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长篇』殊途之旅（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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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以后，佳蒙和兰怡回到了梨落。在进寨子前，为了不引起寨人的注意，兰怡又换回了自己的旧衣服。
　　　兰怡穿着内衣的样子，好性感啊。佳蒙在兰怡换衣服的时候，一边替她把风一边说。
　　　说了不许偷看的，哼。性感是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兰怡娇怪他，又不知道他说的话是好话还是坏话。
　　　好话啊，意思是让看的人有想法和冲动。佳蒙忙解释说，这个无比淳朴善良的姑娘，正在慢慢地被他身上的外来文化同化着。
　　　我才穿好，你又动。要是让人看到，不好的。兰怡不用听佳蒙解释，从他的反应和动作中，就已经明白了性感是什么意思了。
　　　我问过医生， 再过几个月就不可以了。这里除了我们俩，不会有其他人的。佳蒙边说边又将兰怡穿好的衣服解开。
　　　等回去吧，听话。兰怡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佳蒙，却任由他任性妄为地在自己身上撒野。
　　　不，就现在。他坚持着。然后她就任由他摆布。年轻的肉体在路边的隐蔽处，尽情地纠缠在一起，享受着造物主赐予人类的爱欲情欢。然后，他看着她向寨子里走去，自己远远跟在她的身后。
　　佳蒙一路走一路想着，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兰怡的肚子越来越明显起来，要不了多久，寨民们肯定会发现她怀孕的事情。如果这事要让阿西家人知道，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于是他决定，回去以后去和兰怡的爷爷好好谈谈，能尽快离开梨落就尽快离开。
　　当天晚上，佳蒙去了兰怡家，向兰怡的爷爷把他和兰怡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并说明了自己要带他们离开的计划。但爷爷摇头否决了。
　　我都快死的人了，哪里也不想去。既然兰儿现在怀了你的孩子，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佳蒙啊，你要好好看待兰儿，她是个苦命的孩子。以后你要好好地待她啊。爷爷把兰怡的手放到佳蒙手里，他老早就知道了自己孙女喜欢这个外来的老师，再几番劝阻不见效的情况下，也就默许了他们的来往。但当阿西家突然上门提亲的时候，深谙世事的他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爷爷，你要是不走，兰怡和我又怎么放心走呢？佳蒙知道，让一个年岁已近古稀的老人离开故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无奈之举。
　　我这把岁数的人，一口气接不上，说没就没了。只要你能让兰儿过的好，我就安心了。老人说着，眼睛里竟然流出一颗浑浊的泪，顺着满是褶皱的眼角缓缓滑落。
　　阿波，兰儿不要把你一个人留下。兰怡拉着爷爷的手，哭着说。
　　兰怡，你别哭了，我再想想办法。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和爷爷还有我分开的。佳蒙看着爷孙俩一个泪流满面，一个老泪婆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随着哈尼族传统的大节日十月年的临近，兰怡的肚子也在一天天隆起来，佳蒙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阿西家迎娶兰怡的日子也在逼近，意味着兰怡未婚先孕的事情也将在寨子里传开。他自己身败名裂倒也没有什么，可要让兰怡背负这份罪，承受来自全寨人的流言蜚语，他又怎么忍心？
　　当兰怡的肚子已经引起一些寨民们猜测的时候，佳蒙终于说服兰怡先跟他离开梨落，等孩子安稳生下来的时候，他再托付学校的人把爷爷接出寨子。兰怡自己也意识到，再拖下去的危险及其对佳蒙的不利，只好同意了佳蒙的计划。然而，就在佳蒙和兰怡准备悄悄离开梨落的时候，阿西也觉察出了兰怡肚子的变化和佳蒙的蹊跷。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外来的长毛鬼给杀了喂狗去。他竟然敢动我阿西少爷的人，还把她的肚子搞大，这不是等于骑在我脖子上拉屎吗？阿西想到这里，气的只差头上没冒烟了。
　　我一枪崩了这王八蛋。阿西终于忍无可忍，忽地起身拿了挂在墙上的土枪，正要向门外走去。
　　站住，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啊，说杀谁就杀啊。先找人盯着他们，别让他们离开寨子。等兰怡怀孕的事情暴露了，我看他们怎么收场。阿西的父亲，也就是梨落的这位土皇帝制止了儿子的行为。
　　阿爸，要不是你一直挡着，我早就把他赶出寨子了。他就是一穷酸老师，你到底害怕什么？阿西不解阿爸为什么一直顾忌着这个外来人。
　　王法，什么是王法,你知道吗？以前，我们这里天高皇帝远，没有人能管得着。但现在不比从前了。老寨主教育儿子说。
　　王法，王法，这里，我们家就是王法。阿西把枪放回原处，很不情愿地走出了大门。
　　两天之后的一个早晨，天色还没有放亮，佳蒙就和兰怡背着行装，趁着寨民们还在睡觉的时候，悄悄向寨门外走了去。兰怡走几步，一回头。口里喃喃地叫着阿波阿波，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在地上。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寨子好几里路。只要翻过眼前的这座山，走到公路上，就好办了。佳蒙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然后扶着兰怡，加快了步伐。
　　少爷，兰怡和徐老师跑了。阿西派去监视的人早晨来报告说。
　　他奶奶的，快去调集人马，给我抓回来。阿西听到来人报告，气的连脸都顾不上洗，就牵了马带着手下人向寨门外驰骋而去。
　　当佳蒙和兰怡翻过山，终于能看到公路的的影子的时候，就被阿西和其他四个骑马的寨民堵住了。
　　跑啊，你给我跑。我看你脚快，还是我的马快？阿西挡在佳蒙和兰怡的面前，狠狠地扬起马鞭抽了佳蒙一下，佳蒙忙用胳膊本能地护住自己的头，只觉得胳膊上一阵火辣地疼。
　　佳蒙——兰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鞭子抽向了佳蒙的头。
　　阿西，你要如何才肯放我们走？佳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挡在面前的阿西。
　　你搞了我没有过门的女人，还想让我放你走？阿西阴阳怪气地反问道。
　　你说吧，要多少钱你才肯罢休？佳蒙知道，自古人为财鸟为食的道理。
　　钱，呸，本少爷家的钱都没地花呢。只要你能把兰怡变回黄花闺女，我就让你走。阿西看着兰怡的肚子，心里的那个恨啊，恨不能把佳蒙煮着吃了。
　　我给你10万，你放我们走。你用这些钱，娶十个老婆都够了。佳蒙开出了价钱，他希望这个山豹子能见钱眼开，放他们一马。
　　你有那么多钱，还来我们这鬼地方当老师？哄我没有文化是吗？把他给我绑回寨子里。阿西怎么会相信佳蒙口上说的数字。除非佳蒙当场把钱放到他面前，也许他还真就见钱眼开了。但佳蒙此刻连一万都拿不出来，纵使他在外面有几百万的存款。
　　只要到了镇上，我打个电话，你就可以拿到钱的。我有钱。佳蒙为自己争取着，辩解着。他现在只担心兰怡的安危，钱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哼，等你出去，你打个电话，好让警察把我抓起来是吗？你们这些汉人的话，鬼才相信呢。对了，搜下他的身上，看有没有能和外面联系的东西。阿西命令手下捆绑了佳蒙。
　　少爷，有个这玩意。手下从佳蒙身上搜出了手机，丢给阿西。
　　那是手机，我们这里没有用的。走，带走。阿西接住看了看，他没有用过但见过手机。他的这一举动完全断绝了佳蒙和外界的联系。因为这部电话虽然在梨落没有信号，但打110这样的紧急电话还是可以啊。
　　阿西，你太过分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你的。兰怡见他们把佳蒙绑了起来，哭泣着骂阿西，同时朝绑佳蒙的人扑了过去。她去咬绑佳蒙人的手，但却被另外一个人一把拽住了。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你们走的。虽然你现在已经是一个破鞋了，但我还是要娶你进门。谁让你是咱寨里最漂亮的姑娘呢。破鞋我也要穿。阿西放肆地狞笑着，对兰怡说。
　　到中午的时候，佳蒙和兰怡就被阿西带回了寨里。佳蒙和兰怡被阿西关在了一间空闲的房子里，门口派了两个人看守着。至此，佳蒙和兰怡的私奔潜逃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本来阿西是要等到过完十月年，按巫师说的吉日举办婚礼的，但由于佳蒙和兰怡的出逃，使得阿西执意提前迎娶兰怡。他顾不了巫师说过的话，就私自将迎娶兰怡的时间定在两天以后的七月七日进行。而这一天，在汉地正好是牛郎和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
　　兰儿——兰儿。兰怡的爷爷闻讯赶来，看到被抓回来关在屋子里的孙女，心里的伤和绝望，使得老人只能喊出孙女的名字了。
　　阿波，阿波。兰怡也叫着爷爷，他们都感觉到了绝望。
　　我命苦的兰儿。爷爷对天长叹，他的心里已经是一片干涸的湖，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来了。
　　爷爷，您别难过，总会有办法的。佳蒙安慰着窗外的爷爷，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做。
　　还能有什么办法啊。阿西少爷两天以后就要娶兰怡过门了。佳蒙啊，你害了兰儿，也连累了你自己啊。爷爷再来看他们之前，见过了阿西。
　　佳蒙听到爷爷的话，也绝望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焦虑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到了报警，但这样深山里，又能向谁报呢？
　　天黑了下来，黑夜像一个盖头一样把整个梨落遮盖了起来。佳蒙第一次感觉到梨落的夜是如此之黑。他和兰怡彼此相拥着坐在墙角里。
　　佳蒙，明天我求阿西把你放了。你离开梨落吧。好不好？深夜兰怡忽然对佳蒙说。
　　兰怡，我不会离开你的。一步也不。佳蒙把兰怡抱得更加紧了。
　　可是，两天以后，那个没有人性的畜牲不知道会把我和你怎么样。我怕他们伤害你。兰怡说出了自己担忧和害怕。
　　兰怡，你是知道的，我不会丢下你和孩子的。死也不会！佳蒙不敢去想两天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他确信，他不会离开兰怡独自走出这个寨子。
　　佳蒙，你听我说，你出去以后，或许会有办法救我出去的。不是吗？兰怡不确定佳蒙出去以后会不会有办法救她出去，但她现在必须劝佳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即将面临的危险。她想，也许，也许这个来自城市里的男子，只要一出去了，就真的有办法救她出去了。
　　兰怡，出去我是有办法来救你的，可是我不放心。我怕你和孩子有什么不测，那样我会悔一辈子的。佳蒙在黑暗中擦去兰怡的眼泪。
　　他们是娶我，又不是杀我。佳蒙，我答应你，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孩子，等你来救我们的。你听我的，先离开这里，好吗？兰怡也摸着佳蒙的脸，她在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出，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有泪光晃动。
　　好，我听你的。佳蒙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被人迎娶，受罪。
　　天开始一点一点亮了，佳蒙和兰怡一夜没有睡去。当山背后的太阳直起身子的时候，沉睡了一夜的梨落也苏醒了过来。
　　兰怡让看门的人叫来了阿西，和他谈判。
　　阿西，只要你放了佳蒙。我就嫁给你，心甘情愿地嫁到你们家。兰怡对阿西说。
　　哼，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不放他，你照样也得嫁给我。阿西不可一世地说。
　　那我就咬舌头自尽，你等着娶尸体吧。兰怡态度坚决如铁，听的佳蒙心里不禁颤抖。这个才十八岁的哈尼女子，竟然可以用以死相抵的方式，来换取他的自由。
　　你威胁我？阿西看着兰怡的表情，心里也不由咯噔一跳。他不相信兰怡会真的这样做，但他看到她的眼睛里那么坚毅的光芒的时候，又不敢不相信。
　　哼，那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不用到两天以后，就今天。兰怡从小和阿西玩到大的，她是了解这个人性格里的软弱的。
　　好，反正我留着他也没用。我放他走，你别做傻事。阿西从小就喜欢兰怡，也知道这个女子性格倔强，说一不二的。
　　现在就放他走。兰怡见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于是立即要求阿西放了佳蒙。
　　把门打开，放他走。阿西对看门的人说。
　　兰怡，你记得答应我的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等我来救你。佳蒙听到开锁的声音，拉住兰怡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
　　恩。兰怡点头，然后看着自己深爱的男子，一点一点离自己远去，直到消失在梨落的山谷里。她相信，她一定还会回来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