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春风化雨沙洲绿 1

　　路上，刘伯伯问金阁：“娃子关系网挺广的，玉雕厂也有熟人？”
　　金阁时刻牢记曾经的交通事故，引以为戒，制心一处，目不转睛，专注开车，加之噪音的干扰也没听清老刘说什么。
　　突然一个急刹车，车身陡然一颤，晃得老刘要吐。
　　一个骑摩托的青年头戴帽盔横穿马路而过。金阁心里一紧，冒出冷汗，猛然一脚刹车踏个死紧，避免了无辜生命的死亡。
　　然而青年被吓得没魂了似的，连摩托带人跌倒路旁，摩托的后轮还在呼呼地飞速旋转。
　　金阁见状，将车停靠路边，急忙跳下车，关切地问那青年：“兄弟怎么样？”伸手来扶。
　　青年见金阁面善，大声呻吟起来：“啊哟啊哟……你XX咋开的车呀！硬往身上轧了！我腿断了，好痛，好痛……”便装着勉强爬了几步，挣扎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旋即又跌倒地上，一副讹人的嘴脸，咧开大嘴，“你必须赔钱！赔我钱就自认倒霉了，与你无关……啊哟啊哟……”左手按地，右手捂着膝盖，不停地痛苦呻吟。
　　金阁暗自埋怨，小心小心又小心，结果还是出现了交通事故。立即掏出一千元给那青年说：“对不起，要不是我的车在公路跑，咋能把你吓倒呢？一点小意思，可到医院査查跌伤筋骨没？”又说了电话号码，客气道，“如果有了内伤，打电话，我给服医疗费。”说着要上车赶路。
　　青年见势，“腾”地跳了起来，死死拽着金阁的胳臂嚷嚷：“你说得轻巧，就这点儿钱，打发乞丐呀？告诉你，我的坐骨神经都被你撞断了，精神受到创伤，身心遭到残害……”说着翘起二拇指头道，“起码这个数！”
　　金阁说：“一万？行，给你！”朝车喊，“刘伯伯，提包里的钱拿来一万，叫他赶紧去医院吧！”
　　青年突然呻吟着说：“一万？轻巧！我说的是十万！”
　　刘伯伯跳下车，来到跟前，对青年怒道：“你这孩子傻屌一个，碰瓷也不会碰，不晓得见好就收！非要人心不足蛇吞象？金阁你看这家伙演戏演得不像，一分钱也不给他！”说着掏出手机要报警。
　　其实那青年就是碰瓷的，是东关老马家的孩子，叫马吹，二十多岁，傻高，油青脸，大鼻子，肿眼泡，大嘴巴，一头黄发，一身红。在荷花镇的庙会上，不知他用什么手腕偷了一辆崭新的摩托，啥活也不干，骑着摩托在公路转悠，寻找机会从事碰瓷的勾当，遇到胆小怕事的司机，讹人钱财屡屡得逞。司机大多以为是黑道人物惹不起，就掏钱免灾了。因而又做着好梦，冒死碰瓷。
　　因见金阁善良，企图往死里讹诈一把，结果事与愿违。啥也不说了，骑着摩托跑了。
　　刘伯伯说金阁：“娃子，轻功追他！”
　　金阁说：“算了伯伯，咱有要紧的事儿。再遇到碰瓷的，一定弄到救苦济贫院好好改造改造就学好了。”后来真的又遇到类似碰瓷之事，都被整到救苦济贫院教育成了守法公民。
　　腾冲玉雕厂变化巨大，原来普通的厂房扩大了面积，都成了仿古建筑。
　　大门精工，十几米高，琉璃碧瓦，都是大理石柱子支撑的两层楼阁，雕花门窗尽皆石质构造。石柱能有一搂粗细，雕刻着龙的图腾，鳞甲闪闪，头角峥嵘，张牙舞爪，龙须摆动口含宝珠，叱咤风云，好像随时就要腾空而去。
　　桁椽皆石，飞檐斗拱，雕刻着飞禽走兽，充满了动感，令人惊叹不绝。
　　厂地有千亩之阔，中央是个数十亩大的湖泊，湖中有座巨大的假山，三丈余高。假山都是上水石构造的，上水石铺满了绿苔，绿苔上分布着九死还阳草。九死还阳草就是卷柏，即是干枯一沾水即可青枝绿叶的，故得名。还有虎耳草、石韦、文竹、凤尾草和各种正在含苞待放的兰草，其中好像有几棵墨兰。
　　湖水碧波荡漾没有轻舟撒网垂钓。左边是楼阁宫殿似的古建，似乎仿唐的风韵，令人陶醉，好像不是玉雕厂而是开发旅游的风景区。右边是车间厂房，也是琉璃碧瓦，两层楼高。
　　车间的机器都是先进科学电控操作雕刻、打磨、抛光、精雕等。
　　共分十多种区域，蜜蜡、琥珀、珊瑚、火山岩、水晶、汉白玉、玛瑙、玉石、翡翠的解剖，分割雕刻等等一系列工艺加工车间，能有十几座厂房。每个车间十分繁忙，昼夜不停。
　　湖里有几条长长的水龙不停往厂房上喷水，净化空气。车间里也安着微粒雾化喷头消灭微尘。
　　湖畔耸立着汉白玉雕刻历史古人以彰华夏文明。尧舜禹汤、周公文王、老子、孔子、孟子和二十四孝的故事，把中国的文明礼仪孝悌推向世界。
　　腾冲玉雕厂之所以规模宏大，原来中国的大门对外敞开，改革开放之后，牵动着科学技术和经济发达的国家前来投资合作。吸引着许多旅游观光的海外客人纷纷订货购买。腾冲的玉雕产品质量上乘，飞往了世界各国沸腾了经济的广阔前景。
　　多年前的工人基本都调换了，不少人分配到负责旅游岗位了。现在大多是年轻的高等艺术知识分子操作电脑从事玉石雕刻，一个人可以承担过去十多个人的活儿。只有看大门的、管库房的、炊事班的和打扫卫生的都是原来的老工人。
　　二人停了车，往厂里走来，管大门的拦着了。金阁也不说明，只是微笑。
　　管大门的是五十多岁的男子，和金阁不相上下，一身迷彩服，带着竹丝编的鸭舌帽，寡骨脸，高鼻梁，嘴巴外翘，咕溜溜金鱼眼特别有神。对着金阁瞪了好久，上前抓着金阁双手，用浓重的河南口音激动地喊着：“哎呀，我当是谁的，半天是任老板啊！你咋弄的？好多年还不见老，和当初一样年轻！这位是……”
　　金阁说：“这是我刘伯伯。我想想你是谁？”眼睛眨眨道，“哈哈，你是董润玉的堂叔董旭静，也不见老啊身体挺棒的。”
　　旭静热情道：“董总隔几天就念叨你，也不晓哪儿去了？杳无音讯！今早晨还叨咕你的，可就来了，真的心有灵犀！快快，客厅请客厅请！”打着手势，殷勤带路往客厅去了。
　　顺着走廊往北旅游区宝石陈列馆和石艺轩之间一栋严整开朗，形体俊美，庄重大方，整齐而不呆板，华美而不纤巧，舒展而不张扬，古朴却富有活力充满了唐韵的建筑便是客厅了。
　　宽大的客厅，铺满了翡翠绿的地毯。翡翠绿的带着羊脂白玉心的桌椅，古色古香的，缠枝藤蔓莲花鸳鸯调机，上面摆满各种玉石，包括火山岩玛瑙。四壁的飞天圣人菩萨像栩栩如生，令人叹为止观。
　　旭静毕恭毕敬请二人落座，取壶开水烫茗沏茶，各满一杯说：“任老板慈善工程日理万机，来此定然有要事了。”
　　金阁点头道：“什么也避不开老兄的法眼，今所来者，实有一事特劳董总相助功德，烦扰弟兄了。”
　　旭静笑道：“皆自家事，无须客气。董总这几天长和国外客商洽谈业务，于昨日毕。缘分不可思议。二位慢品茶道，融通董总来，已满久思之念。”言罢去了。
　　巽阳映室，流光四溢，盈盈的古今气息，吸吮着二人的灵感。栽培心上地，涵养性中天，喝一口茶，转着眼睛瞧着室内的一切，仿佛闻听黄河长江的滚滚涛声，荡涤人类的身心世界，春光明媚。这茶确实不错，满口浓香回味绵长，金阁赞叹不已。刘伯伯问：“娃子，光说好，知道啥茶不？”
　　金阁各整一杯道：“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刘伯伯夸赞金阁道：“行啊娃子，自己会作诗了？”
　　金阁道：“我若会做这诗，早已不在人间了。这是宋代陆游的《临安春雨初霁》诗。”
　　老刘问：“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金阁说：“然也，然也。人味如薄纱，骑马到京华，小楼听风雨，晨闻卖杏花，矮纸闲作草，窗前煮细查，风尘莫污衣，鬼节可到家。不是吗？”
　　老刘说：“算你明白。清明节就是鬼节，陆游回家祭祖的。”正说着陆游，踏踏脚步声由远而近。“可能是董总吧？”
　　果然是董总来了。金阁快步迎上去，说：“董总您好！”
　　董总六尺多高，身子微胖，富富态态，普通工作服，光葫芦头，戴副眼镜，看上去能有五十多岁，大多和工人们一起工作。他一脸“不悦”，说：“小任，我正找你算账呢！自从处理了翡翠之后，走了无影无踪，石沉大海，唉，你这孩子，我生你气！”边说边拉着金阁的手来到客厅里。亲切和老刘交谈几句，便开门见山进入了正题。欲知如何？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