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徒末路(刘牧之 2)
作品名称:穷途末路 作者:刘牧之 发布时间:2012-08-19 21:43:15 字数:2698
2
吃过晚饭,天色还亮,那文老板坐在休息室里暗自思忖,初次来到这兴南县,何不出去走一走观赏下这小山城的风光散散心呢?他掏出钥匙打开密码箱,轻轻拿出一块拳头大小晶莹翠绿的物件,在昏暗的光线下,这物件发出莹莹的绿光,文老板把它小心翼翼放在贴身的衣服口袋里——这也是文家的传统:人在宝贝在,人走宝贝走。
文老板出了帐篷,独自驾着一辆桑塔纳轿车向城区边缘驶去。
来到县城东南侧,路旁有个停车场。文老头把车子开进去停好,然后走了出来。
在十字路口,他挥手叫了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出城向南疾驰。
一直来到一个川塬相交、有河流的地方,文老汉才让司机停了下来。做为一个大老板,往日出门总是有一大帮人前呼后拥,今天独自一个人坐出租车出来,文老板忽然觉得自由了许多。这时他站在这个清水澄潭的河边,心情格外的轻松舒畅。
文老板给司机付了车费、问了司机的手机号,让他先走。司机很客气说了句“只要用车,随叫随到”,上车又急驰而去。
文老头下到河边,顺着河堤往下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四下观察着,发现这里的红头高梁特别地厚重,天特别地蓝,云格外地白,水格外地清。
文老头不觉到了河上的一座桥头上。桥下的河水虽然不深,也就是没到胸部的样子,但是由于桥下常年冲刷,水面又特别狭窄,所以在下面形成了一个幽幽见底的大深潭。
文老头站在桥上望着那潭清清的流水,看那群小麻鱼忽而游出,忽而沉下,在那里追逐着嬉戏着……不由入了神。干了一辈子马戏,马戏中或多或少有一些艺术活动存在着,所以能跟艺术接上边的,常常能引起他的兴趣。看着那群鱼儿自由地有情致地游动,感受着凉爽的秋风,文老头觉得自己此时也像这鱼儿一样地悠闲自得。
忽然,随风隐隐约约飘来一阵儿悠扬的笛声,那笛声清新幽远,有如天外之音,让人心旷神怡。欢快的笛声中显露着一种童真,不时变换的节奏却隐含着一种说不清的情趣。
这笛声将文老头从观鱼看水中吸引过来。循声望去,却不见人影。文老板很惊奇:“我那马戏团有那么多乐手,怎么就吹奏不出这么悦耳动听的笛声呢?”
正在这时,那笛声却戛然而止。
一种失落感顿时袭上文老头的心头,他忽然觉得这田园是那么寂静!远离尘世的烦嚣又是多么地幸福……
忽然,笛声又一次飘来,慢慢地由远而近。
文老头终于看清了,原来远处一个小牧童骑在牛背上,腮边横着笛子,看上去也就是十一二岁。
那小牧童骑着牛缓缓走来,将到桥头的时候,文老汉故意板着脸大声喝道:“小家伙,下来!”
小牧童将笛子从嘴上拿开翻了一下眼皮,睁着那双黑溜溜的小杏眼严肃地问:“你叫谁小家伙?俺的大名叫王笛!”
小家伙的顽皮倔强登时让这老头儿来了兴致,他闪身向前,一把从王笛的手中抽走了笛子。王笛从牛背上“呼”地跳下,迅速扑向老头儿:“还我笛子!”边喊边蹦起来去抢。
文老头儿左躲右闪,高高地举着笛子就是不给。王笛蹦跳了几次,怎么也够不上笛子,但他毫不气馁,挣着去抓文老头高举着的笛子的胳膊。争执中,忽然“呼啦”一声,王笛将文老头的上衣抓破了。文老头心中一惊,看着自己的衣服差点儿被撕去了半截子,那绿莹莹的宝贝隐隐约约露了出来,顿时来了气,一抬胳膊一伸手将王笛推倒在地上。
王笛怒从心起,扑上去又夺。老头用笛子在王笛头上“嘭”地打了一下,笛子敲裂了。王笛这一下真急了,哭喊着:“你赔我笛子!赔我笛子!”继续在文老头的胸前撕扯,抢夺那已经裂了的笛子。就在王笛又跳起准备扑上来的时候,老头耐不住性子,一巴掌又将王笛推倒在地上。
王笛的屁股在水泥桥面上被重重地连碰了两下,生疼生疼地,他又站了起来。这时那长犄角大黄牛“哞哞”地连叫了两声。王笛向后退去,退到离那文老头儿有一丈开外,突然加速朝老头儿迅猛地冲了过来,就在脑袋要挨住老头的小腹的一瞬间,双手抱住老头的两条小腿拼命地一顶……
文老头儿大头朝下两脚朝上裹着小王笛掉下桥去。
两人在深水潭里扑腾了一阵子,先后上了岸,都成了“落汤鸡”。河水顺着头发流向脖子,再顺着裤腿“滴答滴答”地向底下流。小王笛不依不饶,依然要老头儿赔他的笛子。文老头儿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没了兴致,手在衣服的衣袋里掏,准备拿钱来偿还这少年。这不摸则已,只一摸……便魂飞天外!
宝贝不见了!
文老板二目无神,脸色如纸一样苍白,一屁股跌坐在河滩上,随即倒在沙石之上,鼻孔里只有出气不见吸气,
小王笛被惊得嗔目结舌!这老头怎么一下子就不动了?不会是死了吧?哼!抢我的笛子,活该!又一想,是我把他推下河的,不然,也不会死吧?就下意识地牵了老头的手,搓他的手心……
过了一会儿,老头儿的眼睛有了灵气,起身一把攥住王笛的小手埋怨道:“唉,你这娃娃,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姓文名卞,是马戏团老板,江湖上称我‘轮子大王’!我光桑塔纳轿车就有上百辆,赔你一支小小的笛子算得了什么?现在,我的传家宝——纯翠做成的夜明珠不见了,那可是价值连城呀!跟我一块找吧,找到后,我还你十支笛子!”
文老头儿那严峻的脸色、严肃的语气让小王笛慌了心神,感到了事态严重性。他最近也听人说过,县城来了一个马戏团,那马戏团里面有一个非常奇异、珍贵的夜明珠,用什么翠做成的,已经传了两千多年。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老头儿竟是那位持宝人!他一拧身到了水边,凝神在河底搜寻……
文老头儿也走过来脱掉湿漉漉的外衣,重新跳下河在水里摸索起来……
这时,从下游晃晃悠悠走上来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这男子是个瘦高个儿,长的一脸麻子,一边溜达一边东瞅西望。远远看到小王笛和一个老头儿在河里忙活——那神情不是洗澡、也不像是游泳,却像是在寻找什么贵重东西。
麻脸男子站在河岸上歪着头问:“丢了个啥?”
小王迪认出来人是同村的老光棍“杜麻子”,听村人们说,这人自小小偷小摸,而今已经上了年纪,因为没啥负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落得个消遥自在,但是恶习依然未改。
杜麻子问清了原委,也热心下到了河里,到了王笛身边。三个人一上一下、一下一上摸了有半个多钟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呼啦”一声,杜麻子忽然直起身子站起来:“这是个啥!”
“手机,是我的。”文老头又惊又喜,伸手接过来连声说,“谢谢!谢谢!”
杜麻子看他一眼,“哼唧”一声又弯下腰继续在水里摸……
始终不见那翠玉做成的夜明珠的影子。
深秋天气有了早晚,太阳一落山,空气就有了凉兮兮的感觉,泡在水中更感到冰凉无比。三个人终于耐不住寒冷,先后爬上岸穿了衣服。
王笛和杜麻子回家去了。文老头心急如焚,匆匆上了公路,在附近村子的一家小卖部借了一部电话……
不大功夫,马戏团里几个水性好的小伙子全部赶了过来。他们继续下水摸索。一直摸到午夜,桥下的圪硓拐角都摸了不知多少遍,还是没有翠玉的踪影,一伙人只好收兵回营。
回到马戏团,文老板静下心来仔仔细细思索分析了事件的前前后后,终于有了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