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秋芦一听，慌忙说：“领导，我们不是回去不来了，是回去弄上线款。”
　　周涛冷笑道：“邵老板，你把领导当二百五了。”
　　秋芦心乱如麻，不敢再说一句话。
　　一会儿，秦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带着表弟来了。此前，周涛说过，秦阳的表弟是一个大公司老板的私人保镖，身手非凡。发觉被表哥骗了后，迁怒于带他的朋友和寝室老板，已经有五个人挨过他的打了。今天来串寝，是在他买好了返回的火车票后，最后一次进行沟通。
　　在秦阳和众老板纷纷树立秋芦之后，秦阳的表弟对秋芦另眼相看，说话也变得有点客气了。
　　秋芦问：“你知道你表哥，你最亲的人骗了你，你是什么感受啊？”
　　秦阳的表弟不屑一顾地瞥了一眼秦阳，说：“我恨不得揍他。”
　　“你和表哥的感情怎么样？”
　　“一般。”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骗你？直接告诉你吧，因为我们的行业现在处于一个技巧期。如果跟你直说，你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秦阳的表弟哈哈大笑：“你们想要我搞传销？别想了，如果不是表哥在这里，我马上找人把你们的窝给端了。”
　　秋芦指着一个男老板说：“这是来自A城的郝老板，现在已经是C级别了。你做过保镖，没什么了不起的。看看这位郝老板，在来行业之前是特警，做过中央领导的保镖，不信你可以看看照片。”
　　大家齐声说：“对。”
　　郝老板拿出照片，确实是跟一个众所周知的领导人的合影，照片上的郝老板，身穿军装，英姿飒爽。
　　秦阳的表弟看了，发了一阵呆，说：“你们这里还真是卧虎藏龙！”
　　秋芦说：“世人的误解是因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料秦阳的表弟一听，立刻冷笑道：“呵呵，还是纸里包不住火吧！”
　　秋芦说：“对，如果你把火当成是财富和金钱，那传销就是柴。你想想，爱火不爱柴，火从那里来？”
　　大家为秋芦的话齐声喝彩。秦阳的表弟终于笑出声来，但口气依然很硬：“我可以再看看，可是你要清楚，我呆一天可是会损失几百块钱工资的！”
　　秋芦嘲笑道：“一天几百块，挣的真多呀。我们这里的老板，你现在看不出来，等成功的那天，你可以帮他们算一下，一个小时应该就是这么多。”
　　秦阳的表弟张大嘴巴，半信半疑地瞪着秋芦：“什么时候成功，每个人都能成功吗？”
　　“不成功谁还会呆在这里？”秋芦站起身，对秦阳说，“时候不早了，带表弟出去转转，看看风景。”
　　一个小时后，周涛给秋芦打来电话，说：“你还行，秦老板的表弟留下了。是我去给他退的票。”
　　秋芦急切地问：“那我今晚可以走吗？”
　　秋芦回到寝室后，艾悟心低声对他说：“领导为你们买了今晚九点的火车票，等一会我送你们。”
　　秋芦喜出望外，说：“真的吗？”
　　艾悟心若有所思，怔怔地看着秋芦。秋芦猛地抱了一下她，随即又立刻松开，说：“不好意思，我太开心了。”艾悟心幽幽地望了秋芦一眼，默不做声地走开了。
　　八点左右，周涛送来车票，说：“邵老板，我很欣赏你，也希望你能不嫌弃我，把我当个朋友，以后常联系。我们的行业，是非常好的，你要走到底才能看的到。你看钟丽，真的很不错，明天就要走上C级别的舞台了。”
　　顿了一下，周涛又说：“行业里不是没有放弃的人，成功的人当哑巴，失败的人当喇叭，当你回家遭遇负面的报道，你一定要正确去对待。”说到这里，紧紧握着秋芦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真的非常看好你，你适合做这个行业。”
　　这时，钟丽带着秦阳的表弟，还有艾悟心，一起匆匆来到寝室，并拿着一大袋方便面、矿泉水和零食。
　　到了火车站，秦阳的表弟点燃一支香烟，坐在秋芦身边，长长地吸了一口，说：“我很感谢你，一个善意的谎言，骗出了我的人生。我对我的人生充满希望。”
　　秋芦说：“你好好干，我回去了。”
　　秦阳的表弟问：“你还来吗？”
　　秋芦说：“我一定会来。”忽然抬眼望见候车室的钟表马上就要指向晚上九点，急忙喊春桃，“快点，到点了。”
　　这时，艾悟心拉着秋芦的手，温柔地说：“哥，你不要急啊，把火车票给我看看。”
　　秋芦拿出火车票，艾悟心接过来看都没看，几下撕得粉碎，一仰脖子，吃进嘴里。
　　秋芦和春桃大惊失色。
　　春桃大叫：“警察，警察。”秋芦不顾一切地向检票口跑去，问检票员：“到金城的火车开了吗？”检票员说：“还有五分钟。”秋芦说：“我的票叫那个疯子吃掉了，你让我们先上车，再买票，行吗？”
　　这时，艾悟心跑过来，拽着秋芦的胳膊说：“老公，不要走啊，我知道错了。”
　　秋芦猛地挥起手，狠狠地扇了艾悟心一个耳光。“啪”的一声，立刻吸引了很多人一起过来围观。
　　艾悟心反而笑起来，叫喊道：“老公，要走你也要带我一起走啊？”
　　秋芦咬着牙说：“艾悟心，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艾悟心顿时泪流满面，哆嗦着把一张纸塞给秋芦，然后大声说：“我一定要把你留下。这是我在行业继续做下去的唯一机会。”
　　“跟我有什么关系？”秋芦暴躁地喊道，“滚！”
　　艾悟心猛然抱着秋芦大哭起来。秋芦狠狠地踢了她一脚，艾悟心倒在地上，趁势抱住秋芦的双腿，边哭边叫：“我老公打我了，我老公不要我了。”
　　秋芦一边和艾悟心厮打着，一边大声地辩解说：“我不是她老公。我不是她老公！”
　　“你不是她老公更不能打他呀。”这时，两个警察过来，把他们从地上拉了起来。
　　秋芦的眼睛被艾悟心用指甲抓伤，衬衣也从裤腰里拉了出来，肚子上火辣辣的，伸手一摸，满是鲜血。
　　艾悟心头发凌乱，胸前的扣子被扯掉了，露出雪白的肌肤。
　　秋芦语无伦次地对警察说：“他们是做传销的，刚吃了我的火车票，我要回家。”
　　正说着，秦阳的表弟走过来，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暂住证给警察看了后，指着秋芦说：“他是我的表弟，那个女孩是他老婆，只是摆过酒席，没拿结婚证的那种。表弟又找了个女人，他老婆是来找他的。你们不要管，我们自己解决。”
　　警察狐疑地问：“是这样吗？”
　　艾悟心急忙点头：“是这样，是这样。”
　　秦阳的表弟立刻拉着秋芦向候车室外面走去。他的力气很大，秋芦不得不随他走出车站。回头看时，春桃也被钟丽和艾悟心搀架着，一起从候车室走了出来。
　　
　　多龙面如冰霜，冷峻地看着斯杏。
　　斯杏说：“你说句话呀——”
　　多龙冷笑道：“人的面孔要比嘴巴说出来的东西更多。因为嘴巴说出的只是思想，而面孔说出的是思想的本质。”
　　斯杏愣了一阵，说：“你这么不人不鬼的，爹妈还有啥盼头——”
　　多龙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曲折地接近自己的目标，一切笔直都是骗人的，所有真理都是弯曲的，时间本身就是一个圆圈。”
　　斯杏说：“我听不懂你的话。你想想，你都多大啦！”
　　多龙说：“人的生命，不能以时间长短来衡量，心中充满爱时，刹那即为永恒！”
　　斯杏说：“老人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家没家业没业的，我咋能放心——”
　　多龙说：“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至于适当的路，正确的路和唯一的路，这样的路并不存在。千万不要忘记，我们飞翔得越高，在那些不能飞翔的人眼中，形象就越渺小。”
　　斯杏气恼之极，喊道：“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多龙说：“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我的时代还没有到来。”
　　斯杏哭笑不得，“你知道旁人在背后咋的说你呢？”
　　多龙说：“人性一个最特别的弱点就是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只有知道了书的结尾，才会明白开头。”
　　斯杏换做温柔的口气说：“多龙呀，我知道你是跟我憋劲。姐姐都快六十啦，日子一年一年地数着活啦！你要还没个着落，我咋对得起爹妈——”
　　多龙说：“衡量一个人是否幸福，不应该看他拥有多少高兴的事，而应该看他是否正为一些小事烦恼着。只有幸福的人，才会把无关痛痒的小事挂在心上。那些经历着大灾难的人是无暇顾及这些小事的。”
　　斯杏说：“你说你有屋不住，偏偏钻在又潮有冷的地窝子里。你都过四十的人啦，还当年青的时辰呢？”
　　多龙说：“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人在一生当中的前四十年，写的是本文，在往后的三十年，则不断地在本文中加添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