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梧州，凤府栎园。
　　凤菲静静地站在小石桥上，她的手里抓着一只小瓷碗，碗里是一堆小米花，她慢慢地把爆过的米花一点一点地洒到桥下，几条红的花的锦鲤在桥下欢快地争抢着香喷喷的米花。凤菲专注地看着桥下那些快乐的鱼儿，似乎没有看到站在桥的另一边上，一个用黑布蒙着面的男人默默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那男人轻声说道：“小姐，明日，我便要回京了。”
　　凤菲的手一颤，手上的小碗差点打翻在地。她怔了一阵子，抬头看着他，轻声道：“小白哥哥，你，你是要回到她的身边，对么？”凤菲心想，这个问题可真是傻呀，她是他心爱的妹妹，他自然是要回到她的身边保护她的呀！
　　苏彦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凤菲呆呆地看着他，咬了咬下唇，忽然大声说道：“她已经有了浩云哥哥了，浩云哥哥那么爱她，视她如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彦仍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凤菲忽然扔掉手中的小碗，快步奔过去，立在他面前，她抬头定定地看着他，低声道：“小白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走？”
　　他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小姐，你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大嫂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在这里会很好很快乐的。”
　　“小白哥哥，如果小菲求你呢，如果小菲求你留下来呢，你能不能答应小菲留下来？”她一脸哀求。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情不自禁地举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发，半晌，他低声道：“小姐，抱歉！此次离京太久了，我必须要回京，主上需要我回去。”
　　她猛地推开他的手，怒道：“你还是不放心她！你的心里就只有她！我就知道，没有人会在意小菲！浩云哥哥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她的眼泪却控制不了，汹涌而下。
　　他轻声说道：“小姐，你在这里会很好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不等他把话说完，她大声道：“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说完，便转身跑开了。苏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隐隐地传来抽泣声。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久久也没有移动一步。
　　
　　燕京，越王府内书房。
　　“臣苏彦参见主上。”
　　正在案上写着批语的司马浩云放下手中朱笔，抬头看着苏彦，微笑道：“苏卿，你终于回来了。”
　　“是的，主上，臣拖延了一些时日，请主上责罚！”
　　“哈哈，虽然比孤王所预计的要晚了一些，不过，只要一切顺利就好。”
　　司马浩云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茶榻上坐下，摆摆手，说道：“苏卿，坐吧。”
　　“是，多谢主上。”苏彦便侧身在下首坐了。
　　司马浩云笑眯眯地问：“怎么样？进展如何？”
　　苏彦一愣：“进展？”
　　“对啊，你送凤菲回梧州的一路上，都好吧？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司马浩云一脸神秘的笑。
　　“哦，是，多谢主上关心！一路平安无事，顺利到达梧州。凤雏大人，还留臣多住了几日。”
　　“就这样？”司马浩云看着他，心想，难道你们之间就真的没有发生些什么吗？兄弟，不用孤王说出口来提点你了吧？
　　苏彦愣了愣，想了想，便说道：“主上，其实，臣这次回来，在路上还收到了一个消息。”
　　“嗯？什么消息？”
　　“有人在永州暗中调查当年阎肃之事。”
　　“什么？有人调查阎肃？原来如此，好一个声东击西。”司马浩云毫不意外，他早就猜到太后暗中在进行着什么，只不过还不能锁定方向罢了。
　　苏彦心里微微一惊：“主上，可是京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司马浩云淡淡一笑：“苏卿不用担心。只是武陵候一家进京了，太后希望孤王多关心武陵候的家人罢了。”
　　苏彦疑惑地问：“武陵候进京了，这事与永州之事有何关联？”
　　司马浩云慢慢说道：“嗯，苏卿离开京城后，有人告诉孤王，多年前曾侍候过孤王的一个奴婢可能藏身在岳州武陵候府上，并且，还可能已暗中生下了一个孩子。”
　　苏彦细细一想，沉声道：“那就是说，王长子可能另有其人？”
　　司马浩云淡淡一笑，说道：“此事已交由凤翎去调查了，在武陵候府果然找到了一个与当年那奴婢同名的女子，而且，武陵候的一位小公子，其样貌不像候府中其他兄弟，倒与孤王有几分相似。”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苏彦沉思着。
　　“可不是么？而且，上个月，武陵候一家几兄弟都一起进京了。孤王还宴请了那几位表兄弟。那小七，果然与孤王有相似之处，只是稍文弱一些。”
　　“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的吧？”
　　“是啊。孤王与凤翎都觉得，这是一个声东击西之计，故意把武陵候那么大的目标抛出来，让孤王忙于应付，然后再暗中做其他事情。”
　　“看来，太后是准备在娘娘身上做文章。只是，她是如何怀疑到阎肃的？”
　　司马浩云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太后不希望孤王册封素素为王后，素素是阎肃之妹，或许，太后想从阎肃身上找到突破口，找到一些把柄，让孤王打消这个念头。”
　　“其实，既已抛出了‘王长子’的迷团，主上册封王后之事必然会因此而延后吧？”
　　司马浩云微微一笑：“不，孤王册立王后，本就与王长子无关。无论如何，素素都必然是孤王的王后。封后大典，同时也是孤王与素素的大婚之典，此事绝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延后。”他眼神坚定。
　　苏彦静静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他遇到素儿，或者素儿遇到他，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苏彦想了一会儿，说道：“主上是否认为，太后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故意把武陵候推出来做一个障眼之法？”
　　“武陵候毕竟不是普通人，也许还有其他动向，孤王不能忽略他。所以，自然要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不过，凤翎已在关注此事了。永州那边，想必凤晓知道如何处理的了。当年，阎肃的记录都做得很好，不会留下把柄给他们的。”
　　“嗯，臣也以为，永州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后来青州之事，可能会留有破绽，不如让臣去青州看看？”
　　“嗯，如今已是七月了，孤王本就计划让苏卿到青州迎阎老夫人和小姐到京城，苏卿就顺便走一趟吧。”
　　“是，主上，臣遵旨。”苏彦略停一停，说道，“主上，臣有一言。”
　　“说吧。”
　　“臣想先处理了当年青州之事，才能安心迎接老夫人和小姐进京，以免再生其他枝节。”
　　司马浩云沉思了片刻，说道：“嗯，也好。那有劳苏卿多跑两趟了。”
　　“是，主上。只不过，臣，还有一言，不知是否当讲。”
　　司马浩云盯了他一眼：“苏卿，这里没有旁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是，主上。臣，嗯，如果武陵候府上的事是真的呢？那位小公子若真的是当年的侍婢为主上所生之子呢？主上准备怎么做？”苏彦轻声问道，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他这是在挑战主君的底线啊！
　　司马浩云双眼一闪，冷冷道：“苏卿，目前孤王只有一个王子，那就是珑儿。”
　　“是，主上，臣明白了。”苏彦低下了头。无论如何，司马浩云果然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啊！苏彦决心彻查此事。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
　　司马浩云盯着他，忽然问道：“苏卿可是在担心什么？”
　　苏彦一怔，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主上，臣，臣只是在想，如果娘娘知道了此事，不知会如何？”
　　司马浩云盯着他，沉声说道：“此事目前只有孤王、凤卿和苏卿知道。只要你们不说，素素自然不会知道此事。”他的言下之意是，素素居于深宫，外界之人无法与她接触，如果素素有一天知道了，那必然就是他们透露给她的，他必然会找他们算账。
　　“是，主上。”苏彦心里苦笑。
　　司马浩云处理完所有要处理的奏折时，已过戊时。
　　小元子送上来一盅汤：“主上，请用汤。主上日夜操劳，请注意保重身体呀。”
　　司马浩云揭开盖子一闻，便知道那是什么汤了。他赶快喝完，便匆匆回房。
　　侍婢在门口迎接，低声道：“王上，娘娘已就寝了。”
　　司马浩云不禁一阵失落，沉声问道：“娘娘何时入寝的？”
　　“回王上，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司马浩云叹了一口气，挥挥手，侍婢便悄悄退下了。这几晚，阎素素都在他回来之前便上床歇息了。当他快速沐浴之后，再躺在她的身边时，她早已睡熟了。这时，任他心里有如火烧，也不能强行把她弄醒，惹她生气。他心里很是懊恼，难道她就不想和他好好亲热一番的？他渐渐发现，如果素素有意回避他，就会早早上床就寝，除非他能赶在她上床之前回房。而当政务繁忙，他不得不批阅奏折到夜深之时，他同时也失去了与她亲热的机会，虽然他仍会把她抱在怀中，但那只会更让他难以入眠。今日晚膳之时他明明叮嘱她，要等他回来再就寝的，他刚刚还喝了一盅补汤呢，唉！如今她已上床有半个时辰了，估计她也已睡熟了，他怎么懊恼都没有用了。他决定明晚绝不批阅任何奏折了。
　　司马浩云低声吩咐小元子准备热水沐浴，他打算好好地在热水中泡一泡消消乏再上床。
　　木盆中的水温刚刚好，司马浩云惬意地斜躺在水里，头靠着玉枕，闭上双眼，慢慢地收拾纷繁的思绪，思索着这几个月以来的事情。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慢慢移近。司马浩云并没有在意，因为通常都是在外面服侍的奴婢因走动而发出的。不久，一双软滑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便用力揉捏起来。司马浩云一愣，睁眼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赤裸着诱人的身体，娇羞地跪坐在一旁，一双小手慢慢地给他按揉着，粉红的小脸娇羞地低垂着。他吃了一惊，一下甩开她的手，冷冷地问：“你是何人？未经宣召，怎么敢闯入此间？”
　　那女子一惊，忙跪伏在地，娇声道：“回王上，奴婢名昭娘，是娘娘令奴婢在此侍候王上的。”
　　“什么？”司马浩云大惊，二十年前的一幕瞬间在眼前闪现，是的，当年，似乎也是这样开始的。
　　那女子怯怯地抬起头来，那双娇媚的大眼睛略带惊慌地看着王上，她年约十七八，容貌娇俏，甚是惹人怜爱，正是娇嫩堪折之时，让人恨不得一下子把她抱在怀中好好宠爱。
　　“说，是哪位娘娘让你来此的？”司马浩云强压着一路升腾的怒火，如果是素素，那就实在太令人伤心了！
　　“是，回王上，是，是太后娘娘命奴婢侍候王上的。”那女子吓了一跳，惊慌地说。
　　“你是太后宫里的？何时来越王府的？”司马浩云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禁怒火直冒。
　　“回王上，奴婢是五日前奉太后口谕来到越王府的。”
　　“可有拜见阎娘娘？”
　　“回王上，奴婢已经拜见过阎娘娘了。”
　　“那么，你是如何向阎娘娘禀报的？”
　　“回王上，奴婢是太后宫里的莫公公送来的，当时，是莫公公回娘娘的话的。”
　　司马浩云顿时明白了，心中又气又恨，问道：“和你一起的，还有几人？”
　　“回王上，和奴婢一起来的，一共十个宫婢。”
　　司马浩云冷冷地瞪着她：“难道其他奴才没有告诉你，没有孤王之令，任何人不得闯入此间吗？你可知罪？”
　　那女子吓得连连磕头：“奴婢只是奉了太后之命！请王上恕罪！请王上恕罪！请王上恕罪！”
　　“滚！马上给孤王滚出去！”
　　“是，是，请王上恕罪！请王上恕罪！请王上恕罪！”那女子吓得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
　　司马浩云愤怒地一拳打在木桶壁上，太后故意派了十名宫婢来侍候，还故意找了一个同样名叫昭娘的女子来（不，也许故意让她改名为昭娘），以勾起他的回忆，同时，还能在阎妃心上捅一刀。而且，太后也很清楚，阎素素纵有多么不甘愿，她如今无名无份，也不可能违逆太后之意，胆敢把这十名宫婢赶走。所以，这些日子，素素便故意早早歇息，以便回避，这样一来，司马浩云接受这些宫婢的侍候就可以顺理成章了。但司马浩云深知，如果他一旦接受了一次这样的“侍候”，其后果就是阎素素的失望离去！
　　司马浩云匆匆爬上床，一把搂着床上美人便狂吻。阎素素一下子被惊醒了，挣扎着想推开他，但又怎么抵得过这头猛虎？当这头猛虎终于吃饱了，躺在床上，抱着美人仍是意犹未尽地亲着。
　　“宝贝儿，哥今日不是跟你说了么？今晚等我回来一起睡的呀？嗯？”他一面咬着她的耳珠，一面呢喃着，“又不乖了，是不是？”
　　她背对着他，疲倦地靠在他的怀中，默默不语。
　　“宝贝儿，哥有哪里做得不好，你怎么罚都可以，除了这一样不行，知道么？”他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她，“宝贝，不要这样折磨你的男人，知道么？”
　　“请王上恕罪，臣妾粗陋，不懂侍候王上。”她懒懒地说道。
　　“宝贝，孤王不需要爱妃的侍候，就让孤王侍候孤王的爱妃好了。”
　　“臣妾不敢。”
　　“宝贝，你知道的，孤王最喜欢侍候我的宝贝了，这是孤王最喜欢的事情。”他呢喃着，“乖，每日至少一次，还有，每三日最少共浴一次，听话，知道么？”他准备着她提出反对，然后再“讨价还价”。
　　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好吧。”
　　他狂喜，把她翻转过来，在她脸上嘴上狂吻了一通，喘息着说道：“宝贝，这可是你答应了的，绝不能反悔。”
　　她静静地看着他，低声道：“是，臣妾会让小元子为王上好好安排的，至少十日不重样。”
　　他一怔：“你在说什么呢？”
　　“我累了，睡吧。”她却又要转过身去了。
　　他把她按住，深深地看着她：“宝贝儿，你觉得你家夫君是个傻瓜么？”
　　她瞪着他：“臣妾不敢。”
　　“难道你觉得，孤王会把最好的宝贝抛在一边，却去碰那些粗陋之质么？”他深深吻她，腻声道，“宝贝，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好？嗯？你家夫君呀，只要有你一个就心满意足了！”
　　“哼，说得真好……”
　　“宝贝，难道哥做得还不够好么？”
　　次日，元公公手捧圣谕，带着十名千娇百媚的美人以及一车赏赐之物来到鹿苹宫。楚王感念武陵候众表兄弟来京觐见太后，以解太后思乡思亲之情，代太后赐与五位表兄弟各式礼物，并且每人各两名宫中美婢，于房中侍候。
　　太后闻之，大怒，却又无可奈何，心中更恨阎妃专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