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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徒末路(20 、21)

作品名称:穷途末路      作者:刘牧之      发布时间:2012-10-09 11:25:44      字数:4120

  20
  
  严打“双抢”刚开始,第一次行动就抓了一个名叫胡飞的抢窃疑犯。大家本以为能够旗开得胜,不曾想那胡飞总是避重就轻,与办案人员捉迷藏似地周旋。
  当时在场参与审讯的有林所长、小张、小王、小吕以及杨刚。胡飞的不合作态度终于让几个干警忍无可忍,一气之下便用了刑具,拷打起胡飞来。
  那天,小吕也不知在哪儿喝了些酒,朝着胡飞的面门就是一记重拳。胡飞下意识地扭头躲避,那一拳刚好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胡飞应声倒地,当即不省人事。
  尽管胡飞被及时送往医院,却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现场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所以叙述起来本来也容易。但关键问题是,小吕是林立的外甥,大家怎么说呢?事发后,林所长逐个儿找了每一个在场的人单独谈了话,要求大家统一口径,把打人致死的责任推倒小张身上。
  杨刚心里很不愿意。林所长说:“以前,本该你立功,奖章却发给了别人,那件事你不致于忘了吧?你已经看到了,很多事其实由不了你,除非你想当个杀人犯!况且,你做的有些事也不要以为别人都不知道。”林立的语气跟他那张脸非常协调,都是阴沉沉的。
  杨刚想,打人的时候自己也在场,也参与了,那林立能把责任推给小张,当然也能往自己身上推。而林立又话里有话,说不定自己真有把柄落在他手上……杨刚越想越害怕,这简直是人吃人啊!
  忽然,岳父曹永杰的音容笑貌不断在他脑海浮现……
  最后,杨刚同意了。
  事后让杨刚吃惊的是,在调查组的调查笔录上,他做了伪证,也签了名,盖了手印,但是竟然会那么平静!
  小张被判了死刑。他的家属不服,开始到上级公安部门和各级人大、法院、检察机关上访、上告。
  市上于是来了一个专门工作小组,对“小张打人致死”一事重新展开了调查。结果,所有目击者都再次证明,胡飞就是小张打死的。
  就此,工作组作了结论,小张打人致死事实清楚,不存在“被冤枉”的可能与证据。
  法院维持原判,判处小张死刑。
  小张在得知调查结果后,从拒不承认而最终供认不讳,口供与目击者的旁证完全吻合。
  
  孤伶伶地坐在办公室,杨刚陷入了苦苦的思索。
  先是被别人抢功,接着是小张被判死刑……加上妻子就要晋升为副处级的干部,这些事对他的震动太大了。杨刚觉得,命运为什么偏偏对我杨刚这么不公平?现实这么残酷,我将如何去面对?
  林立那么专横霸道,不按原则办事,也许有朝一日,我杨刚也会碰上小张那样的坏运气……太可怕了!
  杨刚想换一个地方。但是换一个地方就一定就能好了吗?林所长把他的功劳“转让”给了别人,林所长把自己的战友“指认”为杀人犯,换成李所长、侯所长就会避免这类事情吗?
  杨刚开始怀疑“公安工作”的神圣了。但是,他又有一个千个理由,怀疑自己的“怀疑”。其实,他真地舍不得放弃,他太热爱这个工作了。这项事业凝聚着他太多的梦想和憧憬,自己十几年的苦读苦练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梦想成真。而今,怎么就忽然想要放弃?那还不如杀了他……与其这样窝囊地活着,真不如死了算了!
  被胡思乱想搅得脑袋都要炸了,耳孔、眼睛一阵儿强似一阵儿地疼,直让杨刚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了,
  鬼使神差般地,杨刚从腰间拔出了手枪。这是一只六六式的小巧玲珑的新式枪械。
  杨刚推弹上膛。
  “嗵!”子弹从杨刚的头上飞出,击中了值班室的墙壁。洁白的墙壁上立即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黑乎乎的弹坑。刹那间,激发的灰土四处崩射,半间房子弥漫在灰土之中……
  隔壁的林立闻声赶到:“杨刚,你这是干什么?”
  杨刚斜倚在床上,额头的鲜血不断涌流下来,他却不管它。
  林立瞪大眼睛看看墙壁上的弹坑,又急切地问,“你为啥要开枪?”
  杨刚异乎寻常的平静,满不在乎地说:“走火了。”
  林立一边用卫生纸替杨刚擦掉鲜血,觉得伤势并不太重,一边又问:“怎么走火了?”
  “检查保险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给走火了。”
  林立将信将疑,看看杨刚的位置,再看看弹着点,心里话,把枪口对着脑袋,有那么检查保险的吗?这不是典型的自杀是什么?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赶快派人把杨刚松去医院救治。
  
  杨刚伤得并不重,子弹擦着颅骨飞出,只擦破表皮。
  曹燕当然也不会相信杨刚是在检查保险的时候走火了。警官大学的高才生,不仅对手枪,对所有常规武器,杨刚都非常熟悉,绝不可能犯下那么低级的错误。曹燕当然也注意到杨刚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有些反常,但是,面对受伤的杨刚,她不能说太多影响他情绪的话,但是还是忍不住责备道:“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和孩子而自杀呢?”
  杨刚的面容沉静如水:“没有我,你和孩子也许能活得更好。”
  “你这叫什么话!”曹燕忍不住想流泪,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我不想跟你争吵。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你不仅有战友,还有个家。工作中、生活中遇到困难、遇到挫折,那是经常的事情,自己调节不了,战友们会帮你,我当然也会替你分担。”
  杨刚眼睛盯着曹燕的脸点点头轻轻说道:“我知道。谢谢你!”
  曹燕悒郁的心情稍微开朗了些,替杨刚压好被角,道:“让你杨刚说声谢谢真地很不容易。”
  “跟我的《警察进行曲》录在一起,你可以天天听到。”
  曹燕嗔怪地瞅杨刚一眼:“言不由衷!”
  
  杨刚躺在病床上,毕业几年来经历的风风雨雨不断在脑海里浮现,由此,他联想到身边别的人的成功和失败,甚至他也想到他的岳父——曹永杰……他忽然想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这句话,不是有那么多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却偏偏都能达到目的吗?那么,我杨刚为什么不行? 
  十几天后,杨刚伤愈出院,像是换了一个人。上班第一天,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宿舍里床边墙上的横幅——“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快哉,快哉。”撕了下来,换了一幅——“尖卡斌傀”贴了上去。他退后几步,歪着脑袋认真地望一会儿,不禁满意笑了,做为男人,就该能小能大、能上能下、能文能武、能人能鬼。早该这样了。  
  很长一段时间,杨刚受到了领导的冷落,“走火”事件给公安形象抹了黑,让所里的声誉受到了影响。对此,杨刚当然心知肚明。他时时处处留心着、等待着,寻找着以新的方式弥补的机会。
  这天早上,天才麻麻亮,史宏发打拳回来准备出车,一回到院子,猛抬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拖拉机不见了!
  史宏发不敢怠慢,急匆匆地跨上自行车向古堡镇奔去。
  古堡镇是兴南县西部的一座重镇。尽管天刚亮,但是街上已经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随着沿街店铺一个个打开,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卖早点的生意最红火,几乎家家客满,有很多人干脆站着、蹲着吃早餐。史宏发这才想起,今天是古镇的集日。
  史宏发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头扎进了古堡派出所。这个地方他不陌生,三年以前曾经切切实实地和这里的人打过交道。
  史宏发刚把车子撑好,就听值班室有人高声叫道:“干啥的?”
  史宏发连忙过来说:“找贾指导。”
  一个留着小平头的小个子男子正背着双手在院子中央悠闲地漫步,闻声猛转过了头。
  史宏发忙迎上前去:“贾指导!”看到对方有些迟疑,史宏发赶紧自我介绍,“我是将军庙的史宏发。”
  贾指导愣了一下,随机认出来了,警觉地看着他问:“你有啥事?”
  “我的拖拉机叫谁偷了。”
  “贼偷贼,是黑吃黑——你的拖拉机该不是偷来的吧?”贾指导笑着说。
  “我不是贼。”史宏发急切地说,“我从来没偷过任何人的任何东西!”
  “那你意思,四年前是派出所把你冤枉了?”贾指导用鼻子哼了一声。
  “贾指导,你在古堡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翟秃子,你还听谁说过我史宏发拿过别人的东西?”
  “哼!”贾指导冷笑一声,“人说‘贼没赃、硬似钢’,你倒好,铁证面前,还茅池沿儿的石头一样。当年那案子是我亲手办理的,我很清楚,人证物证俱全,你还狡辩啥呢?”
  史宏发满肚子的委屈又不好发作:“贾指导,我相信,老天爷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以前的事我不争辩,现在我来报案,求贾所长给我帮个忙,这拖拉机叫谁偷了,等于断了我的生计。”
  贾指导略一迟疑,冷峻的目光瞥了一眼史宏发,朝着院子里边喊道:“杨刚。”
  杨刚应声走出来,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贾指导跟前。贾指导用下巴指了一下史宏发说:“你……接待一下。”说完,扭转身向后院儿兀自走去。
  杨刚看了史宏发一眼,把他领进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受理案件登记表”,把他的情况、简要案情询问记录完毕,又叫他看了一遍,装进皮包。
  杨刚的腰里别了一副拷子,抓起皮包,招呼史宏发一起出来,朝院子里喊:“小王,把小李、小赵喊一下,赶紧发车,出现场!”
  “呼拉拉”出来了三个小伙儿,他们走进车棚,发动了各自的摩托车。史宏发正走向他的自行车,杨刚喊道:“不用骑了,坐我的摩托!”
  三辆摩托车“嘟嘟”着正要启动,身后传来贾指导的叫声:“杨刚,叫那小子等一下!”
  大家都停了下来。贾指导来到跟前冷冷盯着史宏发的脸问:“你已经放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咋没到派出所来报到?嗯?”
  “贾指导,你看是这么个回事,我,我我,我回来后,家里已经贫困不堪,没办法,好多事情——”史宏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脸上渗出了细汗。
  贾指导扭头向办公室喊了声“李伟——”,又问史宏发,“你说咋?你家事多?咋?你的意思派出所儿的人都闲着没事?”
  贾指导的语气使本来心急如焚的史宏发越发懊恼,一股心火直往上冒,但他强忍住了。
  这时,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李伟来了。贾指导说:“这家伙还没有列管。你们整天喊着列管任务完不成,同时却有许多人处于失管状态,这怎么能行呢?嗯?这样,咱们辖区的治安状况怎么能改变呢?”
  李伟低着头不吭声,等贾指导说完了,才挺起腰带着史宏发到了值班室。李伟从办公柜里拿出了蓝色印泥和一张表格,一边询问,一边填写。最后,李伟拿过史宏发右手的五个手指头在蓝色印泥上按了一下,再在表格上相应的栏框滚上拇指、食指、中指的指纹,再在表格下端滚上掌纹。
  这一切结束了,史宏发转身要走,李伟连忙喊:“哎,等一下!”
  “还有啥事?”史宏发问。
  李伟递过一张纸:“来,再写一段话。”
  “写啥?”
  “随便写。”
  “随便写,啥意思?”
  “没啥意思。叫你随便写你就随便写!”
  史宏发硬着头皮忍着心急,无可奈何地坐回到桌子跟前,拿起桌上的笔,把拖拉机的牌照号、购车时间、丢失时间,胡乱地写了几十个字,递给李伟。史宏发有点儿担心地问:“得成?”
  “嗯。”
  “还有啥事没?”
  “没了。”
  史宏发转身出门。
  杨刚看见史宏发出来,轻声说:“哎,到水龙头里把手洗一下。肥皂在底下。”
  史宏发自己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啥,洗完手匆匆来到大门口。杨刚朝自己的后座怒了努嘴,等史宏发坐好,重新发动了摩托,猛轰油门,摩托车便“哄”地冲上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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