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独孤家五位公子，忽然得了王上所赐的十位美人。君王所赐，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是必须好好对待，绝不能怠慢的。独孤英林和独孤英志早已成家，屋里多两个人，倒也罢了。除了夫人不乐意之外。五公子、七公子和八公子还没成亲，平日里虽然也有贴身侍候的丫头，但是却并没有正经的“屋里人”，而且，此次进京也只是带了两名贴身小厮和两名粗使丫头而已。如今面对王上的“重赏”，一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对待这些娇滴滴的美人才好。
　　独孤英司本就一直病着，元公公宣旨之时，他也没有出来磕头。两名宫婢是由管家冯世昌亲自送过来的。
　　管家说道：“七公子，老爷吩咐说，这两位姐姐是宫里来的，切不可怠慢。”
　　七公子缓缓点了点头：“冯管家，请回禀父亲大人，小七明白的，不敢怠慢两位姐姐。”
　　管家又交代了两名小厮几句，才去了。
　　独孤英司看着两位美人，不禁有点发愣，他忍不住想：那人既已有了她，又怎么可以仍去享有其他美人呢？她会不会很难过？她一定很难过的！那人怎么可以那样对她？
　　“请问两位姐姐，不知如何称呼？”
　　“奴婢名叫昭娘。”
　　“奴婢名叫惠娘。”
　　独孤英司有点歉意地说道：“两位姐姐久居宫中，锦衣玉食，怕是会不习惯我这里的粗陋，日后请多担待。但有什么需要或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直言告知。”
　　惠娘屈膝行了一礼，低声道：“公子多虑了！奴家等只是宫中之婢，既然王上把奴等赐与公子，便是公子的奴婢，公子请尽管吩咐奴等，奴等自需尽心侍候公子。”
　　昭娘只是默默地看着七公子，没有说话。
　　独孤英司说道：“委屈两位姐姐了。小陶，小朱，赶紧把东厢房和西厢房好好打扫，请两位姐姐好生住着。”两名小厮应了一声，便去了。
　　昭娘说道：“公子，不必麻烦了。王上命我等侍候公子。昭娘自当遵命。昭娘便在这房里就好，无需另辟房间，这样就能方便侍候公子了。”
　　独孤英司一愣，忙道：“不不不，我这房里……并不方便……我，我不需要姐姐们侍候。”
　　昭娘脸色有点苍白，她低声道：“奴婢本是奉太后之命到越王府里侍候王上，但是，昭娘不知因何触犯了王上，王上便把我等送来了这里。如今，连公子也不能容昭娘么？”
　　独孤英司一惊：“什么？你是因为触犯了王上？”
　　惠娘忙道：“昭娘，莫要胡说！”她心里暗暗埋怨昭娘不懂事，眼前这位贵公子可是王上的亲表弟啊，万一他向王上提及她们这些奴婢竟敢在背后议论君非，那么，她们还能活命么？惠娘自小便在宫中长大，深知若要在王城中活得长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不能多言。
　　昭娘的脸色更是苍白，便低下头，不敢言语了。
　　独孤英司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姐姐们想必都累了，请先去休息吧。”两名宫婢便不再多言，屈膝行礼后便随着一名丫头下去了。
　　看着她们慢慢走远，独孤英司眼前不禁又出现了那美丽的倩影。古语云，伴君如伴虎。如果她不小心惹恼那位尊贵的君王，君王会如何惩罚她？会不会一恼怒之下把她贬为奴役转送他人甚至远涉关山万里之外？万一真的发生了那可怕的情况，他该如何才能再找到她？他该如何去救她？
　　独孤英司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最后便怔住了，旁的人怎么唤他都没有反应。两名小厮吓坏了，急忙去长公子房中禀报。
　　闻讯而来的春儿用力摇晃着独孤英司：“小七叔叔，小七叔叔，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独孤英司有点茫然地看着春儿，哑声道：“春儿？是你？我没事。”
　　“小七叔叔，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你哭了么？”春儿取出纱巾，慢慢地为他擦着脸上的不知是汗还是泪。
　　独孤英儿抓着春儿的握着纱巾的小手，失神地说道：“春儿，如果，如果她不小心得罪了王上，她该怎么办呀？王上会不会把她，把她……”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小七叔叔，你在说什么呀？你在说谁呢？你在担心谁呀？”
　　“春儿，你说，王上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对不对？王上一定会好好爱她的，对不对？王上，王上不会那样做的，对不对？”
　　“王上？小七叔叔，你究竟在胡说什么呀？王上表叔很好的，王上表叔不会狠心的，你放心吧！”春儿不知道小七叔叔究竟在担心什么，只得拼命安慰他。
　　“春儿，如果他不是狠心之人，那为何，为何要把本是在他身边侍候的人赐给我们呢？”
　　“小七叔叔，爹爹说，那是因为王上感念兄弟之情，所以才把身边合意之人派来侍候兄弟们呀！”春儿不久前才听到父亲那样对母亲解释的，当时母亲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真的是这样么？”
　　
　　梁国之都，梁州郊外，一个荒凉之处的深宅大院里。
　　忽然，一个小院里传出来一连串可怕的嚎叫声，仿如野兽，其间还夹杂着锁链的撞击声。
　　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小丁，你又忘记给九王喂药了吧？”
　　一个年轻的声音不满地说道：“师伯，怎么又是我！为何整天都是该我给那家伙喂药？今天不当我的值，是小树的事。”
　　“小丁，别人给那家伙喂药总是搞得鸡飞狗跳的，只有你去，那家伙才肯老老实实地吃药。还是你去吧。”另一个笑嘻嘻的声音说道。
　　“哼，真是麻烦！等哪天我出任务了，看你们怎么办！”小丁气呼呼地摔手而去。
　　小树在后面笑道：“你请放心好了，我们会一直把你留在这里，不会让你出任务去的。”他看着小丁走远了，看看他师傅，便说道，“师傅，那个九王已经在这里养了好几年了，越来越疯，为何还要这么费心地养着他？”
　　老者慢慢地吸着他手上的水烟筒，半晌，才说道：“留着他有用。”
　　“有什么用？一个半人半兽的家伙，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疯狗一般，放出去只怕会见人就咬呢。”
　　“小树啊，有些事情，并不是一下子就知道结果的，总得耐心一点，慢慢地才会有收获。”
　　小树不解地看着师傅：“师傅，徒儿不懂。”
　　老者瞪了他一眼，放下水烟，说道：“就说这喂药的事吧，为何小丁就总是能好好地给他吃药？为何你总是会失败？”
　　小树挠了挠脑袋，说道：“大概小丁的模样长得和那家伙以前曾认识的人相似，所以，那家伙肯听他的话？”
　　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树啊，有时候，你可真是像个榆木疙瘩！凡事得多动动脑筋。小丁一开始的时候，那家伙也是不肯吃药，闹得很凶的。但是，小丁却一直都在寻找制服他的办法，后来，他才慢慢成功了。”
　　“那是什么方法？”
　　“这个么，你可以问问小丁，也可以自己好好琢磨一下，那也是练功的一个方法。”
　　“是，师傅，徒儿知道了。但是，我们要这样养着他到什么时候呀？”
　　“嗯，为师也不知道，大概要到你掌门师叔辽迅认为他可以发挥作用的时候吧。”
　　六七年前，青老二和灰老四突然带回来一个浑身紫胀溃烂、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要老者帮忙医治。据他们描述，此人是楚国的九王爷，身上中了多种蛊毒。因为其人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就带了回来，看看老者还有没有办法把他救回来。老者也只是把那家伙当作试验品，想到什么方子了，就用那家伙测试，反正能治好自然是最好，治不好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如此这般，不知不觉间便已过了数年。而那人也真是命硬，居然活过来了，虽然状如兽类，而且经常蛊毒发作而痛苦不堪，但总算还没死掉。而老者也因此掌握了控制多种蛊毒的新方法，他对自己的收获甚感满意，因此倒也不觉得那九王爷是个累赘。
　　那年的上元之夜，苏彦把能找到的所有疑似装有蛊虫的罐子全部扔到那司马明哲的床上，然后便扬长而去了。他当时能想到的报复手段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当青老二发现自己房中的蛊虫不见了，通过母虫顺着蛊虫的气味找到九王爷的卧房之时，发现床上的九王爷已经浑身肿胀如球，认不出本来面目了！本想就此一把火烧掉以灭痕迹，但他想到辽迅一直处心积虑所布下的局，如果就此一把火全烧了，那就等于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于是，青老二便找来厚布把九王爷团团包上，再放了一把猛火，待那火完全把床上的一切吞没了，才和灰老二一起，扛着九王爷匆匆离开了。而红老大因为一直等不到黄三娘到来，已于之前先行离去了。
　　当年司马浩云禅位登基之时，辽迅确实很想利用司马明哲在燕京的势力做些动作的，可惜司马明哲其时仍处于危重状态，根本无法使用。
　　直到一个月前，这个大院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那位客人用纱巾蒙着脸，在辽迅门下大弟子谷力的亲自陪同下来到。那人被带到司马明哲所在的房间里，其时，司马明哲刚吃过药。他安静地躺在草堆里睡着了，手上脚上各自铐着铁链，头发和胡子散乱地缠在一起，人不人，鬼不鬼的。
　　那人从铁栅外看到房中情状，顿时大怒，一把揪着谷力的衣领，吼道：“混账！你们竟敢如此对待九王爷！”
　　谷力平静地看着他，慢慢说道：“小王爷请息怒。这位九王爷因中了蛊毒，性情大变，已非常人。这也是为了保护他不至于伤害自己而不得已而为之的。”
　　那被称为“小王爷”的人，正是在罗生门的帮助之下潜逃到梁国的司马浩飞。
　　司马浩飞更是愤怒：“你们，你们竟敢对九王爷下蛊毒？”他禁不住微微发抖。
　　谷力淡淡地说道：“小王爷差矣！我们一向与九王爷是盟友，又怎么会对九王爷下手呢？确切地说，是我们救了九王爷的性命。若当年不是红老大他们师兄弟，九王爷早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了。而且，也是在下的师叔费了几年的工夫才把九王爷身上的蛊毒除了大部分，性命基本无忧了。小王爷不仅不感恩，反而要对在下动手，难道这是楚国之人对待恩人的方式吗？”
　　“那么，他，他怎么会中蛊的？”
　　“嗯，这个，在下也不清楚。也许，要等到我们彻底把九王爷身上的毒都除去后，请九王爷亲自告诉我们了。”
　　司马浩飞狠狠地瞪着他，半日，才慢慢地把揪着他的衣领的手松开。
　　“小王爷，如今您也亲眼见到九王爷了，便请回城里，与在下的师尊商量接下来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