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认真制作电缆终端头

　　我记得，当王师傅爬在高高的竹梯子的电杆上，把电缆头三心分开用喷灯将焊锡浇到电缆心里时，站在竹梯上的提电缆头的一个工人手抖动了一下，焊锡滴得歪了一点，没有滴到电缆心上，结果王师傅大发脾气，那个工人被他大骂了一顿。因为堵电缆心焊锡关键时刻是不能动一动的，所以那时候制作电缆头都是要技术相当熟练的六级以上老电工才行，一般的电工，你别想上手！就是你会做，人家也信不过你。因为一旦电缆漏油很不好维修，而电缆头漏油时间一长，电缆的绝缘降低，电缆就要报废。而一根电缆价值几千上万元，而且电缆供电往往都是重大电气设备或大电动机，它的负载——即用电设备，平常也不能随便能停电的，所以工厂动力部门对电缆极其重视。
　　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已经发明了用环氧聚脂和环氧固化剂来代替沥青浇堵电缆头了。这工艺实在比沥青浇灌还要复杂，还要细致，还要不好做。只是它对电缆头的绝缘好一点，漏油少一点而已。我正是在哪时候，动手试做电缆头的。
　　我根据从技术科拿来的资料，用环氧聚脂做电缆头要经过十多道工序，其中包括测量绝缘电阻、锯切钢带和多余的电缆、焊接地线、套喇叭形环氧外壳、剥掉铅包、扩张喇叭口、剥切统包绝缘、分开线心套上三相耐油套管、压接接线鼻子、用环氧树脂涂包线心、浇铸环氧树脂复合物固化外氧外壳、包绕外护层等等约十二道工序。根据这些工序操作的需要材料，就要购买环氧聚脂、环氧固化剂、大中小号三种环氧聚脂外壳、掺和在环氧聚脂中充填物的石英粉、滑石粉、包扎分心导线的黄腊带、红绿黄三色塑料带等等十多种材料。
　　根据这些工序和这些材料的搅拌和加热，切割电缆外壳的钢铠甲和剥切电缆的铅包，和在制作中使用的量器，除了电工日常使用的工具外，还需要加热和焊接需的汽油喷灯一只、煮化环氧聚脂的小锅一只、炒石英粉用的镬铲一把、衡量材料多少的小磅秤一台，还有用作敲打电缆外边沿的张口器。等等到这些材料，有些要自己料理、自己制作。最后还要弄副箩担，到船台区制作电缆时，把这些七上八的材料和工具都要用两只很大的箩筐装起来，所以还要买两只箩筐挑到制作电缆头工地上去。我们不用木箱了，木箱太重。这样才能出去做电缆头。这些材料供应科前后整整办了一个多月才买齐。
　　当材料备齐的日子，我将环氧聚脂和固化剂按书中说的比例，先在班组里做了一个试块，看在一定时间内会不会固化。做了一小块以后一看，果然硬了，硬得摔也摔不开，用榔头敲也敲不碎，这说明这环聚脂和固化剂，是符合要求的，这就可以到现场去做电缆终端头了。
　　到正式出去现场制作电电缆头时，三个人一个挑着担子、一个拿着仪表、一个背着一只装着杂七杂八材料的帆布包，真像唐僧去西天取经一样。人家看了好笑。
　　于是我就叫小黄师傅挑着两只筐子，筐子里装满了各种电缆的工具和材料；后面跟着新来的学徒小陈，她是刚从船电班里调过来的。
　　小陈是个十九岁的姑娘，长得比较胖，容貌一般，本来在船电班里跟一个年轻的小师傅小梁一起安装船上电气的。小梁本是第一批厂里学徒，比小陈大两岁，他是个城里来人，高高的个子，长得英俊潇洒，小陈很快就爱上了他。可是小梁却没有一点感觉，后来小陈主动向他示爱，遭到小梁的拒绝，小陈大哭了一场，从此变得不言不语的。小梁知道了，连干活也不敢叫她了，两个人弄得很尴尬。车间知道了决定把他们两个人分开，把她调到岸电班来。
　　来到岸电班，吕班长又把她调到我地方来，说是拜我为师傅，跟我学做岸电工。
　　小陈来的时候，车间支部书记给我讲，请我带好这个学徒。起先我不想带，我想我自己都好久没干活了，技术都已经生疏了，自己还边学学干呢，怎么一下子还叫我带学徒？因此我对书记说：“我没有带过学徒，更没有带过女学徒，我带不好的。”可是书记对我说：“叫她跟你当学徒是小陈父亲说的。”
　　我知道她的父亲是厂里的供应科长，我过去在当电工班长和当工段长时，为了材料常找他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曾经是县供销社主任，来到我们厂里当一个供应该科科长，只要我找他要材料，他总想法设法派人到外面去采购来。现在我已经不当干部了，他却还叫我带他的女儿，人家这样相信我，我就不好推辞了。
　　小陈来到我身边还是沉默寡言地一声不吭，只是我去哪里她跟到哪里，我就派她一些零零星星的小活让她干，以分散她的精力。她除了不声不响外，我派她作什么她就作什么，很听话的。
　　现在我们备好了做电缆材料，由小黄挑着做电缆头材料的担子，小陈提了一只摇表和一只万用表跟在我身后就出发了。
　　我们来到船台区，天气非常热，那正是这里最热的七月里，一会太阳就照到我们头上来，我叫小黄放下担子后，就在已经埋好和电缆配电箱边。我们像农民一样头上各戴着一顶草帽，小陈还戴着一面大边草凉帽。
　　我就蹲下来，把箩中的环氧聚脂、固化剂、环氧外壳、小磅秤、喷灯、钢锯架等工具和材料都拿出来放在船台区电缆控制箱的沙地上。稍为休息一下就准备上手了。
　　到了工地稍稍休息一会后，我就根据编号找到在一只配电箱里的一根95平方毫米的铠甲电缆，把旁边的配电箱盖子拉开，把像一条蛇头似的身子埋在地下的电缆头小心地慢慢地扳出来，用钢卷尺量了一下够到配电箱接电源长短的尺寸，就叫小黄把多余的电缆锯了。我就用钢锯轻轻地把需要处理的七十公分处包在电缆最外面的钢甲锯周围一道深痕，然后用手一条一条地把斜缠在电缆最外面的钢甲带摇断下来。小黄问我：“你刚才怎么不锯深一点直接锯下来？”我说：“直接锯下去，怕会锯到电缆导线的，所以宁可慢一点，锯一半用手来把钢甲拧下来，这是故意这样做的。”小黄听了点点头。
　　去掉钢甲后，接着我就点喷灯。一会喷灯点着了，它呼呼地喷着长长的火焰，我把火焰调到蓝蓝的一条尖火，放在一边，等一会好用。
　　然后叫小陈从工具箱里找出一张粗铁沙皮来，开始在七十公分处打磨电缆外面的钢甲。把钢甲四周都擦亮了，我就叫小陈拿过一卷细铜丝来，我就拿起喷灯开始焊接电缆接地线，把接地软线焊好；待电缆头做好，和三个电缆出线头一起接到配电箱上，以防配电箱漏电。因为埋在深深的地下电缆钢甲外壳，是最一电缆漏电时，电缆上的漏电流就可以通过这条电缆外壳接回到变压器的中心点上去了。配电箱就不会有漏电流了。
　　小陈看了说：“这活儿真麻烦呀，做一个电缆头要这样复杂。我在船上修船时，我看船上做电缆很简单，把电缆屏蔽壳去掉，把橡皮绝缘割开，拿出线心用老虎钳压上铜鼻子就可以用了。没有想到，岸上做一根电缆头，要费这么大的劲。”
　　我听了告诉她说：“船上的电缆和岸上的电缆不一样。船用电缆是用双层橡皮护套的，成本比岸上的电缆还要高。岸上要是也用这样的电缆，这么粗的电缆那价钱可能就要翻一倍了。再说岸上的电缆和船上的电缆要求也不一样，船上用的电缆都是在船舱里的比较安全，岸上的电缆大都是埋在野外的地下，环境恶劣多了，它要禁得起雨水浸泡和冰冻的侵袭，上面还要承受泥土和外来的压力，所以电缆得要用钢甲和铝皮保护起来。为保证电缆的绝缘，里面又用电缆油来浸润，所以做电缆终端头时一道一道工艺也比船用电缆复杂得多。”
　　小陈听了点点头说：“是这样道理呀。”
　　这时小陈递过军用水壶来给我：“师傅，天气很热，没有干活我已经出汗了，你烧喷灯不觉得更热吗？快喝口水吧！”我接过小陈的水壶摘开盖子喝了一口，感到这姑娘很细心，也会体贴人。觉得那个船电工小梁真不会看人，这样好的姑娘，小梁看不中，是他没有这个福气啊！
　　我喝了水后对小陈说声谢谢，把水壶依旧递还给她。
　　按照操作程序，这时我就把环氧外壳套到电缆上去。把它套到电缆的接地线焊接处，拿来一把回丝，把环氧外壳的上面塞住。以避免在操作中把它弄脏。
　　外壳套进以后，接着下来就可以剖电缆外层的铅包了。我想了一下，这个工艺也像刚才锯钢甲一样，只能用电工刀在铅包周围轻轻地划一条三分之二深的线痕，然后把那电缆外层的铅包皮摇断下来。
　　这时小吴问，为什么起初不割得深一些呢？那样不就可以不用摇，自己掉下来了嘛？我对他说，这也是技术上书上再三强调的，只能划个三分之二，不能划透。划透就会把里面油浸绝缘纸划伤了，这就会影响电缆心的绝缘。小方听了才又哦了一声。
　　然后我就把铅包的割口处用一支事先做好的胶木片把电缆铅包口笃笃地敲了一圈，把铅包张开成喇叭形。小王问，这起什么作用呀？我说，这是使外环氧外壳的下口不会滑上来，同时也使要浇铸下去的环氧聚脂不会流出来。起阻碍作用。
　　那七十公分长的电缆头拉下了铅包之后，电缆就露出紧紧贴着电缆线斜包着的黄竭色的油亮的绝缘纸来。我小心地把那油浸的绝缘纸一层层地剥下来后，就露出来三根也是用油浸纸斜包着的电缆心来。电缆剥到这里就不能再剥了，再剥进去就是银白色的铝导体了。
　　这时，我就叫小郑拿过测量绝缘的摇表拿过来，测量绝缘电阻了。拿过来两根摇表的插棒，一根搭在电缆的钢铠甲，一头搭在电缆线心上，我叫小陈：“摇！”小陈将测电阻的摇表咕噜咕噜地摇起来，我问绝缘电阻是多少？小郑看着摇表面上说三个欧姆以上。我自己也瞟了一眼，说好的。于是再摇第二相和第三相，都不相上下，按照规定，埋在地下的电缆绝缘只要有一个欧姆就够了，现在摇出来有三个欧姆，绝缘大大超过了。
　　绝缘合格了，做这条电缆也就有信心了，做好保证可以用的。我叫小郑拿酒精瓶来，用事先准备好的干净的白布沾着酒精，把三根电缆心小心地分开来一根一根地擦干净。把头上要压铝鼻子处的油浸绝缘纸一点一点地撕掉，真正露出银色的铝导线的电缆心来。我拿来黄腊带给每条线心从头到尾包了两层，然后叫小郑拿出事先带来的三根橡胶套管来一根一根地把三根线心套进去，一直套到七十公分处的末脚，再倒剥上来一些。这就叫小陈拿出三个95平方豪米的铝接头来套到电缆线头上，我就叫小黄提起油压钳的上把手用尽全身之的力气使劲压下去。小黄一下一下地直压到压不动为止。停五秒钟之后，才把油压钳息放，这时脱下油压钳来看，那铝接头已经压得扁扁的了。把铝接头到电缆的心线压接好后，再把翻起来的橡胶管套下去，把铝鼻子盖住下面与电缆心连接处。这就使电缆油漏不出来了。
　　到此为止，这个电缆终端头制作工程还只进行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