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精心浇铸电缆头

　　再接下来就要开始用环氧聚脂涂料涂包电缆心了。虽然已经套上了橡皮管，怕万一橡皮管破损，还得用玻璃丝布一层层包两到三层。在包扎玻璃丝布时，边包还得边用烧热了的环氧树脂与硬化剂配成的涂料，用刷子边涂边包，边包边涂地涂上去。
　　我就叫小陈，把一只有柄的小锅烧热，把环氧聚脂倒二两出来，在小锅里烧沸了，再按比例加进去固化剂，赶快用一条棒使劲搅。小陈笑起来说：“师傅，我们这是做小毛头吃的米糊呀。”我听了也笑了，说：“是跟溜米糊差不多，只是人家溜米糊给小毛头吃，我们是给电缆头吃的。”
　　一会我接过小陈溜好的环氧聚脂“米糊”，叫小陈：“你就拿着小刷子沾着环氧树脂的‘米糊’来涂，我来包玻璃丝带，我包到那里你就涂到那里。”小陈就沾着环氧聚脂涂一下，我包一斜层，她再涂一下，我再包一斜层，一直包涂到电缆头的接线鼻子为止。
　　这样边涂边包，上下包涂了三层。唯恐不够密封我又多涂了一层。这样做的目的是不让这一段已经脱了铅包、仅剩了油浸绝缘纸的那三根七十公分长的电缆线损出油来。
　　把线心涂包好后，现在就把之前套进在电缆统包外的环氧聚脂外壳拉上来，套到接地线上面喇叭口下面，把三相电缆线在喇叭形的环氧聚脂外壳分三角形把它摆好了。在环氧聚脂外壳外面用玻璃丝带和黄腊把它与电缆绑扎牢了，把环氧聚脂外壳面朝上放成水平位置。这就可以浇铸环氧聚脂外壳里面三钗处的电缆心了。
　　这是最后一道工序了，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工序。其目的是堵住从三心分开的电缆头中间冒上来的电缆油。如果你把环氧聚脂和硬化剂与石英粉等到填料合成得好，温度掌握得好，浇铸进去后，就能牢牢地把分心处冒出来的电缆油堵住。如果填料配比不好，温度掌握不好，或浇得太快，终端头里面产生汽孔，那这只终端头就会逐渐从汽泡孔里冒出油来。
　　为了配比和加工环氧聚脂的填料，我叫小陈把小锅拿来再搁在三块砖头处，找来柴火烧起小锅来，把环氧聚脂倒进小锅里用小磅秤称过，达到要求的份量。然后叫小陈来炊柴火烧环氧聚脂。
　　小陈高兴地说：“这好像在野外办酒窝烧野餐呀，我和黄师傅听了都笑了起来。说人家在野外烧东西吃野餐，咱们是煮环氧聚脂给电缆头来吃。”
　　烧了一会，把原来凝固的环氧聚脂烧成流体状了，还冒出热气来。我叫小陈拿过温度计来测过温度，烧到摄氏150度以上，就叫小陈熄火。然后再按比例放进去一些石英粉。最后在再按比例放上环氧固化剂。这时我就拿过一根事先准备好的打磨得光滑的木棒，使劲地搅拌。在温度回到摄氏70度时把环氧树脂倒到环氧外壳和电缆的线心中间去，慢慢的倒，让环氧聚脂变成一条线缓慢地流下去，流到刚好到环氧外壳喇叭口平的时候，就停止不倒了。
　　到此为止，这个用环氧聚脂做的电缆终端头工作才告一段落。整整三个钟头，经过那么多道工序，我觉得这工艺真是麻烦又复杂，比食堂大菜师傅做高级菜肴还不容易，比炼钢炼铁还要烦难。做好一看，弄了老半天就做了一个好像一只固体的花盆，环氧聚脂漏斗形的外壳就像一只小花盆，花盆上面伸出三枝成抛物线那样弯向外面的被涂包过的电缆心线，不就像从一只花盆子里长出来的三枝花枝？
　　待第二天上午我们去看，见昨天用环氧聚脂新浇的电缆终端头，硬得像个玉石，我叫小陈在它上面的三根出线再包上三色塑料带。这盆中的三枝花变成了红绿黄三色树枝更好看了，小郑说，这个电缆终端头还蛮好看的，好像一个工艺美术品。
　　我和我的工友们试做的第一只环氧聚脂电缆终端头，就这样的做好了。第二天又做好了这路电缆在配电室里的另一只。第二只就做得更熟练更快一些。这一路船台区的电缆就可以通电了，接下来我们对船台区上百只电缆终端头的制作也就有把握了。
　　我感到心里很高兴。这项制作电缆终端头成功，使我和我的工友们又掌握了一门新技术。要是还在车间的领导岗位，我是没有功夫学的。也感悟到再复杂的技术也是可以学的。只要肯钻研，再加上胆大心细，不怕麻烦，不怕吃苦，什么技术都可以学得会。
　　而且感到一心扑在工作上扑在技术上，使我的心思也集中在技术和工作上了，脑子想杂七杂八的念头也少了，书上的东西经实践得到成果时，心中感到很舒畅。虽然大热天在户外工作，热辣辣的太阳晒得透不过气来，但是当做好了人家要几千元的电缆终端头时，感到自己在技术上为厂里做出了贡献，心里还有一点成就感，也使我感到不当干部当个技术工人也一样能为国家作贡献。
　　我还看到刚调来时的小陈，自从来到岸电班边总是沉默寡言的不开心，可是这几天自到外面做电缆后，她也变得开朗起来。当傍晚收工时我问她：“小陈，你跟我在野外做电缆头感到辛苦不辛苦？”小陈摇头说：“不辛苦。”
　　“比起船上来怎么样？”
　　“比在船上工作好多了，船舱里才叫苦呢。干活时钻在一个舱角落里，周围都在安装，钳工砰砰碰碰的敲，电焊工嗞嗞地烧电焊，噪音又大，烦也烦死了。有时上层还有人用气枪割铁钣，火花哗哗地从上面撒下来，衣服都烧破，头发都叫烧焦，有时火花溅到手臂上可痛着呢。这里在野外干活，虽然晒点太阳，但戴着大草帽也不觉得热，空气新鲜，环境清静，旁边也没有什么干扰，比在船上工作不知好了多少。再说跟着你做电缆头像玩一样，感到很开心。”
　　我听了说：“是啊，这是我们一门心思钻到电缆上去了，有时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会使心静下来。把烦躁事情都丢一旁了。”
　　小陈说：“只是我到岸电什么都不懂，感到很惭愧很着急。”我对她说：“别着急，慢慢来。我听说你高中毕业，有这样的文化基础，学起来快的。只是这做电缆终头的活，比较复杂，我自己也是在学习，从前我也没有做过。上次从供电所请来三个师傅，做两个电缆要三千元钱，我想想有点不服气。我就学着自己来做。”
　　“做一天要三千元？！”
　　“是啊，他们三个人做一天就相等于我们三个人两年的工资呢。”
　　“三个人做一天就要那么多钱？”
　　“但说起来也不稀奇，人家卖的是技术。技术也是可卖钱的。为什么一些进口的机床特别贵，就是因为我们不会制造。现在有许多人看不起工人，看不起搞技术的。考大学都不想考理工科，想考文科。喜欢做管理人员，不愿意做技术工人。你看搞技术工作不也可以赚钱的吗？还有我们也不要妄自菲薄，做电缆头也不一定非要什么六级工七级不可，我们中低级工学着也能做。你们看，我们不是做成了一个嘛？以后我们厂里大批电缆终端头都有可以自己做，这样不就可为厂里节省几十万元钱了嘛。”小陈听了不断地点头。小黄听了却说：“可是师傅，我们又拿不到一分钱！”
　　我说：“虽然厂里没多给我们一分钱，但我们自己心里有了一种自豪感。而且经过做电缆头这样的复杂实践，对我们以后学其他高难度的技术也有了信心。”
　　小陈说：“师傅，你和人家想的就是不一样。很多人都只为自己考虑，对自己有利的工作就去做，对自己不利的就懒得去做。像做电缆头这样的事情，这么苦，这么累，上面又没有叫你来做过，你自己主动请求来做。你已经不当干部了，还这样替厂里着想，真没看见过你这样的人！”
　　我被小陈说得脸红起来，望着她笑着说：“啊哎呀小陈你这是在表扬我呢还是在批评我呀？。”
　　小陈说这是我爸爸这样说你的。我听了说：“你爸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小陈说：“我没有讲过。我们做环氧聚脂电缆，你不是叫供应试科买来很多材料嘛？这不都经过我爸爸的手？他当然知道了。”
　　我不响了，心里说，陈科长这人真不错，叫买电缆材料，没几天就这样快地买来了；这次做电缆头，材料来得这样快，这样齐。得要感谢他呀。
　　小陈停了一下又说：“师傅，你的记性也真好！看过一遍你就会做了。我跟你做了几天，还一点头绪没有呢，只觉得干这活儿又碎烦又复杂又严格。我做做助手都做不好。”
　　我说：“多做几个就会熟悉了。其实做电工，都是要动脑筋的。以后你接触电气线路，还有更复杂的东西要你去钻呢。说实话，做电工，光是接接保险丝，换换灯泡是很容易的。但如果你想做一个会安装电气设备、会维修厂里各种电气设备的电工，还真不容易，得要好好下一番功夫钻研的。就是一个大学生也不屈才。”
　　小陈说：“电工这么复杂不知我们学不会学得会？“
　　我说：“你不是在船电已经干了一段时期了嘛，其实电工基本原来都是一样的。你有高中文化程度肯定学得会，只要认真学你会学成一个很好的电工。只怕到时候学会了却不想再做电工了。到时候又改行了。我看过很多女孩子学电工都这样的。”
　　“哪能不想做呢，我学电工是我自己挑的。我喜欢做电工。刚来这里，他们问我你想学什么，他们派了许多工种给我听，我说我还是做电工吧，结果就把我分配到船电去了。”
　　可是小黄听了我的话，却说：“张师傅，我只有初中文化程度，还是文化革命时期上的初中。当时在学校基本没有读什么书，就这基础，又去农村插了五年队，天天干农活，这点文化也早就忘光了。我学电工可能学不出的。”
　　我对他说：“只要你肯学，就能学得会。文化高一些看线路图快一点，文化低看线路领会慢一点，人家看一遍，你看两遍三遍，不也能领会了？只要肯学，你也学得会的。”
　　两个人听了都点点头。时间不早了我们就收工回车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