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发射脏物 十二 台风警报

　　十一发射脏物
　　
　　四舱的厨房门口，垃圾，一桶紧挨着一桶的，都已经装得满满的。
　　其它舱室的生活垃圾，也开始很快增多，尤其是剩饭剩菜。毕竟全艇人员已经开始在潜艇内部战斗、生活。
　　这还是没有遇到大风浪，一旦风浪大，一呕吐，胃口全无，这垃圾桶里的味道，更没法闻。
　　不过，在潜艇里一直待着，时间一长，这鼻子就不灵了。
　　
　　四舱向指挥舱三舱请示，要倒除垃圾。艇长说：“不倒！远航公海倒什么垃圾？全部发射！”
　　我们潜艇多次在远航途中，浮起倒除垃圾，哪怕是在我们国家的近海，敌人的飞机都很快抵近侦察，干扰我们的正常训练。
　　四舱，有个“垃圾粉碎机”，这下可发挥作用了。
　　可是，谁知道，试了一桶垃圾，倒进去的垃圾，就是磨不出“粉碎”来。尽管，那粉碎机特像农村里那磨粉机。
　　四舱几个战士，捣鼓了半天，不行。反倒整得四舱一股浓酸味，可谓是臭气熏天。这不得不又向三舱报告，将情况如何如何说了一遍。
　　
　　艇长叫来了舰务军士长：“这事，全承包给你了！”舰务军士长，杨进伟，面对艇长这个安排并不反对，而是意识到艇长说“承包”两字里面的寓含，脸呈苦中有乐的笑容对艇长说：“艇长，你准备让我臭熏一个月啊？”
　　“对啊，从现在起，全艇一至七舱所有的生活垃圾都经过你的手，然后发射出去。出了问题，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完成任务返航后，我给你请功！”艇长略停了一下，对杨军士说，“艇长，说话算话！”这才消除了杨军士听到“请功”二字时脸上的疑虑。
　　杨进伟背影消失在三舱，怏怏而离，去往四舱。
　　
　　杨军士心里想，立功？这么多年，这下总该有着落了，艇长当着这么多人说这话不会诓我吧？再说这个是大任务，应该是真的，他这个任务能完成好的。他想这个功，是艇长有意奖赏他的……心想间已到了四舱。
　　
　　四舱，满地“稀饭”，像醉汉吐出来一样，还散发着恶臭。杨军士也纳闷，怎么整的？电工的郭子昊，一个小矮胖墩；懒在一边，指了指那“面粉机”，似乎连话都不愿意说。
　　“啥破玩意，还军需部门‘研究成果’！还说特地给我们配的！还说兄弟单位使用情况反映很好，全他妈屁话，害我们呀？！”他一肚怨火，终于发了出来，与战士们产生了共鸣，都说他说的对。“杨军士长，咱们把它拆巴拆巴分解了算了，放在这地方太碍事了！挡道！”郭子昊向杨军士建议。
　　“行，你说了算！”杨军士就是喜欢子昊这脾气。听子昊说拆了，当然没有二话。说干就干，说拆就拆。子昊和两战士，三下五去二，把一台机器变成了“零件”，找了角落，“隐藏”起来，四舱的过道，这才畅通！
　　
　　今天，昏影终了的时间是晚了点。（“昏影”是个航海词汇，不明白啥意思，百度去。）
　　所以，即使臭气熏天，也得带着臭气开晚饭。
　　晚饭后，各舱室收拾完毕，将脏物一桶一桶地传到了五舱。
　　杨军士，光着个膀子，在舱底“接货”，一桶又一桶。他露着一个长长的胳臂，也不戴手套，将手伸进那满桶的脏物里，一个劲地捏、拿、搅、捞，不管那有多臭，他都得这样过一遍。他担心桶内有硬物，哪怕是块鸡骨头，卡住发射筒前盖或者传动装置；他还怕有可漂浮物被发射出去，漂浮到海面，暴露水下有潜艇。
　　因为，他还相信，虽然早已宣布过垃圾处理的纪律，但还是有可能个别不守法的人。
　　发射脏物的时机，并不是杨军士说了算。就算他承包了，也得请示“指挥舱”。
　　
　　潜艇，在潜望深度，海面情况尚可。雷达侦察仪上没有什么信号。杨军士在五舱已经等不及了，有点熏晕的感觉，连续三次向三舱请示方才得到允许。
　　杨军士一听到允许发射的口令，怨色顿收，立即将五舱前后舱门一关，“库呲”一声，高压气将已经倒入发射筒的脏物，打到了舷外。
　　打完，也没出舱底，而是借用制淡机里出来的有点热气腾腾的水，在舱底冲了个澡，洗了洗臭味，爽了一把，才露出了头……
　　
　　早期，这个脏物发射筒是一直升到厨房的水池旁的，发射脏物的事儿，是大厨就干了。现在，这脏物发射筒设计安装到了四舱厨房外面的五舱底，大厨就解放了，杨军士就多了一项任务。
　　这样发射脏物，非常麻烦，承包给杨军士，确实不易。
　　第一次去发射，没有想太多，更没有想到这么臭，这不得不冲个澡。冲完，来三舱时，用裤头捂着个裆部，就往三舱跑，引得大家一阵笑声。杨军士幽默地喊：“别笑！别笑！”自己却像孙猴子似的，迅速蹿到了舱底他的铺间，引得他两个兄弟，又是一阵逗笑，不让他穿裤子。
　　
　　
　　十二台风警报
　　
　　海，还是那样的海，特别是从潜望镜里看……
　　三舱，还是那样的三舱，特别是潜艇在水下航行时。
　　人，还是那些人。
　　潜艇，还是我们这艘潜艇。
　　别看它破，它也反映出来今日中国的工业水平；最起码，它记录了中国工业水平的脚印。有的国家，到今天，自己还生产不了潜艇呢！也许，在他们的国家安全观里，没有潜艇，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像太平洋的岛国。
　　但是，海区，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海区了。我们越来越向敏感的海域靠近。
　　
　　自从马可·波罗发现遍地是黄金的、这个古老中国的东方文明之后，西方的强盗都是从海上侵入中国，并掠夺中国的。我们所创造的文明，强盗们貌似“学到”了。其实，是他们完全彻底地“割断”了我们的“文明自然脉络”；至今，让我们一时还无法继续原来的文明体系。我们听从毛泽东主席的一句话：“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一定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
　　我们需要去到远海去训练，在那里就开始阻止他们，阻止强盗再次破坏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但是，那里平静吗？不平静！
　　这不平静，我们称之为“敏感”海域。
　　艇长，还是我们的艇长；值更官，还是我们的值更官。但他们此时，必须也“敏感”，也得绷紧“敌情”的神经。
　　
　　二舱送来了气象报，首先给了艇长看：“台风警报，今年第N号台风已经在太平洋某海域生成，正以每小时25公里的速度，向西偏北方向移动……中心附近风力12节……”
　　艇长看完后，将气象预报递到了首长手中。首长换了个明亮的方向看了起来。
　　因为，晚上空气筒状态航行，三舱的灯光大多关闭，只有海图室灯光未闭。
　　首长看完气象电报，到海图室的电子海图上，查看起来。
　　一会儿，首长面向海图室外的艇长说：“预计两天后就影响我们了。”
　　
　　艇长，若有所思，规划着后续两天的行动。艇长想，这两天把电充满，任凭台风起，可在水下避台！
　　但是，这次任务是由上级指挥的，上级指挥组的首长怎么想，怎么在台风中使用兵力，艇长就不知道了。毕竟还得听上级指挥。
　　艇长不会忘记，有一年远航，遇到两次台风，指挥组的首长，就曾经两次都指挥潜艇，水上航行抗击台风。那两次台风，把一艘潜艇的上甲板打得七零八乱，千疮百孔，遍体鳞伤。“蓝鲸”身上的蓝油漆打掉了一大半，露出了铁红防锈漆，变成了“红鲸”。事后大家数了数掉落的钢板，连同水上厕所门一共是21块。尽管，有部分是用电焊点焊焊死的，后来也经受不了两次台风的打击。艇长想，今天，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艇长，还是情不自禁、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台风故事”……他欣赏当年的老艇长，用绳子（实际是撇缆绳）绑在了舰桥，关闭升降口，独自在舵楼里顶天立地、舍生忘死、临危不惧，指挥潜艇乘风破浪。
　　
　　“这次台风，相遇位置和上次差不多，我又应该如何面对呢？”艇长心想。
　　艇长，看了看三舱战位上一个个在认真操作的兄弟，灯光略暗，仪表盘反而更清晰，指针显得明亮，能清楚看出潜艇所处的状态。纵倾仪上的红光与水泡，更鲜亮些。小水泡在微微地动。光线打在战士的小脸蛋上微微泛着红晕，舱室有点像洗照片的暗房。
　　
　　柴油机水下航行，通风管里的呼呼声、外面的海浪声、柴油机工作的振动声、和夜视仪里“无声”的画面，附和着艇长绘声绘色的讲述，形成了一个特制的潜艇战斗画面。
　　也许战位上的兄弟没有几个能听清楚艇长在说什么。看着没有几个兄弟有反映，艇长转而从航海长手里接过了潜望镜，去看他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海面。
　　
　　艇长不仅要看海，还得看空中。
　　柴油机水下通气管航行，就怕反潜飞机。一旦侦察雷达接收到反潜飞机的搜潜雷达信号，潜艇必须速潜。若是潜望镜都能看到飞机的航行灯，潜艇更得速潜。
　　潜艇通气管航行，声呐观察距离也受影响。尽管艇长能看见几只船只，夜视仪里有渔船灯光，但声呐观察屏幕上无任何目标信息。耳机里传出的也是“唰唰唰——咚咚咚”的潜艇航行时的“自噪声”，远距离小目标不太好发现。特别是在快速充电、高速航行时，自噪声更大些。
　　此时，声呐小任显得无事可做，东张西望。
　　
　　夜餐，通常也会在柴油机航行结束前做好，送到三舱。
　　潜艇的夜餐，通常只有一个品种：面条。别小看这“面条”，当你长时间在潜艇里生活，不出两天，你就会败胃口，啥也吃不下，啥也不想吃。你不信？
　　当然有不信的。陆勤军需的张绪胜就不相信，非得和潜艇一起出海看看、试试。就不明白，潜艇一出海为什么要订那么多的面条？一箱一箱的。结果，出海不到两天，就坐在餐桌旁边看兄弟们吃饭，自己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这还没有遇上风浪晕船什么的，就啥也吃不下了。他是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头发蓬乱，两眼虚离恍惚望着饭桌。奇怪的是，晚上面条，他也能整上一小碗，还感觉味道不错。从此后，潜艇到供应站预订啥，他就给啥。
　　当遇到大风浪，大家都呕吐败胃时，能吃下的，也只能是面条了。但风浪一大，面条下去还未来得及消化，就出来了，有时用手一根一根地抠拉出来，那可真是“惨不忍睹”，不敢联想。
　　这不，台风警报已经来了，大家可能开始策划面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