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 自作自受（一）

　　一天晚上。“黛眉酒吧”。
　　外景：“黛眉酒吧”门楣。
　　内景：酒吧内的一间包厢。康茂廷和林子健坐在一起喝酒。
　　
　　康茂廷辞职后，极度消沉。他虽然还是副所长，可已经没心思管事了，把工作丢给后勤处长，称病不去上班，成天待在“黛眉酒吧”，和苏黛眉一起喝酒解闷。黛眉待他情好如初，并没有因他落魄而嫌弃他。倒是蒋玉芝笼罩在一种唇亡齿寒的恐慌中，时时责怪、数落丈夫因张狂好色而丢官。不过为了保住自己财务处长的位子，她也没有和康茂廷撒泼大闹。
　　林子健和恩师同病相怜，时常去康茂廷家中或“黛眉酒吧”看他，两人对饮小酌，借酒浇愁。
　　
　　林子健：（宽慰恩师）康书记，你别泄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相信，你就是东晋的谢安，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康茂廷：（摇头惨笑）我不行了。所里的党员给了我致命一击，就像一个侠客被一个更厉害的高手废去了武功，我爬不起来了！以后没有我罩着，你要多加小心，凡事考虑周全。如果你还想在80所发展，你那个小公司最好关掉。
　　近景：林子健犹豫不决。
　　恒通公司虽然目前不太景气，但利润还是比他的工资奖金多，是他的主要经济来源；一旦关闭，他靠什么来买房？靠什么来养雅菲？他甚至想辞去公职，专心一意地经营这间公司。可是他已有近二十年工龄，在所里又是党员干部，辞职太不划算了！所以不辞职，公司照开，鱼和熊掌兼得，才是最理想的选择。
　　林子健：康书记，除你之外，所里没有人知道我开公司！黄汉麟和池恒做梦也想不到我在抢他们的生意！他们都不知道，钟所长就更不会知道了！所以恒通公司是安全的，我不想关。
　　康茂廷：（叹气地）子健，你还是小心为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林子健：那就等钟所长他们听到风声再说吧，现在关门，损失太大了！
　　康茂廷：那也行！只是你要谨慎一些，把生意做得隐蔽一点。
　　林子健：（点点头）我会的。
　　康茂廷：（又问）子健，别的你该没什么事吧？比如利用所长助理的职权，收人家的钱什么的？
　　近景：林子健心里一惊，莫非康茂廷听到什么风声了？
　　他已经从郑老板那里收了近二十万的回扣。从去年至今，特冷厂和空调厂的生产形势很好，从郑老板那里进了两三百万的金属材料。郑老板信守诺言，给林子健的好处费一直没断。但这事只有他和郑老板两个人知道，断无第三人知情的道理。康茂廷不过是在提醒、告诫他而已。
　　林子健：（朗声地）康书记你放心，这种权钱交易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康茂廷：（凝神半晌，像是若有所思地）那就好。开公司的事穿帮了，只是把公司关掉，在所里背个处分；如果经济上出了问题，那可就得进班房了！
　　近景：淡淡的几句话，林子健却听得心惊肉跳。
　　画外：林子健正想说点什么，以掩饰内心的不安，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喧哗，像是店里出了什么乱子。
　　中景：两人连忙拉开包厢的门，出来观看。
　　转拍：酒吧里冲进来一群警察，领头的是几个便衣，手里提着乌黑的手枪，已经把满小宝、苏黛眉和雅菲控制住了。
　　近景：满小宝等三人满面惊恐，身子不停地哆嗦。
　　中近景：两个警察守住门口，禁止人员出入。
　　中景：其他的警察挨个敲包厢的门，门开了就冲进去搜查；不开门的抬脚就踹，破门而入，里面随之传出一阵惊叫。
　　中景：两个警察冲向康茂廷和林子健，
　　一警察：（喝命）把手举起来！转过身靠墙站！
　　中近景：两个警察搜他们的身。自上而下搜了个遍，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一警察：（喝令）你们俩靠边站着，不许乱动！
　　
　　中近景：一个领头的便衣从满小宝身上搜出了几小袋K粉和摇头丸，放在吧台上。
　　领头便衣：（厉声地）这是什么？
　　满小宝：（平生最怕的就是警察，他知道在警察面前，任何强硬和抗拒都是徒劳的，只会导致更惨的结果。他眼睛相着鼻子，乖乖地）是…是毒品。
　　领头便衣：（冷笑地）算你识相！早就有群众举报“黛眉酒吧”贩卖毒品，我们的侦察员化妆成客人来过几次了，今天终于抓了个现行！你还有什么话说？
　　满小宝：（摇摇头，温顺地）没话说。我愿意配合你们调查。
　　
　　中景：破门而入的警察押着两拔吸毒的客人走出包厢。
　　近景：警察手里拿着搜缴的小包毒品及吸毒工具。
　　中近景：吸毒的客人都是小年轻，头发染得黄黄的；男的大都有纹身，女的衣装暴露，打扮妖冶。何培被他母亲送到戒毒所强制戒毒去了，不在其中。
　　
　　领头便衣：（环视了众人一眼，大声地）“黛眉酒吧”法人代表满小宝、经理苏黛眉涉嫌贩毒和容留他人吸毒，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不容抵赖，现予以拘留。（说着大手一挥）把人带走！
　　中景：众警察将满小宝、苏黛眉、雅菲三人及一干吸毒的男女押出店外。
　　中近景：众警察将一干人押上停在酒吧外面的警车。
　　中景：康茂廷、林子健和其他客人跟出来，呆呆地看着。
　　中近景：两个警察将酒吧的大门锁上并贴上了封条。
　　中景：两辆警车呼啸而去。
　　中近景：康茂廷和林子健失魂落魄，相对无言。他们的女人都进了公安局，兔死狐悲，他们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七月底的一天，所大楼二楼，副院长所长、瑞龙公司总经理黄汉麟办公室。
　　中近景：黄汉麟正开着笔记本电脑，专心一意地工作。
　　转拍：综合办主任舒慧推门走了进来。
　　舒慧：（笑吟吟地）汉麟，我们新区研发楼跟厂房的室内装修已经进行到一半了，照这个速度，估计十月份可以完工。
　　
　　新区基建的事一直是由舒慧负责的，除了与建筑公司沟通协调外，她还需要定期向总经理汇报工程的进展情况。
　　
　　黄汉麟：噢，比我预计的快嘛！（起身走到舒慧身边，兴奋地）那好，十月份完工，我们就十一月份搬家！
　　舒慧：十一月份会不会太仓促了？不如再等几个月，等到明年春节后。
　　黄汉麟：（摇摇头）不能等，一天都不能等。所里就等着我们搬家腾地方呢，兴建标准厂房和改造电子楼早就规划好了，我们一走他们就动工！
　　舒慧：哦，那就十一月份搬好了。
　　黄汉麟：（忽然以恳求的语气）舒慧，你是办公室主任，搬家的事，你就多操点心了！
　　舒慧：（微笑地）你干吗这么客气？这是我分内的事啊，我会全力以赴的。
　　黄汉麟：看你这么辛苦，我有点不过意嘛！
　　舒慧：（这句话像是触动了的心事，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汉麟，我…（她垂下眼帘，欲言又止）
　　黄汉麟：（温和地看着她）有什么话，你说啊。
　　近景：舒慧忽然哭了，她猛地搂住黄汉麟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
　　舒慧：（泪流满面地）汉麟，我想嫁给你！
　　黄汉麟：（吓了一跳，连忙去拉舒慧的手，惊慌地）舒慧，这是在办公室，你快松开，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舒慧：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松开！
　　黄汉麟：（用力掰开舒慧的双手，板着脸）舒慧，你以后再这样，我就把你调离瑞龙公司！
　　舒慧：（哭着说）汉麟，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如果我得不到我要想的答案，我会崩溃的！
　　黄汉麟：（冷静地）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这肯定不是你想要的，但你也不能崩溃！我有妻子，不能娶你！
　　舒慧：（双泪长流）你不能离婚吗？我比柳月辉更适合你！
　　黄汉麟：（坚决地摇摇头）不能，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柳月辉！
　　舒慧：（退而求其次）那好，我不破坏你的家庭，就给你作个情人，总该行了吗？
　　近景：黄汉麟全身血液的流速一下子加快了。舒慧正处在一个女人一生中最有气质、最具风韵的年纪，他没有理由不动心。可是他有妻子、有家庭啊！想到这儿，月辉秀丽的面庞仿佛一颗明星浮现在他眼前。
　　黄汉麟：（正色地）对不起，舒慧。我是副所长，是员干部，应该洁身自好，给群众带个好头！我怎么可能违纪养情人呢？我不能答应你，你还是赶紧再成一个家吧！
　　舒慧：（黯然神伤）我明白了。你是一个忠于妻子、忠于家庭、忠于事业的好男人，可惜我永远也得不到你！
　　近景：黄汉麟默然不语。
　　舒慧：（伤惨地）看来，80所我是待不长了。我的一个大学女同学在深圳当老板，你不要我，我可以去投奔她。
　　黄汉麟：（有些歉疚地）舒慧，你别这么说。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两者不要混为一谈！我拒绝了你，并不影响你在80所，在瑞龙公司的工作。你干得出色，我照样会嘉奖你！
　　舒慧：（淡然一笑）再说吧。得不到你的痛苦，我能承受，就承受；实在承受不了，我就选择离开！
　　
　　黄汉麟家。下班后。
　　拒绝了舒慧，黄汉麟心情不是太好。下班回到家里，见妻子柳月辉和女儿黄卓都苦着脸，闷闷不乐，就觉得有些不妙。
　　黄汉麟：你们怎么了？是不是高考结果出来了？
　　柳月辉：（点点头）是的。
　　黄汉麟：（焦急地）怎么样啊？你快说。
　　柳月辉：小卓越考得不好，一所三本院校，而且还是在外地。勤小玉考上了市里的一所重点大学。
　　黄汉麟：（心情更坏了，忍不住大声呵斥女儿）你看你是怎么考的？考了这么一所破学校！我和你妈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考这个学校不是给我们丢脸么！
　　黄卓：（委屈地反击）你以为我想考这所学校啊，不都是因为我脑子笨，学不进去嘛！
　　黄汉麟：你根本就不笨，你就是贪玩！
　　
　　女儿的智商黄汉麟是清楚的，她很聪明，反应能力和理解能力都很强，只要读书用功一点，肯吃苦，考个一本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这些年他和柳月辉忙于工作，对黄卓的学习抓得不紧，助长了这孩子的玩性；尤其是读高中，她住校以后，他们两口子管得就更少了，黄卓也没在学习上花太多的时间，结果考了这所很不理想的大学。
　　黄汉麟：（板着脸）这所学校你不要上，你去复读，明年再考！
　　黄卓：（激烈地反对）不干！我要上，我不想复读，读书太苦了！
　　柳月辉：（也为女儿说话）汉麟，我们还是尊重孩子的意愿吧，她不想复读就算了，你何苦逼她！
　　黄汉麟：（又把矛头指向妻子）都是你，平时就知道工作，加班，对孩子的学习不管不问！现在好了，把孩子废了！读这么个破学校，将来能找什么好工作？
　　柳月辉：（也气不打一处来）嗬，你倒怪起我来了！我是没怎么管过，黄卓从小到大，不都是你管的吗！她没考好，就说明你没管好！
　　黄汉麟：我是没管好。但如果你管了，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你不管，就是你失职！在中国，从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管孩子当然是女人的事！再说，我在所里的工作，也比你的重要啊！
　　柳月辉：（反唇相讥）你好了吧，什么“男主外，女主内”，那都是老黄历！现在是新社会，男人能干的事，女人都能干！你一个副所长了不起啊？没有我们这些技术骨干干课题，你们这些所领导根本风光不起来！
　　黄汉麟：干课题你可以干啊，所里干课题的女技术人员多了，可没见有谁像你这么拚命的！你拚得好，把女儿的前途拚掉了！
　　柳月辉：那你呢？你管过女儿的前途吗？你还不是光顾着工作，只管自己的前途！
　　黄汉麟：我是男人，当然要以事业为重了！女人就应该顾家管孩子，黄卓没考上重点大学，就是你的错！
　　柳月辉：你胡说，黄卓考不上重点是你的错，谁让你生的女儿这么贪玩的！
　　中近景：当下里两口子吵得不可开交。
　　黄卓：（忍不住劝道）爸、妈，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我贪玩，不好好学习！我改，我上大学后改还不行吗？
　　
　　黄汉麟知道，女儿高考已成定局，吵架其实于事无补。黄卓不想复读，他也不会逼她。只是女儿只考了个三本不入流的学校，他很不高兴；再加上舒慧这档子事，心里就更烦了，于是借题发挥，和妻子吵了起来，宣泄情绪。但他又是一个有节制的人，不会无休止地吵下去，女儿一劝架，他便偃旗息鼓，休兵停战了。
　　
　　黄汉麟：（无可奈何地）好、好、好，少数服从多数。你们俩都说不复读，那就不复读吧。黄卓，你已经成年了，是个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作主；在大学里努不努力，就全看你了！反正你在外地，我和你妈鞭长莫及，也管不着你！
　　柳月辉：（也气消火灭，笑着说）嗯，这才像个开明父亲。女儿的事就让她自己作主吧，我们别管了！
　　黄卓：（朗郎地）爸、妈，你们放心，我在大学里会努力的！将来我一定要混出个样儿来给你们瞧瞧，虎父无犬女，我黄卓也不是等闲之辈！
　　近景：黄汉麟和柳月辉彼此看了一眼，忍俊不禁，呵呵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