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长篇』殊途之旅(十)
作品名称:殊途之旅 作者:西藏风狼 发布时间:2012-08-27 22:50:43 字数:5645
2
此刻欧阳萧萧也正伫立在阳台之上,看着这一景象。也许,以真心做引的心,在时间和空间的经纬里,真的是存在某种感应的。
欧阳萧萧看着那束天光,恍惚中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的影像,心底不由传来一阵自己抑制不住的疼痛感。那种扯着心的疼痛,有颠覆世界的荒凉感。
这三年来,她强迫自己断绝了和他的一切联络。把他这三年来的信,全部尘封锁死。直到高考完才敢拿出来一一拆封。
欧阳萧萧站在窗前,望着夕阳西下,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云图,心潮也是波澜起伏。
走吧佳蒙,夕阳落山了。安纯看到夕阳已经坠落于山谷,于是叫佳蒙。
恩,饺子也好了。佳蒙也收回心事,然后挽起安纯的胳膊。
安纯和佳蒙向来的路回去。佳蒙点一支烟,燃掉眼里的寂寞,也烧不掉心里的孤独。挽着彼此的手,任汗水渗透掌心,也不愿松开紧握的手。
两人一路无语,似乎都怕声音会让时间流失的更快似的。佳蒙回味着那一抹夕阳下的一米阳光,在心里问自己:
是不是这世间真的没有永恒?除了消失?
是不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从来都是这样的短暂?犹如彩虹一瞬,昙花一晃,流星一线?
是不是这人心最美的风景,从来都是记忆里的留恋?宛如梦无痕迹,情无皈依,爱无永恒?
这些问号终究会有答案,但是不是现在。而是要在时间缓慢的疼痛中,答案才会慢慢呈现浮出。
饭后,安纯给欧阳萧萧的班主任打了电话,问了她家的新换的电话号码。安纯想帮佳蒙约欧阳萧萧出来,可是当欧阳萧萧听说佳蒙来了以后,就沉默不语了。
没有意义了。这是欧阳萧萧最后挂电话时候说的一句话。
佳蒙,她和家人出去旅行了。你可能见不到她了。安纯打完电话,不忍心看着自己爱的弟弟伤心,于是撒谎说。
安姐,你的神情告诉我,她在,她不愿意见我。佳蒙轻易就揭穿了安纯的谎言,然后笑笑摇一摇。
趁佳蒙去见他那帮狼兄的时候,安纯去了欧阳萧萧的家。她不想让佳蒙就这么回去,她想让欧阳萧萧和佳蒙见见面。哪怕是最后,也不枉他千里迢迢来一回。可是欧阳萧萧依旧不愿意见佳蒙。安纯也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其实欧阳萧萧是怕见到佳蒙。她怕自己情不自禁,她怕自己还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他。然后再次陷进无望的挣扎里,她宁可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愿意让两人再次掉进这时间给爱设的漩涡里。她太了解,爱而不得的痛苦了。
这是我写的两篇日记,请老师转交给他。就算是见了吧。安纯离开的时候,欧阳萧萧从日记本里撕下两页说。
安纯回到家,把这两页日记交给了佳蒙。佳蒙打开看到在《流年,那么暖,还有血迹》的文字中写到:
有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伤感,想念你白衬衫下的手指,还有我眼中你的高大,扛起我柔情的男子。
我一路行走,一路流连,一路张望,一路徘徊,紧抓着蕾丝放不松的情结,我那些芳菲的年华,我眼中的情深,越长越茂密的心事,在七月下注,洒满天际。
流年风干我的血迹,却没有消失的美丽,剩下的斑驳沿路模糊,从此我变得莫言,像个孩子,会哭会任性,像只猫咪,习惯独自,守候午后的忧伤,淡然我的眼眸,稀释我的情爱,坚硬地割掉自己的耳朵,静驻在生命的边缘,我是如此疯狂地涂抹剩余的青春,用自己都不确定的形式彰显着那斜向上的弧线,那是你喜欢的样子!
遇见我的人都说我骨头彻凉,我灵里藏着悲切和深沉,我笑笑,其实我也不懂自己,在很多时候,我是个开心,且能带快乐给别人的家伙,只是常常容易感觉身体发冷,常常裹紧松宽的大衣,在风里,在许多个下雨天。
我想你,我要用一生去爱你,看着这样的诗句,会有淡淡的鼻息呼出,有淡淡的幸福感抽出身体,就是这样迷迭地享受着这么美好的诗句,尽管这些与我无关。断定自己是个爱情女子,是南国红豆中的一颗。
在无限的绿意中,在蔷薇的尽头,在星星闪烁不定的夜里,那么嗜睡入眠,其实是渴望梦,渴望水依山的情深,时时刻刻,岁岁年年的相守,不掺杂任何矫饰咏唱着生命之谷永远的情歌。
握着要别在发髻的花簇,摇摇欲坠,柔软的情丝,想象中的宠爱,反复摇曳在思绪里,轻踮起脚尖,取一瓢七月的花露,泡一杯爱情茶,双手给你,如果你也懂我,或饮或不饮。在岁月的对岸,我笑语盈盈,为你,为自己,共赏花落花开。
除了月和雪,你是不可泯灭的痕迹,但不是宿命,在四季轮换的星图中,你有自己的姿态,为我而在的姿态,我深信,如果有相信,这就是唯一。
第二页是《隔一程山水,你是我回不去的原乡》,她这样写道:
其实,我不情愿用这样的题目诉说我们,关于一路走过的点滴,甚至是伤痛,也不愿这样诉说。
我发现我有抑制不住的疼痛感,那种扯着心的感觉,颠覆世界的荒凉感,只有碰触那些曾写给你滚烫的字的时候显得格外揪心,这是我不愿接受的感觉,于是我就这么努力没心没肺地活着,至少我看起来还算开心。
我们回不到我们的十六岁,因为我们已经长大。尽管美好总是朝着那个方向探究。
就让我这么活着,能笑就笑,哪怕是肆无忌惮地,或是你喜欢的样子,不要提醒我有过一段和悔恨与伤痛有关的日子,情感的真有时候是致命的,但我们都是善良的。其实我的心碎的厉害,有崩裂的痕迹,这些年,哪怕一场雪,我也没让自己用心看过。
在峰回路转中总能感觉风起,盘旋,爱还在盛夏的青草中氤氲生长,在年岁的跌撞里亘古不见,面对这样的试题,我总感觉自己全身抽搐,没有力气,没有悲荒,也没有喜乐,很多时候是漠然的姿态,假如你也懂,一样地爱过,你一定和我一样,在隔一程山水的界定里茫然无知,没有清晰的思维和脉络,毕竟我们没有游戏。
捧圣经在手心,爱一直在,不曾远离。我把自己送进神的领域,我只相信自己的地老天荒,所以,我富有。没有回不去之说,也没有回去之说。没有这种界定和概念,当然,我也不会悲情。只会用心种,用心收割。
那些恨不能过的岁月已经更迭,变迁。我已不是会恨得发绿的人,我有自己的优越感,当然不是自视清高的自命不凡,是想要用心经营生活,回报爱的微笑女子。我不会再像过去一样,爱的极致,伤的痛彻心扉,甚至是打落牙齿和血吞。那些艰难的岁月真的过去了!
今后的自己,希望是幸福的,不会动不动就束手无策地哭泣,也希望,有一个稳定的情感关系,真诚地面对,不要像孩子一样把生活当游戏,把游戏当生活。那个时候,不要再说什么找一个爱你的人或一个你爱的人来生活,那个时候,我希望我们是因为爱,因为相互之间的爱走到一起的。
3
佳蒙带着欧阳萧萧让安纯转交的两页日记,再次离开了这个让他牵挂和心疼的城市,回到了内蒙锡林浩特的家。
一年以后,佳蒙大学毕业。他不顾家人的劝阻,毅然倔强地离开锡林浩特的家,朝那个像是前世和他有约彩云之南奔去。
二十三岁的佳蒙,听说云南四季如春,以为那里就真的没有冬天。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到昆明下火车,一个电话就让他就掉进了突如其来的冬天里。
当佳蒙从安纯哭泣的声音里听到铁感染的是HIV——艾滋病的时候,这三个字母就像一道霹雳,一下子击中千里之外身在云南的佳蒙。他只觉眼前白茫茫如雪后原野,身在四季如春昆明,心却一瞬间掉进了寂寒的冬天。
终于佳蒙也哭了,在人来人往的昆明火车站电话厅边。佳蒙为他的安姐哭,为她的命运哭,为她的爱情哭,为她的遭遇哭。他觉得命运太刻薄太无情太残酷,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的安姐。
铁自从回来以后,就一直以身体不好为由,拒绝安纯接近他的身体。铁本来是不想回来的,但当他知道安纯一直死死等待着他,不忍看着安纯为等他而一天天苍老下去,于是才再次出现。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铁想法设法劝说安纯离开自己,可安纯就是不放手。铁无奈之下,只能把自己不能言说的秘密检验报告给安纯看,想让安纯彻底无望而离开,去寻她的幸福。但这个对铁死心塌地的女子,依旧固执地选择了死守她的爱情。
唯一让佳蒙欣慰的是,安姐没有感染这可怕的病毒。佳蒙知道,他了解自己这个姐姐的性情。即使这种无法治愈的疾病,不能让铁和他的安姐结婚生子,让她做一个完整幸福的女人,他的这个安纯也决定会守候着铁,不离不弃,一直一直到这个魔鬼把他带离人间。
佳蒙从大理短暂停留数日之后,一路南下沿着澜沧江一直到景洪,在美丽的西双版纳见到了无数奇珍异木,也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邂逅了野象群。然后又向北而上来到思茅。辗转来到江城哈尼族居住的地方,被这里的民族风情吸引,于是停留了下来。一个礼拜以后,他找到了毕业以来的第一工作,在这里的一所小学做了一名临时老师。
这一停留就是半年,这半年里,他用空闲的时间,去拍很多照片,也写一些游记民俗风情类的文字。其他老师看了之后建议他拿去投稿,他就试着把它们邮寄给一些杂志和报刊,因为这些照片的边远和独特性,竟然真的发表了,而且还有稿费。他用工资和稿费,又给自己购置了一台入门级的单反相机,开始对摄影着迷。
佳蒙在被云南少数民族吸引的同时,也赢得了这里人的认可和其他老师及其孩子们的喜欢。一年以后,当佳蒙拿到毕业证的时候,校长帮他跑门路,把他转为了正式教师,他开始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人民教师。种种迹象表面,这个远道而来的,曾经浪气一身的少年,似乎终于要安定下来了,在这个哈尼族居住的地方。但命运怎么会轻易让他过这种安稳平静的生活?很快,命运就给这个将要安入生活的少年猝不及防的一击,使得他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往他乡。
事情是由于他写的一篇反应当地贫困家庭孩子辍学的文章,当时发表以后引起了外界和媒体关注,很快经过媒体和记者的报道,随之牵连连出了当地一些教育官员问题,从而得罪了一些不该得罪的人。当时年轻气盛不谙世事的佳蒙只好被迫离开这里,去往他乡谋生。
同年9月,佳蒙背着自己的吉他和相机再次返回昆明。在昆明停留数日之后,当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时,意识到自己必须再找一份工作来维持生计。
佳蒙先到一家报社做了两个月临时通讯员,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在这种有太多规定和条条框框的地方工作。一天路过一家名叫“都市情缘”的酒吧,看到招聘歌手的信息,想着也许做自己的本行会好一点,于是回到住处拿了吉他就去面试。
当他走进酒吧的时候,看到吧台里有一个少年人正在擦着杯子,他鼻子左侧有一颗很显眼的痣,但却并不影响他英俊的外形。
嘿,喝点什么?少年看着向他走来的佳蒙,抬头招呼道。他的发型张扬却不刺目,笑容淡漠却不冷漠。
白兰地。佳蒙坐了下来,同时向周围望了望。不由感叹这里装修的精美和气派,远不是他以前在学校外面的那些小酒吧所能比的。
你们这里招歌手?佳蒙喝了一口酒,向少年问道。
恩,你来面试?少年看了看停靠在边上的琴套。
佳蒙点头。正好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哥们,你来得正好!这位是我们老板。老板,有人来面试。少年看到中年男子进来,对佳蒙笑笑,然后对男子说。
以前上过台吗?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佳蒙,不等佳蒙开口,先说话了。
上过。佳蒙回应。
形象挺好的,外面这里一直是乐队演出,最近主音出了点事,空缺。你先去台上来两首,我看看。男子指着空荡荡的舞台说。
佳蒙点头,然后向舞台走去。这个时候还是上午,酒吧刚开门不久,里面还没有几个客人,于是显得格外清静。时隔一年多没有登台唱歌的佳蒙,当站在台上的那一刻,曾有过的神气和霸气瞬间回到了他的身上,还没有开唱,他的台风就已经让老板面路喜色了。当佳蒙唱完汪峰的《我的路》,然后又唱了一首许巍的《爱如少年》时候,老板被他的声线和音质彻底征服了。他以自己多年混迹酒吧的感官和经验,可以判断的出眼前这个少年在音乐上的表现力以及功底,绝不亚于自己原来酒吧乐队里那个因为吸毒而被抓的主音之下,甚至高出很多。而具体高出多少,以及不在他的欣赏范围之内了。但他还是不露声色地向台上的佳蒙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还不错,带简历了吗?阿奇,来两杯酒,你喝点什么?老板示意佳蒙坐下,然后向吧台招了下手。
谢谢,一杯苏打水。带了。佳蒙从衣袋里取出一份简历递给中年男子。
难怪,是上过专业院校的。哎,工作经历还挺丰富的。教师,报社的工作挺好的,怎么想到酒吧来唱歌了?老板看了看佳蒙的简历,疑惑而意味深长地问。
谢谢,是不错,但后来发现它们不适合自己的性格,想回到音乐上。佳蒙端起那个被老板唤作阿奇的少年端上的苏打水,喝了一口,然后回答老板。
恩,你不唱歌的确是可惜了。我们这里凡试用期的工资都是2000,三个月以后3000外加提成和奖金。如果可以的话,晚上就可以来上班。老板在原来工资的基础上,暗自加了500,他是想留下眼前的这个少年,也是因为酒吧的乐队现在也急缺这样一个人。
可以。佳蒙点头应允。老板举杯和佳蒙碰了下,算是面试通过了。
哦,佳蒙,你完了把照片和身份证复印件给阿奇留一份。酒吧里面有宿舍,尽快把行李搬过来住。老板起身走向里间,半途回头又说了声。
好的。佳蒙应了声。从衣兜里取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照片和复印件拿到了吧台。
恭喜兄弟了,请你喝一杯。认识下,我叫阿奇。他从佳蒙一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有散发着浪子的气息,同时还附带着一种强烈的文艺气息,这不光时他的外形气质以及他的装束所传达出来的。
谢谢,我叫徐佳蒙。佳蒙在舞台上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叫阿奇的男子在吧台里不停地晃动着手里的一个铁杯子,他就猜到他应该是一个调酒师了。
味道如何,我刚刚想到调的。阿奇举杯子和佳蒙碰了下,满心欢喜地喝了口。
我第一次喝调的酒,还真品不出道儿来。感觉还是白兰地爽口些。不过,我挺喜欢调酒师这个职业的,感觉很酷。佳蒙喝了一口,感觉辛辣中略带酸涩,便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抱歉,我事先都没有尝一下,就请你喝。佳蒙兄直率,这款酒的确失败了。下次调好了再请你喝。阿奇自己喝了口,也不由皱了眉头。知道自己一定是把哪一种料搞混了,以至于破坏了整杯酒的口感。
客气了,以后有空教我几招。佳蒙接过阿奇新换上的白兰地,再次和阿奇碰杯。
好说。阿奇举杯,难得有酒逢知己之感,便一饮而尽。
当天佳蒙就把东西搬回了酒吧,顺便去报社辞了职。
佳蒙在尝试了两种工作以后,再次回到了自己喜欢的音乐。新的环境,久违的舞台生活在都市情缘酒吧开始了。佳蒙凭借着良好的外形及其独特而个性的声音,很快在都市情缘的歌手和乐队里,拥有了自己无可置疑不可撼动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