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春风化雨沙洲绿 2

　　董总寒暄几句，便开门见山进入了正题，问：“任兄弟，我听说你往南非走了一趟，收获颇丰吧？”
　　金阁笑道：“真的颇丰，丰收一大批热带黑人，穷地‘叮当’二声，树叶做衣，泥土为食。想着慈善事业，不分国界，只要是穷苦之人，都得去解救。来凤山下的阳光，改变了他们的人生，增添了救苦院济贫院的新内容，注入了世界大团结的活力。”
　　刘伯伯插言：“再团结，再活力，没有经济，团结活力就无从谈起了。”
　　金阁沉吟一会儿道：“董老，我们来见您，是有一重要的事情，请您帮忙！”
　　董润玉虽然是玉雕厂老总，可对金阁来说，也早已熟悉了。当年初次摆弄翡翠之事他就四十多岁了，如今好似老头一般，熟不拘礼。说：“帮忙？八九不离十就是石头的事儿。我记得上次你弄得翡翠原石，对各种玉石了如指掌，尤其是翡翠，更是没说的。你我已经是朋友关系，我自当尽心尽力的。”
　　金阁想起来，那时润玉为人特别厚道、开明达练、仗义坦诚，使自己获得了意外的惊喜，成全了慈善事业，今天满怀天大的希望前来拜见董老，缘分不可思议，甚为高兴跑到车里取出一盒老山参，说：“董老久不相见，特备薄礼，聊表寸心。”
　　润玉笑道：“咱们之间不必客气，来了就来了，见见面比啥都好，什么薄礼不薄礼的。你记得上次那位宝石鉴定师么？”
　　金阁说：“知道啊，那人当时和你岁数差不多，对翡翠指手画脚的样子，处处显摆。我就爱答不理他。你说他叫唐全义，是珠宝鉴定的大学的博士生是您高薪聘请的。听得你的介绍，我才敬重他。怪不得是那样子牌面不错，心底也行，身份非凡啊！”
　　董总说自己：“现在我上年纪了，眼神不济事了，他虽然年纪和我不相上下，眼力还挺棒，全指他的。但最近回老家了。事情办不利索回不来的。又况十好几年没回老家了，族亲那么厚，客情那么大。就是他不回来，你的事情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掏出真心帮忙到底的。若他在还是好。”说着便给二人满上茶，夸奖一番喝这种茶的好处，又道，“这是宋代陆游最喜爱的名茶，叫五菱茶，叶似柳，碧透香彻，沸水浸泡，色如翡翠，入口软绵，清爽心肺。便以此茶，贡献朝廷，皇帝尝之甚为称赞茶质绝佳，随封此茶为‘陆游茶’，一直流传至今。更神奇的传说还有，即使是目不识丁之人，喝过陆游茶，就能背诵起陆游的诗来，真假未知。”
　　老刘暗自惊诧，怪不得金阁喝了“陆游茶”，真的能吟诵陆游的诗词来，拿手指着金阁说道：“不假不假，我这侄子，没啥学问，尝尝陆游茶，就诵出了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的诗句来，太妙了！我这一会子也有了陆游的诗性！”吟道，“围坐团栾且勿哗，饭余共举此瓯茶。麤知道义死无憾，已迫耄期有生涯。还有：江风吹雨暗衡门，手碾新茶破黄昏。小饼戏龙共玉食，今年也到浣花村。这两首诗是陆游《啜茶示儿辈》和《饭罢碾茶戏书》的诗。”
　　董总说老刘：“兄长灵机聪利，喝陆游茶果乃陆游诗滚滚而来。我且喝上一杯，一看若何？”随下一杯竟然也有陆游的诗句：“我是江南桑苎家，汲湶闲品故园茶。只应碧缶苍鹰爪，可压红囊白雪芽。这是陆游过五莲县煮茶的诗句。”
　　金阁哈哈大笑：“宁为陆游迷乎？托茶之灵也，神！”大家便一起笑了起来。
　　董总道：“可置午餐。”
　　金阁看看手机道：“时间尚早，做做事情不迟。”
　　董总说旭静：“打开大门，把车开到东院里。既来之，则安之。轻易不来玉雕厂，玩玩儿当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金阁说：“当心而论，真的想在此好似穿越古代圣境之地尽情玩耍，怎奈还有更为关紧要事不能松懈。看看你的玉博士几时能回？真的想念老朋友的。”
　　董润玉拨通了玉博士的视频聊天，说金阁：“博士的微信号是：15968XX666，你加他吧。”老刘也顺便加了一遍。
　　金阁加过，对方确认了，就可以视频了。
　　屏幕里的唐全义，当初肥嘟嘟的脸儿不见了，显得消瘦，满盘子的皱纹是衰老的标志，岁月不住，时光无情！一颗饱满的仁爱之心帮助董润玉在玉石的研究与雕刻的领域里独树一帜，高明的技艺，精湛的雕刻艺术灵品，畅销世界，为中国人民的玉雕赢得了荣誉。然而，他却老了。和蔼可亲，笑容满面，雨声爽朗，依然充满年轻的精力。
　　博士见到金阁，为他那慈善事业深深感动，说：“你小子从哪里冒出来了，以为你把博士老叔抛到九霄云外了，用着我朝前，不用了朝后，是不是？我回去了找你算账！”
　　金阁想，博士老了就是爱开玩笑，心地善良着的。说：“叔叔开玩笑了。自从您帮助鉴定之后，董总处理了那件翡翠，获资数亿，萌发了慈善之念，得到了腾冲许多领导的认可和支持以及企业大老板们的慷慨解囊，慈善工程得以顺利竣工。便和刘伯伯去非洲吃土国解救一批苦难的黑人，回来快一年多了。期间没少想念您当年的无私帮助，不管啥时，忘了我自己也忘不了您的！”
　　博士笑道：“好你个巧嘴八哥子，越长越漂亮了，三四十多岁了吧？搞着对象吗？”
　　“三四十多岁成了历史故事，跨五十边了。成天忙得哪有时间对象呢？”
　　“啊，当时你比润玉小二十多岁。不过你已经太阳过午了，要机不可失地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我已经儿女满堂了，考虑啥？”金阁说，“我成天考虑着，世界啥时候没有了战争，贪腐和穷富的差别，我就心安理得了。”
　　“你真是白日做梦！那些问题，就连神仙也是毫无办法的！”博士说，“只有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教育人才能实现共产主义，任何差别就没有了！但是，私有制的扩张，加速了资本主义的压迫与剥削，这种差别不仅不会缩小，反而更加凶恶地加深被压迫阶级的痛苦！你也不是宙斯，扭转不了乾坤。别说没用的了。唉，有董总在，你到底找我有啥事儿？”
　　金阁说：“博士叔叔，事情是这样的，我们非洲之行，在一个赤独堡发现一块翡翠原石，董总想叫你回来帮助看看，到底咱们不是外人。”
　　博士支支吾吾一阵没置可否。
　　润玉要过手机视频道：“全义，事情办完了就尽快回来。这是任金阁，当年他的翡翠你没少劳心费神的，给你报酬你也拒绝了。今天，金阁为了改变他人的贫穷又弄回来一块非洲的翡翠原石，还是你过目了我才放心办理的。”
　　博士高兴说：“若是非洲赤道边的翡翠原石可有彩头了，我尽快往前赶，大约四五天就回去了，您先瞧瞧什么样子也行。董总保重！”便关了视频。
　　大家出了客厅，往东院里走去。机车里装的翡翠原石就在养心石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行家慧眼识宝。
　　养心石形似青色的桃子样玲珑碧透，精光闪闪，约有一吨多重，耸立在玉林里。
　　所谓玉林，就是人为的水泥焊固七八尺，丈余，和两丈多高，赤橙黄绿青蓝紫天然玉石柱子，有数百之多，七彩缤纷，绚丽夺目，与养心石交相辉映，令人大开眼界。
　　旁边的石碑记载，这是南斯拉夫一个玉雕大师微博利特的作品，已经列为世界联合国一级玉雕杰作。
　　来到机车里，董总近前仔细把划那翡翠原石给上次那原石颇有出入，好似玻璃翠一般。
　　玻璃翠是翡翠里少见的一种宝石。缅甸的玉石坑里稀有难得，一般玻璃翠出产水窟之峡，在非洲赤道附近是不会有此之宝的。可是金阁硬说在赤道边沿赤独堡获取的，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因此特意叫旭静到车间取来金钢砂轮，将原石上薄薄的皮壳打磨一遍，缠见令人动心的一幕，从顶到底宛如纯净的碧水一览无余。便惊奇道：“金阁，你二人瞧瞧，这是地地道道的玻璃翠，乃大海几千米的深渊所生，怎好一定说是从非洲所得呢？”
　　金阁恍然大悟道：“董总，这个原始的所在地，的确是赤道边一个村寨赤独堡所得。那里临着世界最大的撒哈拉沙漠。撒哈拉沙漠北起非洲北部，南至苏丹草原带，西至太平洋，东临红海沿岸，面积之大占据了非洲总和的三分之一，常年干旱，气候非常恶劣。有一次我们同当地土着人到沙漠逮捕沙狼，发现有许多贝壳的出现，不远十公里处还有古城堡从沙漠里露出冰山一角，还遗留着海洋藻类的痕迹。这些迹象充分说明撒哈拉沙漠在过去未知的年代曾经是一片汪洋大海。地壳的巨变，导致大自然颠三倒四、是非不分的变化，大海变沙漠，低洼变高山。喜马拉雅山也是因地球板块的碰撞时大海形成的世界屋脊。照这样看来，玻璃翠出现非洲不也是很正常吗？”
　　董总点点头表示认可，说道：“二位既然来了，就安下心停个十天八天，跑跑玩玩，等老唐来了，确定十拿九稳的玻璃翠，就看好吧！我身为国际玉雕腾冲宝石雕刻总代表，就可有资格替代国际以优惠价格购买你的玻璃翡翠！”
　　金阁老刘听得董总的大好消息，心里顿感高兴，轻轻松松在玉雕厂安心住了下来，被安置在附近的清心阁里住宿，玻璃翠也随着二人来到了这里，等着最后揭晓。董总处世为人光明磊落。
　　午日的光芒照耀着玉雕厂，旅游区域游客如堵，被唐韵的园林风景深深吸引。塔林、历代帝王碑、楼阁宫殿、水榭亭阁，还有公园里铁栅各种凶禽猛兽，等等。二人也跟着游客们转悠。
　　车间厂房屋顶的大钟“咣咣咣咣”地响了起来。旭静追过来大声嚷嚷着：“晌午了晌午了，喂脑袋的！董总接风洗尘的！”二人随着旭静到餐厅去了。
　　餐厅不大却很豪华，一张餐桌就是一个套间，顶多容三四个人，都是不锈钢打造。餐桌中间一盆郁金香常年不凋，郁郁芬芳。后厨大师一共三个。上岁数的是原来的老炊事员；那俩竟然是漂亮的女郎，一米五六高，穿着白大褂，眉清目秀，发髻高挽，不到三十岁，却是高等餐饮大学毕业，烹饪一流，精通多个国家语言和饮食的大师掌厨。
　　就餐的工人顶多十来个青年技师。
　　董总，和旭静同了金阁、老刘在一个较大的餐室里坐定，有两位服务员也是女郎，身高五尺开外，衣束装着，体格俊俏，步态敏捷，端着不锈钢条盘，摆着三荤三素的菜肴；后面的服务员也是同样的条盘，摆着四碗米饭，两瓶法国红葡萄酒，四支高脚蓝色的玻璃。
　　二人款款来到餐室里，米饭、菜肴排列整齐，然后取出旋转的酒起子，起去木塞，各斟一杯鲜红的葡萄酒。
　　金阁“啊”了一声。
　　另个女郎吃了一惊，呆呆注视金阁一会儿，说道：“金阁叔叔，是您呀？”
　　金阁说：“秀秀，看着像你，一时顶不真，怎么真是你？如何来到了玉雕厂的？”
　　秀秀忍不住哭了起来。人们都莫名其妙。
　　董总疑惑不解地问：“怎么回事儿？这是我在越南劳务市场见她可怜，掏高价雇来的姑娘，在食堂打工，月资两千元。你们如何认得？”
　　原来，这姑娘老家是古永的，叫包秀秀，十五岁那年母亲和她爸爸闹大气，一时想不开，上吊死了。她父亲不但不同情，反而照她妈妈踢了两脚，骂道：“老贱X早死早好！”扬长而去。小秀秀哭着跑着大声呼喊着：“金阁叔叔救救我娘……”一直撞到古董店里，跪在金阁面前，死活不起，声声啼哭，“娘上吊死了，金阁叔叔，我知道你对危险疾病拿手，一定救活我娘……”金阁得知此情，拿起灵药，抱着秀秀，飞风地奔了过去。摸摸脉搏气息尚存，就急急撬开牙齿，用冷水把药灌了下去，掐掐十宣和人中，挽救了一个垂死的生命。后来，又逮着秀秀的父亲痛打一顿，再也不敢欺负秀秀的母亲了。没料想秀秀十六岁那年，在一个庙会里这孩子竟然失踪了，当父亲的不以为然，还说着不着调的话：“只当那股东西射到墙上干死了，没什么！”原来是个神经病。
　　当母亲的听到女儿失踪，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最后投到冷水河的潭豁里喂鱼了。一家人说散就散个净光。
　　秀秀被人贩子用麻醉药麻翻之后，麻袋装了，偷偷弄到越南卖了。幸亏被好心人老两口儿买了，当亲生女儿养护着。可这秀秀思念母亲，以泪洗面，老人见这样不是长法，就带到劳务市场希望遇到中国人带走算了。幸好被董总来越南办事碰到，见是腾冲姑娘，就掏高价买下在玉雕厂伙房里帮工。老董问她家事，只是摇头不说。
　　今天见到当年救活自己母亲的恩人，那曾经熟悉的脸庞依然流露出过去的情感，止不着喊道：“金阁叔叔……”
　　金阁就明白这孩子就是当年的秀秀，就不背不藏地告诉：“秀秀，你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实话给你说，你失踪不到一年，你母亲就跳冷水河里淹死了，我到潭豁里打捞两天也没见到尸体。家没了，玉雕厂就是你的家。”转脸说董总，“这闺女太可怜，您发发慈悲，认作干女儿吧！这孩子聪明在您管理工厂上一定能帮忙出力。要不然我就把她带到救苦济贫院去了。”
　　董总说：“其实，我就把着姑娘当做自己的亲女儿看待的。我给置办两间豪华卧室，衣服用具，无不俱全。开始这孩子不去，后来，我家人好劝歹劝才慢慢习惯了。我也年事已高，孩子们都在国外读博士的读博士，考研的考研。一个女儿在上海华山医院任副教授。我这玉雕厂谁也不愿意接管，将来交给秀秀算了。”
　　秀秀闻听此言，就不顾少女的羞涩连忙跪在董总的脚前“爸爸爸爸”叫了四五声，乐得董老满面春风，把秀秀扶了起来，掏出数十克重的金项链，叫声：“女儿。”挂到秀秀的脖子里，秀秀的孤独命运到此画个圆满的句号。
　　秀秀坐到酒桌边，首先给爸爸董总斟酒，第二杯给金阁叔叔斟酒，依次斟过，说：“祝爸爸寿比南山！叔叔福如东海！”说老刘，“这位伯伯财源滚滚！”又说旭静，“大大前途无量！”都皆大欢喜。
　　酒过三巡，菜过五箸，在一片友好热情的氛围里结束了丰盛的宴席。
　　二人在“清心阁”安排妥当，太阳在西南天空消减了自己的酷热，凉风顺着山川吹来，给大地一个舒服的心情。忽然，东边玉雕厂外广阔的操场上传来了清脆的枪声，树上的鸟雀惊叫着逃向远方，空气显得非常沉重。欲知何事？往下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