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轴！“抱负”的“报复”者（2） 第三章 忏悔地

　　（三）
　　
　　可方才的梦境，又清晰起来：自己出生在大队书记家庭。山沟溜扒犁最有记忆；海边抓河蟹最抹不去；部队收获爱情最甜蜜；转入地方，扬帆远航……却离奇古怪，似曾相识一个女人。这女人突然变成一只乌鸦。对！是只感情孤独极为寂寞而又聪明的乌鸦；是只心志高远、欲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乌鸦；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只丧心病狂的乌鸦。它就落到那棵关掉霓虹灯的人造树上，它已经忘了飞回森林和旷野的路。不！它早已过惯了霓虹灯的生活，它正等待霓虹灯再度亮起来。它疲惫地打了个盹，却从树上摔下来，伤了，飞不起来了。它乞求而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自己过去帮助它，把它捧到掌心，才发现乌鸦变成了麻雀，麻雀“扑棱”一声飞走了。
　　
　　这时传来天籁之音：
　　见似见，心明心。
　　鸟是鸟，人非人。
　　鸟想变鸟人。
　　人到成人鸟。
　　邵非再无心想梦。因为齐茗意识到邵非身上的那个“它”苏醒了，她用腿有意抚摸“它”，他没回应，它硬回应。这更增添了她久违的欢喜、宠的情趣和斗的决心。大约十几钟后，她满足而略带疲惫瘫他身上，附耳低吟：“先生、户主、男宠，昨夜的气该消了吧，陛下我这清热排毒之方如何？哎，朕发现经此插曲之后做……做得反倒更解渴。不过，不得不承认啊，力气活儿真不是女人干的。”她呼吸急促，弄得他耳孔发痒。
　　他晓得不能再装下去了。因为它最后的有力迎合和突然跳动，她早已心有灵犀。他搂紧她卖关子：“看花容易，绣花难吧！这倒让我想起，干这活儿违背一句常言，是……”
　　“是……什么快说！”她趁势叼住他耳朵。
　　“哈哈，哎哟，啊！我说……说，轻点，就是‘自己梦自个儿圆啊’！”
　　“常言也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我就得意慢工出细活儿！”
　　“孩子咋样？”
　　“还好，认识得到，转变得快，记不记仇可不好说喽！唉，哪像大人？错了，也死不认账；认了，也不认输；输了，还不认掏；记了，不共戴天。你呀！以后真得改一改。改一改在家里得理不饶人、在外面有理行天下的性格。你应该学学人家老佟、泰良、林清泉……对了，还有你提到兴顺场那儿的、詹召宇、晏安、阚二、徐营、裴进富……的秉性吧！”邵非不吭声，他已无力去想她说的谁谁了。她继续说，“我们必须明确阅读时代或者承认感性时代的特点，不要总认为，人们只停留表面或一味追求感官刺激。若强调自己理由，就必须认同时代需要整体观念，逻辑思维；就必须考虑思维了多久、多远、多深……就算正确，可方式呢？你以为重病都得下猛药么？以后啊，我还不蹚你爷俩儿的浑水了。上岸，找回自己，补偿自己，放飞自己。哼！”
　　“哟！没你，水会浑？好意思说！你的‘病’……”邵非指着她“那儿”说，“我次次、回回、顿顿、炮炮下猛药吧？反倒不可救药了。呵呵……”
　　她差点抓住他下流的手指。她还是手不走空，掐了他一把说：“狗嘴吐不出象牙！行了，快起吧，晚了，停水了。”她顺势推他下床。他跑进卫生间给“太阳能热水器”加水，她随后闯入清理自己的“战场”。
　　接下来，他俩才意识到，必须上演现代版“夸父逐日”了。于是，各自亮出拿手绝活——她收拾屋子，他准备早餐。
　　
　　三口之家刚围坐餐桌，他放书房的手机响了。他去取，通后，他僵那儿，面目露出少有的呆板和肃穆，对她机械地说：“张凯，张局长过逝了。”
　　“啊——谁打的？”
　　“佟继耐。”
　　“那……那……”
　　“曾峰车已进咱小区了。去——”他示意她取外衣。
　　“上月……不足月！你去省城看他，挺好……好……这么突然？”她奔向内室，撒了一路颤音。
　　“病还等人啊，快点！”他催她，他早已穿好鞋子。他探臂抓过衣服匆匆下楼。只听她嘀咕：“病逼活人坐牢，对死人是释放……”
　　
　　
　　[1]指粮食从小器漏入大器，其实并未漏掉。常比喻实际利益并未外流。
　　[2]电影《模范丈夫》通过艺术的典型描写，风趣地回答了这个现实生活中带有普遍性的社会问题。
　　[3]佛教经典四大爱情故事之一。
　　
　　第三章、忏悔地儿诅咒（1）
　　
　　（一）
　　
　　邵非冲出单元门，曾峰的私家“本田”车候于车位区外通道那儿。右后车门开着，后排座上两女一男早挤出虚席以待。邵非跨进就位利落带门。
　　车娴熟大回，逃逸般驶出绿洲名苑小区（迁该小区纯粹为琪琪上初中方便，步行七分钟——散步走法）。
　　佟副局长盹儿副驾位置，后排左侧是他的二婚妻子李红育；曾峰的老相好古雅琴居中，国为民紧挨着邵非。
　　邵非想调解一下车内的沉寂和压抑，刚要开口。
　　“凌晨三点二十分来信儿。我和捻儿（说话人给曾峰起的妮称，已于内部周知）合计，如何接你们，又考虑……决定弃102、走高速，主要是进省城前高速比102虽远点，但路况好，且入城后道儿近、不堵车。最怕当下今扒明铺后刨的城建了，仅城建令许多人眼中喷火，还许多人眼中发光呀！噢，难道说城市真像肥胖症一样没的治了？这是病！搞‘圈地运动’的城市病多咧！”古雅琴话语中历来最具设问个性。她又说，“这事同样赶早不赶晚的，特别是直近人。邵书记家距高速公路近在咫尺，最后接你。”她这话多半说给邵非的，末了特地把脸转向邵非。
　　
　　邵非琢磨她的话，并礼貌探头接话：“你俩想得真细，总能想到最实际而可行的方案。”因为国为民身子后仰，已为对话者腾出对视空间。古雅琴依旧藏不住挑起男人某根神经的风采，尽管起大早，也不影响依旧。邵非暗想：或许只有依旧这种东西才能抵抗得了艰辛和磨难的侵蚀吧！其实，张局几时去世等情况，车上的另外两伙人，无论上车前电话里，还是接自己的路上，以他们性格必刨根问底，何况这样的大事。类似张局长不该走哇——他唯一的儿子张秋宇大学毕业没着落正需要打点；那边真急啊——他的父亲清明节前刚去了天堂无人照料。这些话一定会在这个有限空间中做此起彼伏回荡。这并不稀奇，每当遇些不幸，有许多人都喜欢把它们往一块儿想，宿命的想，权威的想。车上的两个女人，正是许多当中的特殊和个别里的普遍。
　　
　　“喏，老佟，咋回事呢？张局家是不是犯忌？破土？短香？上辈子……你们想，张局自龙达去祈川，祈川那是啥地方？在祈川屁股没焐热吧？回来了……紧接着，多大点岁数呀！阳刚荡然无存啦。要我说‘皮裤套棉裤必有缘故’。我不说破，哪，与前几任比，同样下坡路，也分咋个刺溜法吧！冥冥中我觉得邪性无处不在了。”李红育以肯定的复读重点的念经似的背给佟继耐，她经常拿他当话引子，来瞒她的话唠病。实际讲给车上所有人听，她总能在人群中找到命运话题或直扑宿命论，且驱正扬恶。并让自己尽快成为群中角色——玄角。
　　邵非没搭理李红育的宿命论。并非恼她在一个时期以来曾四处传播自己的宿命仕途因犯桃花而走红。邵非想，要么是其他人已经反应到了极致才沉默；要么是待自己的新反应。其实不然，除了曾峰对李红育呱呱出的这套这耳听那耳冒的节奏以外，其他人都感到邵非到来让鬼怪回避，邵非存在使夭魔退位；和邵非在一起就有种正义、亲切和直言不讳氛围。不过，能说会道、表面张扬的古雅琴可同李红育尿不到一壶，古雅琴说：“邵书记胖了。”古雅琴足有三年未见邵非，她再次迎着邵非投来的带有问候目光说，又十分欣慰地扭转了那个抢尖卖乖者话题。
　　“发福了，福中与时俱进。除了口鼻眼仍棱角分明，也就是说保持了党的先进性、自觉性和纯洁性；那脸丰富的，简直多种经济形式并存；可惜了哇，乌黑光亮的头发，提前下岗啦！”这次，佟继耐把老婆的话当成耳旁风。他的幽默果真起了作用，包括邵非也配合他用手抚着脸，将上翘的嘴角向上推了又推，古雅琴看着笑出声。大家已经感到，车内新鲜空气开始流动了。
　　李红育瞧准机会，赶紧插话进来：“是啊！这回咱邵非老弟不用电脑、改用笑脸工作了。胖点儿，憨厚；有棱角，过目不忘；面对面，深信不疑。这样更有利于开展工作啊！想来，这些年还真没有比屠局长更了解邵非的，屠局长指派邵非从此用脸工作，确实显露他杰出的知人善任和用人毋疑的伯乐之能。话说回来，就这张诚信的脸，若做起生意来，肯定是一张赚钱的脸。”
　　“什么——”古雅琴惊愕，借势拽出被国为民坐在屁股下面的咖啡色风衣下摆说。“什么人用脸工作啊？还扯出做生意？邵书记向来是我们大家政治思想的磁石；身先士足的模范；礼仪之邦的骄傲。咋儿了？转……行？蹲了心灵的大牢？是社会？官场？还是家庭需要哇？演员、代言人、模特、男……面……面首？鸡、鸭子什么的？只……有这些人工作中离不开脸，但用脸工作的人我认为更难啊！不丢了那颗心，就甭想捧出这张脸！”古雅琴活跃的思维，活动出她的内心世界。
　　
　　邵非由古雅琴的表现想到曾峰这家伙嘴真够严，愣没把来龙去脉透给老情人，平常这对儿“夫妇”可聊什么呢？转念又想，随即暗中苦笑：这种事，尽管不是什么丑事，可在好多人看来决不是喜事。如同这对儿“夫妇”，在别人眼中肯定不是正常事，而作为当事人就是人生难得的幸事。不过，从圈内来说，自己若还不应倒显得难以启齿的外道、拒人千里的疏远和不能走过的虚伪。哼！一会儿得晕他几句。
　　“难什么难？要饭的不用脸工作么？当官的也用脸工作的。所以说，在用脸工作这点上，讨饭的和当官的没区别，甚至好多工种都没区别。再有，当下与人交往能离开这张脸咋的？人一旦用脸工作了，就不得了啦！”专注开车的曾峰一点不误事地打断了相好的话。
　　“不得了啦，会咋样？”相好追问。
　　“想咋样就咋样！反正戏都在脸上，祝贺吧！我们中间终于出了位京剧大师‘邵必成’！”曾峰说得全车人再次表情决堤。
　　
　　车领了卡，并线后，似被道吸进去，晃了两晃，超了一辆“虎跃快客”；刹那间与“斯太尔”大货白白了；追上“丰田”哥们，没聊，却上演了依依不舍的别离情。然后，摆出赛车范儿冲刺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