水’,用俗人的话来说,说白了就是欲望之水,人有各种欲念便引得相应的感官出水。故此佛家经典《楞严经》云:凡人因受诸爱感染,便发起妄思,当情感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则生爱水。因此众生心中想着珍馐佳肴,口中流唾;心忆前人,不管是忆念或者愤恨,目中泪盈;心里贪求财宝,口中便流下馋涎,通身冒汗;心里升起欲念,自然通体润泽。”
  众人惊叹柳三变的博学多才、出口成章,简直是三教九流、大千世界无所不知,书读得多而且用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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