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火线入党 二十二 太平洋上

　　二十一火线入党
　　
　　N天过去了，水下仍然静悄悄。
　　整个阵地的纵深设计很大。在阵地过往的船只也不少，什么方位都有，时近、时远、时响、时隐、时快、时慢，但都没有对水下航行的潜艇构成威胁。除了那突如其来的“刚——”一声巨响。
　　在过水道的入口处，渔船偏多些，且潮流大，鱼群多，渔船在这里下网最多。艇长由此推测，可能是渔船下的网，挂到了潜艇，才造成潜艇轻微一摇，“刚——”的一声吧？！
　　无据，无凭可查。潜艇好好的，别胡乱猜想，继续前行……
　　
　　潜艇在水下只能想象海洋的宽广，水面观察设备都失去了作用。
　　我潜艇刚刚到达太平洋，海域已经是无限的宽广，这就意味着，即使有船只，其密度必小于近海。
　　已经成功穿越到了太平洋了，从政治的角度判断，算是第一阶段的任务完成了。
　　周政委要用自己的政治资源犒赏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
　　“火线入党！”
　　这是周政委的承诺。
　　
　　五舱，这几天“穿越”下来已经非常冷清，柴油机早已不热。
　　今天不一样，五舱拉起了一面红红的党旗。
　　小周如愿以偿，这令他终生难忘。
　　部队火线入党是光荣的事。
　　周亚雷在向党旗宣誓，在他的脸上，还有点幼嫩。
　　
　　小周的父母，希望这个独子回家，但前提是必须入党。周亚雷在部队懂得了许多，正如他父母所愿，得到了锻炼。他今天才知道，入党了就多了一份责任。而对于小周父母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荣誉。
　　在当今的中国农村，党是领导一切的，党员才是光荣的。
　　五舱的入党仪式，庄严！神圣！隆重！
　　
　　艇长，今天没有选择大深度航行，80米潜航于太平洋，足够足够了。
　　今天的水下战报，立即发了照片与报道——“水下入党仪式”。报道员感觉“火线入党”名词通俗，不够“潜艇”，因此，标题搞了个“水下入党”。
　　报道如下——
　　“今天党支部，根据年度党员发展计划和政治部工作指示，为鼓舞官兵士气，激发战斗热情，专门组织火线入党。根据政治部下发的火线入党实施方案，经党支部认真研究提名，各舱党小组充分讨论，决定吸收周亚雷、包一钱两名同志加入中国共产党。”
　　“在五舱的入党宣誓仪式上，两位同志表示，牢记誓词，再接再厉，时刻按党员标准要求自己，发挥先锋模范作用，不辜负海上临时党委，艇党支部及首长同志们的深切厚爱和殷切期望！”
　　
　　今天的水下战报，还发了另一则消息：看爹起宝名。
　　“本次任务中有两位准爸爸，范中成、刘俊杰。他们的孩子将在本月出生，欢迎大家集思广益，为即将出世的两家宝宝起名。如果你认为是男宝，可起男宝名，你认为是女宝，则起女宝名。并将起好的名字送到战报编辑部主编处，由总编汇总后提交两位准爸爸过目。取得两位准爸爸认可满意，并最终作为宝宝名字的，取名者将由党支部推荐认作‘干爹’。希望大家发挥潜能，踊跃参与。”
　　
　　N天过去了，艇长还没有选择浮起，转换柴油机工作，而是继续水下电机潜航，他想把这“战略纵深”再拉长些，和计划浮起的点再远点。
　　
　　到了太平洋，海水的温度更高。舱信的小伙曾凯，每天都会从舱底放海水，测量海水的比重和温度。
　　舱室内，光着睡觉的人多了。就没见大厨穿过上衣；在厨房，有时热油会在他肚子上烫个油包，他不在乎，说是“战伤纪念”。可当他下到冰库去取菜时，都得穿棉袄。有时艇长看他穿得少，都会拽住他，必须套上棉衣棉裤才让他下舱进冰库，唯恐他将来得重病。首长、艇长依然穿着短袖。
　　
　　战士们的短袖已经变了，有袖子不见的，有后背开大眼的，有两侧剪出一排方孔的，反正怎么凉快就怎么来，各种创意都有。
　　最有创意的是副长的布鞋，给改成“布凉鞋”，四周都是洞眼，可见他那双白皙的大脚。袜子？显然是没有人再穿了。
　　“不是有空调吗？！”
　　在潜艇里，不是热了就用空调的。“技术”是服务于“战术”的。战术上不应使用的，再好再先进都不能用。艇长要拉战略纵深，那得要有电量，不用空调就是为了省电量。
　　
　　这在水下已经N天了，艇长还没有要浮起的意思。别说空调了，连做饭都免除了。这些天一直没有看到有面条，首长也最多喝上点鸡蛋汤。主食是干粮、饼干和罐头。
　　大家都盼望着，等待着艇长快点下令浮起。
　　
　　二十二太平洋上
　　
　　终于，我们偷偷摸摸地，一层一层地上升到了30米。
　　“深度30米。”
　　“深度30米到！”老李回令后，手还稳稳地拉着操纵杆，等待下一个浮起口令。
　　“有。”艇长回复了老李的口令，立即转身去关注声呐室里的小任。
　　见他双手紧捂着耳机，知道可能听到什么声音了，看屏幕上有一道红线，一个突起的波峰，便紧靠着声呐室门口，警觉起来。
　　“报告艇长，发现有核潜艇！”小任的声音很低。双方都愣住了，没有语言，只有表情，小任再报，“方位260，转速61转每分钟。”报告声音虽低，却有了点沙哑和紧张。
　　艇长浑身紧缩，有点惊讶问道：“刚刚发现的吗？”艇长从小任头上摘下了耳机听了起来：“呼——呼——呼”的转速清晰可数，声音沉重有力，清脆干净。艇长想多听会儿，但警觉告诉他，此时应该做什么。
　　“距离……”
　　“估计距离……”艇长连向小任要了两次距离。
　　“估计85链。”任军士急切地回答，似乎知道艇长下步想干什么，积极加速与艇长配合，异样的兴奋和激动，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是绝对正确的。
　　
　　“不可能。”没有想到的是，艇长怀疑判断的准确性。
　　艇长不相信，85链距离？核潜艇？
　　一是太近——居然有潜艇和我们在同一海区？
　　二是太远——按照国外核潜艇号称的静音技术，我们85链发现他的航行噪声可能性不大。
　　但是，那恰好每秒一转的大螺旋桨声，又不得不让艇长警惕有加，信任有加。
　　“再好好听一听。把它给录音下来。”艇长转身离开声呐室位置，把关注点转向了三舱，去看一看潜艇此时的状态：深度30米，经济电机微速，高压气满。另外，首长不在三舱。
　　
　　深海大洋里突然听到一种声音，是符合海洋水声学原理的，艇长知道。
　　但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核潜艇？？这就奇怪了。莫非，我们会被跟踪？发现的距离怎么会有那么远呢？若不是被跟踪，又为什么在我们变深到30米时候才听到呢？莫非，是判断有误？
　　艇长在思考，两手又叉在腰上，有点累？累得思考不出这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要不要去叫首长？”副长看到艇长凝重的表情，特地关切地问了一声艇长。
　　“不用。”艇长既不是坚决也不动摇地回言。
　　
　　首长晚饭后，喜欢写点什么，尤其是在太平洋上。依他所见，他非常喜欢这条艇的艇员、干部队伍、士官队伍，及他们表现出来的战斗精神。首长晚饭后也喜欢看一会儿书，名人的传记，“二战”传奇人物，这在前面已经交代过。这时小周会把茶水、水果等搞到位。艇长不想打搅首长此时的这点雅趣。
　　
　　“报告艇长，目标远离航行。”声呐的报告，给了艇长带来一喜，艇长赶紧又回到声呐室门口，要听个究竟。
　　确实信号减弱了，但核潜艇螺旋桨转速依然没有变化。录音机还在录音。艇长一直盯着，目标从260方位上渐渐地远去，直到彻底消失。
　　很显然，核潜艇是向西的，他去哪里？西边有核潜艇基地吗？
　　“声呐搜索海面，速潜柜准备注水。”艇长向三舱各岗位下达了浮起前的口令。
　　“报告艇长，海面平静！”声呐任军士报告时，故意隐去了刚才潜艇的信息，一是因为艇长已经知道，二是因为不想惊动他人。
　　“速潜柜注水准备好。”舱底的“扣子”，还是超级嗓门。艇长从舱底小孔盖的斜面看到“扣子”昂着脑袋、大喊。
　　扣子也想入党，但这次火线入党没有他，他心里不快，觉得自己干得也挺好的，但岗位在舱底，和领导接触少，就少了优势，这大喊声有些故意、有些古怪，不知道艇长是否看出了扣子的心思。
　　艇长，略微思考了一下什么，站在三舱的中间位置，头略沉。
　　
　　这时二舱的小把手，“咔咔”响了两声，三舱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向那个方向注意，想知道这个时候是谁来了。
　　没错，是首长。
　　首长能听到三舱下达的各种口令，他当然知道此时的潜艇在忙什么。但首长不知道，刚才声呐报告发现核潜艇时，给三舱带来的紧张气氛。这比过阵地时的“刚——”一声的紧张度至少高出8度以上。
　　大家看到首长到了三舱，却都心照不宣地保持了缄默不语，都在观察艇长会对首长怎么说，会不会把刚才发现那可怕的核潜艇的事告诉首长。
　　“首长，准备浮起，9米？”
　　“早了点吧？”这些天，天天在水下，首长可能忘记了此时的位置，昏影时间至少提前了一小时，所以，首长仍顾虑。过早，易被反潜兵力用肉眼确认潜艇的存在。艇长向首长作了点解释，首长表示理解。但艇长仍没有说核潜艇的事儿，要是说了，首长可能会不让浮起。
　　“这里黑得早。”首长默许了艇长的决定。
　　“战斗警报，准备通过危险深度，倾听舷外噪音。”广播器里向全艇发出这个口令后，“战斗警报”的铃声振动并未响起，这是特殊规定。
　　从一舱到七舱，包括正在厕所里的，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进入战斗状态，这是太平洋里的第一次浮起。
　　“深度15米。”
　　“升起潜望镜！”
　　“深度9米。”
　　“保持深度！”
　　艇长这两个口令，好像此刻就是要准备战斗！
　　
　　潜望镜徐徐升起，艇长紧盯着深度计，刚到11米，潜望镜还未完全露出水面时，艇长已经把着他，转圈看了起来，先看了260核潜艇远离方位。
　　“哇——噻！”
　　艇长看到海面什么了？大家不免被吓了一下。声呐室里的小任一听到艇长这“哇——噻”声音，直勾勾地看着趴在潜望镜上的艇长，不知艇长看到了什么。
　　艇长一把将小任拉到潜望镜上：“你看看——”
　　这一把，差点没有把小任吓出尿水来。随后转向三舱说：“一群海豚。非常整齐跳跃，在海面上，在我艇的前方，领航呢。”这一说，大家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都有想过来看一看之意。
　　刚才的核潜艇惊恐早已烟消云散了。
　　
　　而小任这才缓过心境。但他纳闷，海豚怎么没有叫呢？？怎么这么地“默”契？
　　艇长后来再看，“海豚队伍”已经不再整齐，共有11只之多。
　　后面的潜望镜正在升起，等首长把住后面的潜望镜观察时，海豚却没有跳跃了，只看到有两只，跳跃了一次，便全部消失在大海里了。
　　首长没有看到艇长所“‘哇——噻’”的场面。海面只剩下两根潜望镜，在划着水波前行……
　　首长的表情上似乎在发问：这地方为什么会有海豚？为什么他会为潜艇领航？莫非，这里经常有潜艇活动？海豚为潜望深度的潜艇领航已经成为了习惯？
　　
　　艇长虽然没有告诉首长刚才发现核潜艇的事，但首长脑海里的思考，猜测这里还有潜艇活动。
　　小小的海豚事件，引起了首长的警觉。
　　中国海军真的是需要到这样陌生的地方来看看，熟悉熟悉环境，了解了解情况。
　　从此刻的海面情况看，没有任何目标可见。
　　艇长逐渐相信小任的判断是核潜艇。
　　想到此，艇长多了个心眼，叫航海长作了个特殊记录，以防后续再相遇时有据可查。因为，那是一艘向西去的核潜艇。
　　而我们，一路向前，探寻我们最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