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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六感觉

作品名称:那年的大学      作者:江舟      发布时间:2021-02-24 20:23:01      字数:6940

  《资政参考》第一期刊登的是唐文治在就职仪式上的讲话和《关于在全校迅速掀起一个学习唐校长讲话热潮的通知》。唐文治的讲话稿是文穿整理的。这整理讲话稿和写讲话稿完全是两回事。为领导写讲话稿的时候,可以把自己想象成领导,这样无意中便运用了“移形术”,偷偷地把自己的灵魂植入进领导的灵魂,因此,它是一项高智商的活动,可称得上是“智库”。而整理讲话稿,干的不过是排版、校对之类的活,纯粹的体力劳动。所谓领导就是金口玉言,一句顶一万句,领导的话是一个标点符号也不能动的,因此,整理讲话稿毫无智力可言。那份《关于在全校迅速掀起一个学习唐校长讲话热潮的通知》倒是文穿起草的,但像这样的文件,完全不需要独立的思想,甚至连吹鼓手也谈不上,顶多是一个敲鼓打锣的角色。尽管如此,文穿还是觉得,与写处分决定相比,这个工作有价值得多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刊物的“主编”。《资政参考》第一期印出后,刘文报亲自将它呈给了唐文治。事后,刘文报对文穿说,唐校长看过后很高兴,还夸赞他到底是科班出身的,有水平。虽然他把《岳阳楼记》背得烂熟于心,但听到校长表扬自己,还是没能做到“不以物喜”。他激动的心情,也许和宋植听薛校长念他起草的讲话稿时差不多。只是,他没法像宋植那样,跟着许多人使劲地为自己鼓掌。
  
  出完创刊号后,文穿觉得要把这个刊物办好,光靠他一人不行,需要建立起一支通讯员队伍,各系、部、处都得有通讯员。他把这个想法汇报给刘文报,刘文报很支持,各个单位很快都把通讯员的名单报了上来。文理部的通讯员是黄未宁。黄未宁写的第一篇稿子,是关于文理部学习贯彻唐校长讲话精神方面的。文穿拿到稿子一看就笑了。黄未宁的稿子写道:文理部主任柳明年教授说:“唐校长的讲话就像是一股春风,给这个古老的校园带来了新鲜的空气。唐校长的讲话是激越的旋律、奋进的号角、行动的旗帜、黑暗中的灯塔……”没想到刘文报对这篇稿子欣赏之极,《资政参考》第二期的主打文章,就借用“激越的旋律、奋进的号角、行动的旗帜、黑暗中的灯塔”为标题,另外加了一个副标题:各单位学习唐校长讲话集锦。校样打出来后,刘文报对“黑暗中的灯塔”有些拿不准,就呈送唐文治审定。唐文治一看,心率陡增,佯怒道:
  “文报,这可有个人崇拜之嫌呀。”
  刘文报笑道:
  “唐校长,这可是基层的声音呀,我没有添加一个字。”
  唐文治作出一副犯难的表情,对刘文报说让他看看再说。
  刘文报走后,唐文治对着文章的标题凝视了良久,最后狠下心来,用笔将“黑暗中的灯塔”划去。他想自己身为一校之长,在这方校园里被比作“激越的旋律”、“奋进的号角”和“行动的旗帜”,也无可厚非,但若被比作“黑暗的灯塔”就需要谨慎了。社会主义到处阳光普照,哪里会有什么黑暗呢?弄不好要闹出政治事件的。
  改好后,他叫来刘文报,说道:
  “这次我尊重你们的劳动,但可下不为例。”
  刘文报连说是是,拿走了改定的稿子。唐文治则仰躺在藤椅里,闭目养神。在那一刻,他彻底地理解了袁大总统,为何无法拒绝称帝的诱惑了。
  《资政参考》第二期发下去不久,文穿就接到了黄未宁打来的电话,说柳明年要请他的客。文穿弄不明白柳明年为何要请自己的客,莫非是第二期的《资政参考》用他的话做了标题?又狐疑一个大教授大主任未必会看上这点事的。等到了龙凤墟,才知道请的并不是他一人,除了陪客的黄未宁,还有米泠和皮宏中。文穿到的时候,他们三人已到了。几个人一起又等了一阵,这场宴席的主人柳明年才姗姗来迟。柳明年一到,就冲着文穿说:
  “小文,校长不在,你就是领导,今天你坐主位。”
  文穿有些猝不及防,忙说“岂敢岂敢”。
  皮宏中见状忙上前解围:
  “柳主任,您德高望重,您不坐主位,谁敢坐呢。”
  柳明年听罢,顺口说了句“恭敬不如从命”,就乐呵呵地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看柳明年坐定,皮宏中就对米泠说:
  “女士优先,你坐柳主任右首。”
  然后,又对文穿说:
  “你是朝廷钦差,坐柳主任左首。”
  柳明年对这样的安排似乎非常满意,夸赞皮宏中道:
  “你这个皮宏中不简单,一个学农的,竟懂国际规矩。”
  柳明年兴致很高,口一张便滔滔不绝:
  “今天宴请大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随便坐坐。有些人不愿和年轻人在一起,因为他们害怕在年轻人面前显现出自己的老态龙钟。我和他们相反,我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我和年轻人在一起,就会忘记自己的年龄。所以,我花钱请年轻人吃饭值得,我这是花钱买年轻呀。”
  几位忙附和道:
  “柳教授,这个买卖欢迎你常做,我们保证配合。”
  柳明年呵呵一笑,说了声“好”,和大家一一碰了杯,然后自己带头一饮而尽。
  饮过之后,他又特意和文穿碰了一杯酒,说道:
  “感谢文秘书,不,应该叫文主编,对文理部和我本人工作的支持。创办《资政参考》,这个点子出得好,宣传阵地很重要呀。”
  文穿想,看来这个柳明年对引用他的话作文章标题的事的确在意了。想不到一个堂堂的教授,竟如此在乎沽名钓誉的事,由此他掂量出了这份小小的内部刊物在这个学校的份量,同时也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作为“主编”的存在感。只可惜引用柳明年的话作文章标题的主意并非出自自己,就冒受贪功之嫌对柳明年说道:
  “哪里哪里,要说支持,还是柳主任对我工作的支持。您文采那么好,以后还得多赐大作呀。”
  听到文穿夸赞自己的文采,柳明年并没有丝毫谦虚之意,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谈兴:
  “我和唐校长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并称班里的‘李杜’。论文采,我可不怕得罪我的老同学,你们也可以向校长大人告密,他绝对不及我,这点他当再大的官也得承认。可论口才和魄力,我一向承认比唐校长差远了。有些人天生就是为政治而生的,老唐就是这样的人。唐校长的演讲你们也听了,口才、文采和魄力都是这个学校闻所未闻的呀。”
  柳明年在谈话中故意不小心把“唐校长”说成“老唐”,以显示自己和校长的亲密无间。接下去继续说道:
  “这个学校一直就像一座捂得严严实实的地堡,漆黑一团,是唐校长给它开了个天窗。”——在他的那四个排比句中,他觉得数“黑暗中的灯塔”最形象了,但不知为何没被采用。他实在不愿放弃自己的真知灼见,但也不能和上边对着干,就灵机一动来了个“开天窗”,和“黑暗中的灯塔”意思差不多。或许他也是趁此机会在向大家证明,所谓好文采就是能够用不同的句子表达同一个意思——“唐校长说得好,这个学校再不改革真的要完蛋了。我不害怕别人说我是‘唐’派,‘唐’派就是改革派。我支持的不是唐文治,我支持的是改革。你们可都是在唐校长开放政策下进来的,改革要靠你们这些‘来’派,唐校长要靠你们这些‘来’派,改革最大受益者也必将是你们这些‘来’派。”
  柳明年的这段话道出了他摆这个饭局的大部分原由。唐文治以出人意料的速度成为代校长,这个学校里最扬眉吐气的人就是他柳明年。虽说不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他说话走路却明显不一样了。看到刘文报凭借着地势之利,为唐文治摇旗呐喊,他这个自诩的唐派旗手自然坐不住了。他知道古今中外要做点事,首先要有人才。翻着《资政参考》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四个重点大学的毕业生。
  他本以为像“改革”、“革命”这些字眼最容易鼓动年轻人的神经,一提到学校的改革,大家立刻会热血沸腾,谁知米泠开口仍然说了句:
  “什么时候学校食堂的饭菜能赶上这龙凤墟呀?”
  这次柳明年没有像慈父那样嗔怪米泠——既为改革的旗手,就要有旗手的威严,再说上次唐文治已表态吃饭是关乎民生的大问题,后勤社会化也是他的“小四化”之一,就顺坡下驴道:
  “女性看问题往往感性,可米老师却提出了一个事关民生的大问题,这个问题提得好。”
  没想到米泠对柳明年对自己的肯定并不领情,纠缠道:
  “柳主任,您这不等于说我们女的没有理性吗。毛主席还说女人是半边天呢,你可不能歧视妇女呀。”
  就像柳明年自己所言,他果然口才一般。面对米泠的“发难”,他面露酱色,一时无言。
  这时皮宏中赶忙又充当起了救火员,说道:
  “米女士,辩证唯物主义虽然主张理性高于感性,但也同时也承认理性来源于感性,这就像男人和女人,各有千秋,谁也离不开谁,难分伯仲。柳主任只不过是陈述了一个基本事实,说不上歧视呀。”
  柳明年听后呵呵一笑,忙借机给自己解套:
  “还是皮老师脑袋聪明,不但懂国际礼仪,还精通辩证法。好,那你就说说学校食堂为何比不上这龙风墟?”
  皮宏中望一眼柳明年:
  “我说,可您得恕我无罪。”
  柳明年点了一头,仿佛真成了皇帝。
  皮宏中说道:
  “我看关键在‘老爷灶’。那帮大厨们只管伺候你们这些处长、教授,还有校长大人,那还会在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
  凡是关乎是吃的,米泠都无比热心,立刻接话道:
  “是呀是呀,那帮大厨再怎么说也是男人,他们可有理性了,知道把爷们伺候好,自己就可以作威作福。听说他们常关起门来,把好吃的肉吃掉,把那些边角料扔进大锅里,让我们吃,难怪他们一个个都肥头大耳的呢。还有,更可恶的是,他们把啃剩下的骨头,扔进锅里当排骨。我从不吃学校食堂的排骨,我一听说排骨就恶心。”
  皮宏中说:
  “你们女同胞就别诉苦了,尤其像你这样姿色的。你们可以堤内损失堤外补。我们男人可惨了,那些有点油水的东西,全被那帮好色之徒打给你们了。”
  米泠听后并没有否认“以色博利”,“嘻嘻”一笑道:
  “老皮,今后你请我客,我帮你打饭,也让你弥补一下。”
  这时柳明年突然变得怒不可遏:
  “可恶,可恶,实在可恶!没有想到这帮伙夫素质竟如此之差!”
  在学校食堂,那些男炊事员常会对女生“额外照顾”,这是一个人所共知的秘密。许多女生也很乐意利用自己的这点性别优势。一个贪图肉体上的小便宜,一个谋些口食之利,可以说是“两情相悦”——官场上的权色交易,或许正源于此吧,因为大学的一个基本功能就是文化的传播机。社会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追根溯源,大学自然逃脱不了干系。黄未宁想不明白,柳明年为何会对这个象牙塔里司空见怪、人所共知的秘密,大动肝火,好像他从没有进过校园一样。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会为大厨们辩护起来:
  “我看也不能全怪师傅,说白了,人是利益的动物。亚当•斯密说过:我们的晚餐并不是来自屠宰商、面包师、酿酒师的恩惠,而是来自他们对自身利益的关切。”
  米泠接道:
  “好深奥呀,你能不能说得感性点?”
  黄未宁“非感性”地盯了米泠一下:
  “就说这龙风墟吧,它为何精心打理自己的饭菜。它并不是真正关心诸位的味觉,而是真正关心诸位口袋里的money。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就是市场经济的基本精神。改革就是利益的再分配,让一些人获得利益,另一些人必定要失去一些利益。”
  柳明年此刻从刚才的愤怒中,逐渐恢复了理智,哈哈一笑道:
  “我总算听明白了,你们有人唱红脸,有人唱黑脸,原来是合伙变着戏法来教育我这个老朽。不过,我“朽而不昏”。我保证我是一个改革派,永远是一个改革派。如果说为了改革,需要废除‘老爷灶’,我坚决支持!”
  柳明年表过这一番态后,大家一片喝彩。
  然而,喝彩声中,柳明年却生出了丝丝落寞。不错,他是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尤其是秀色可餐的女性,但假若真的废除了老爷灶,让他和一群小年轻们整天去挤大灶,由此影响到生活的质量和生命的尊严,就觉得有些得不偿失了。不过,戏已唱到此,也没有他法,只有硬着头皮唱下去。他吩咐黄未宁把大家的意见全面收集一下,弄一个调研报告。弄好后,他说他将亲自转给唐校长。
  这民生话题总算告一段落了。对于柳明年而言,民生问题纯属节外生枝。民生是后勤部门的事,他这个文理部主任理应在“文化化”上有所建树。他想不到如今的年轻人竟如此物质。尤其是那个米泠,长得文文雅雅的,怎么开口闭口都是吃。可若真论起文化来,他还一时不知如何下手。文化不像民生,民生不外乎吃喝拉撒睡,都是些实实在在的硬通货,而文化却无影无踪,看不见摸不着。想来想去,时下正值改革年代,而改革首先要进行思想启蒙,因此,他认为最时髦的文化就是办讲坛,就决计要办一个“人文讲坛”。可他这个改革的旗手,面对“物质的一代”,却没有足够的自信。“人文讲坛”的话题抛出后,害怕无人呼应,遂使出了激将法:
  “不是有人说外校生不如留校生吗?这是一次证明你们自己的机会。证明你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显得比他们更有文化。”
  看着柳明年黔驴技穷的样子,皮宏中强止住心中的笑,说道:
  “柳主任,您放心,我们缺什么就是不缺文化。在座的就有一位和当年您一样的大才子。”
  听到这话,文穿感到一脸臊热。其余的人,都敦促皮宏中别卖关子了,让他赶快说出谜底。
  皮宏中说: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文大秘书呀。文穿最近出了一本诗集,你们不知道吧。”
  皮宏中说文穿出了一本诗集,完全是言过其实。事实是一本诗集收录了文穿的一首小诗。开学后不久,他在报纸看到一则征文启事,就把那首模仿《远和近》写的《黑和白》寄了过去。没料想很快就收到了一份获奖证书,并且该诗被收录进了《当代青年诗人选集》。不过,有一个条件,要作者包销50册。每册2元,50册整整一百元,而当时文穿的工资还不足200元。然而,文穿还是狠狠心包销了50册。一是爱诗这么多年,自己写的东西还从未变成铅字,此举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另外,更重要的是,这是专门为米泠写的一首爱情诗。若变成了铅字,或许能提高自己的身价。古有花为媒,今天难保说就有诗为媒。他把款汇去后,对方仍然以出奇快的速度给他发来货。原来那家出版社实行的是流水线作业,只要攒够了页码就印发。文穿寄去那首诗的时候,刚好缺一个页码,因此,对方收到汇款后,立刻就交印刷厂付印了。文穿收到书后,把49本深藏于宿舍的床底下——害怕人们见这么多书会质疑书的含金量——只拿出一本置于案头。他希望有一天米泠能无意发现它。可结果,没等米泠发现,皮宏中倒捷足先登了。
  柳明年听说文穿是位诗人,连声叫好:
  “能进校办,自然不是凡人。诗歌,是缪斯中的缪斯,阳春白雪呀。文秘书,你就带个头,这人文讲坛的第一讲,就由你讲一讲诗歌欣赏。”
  容不得文穿推脱,大家推波助澜,硬是把他推上了“讲坛”。
  柳明年看着讲坛已经有了眉目,自信就恢复了许多,下意识看了一眼黄未宁。黄未宁立刻心领神会。柳明年要搞文化化,他这个柳明年的直接部下,理应作马前卒,就自告奋勇道:
  “我讲第二讲,题目叫未来之路,我想预测一下计算机将对人们生活带来的影响。”
  柳明年立即表示赞同,说二十一世纪是信息社会,这个题目很有价值。只不过大洋彼岸的比尔•盖茨,倘若知道东方的一个年轻人的思维,远超他之前,不知该作如何感想。
  黄未宁的题目定过后,轮到皮宏中了。皮宏中知道躲不过,却故意耍赖道:
  “柳主任,我一个种庄稼的,恐怕和人文搭不着边吧。”
  柳明年说:
  “怎么不搭边?民以食为天,农学是最大的人文。有一个老外写了一本书,叫二十一世纪谁来养活中国,世界哗然。这个问题,想想的确可怕。假若中国人不能养活自己,中国人那么多,世界谁也别想安宁。小皮,这样吧,你就谈谈二十一世纪我们到底能否养活自己?”
  皮宏中心想:这个柳明年可真够异想天开的了,我要能谈这个问题,不进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进中国社科院了,口中却调侃道:
  “想不到老外也会杞人忧天,我看他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家前年打的小麦现在还没吃完的呢,叫那个老外来坐在我家的粮囤上,让他自己说说中国人能不能养活自己。”
  米泠被皮宏中逗的乐不可吱,柳明年就转向她道:
  “小米,你笑的那么开心,是不是想到好题目了?”
  米泠对讲坛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还有我?”
  柳明年道:
  “当然不能没有你,我可不想再承担歧视女性的罪名了。”
  “我,我可是学外语的。”
  “外语怎么了?外语的全称应该是外国语言文学吧,和人文最搭边,可讲的东西最多,什么西方的习惯、社交礼仪、科学文化……”
  “柳主任,你还让我讲西方文化,我穿的高跟鞋高了一点,叶书记就批评我好几次了。”
  一提到叶素贞这个让他头疼的政治搭档,柳明年就感到厌恶,但在年轻人面前还是需要一点绅士风度:
  “那说明叶书记关心你的成长和进步。”
  “哼,我看她是想吃葡萄又怕葡萄酸”——米泠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是在评价顶头上司——“有一天,我去她办公室,她正对着镜子左照一遍,右照一遍,见我进来忙对我说她眼里飞进了一只虫子。可笑,鬼知道她眼睛里能飞进什么虫子。”
  看着叶素贞结下了这么个年轻漂亮的仇敌,柳明年有难以抑制的开怀,但还是强装着为叶素贞辩解道:
  “叶书记也是人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说罢,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在为叶素贞辩解还是在借机嘲讽她。
  米泠此刻似乎意识到了背后议论领导的危险,自我纠错道:
  “其实叶书记人还是挺好的。不过,我的确没有什么好讲的。对西方饮食我还有一点兴趣,不过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吃过一顿正经的西洋大餐。如果学校对外开放了,让我们都能到西方开开洋荤就好了。”
  她说罢,大家一阵哄笑。柳明年在心里嘟囔道:还是吃,随后紧跟着一声谁也无法觉察到的叹息。然后,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结果,鬼使神差——也许是心中长久沤制的醋无处倾倒吧——黄未宁竟说了一句:
  “米泠,你可以讲一讲第六感觉。”
  米泠没想到黄未宁会在这种场合报复自己,翻了他一个白眼,没说话。
  柳明年不明就里,也不知什么是第六感觉,只感觉到这是一个挺有深度的选题,惟恐在年轻人面前失了教授的水准,就说道:
  “我看未宁这个主意很好,小米你就讲讲第六感觉吧,一定会大受青年学生的欢迎。”
  米泠听后一脸不悦,闷头吃了几口菜,便站起说她有事先告辞了。米泠这一走,柳明年的自信心就像被拔去气芯的皮球,瘪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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