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长篇』殊途之旅（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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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梨落山谷里，一阵不知道哪里流窜进来的风呼啸着来了又去，破旧的木风车那快要散架的身子骨再次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仔细倾听那声音，像是年老的风车的祝福，又像是一场叵测的预言。只是，只是年轻的人儿，如何能听懂并占测出这种古老的神秘语言？
阿西家派人送完聘礼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寨里的巫师定良辰吉日，好尽快把兰怡娶过来。当巫师经过复杂的占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今年龙冲太岁，天地不合，没有吉日良辰，需过了年才有好日子。阿西眼看着兰怡一天天出落的美丽起来，又一天比一天地和那个外来的长毛鬼关系密切起来。心里就算有十个不愿意，但出于他们对巫师的话的敬畏，不得不听从等待。
这期间，佳蒙和兰怡开始秘密地交往起来，他教她读书识字写字，她变得越来越美丽动人。他们的身影和足迹遍及梨落寨子里的所有秘密角落。他带她到过密林深处的无名花树下，她带他也去过留下鸟兽痕迹的岩洞里；他给她摘山林中的野果果腹，她给他盛山涧的溪水解渴；他给她烤过他打来的山鸡解馋，她也给他烧过从别人地里偷来的红薯；他给她用山中最美的花枝编织桂冠，她教他认识了数以百计的植物名称。他们在无人问津的大树之下以经年零落堆积的的树叶为床，倾心欢爱；他们在无人走过的河边以巨石为遮挡，翻云覆雨。他们在这处远离世间喧嚣的角落里，过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最简单最幸福的光阴。
他站在她的面前，她看见过他的伤疤。知道他曾经受伤，现在正在痊愈。只是她不知道，他来时的旧路，有多波折坎坷？
是不是留长发的男人，都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这一天，兰怡躺在他的怀里，用手指梳理着他那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他。
是不是，我的姑娘很想知道我的过往？他抚摸着她光洁的身体，身体欢爱让他彻底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是不是，我不该问？即使他们彼此现在如此密爱，她依旧在他面前胆战心惊的如一只小鸟。
也不是，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有来梨落，还不曾遇上你。我只是担心告诉你以后，你会不快乐。佳蒙把头深深埋在她的乳房之间，呼吸着她身体里幽兰的清香气息。
我想知道，想知道你的来路和经历。她知道，这是时间给予她的，她无法填补的空白。她想知道，在自己还没有遇上他之前，他受过多少苦难。
那我告诉你，你听了以后，不可以嫌弃我，好不好？他决定告诉她，他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
怎么会嫌弃你？用一生的时间去爱你都觉得来不及，也不够呢！她是这样爱着这个男子，他总觉得时间不够，不够她去更深更浓更用力地去爱他。
那就从我的初恋说起吧，那时我十五岁，我爱上了生命里的第一个女子，她名字叫萧萧，后来我就和她好了。她总是让我感觉心里疼痛，愈爱愈疼的一种痛。然后，我带着这疼痛和家人离开了那个城市去了内蒙上学生活。她断绝了和我的联系。我在上大学的四年里喜欢上了一个蒙古族的姑娘，她叫阿拉雪。毕业以后，她因为心理和生理有一点障碍，不能如正常女子一样和男子欢爱，就离开我去了外国。毕业以后，我就离开了内蒙到云南，做了一年老师，后来离开学校去了一个酒吧卖唱，在酒吧了遇见了一个女人，名叫樱子。她美的就像阿西家种的大烟开出来的花一样，她非常有钱有势有手段，她为了把我收服在她身边，给我吸上了一种比大烟还厉害的毒品，我开始和她在一起生活。她非常爱我，几乎满足我所有的需求。就在她要带我去一个非常繁华的城市去生活的时候，她被警察抓了。我被送进了戒毒所里，半年以后，我戒掉了那种毒，就来到了梨落。兰怡，这些，就是我全部的过往。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叫安纯，是我的最亲最爱的姐姐。她有一个和我长得很形似的丈夫，他们同生死共患难地相爱着。她就像是我的亲人，给我关爱和走下去的勇气及力量。佳蒙对兰怡讲述着他来时的旧路，他经历过的疼楚，以及那些在他命里如花绽放过，然后消失零落成记忆和泥土的女子和女人。
那个叫樱子的女人，要是出来了，还会来找你吗？兰怡听着佳蒙给她讲述的这个一路走一路爱一路凄凉的男子的故事。
她出不来了，永远出不来了。也许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佳蒙觉得最凄美最伤痛的都是过去，有时候真的不愿再想起，却偏偏就是不能将之遗忘。他此刻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愿，愿樱子在另外的世界，过得简单快乐。
对不起，让你想起你的伤心事了。兰怡听他说樱子已经不在人间的时候，她悬起的心终于落地了，但在落地的时候，多少感觉到有些疼。
仔细想想，我唯一快乐的事就是在梨落遇上你，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了。佳蒙细数着自己的过往，觉得个个件件都让自己内伤。
等放假了，你会不会带我去见你的安纯姐姐？兰怡想到佳蒙最后说起的这个在他生命中举足轻重的女子，她猜想她一定很美很美吧？
当然，我带你先去看她，然后再回家结婚生孩子。佳蒙幻想着等他见到安纯的时候，当她看到自己最亲爱的弟弟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另外一半，并要停留下来踏实安稳地过日子，一定会比任何人都高兴欣慰的。
佳蒙，你来摸摸我的肚子，好像里面已经有小孩了。兰怡最近忽然发现自己的肚子在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隆起变大。她开始以为自己是发胖了，但当她的肚子从开始的缓慢隆起到后来的肆无忌惮扩大后，她确定自己怀孕了。当她确定自己是怀孕了的时候，她先感觉到很恐惧，很害怕，但很快她又觉得好兴奋好激动。因为她想到了他对她说过的话，让她给他生一群孩子的美好生活。
真的吗？快，让我看看。啊，真的有了啊。哈哈，我要做爸爸了啊。兰怡，你要做妈妈了！哈哈，我怎么才发现，我好高兴啊。佳蒙听到兰怡的话，忽地起身，掀开被子，看着兰怡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隆起的肚子，他先是抚摸着，然后亲吻着，最后竟然兴奋的光着身子在床上跳了起来。想到她将要给他生一个小孩，想到他将要成为孩子的爸爸，他比孩子还要高兴快乐。
当兰怡见到佳蒙看完自己的肚子，确定她的肚子里真的有小孩的时候，忽然兴奋地像个孩子，赤裸着毫无遮掩的身体，有点手足无措又有点恬不知耻且无所畏惧地在她眼前晃动转来转去，这个让她初见就爱慕不已的男子，这个有着一双深邃迷人眼睛的男子，这个长发散乱来路波折的男子，这个深情且大肆放任的男子，这个英俊的宛如天外飞客的男子，这个要让她给她生一群孩子和她终老的男子，这个扬言要和她一起吃成小胖子的男子。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幸福，她笑了，笑得那样开心知足，笑得几乎要心花怒放。
兰怡以前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但忽然明白原来幸福其实很简单，就像是两个人一起吃成小胖子那么简单。
兰怡，过几天是不是要过“捉蚂蚱节”了，到时候我想带你出山去外面看看。佳蒙在云南的这几年里，过了不知道多少个节日。就拿哈尼族来说，这个民族的节日多的都让他数不过来了，几乎每个月都有节日，有时候甚至一个月有几个节日。
好啊。我明天给爷爷说一下。兰怡回应佳蒙。爷爷是兰怡心里最大的牵挂，有几次她试探地动员让爷爷跟她和佳蒙一起离开梨落，但爷爷年纪大了，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在梨落终老。
9.
这个时候，正是一年当中的阴历六月，是哈尼人的六月年。到6月24日后的第一个属鸡或属猴日，这一天全寨人都会去田野里捉蚂蚱，为了三个月以后的稻谷丰收而生的一个节日。这一天，佳蒙和兰怡先后出了寨子，然后在梨落寨门以外的地方会和，向城里走去。这是佳蒙来梨落一年多以来，第一次离开寨子。天黑的时候，他们来到了马镇，在这里小住一夜之后，第二天再坐车去县城里。
安姐，你还好吗？一年半以后，佳蒙再次打通了安纯的电话。
佳蒙，你好吗？安纯等这个声音，一等就是一年多。她早已习惯了等待，慢慢也变得平静。
我很好，刚从山里出来。姐夫好些了吗？佳蒙一想到这个男人，就无限心疼自己的安姐。
还是老样子。臭小子，我都快要忘记你的声音了。安纯暗暗埋怨着这个让她心疼的弟弟。
安姐，等我回家了，我天天打电话烦你。佳蒙知道她在怪自己。
你啊，还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吗？
有安姐做指引，佳蒙忘不了的。安姐，我要结婚了。等放假，我带兰怡看你来，然后回家结婚。
我没听错吧？佳蒙，你再说一遍。
安姐，我要结婚了，要当爸爸了。
臭小子，当真？
恩，当真。兰怡，来和我安姐说两句。佳蒙说着，把话筒递给身边的兰怡。
安姐姐，你好。我是兰怡。兰怡忐忑地拿起听筒，她知道这是城里人用的电话，但她从来没有用过。
姑娘你好，你声音真好听！我们佳蒙没有骗我吧？安纯听着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心里猜想着，该是怎样一个水灵的姑娘啊，可以把她这个浪子弟弟的心给安下来。
安姐姐，佳蒙没有骗你。我们说好了，假期来看你。兰怡听着安纯纯美的声音，心里都觉得那么温暖。?
谢谢你，兰怡姑娘。真的谢谢你。无限感激与感动，让安纯无比欣喜欣慰兴奋。不是他们要来看她，而是感激这个姑娘让他的弟弟找到了归宿，终于不再流浪漂泊了。
安姐姐客气了。让佳蒙和你说吧？兰怡说着把话筒交给佳蒙。
安姐，你明天从我给你寄的那张卡上取两万块钱打到我内蒙的农行卡上。卡号你那里还有吗？我这里教书工资低，赚的钱只够养活自己。我想给兰怡买点东西。佳蒙这一年的工资，总共加起来还不够五千块钱，日常生活开支用过，也就剩几百块钱了。
我手机存着的，还在。我明天就去给你办。安纯以前也给佳蒙汇过钱，那还是他上大学的时候。
恩，那明天我再打电话给你。佳蒙和安纯说完再见，挂了电话。
第二天中午，佳蒙和兰怡坐车来到了蒙自。然后到农行提款机上取了一万块钱。当兰怡看到ATM机上一下子吐出来那么多钱的时候，惊讶坏了。
佳蒙，安姐姐怎么给你这么多钱啊？你到底要给我买什么？兰怡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和疑惑，要知道这是她长到十八岁以来，见过的最多的钱。
是我的钱，你安姐姐替我保管的。我要给你买戒指项链和衣服鞋子。要把我的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佳蒙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啊？兰怡嘀咕着。
要得了的。我们先给你安姐姐打个电话。就去买。佳蒙领着兰怡来到一处公话边。
安姐，钱收到了。佳蒙拨通了安纯的电话。
佳蒙，你要吓死安姐啊，你卡上怎么有那么多钱？安纯忐忑不安地问，她声音里满是不解和担忧。当安纯早晨去银行提款机上输入密码的时候，看到一长串数字的时候，吓坏了。要知道在她生活中，从来也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钱的。
她给我的。我以为安姐早就查看过数目了呢。寄卡的时候，就怕你担心去报案，于是写了留言条给你的。佳蒙不知道，安纯自从收到他邮寄去的卡，都没有去看里面到底有多少钱。她是这样相信他这个弟弟说的话，就像他相信她一样。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从银行出来，我到现在头都晕晕的。这让我以后睡觉都不踏实了。安纯在埋怨这个弟弟的时候，也感动于他对自己的这份信任。她想起去年佳蒙写给她的留言条，提到樱子给他一笔路费的事，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笔路费如此之多。
安姐，那你就替佳蒙给自己买点东西，压压惊。佳蒙讨好地安慰安纯。
臭小子，好端端的，就被你变成富婆了。记得快点带着媳妇回来，不然我就把你的钱花光光。安纯知道她这个弟弟总是让她意外，从认识他的时候就开始了。
好的。安姐，你自己多保重啊。佳蒙准备挂电话了。
佳蒙，你办张手机卡吧。就算你在山里没有信号，安姐心里也有个寄托。这一年多，我都有白头发了。安纯真怕，这次挂完电话之后，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好，我听安姐的，今天就办。佳蒙自从离开学校以后，就已经习惯了脱机状态的生活。但此刻，当他听到安纯的话的时候，他决定要用手机了。为了让这个关爱自己的女子，少一点白头发。
恩，等办好了，给我打电话。安纯知道，她的话说到佳蒙的痛楚了。她这个弟弟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因为牵挂思念而苍白老去。
挂完电话，佳蒙带着兰怡走进了商场。他带兰怡来到琳琅满目地散发着珠光宝气的首饰柜台，在周生生的台前停了下来。佳蒙喜欢这个珠宝牌子的名称，让他觉得名字里有一种无限延续的东西在生生不息地生长着。而爱，就该是这样的。
来，兰怡你看喜欢哪个？佳蒙指着灯光之下，泛着亮丽光泽的一排白金钻戒，让兰怡挑选。他看到上面的标价，从三千到八九千的，是在他的预算之内的。
你帮我挑吧。兰怡看着这些小小的，闪耀着光芒的戒指，觉得都好看的要命。
好，那我选了。我们买一对吧，你一个，我一个。佳蒙指着其中一对结婚对戒，让小姐拿了出来，自己先给兰怡戴上，然后自己也戴上。感觉了下，看了看兰怡脸上欢喜的笑容。
就这款了，号要小一点的。刚才你说，你们店做活动，打9折是吗？佳蒙看到标价是10999，如果打完折，正好在预算之内。
是的，先生，打完折是9899元，请问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柜台小姐见他们试戴合适，便开始登记号码开发票。
刷卡。佳蒙从钱包里取去银行卡。
佳蒙，怎么那么贵啊？我不想要了。兰怡一直没有去看价钱，到最后听到钱数的时候，不由吓了一跳。
　　 傻瓜，这已经是很便宜的了。本来只给你买的，你让我挑选，我看着喜欢，就给自己也买了。给你的钻石也就变小了。佳蒙把戒指重新帮兰怡戴好，然后去刷了卡。在刷卡的时候，又看到一款项链，于是又从身上带的现金里取了2900，将项链也买了下来。
　　 宝宝啊，等以后爸爸赚了钱，再给你妈妈买大颗钻石的啊。现在这个就先将就着戴着。佳蒙付完款，来到兰怡身边，蹲下身子，对着兰怡已经有些隆起的肚子说。然后帮她把项链戴了上去。兰怡感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想哭，却又怕身边的人笑话她。
　　 好了，现在我们去买衣服。佳蒙又带着兰怡去了买女装的地方。给她买了一套外衣和一件裙子。然后又买了鞋子和包包。当兰怡将这些东西一一换上身的时候，佳蒙乐了。
　　 啊，我的姑娘原来还可以这样好看。我都快不认识了，来看看。佳蒙拉着兰怡到镜子看，他看惯了兰怡穿他们民族服装的样子，一下换上时装的样子多少让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和眼前的美丽是否真实。
　　 这要是回寨里，爷爷都会不认识他的孙女的。兰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惊讶地张大了口。那个哈尼人家的阿诺兰怡一下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但镜子里的人确实就是自己啊。
　　 等进寨子的时候，再换回去就好了。来，把手给我，我要牵好了，不然这么漂亮的媳妇，要是被人抢了怎么办？佳蒙拉起兰怡的手，又带她来到了卖手机的地方。然后选了一款手机，连带着办理了入网手续。
　　 安姐，办妥了。等我回来，要是看到你有白头发，我就——佳蒙突然不知道下面说什么，毕竟白发和衰老不是人能抗拒的。
　　 臭小子，说，要是有白头发，你就怎么了？安纯听到电话里佳蒙的声音，心里突然既高兴又难过。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几年前佳蒙来看欧阳萧萧，听到她和铁要结婚的时候的心情。应该和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我就把自己的头发也变白。佳蒙忽然脑袋一转，想着和她一起变老。
　　 臭小子，好了，快去陪媳妇吧，快点回来。我等着你们。安纯意识到，现在的弟弟身边有一个也许比自己更爱他的人，心里即使有千般不舍，也得挂了。挂完电话，存好佳蒙的号码。安纯就独自坐在图书馆里发起了呆，想起一些开心的往事，就自己兀自笑了。笑着笑着，又莫名地感伤起来，伤着伤着，心疼的就流出了颗颗眼泪。
　　 佳蒙又带着兰怡来到医院，对兰怡和她肚子里的宝宝做了各项检查，确认没有问题的时候，心里踏实多了。然后两人一起去吃饭，饭后他又带她去电影院看了电影。
　　 佳蒙，城里真热闹啊，那么多人那么多车，我觉得今天一天像是梦游一样。我们寨里就放过一次电影，还是黑白的。兰怡跟着佳蒙这一天下来，觉得整个人都要颠覆了的感觉。
　　 你喜欢城市吗？佳蒙想着以后肯定是要和兰怡回到城市里的，多少有些担心她会不习惯不适应城市的生活。
　　　不管是城里还是梨落，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好。兰怡回答佳蒙。对她来说，生活的区域在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爱的男人在哪里，她的心就喜欢到哪里。
　　　我会一直对你好，一直一直在你身边。佳蒙知道，这是属于小孩子的诺言，在成人的世界里，这话是苍白的。但此刻，他愿意给她这样的诺言，他也会努力去做。然后他在影院的座椅上亲吻她柔软的唇。
　　出了电影院，路过一家照片冲洗店，摸摸兜里的内存卡。然后走了进去，把卡给店员。让他们把他这一年多来拍的照片都冲洗了出来。其中那张花树下的照片，冲洗了四张。一张自己折叠了下，放进了自己的钱包，两张给兰怡和爷爷，其他的全部邮寄给了安纯，让她看的同时也替他保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