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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进京会试

作品名称:南屏先生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21-02-04 22:01:28      字数:5135

  吴家人在家施粥赈灾时,吴敏树却待在会城长沙。他在岳麓书院读书备考,等到考中了举人也没立即回家,仍待在那里没动。
  前文已经说过,吴敏树考中举人并不是他一人的事情。
  已经去世的敏树父亲研田公并不怎么看重考举人,而且他在临终前就告诫子孙说“我不求你们大富大贵”,他是一个高人,看透了这个世界。敏树大哥石林公就不同了,这与他的经历有关。他活了五十岁,在科考路上差不多走了三十年,却一直不得顺遂,便把这个希望寄托给了弟弟们,所以,敏树觉得自己考上举人,主要是帮大哥去完成他的心愿;换句话说,他就是代替大哥去考试的。
  有感于此,敏树遂写下《中乡榜追赶先伯兄石林先生有述》,他说,大哥石林先生多次参加科举考试未取,将科考的任务交给弟弟们,不久,大哥就死了。
  想起大哥,敏树就眼泪汪汪,虽不是一母所生,根系还是来自研田公一脉。他对敏树关怀备至,特别重视他的读书生活,敏树在小时候总是带着弟弟云松跟在大哥屁股后,小狗一样的。
  大哥的许多事情记忆犹新,他对敏树总是谆谆教诲。他曾对敏树说:“我辈不能扬名成就家业,先人原本就有多多积蓄,是我们不能胜任吗?”又对敏树说,“为人首要的是应当不辱没先人,何况像我家先人,能够近似于先人的事业,行为也足可称道,这才算正经为人。”又对敏树说,“我不说你的瑕疵你也知道。你喜欢读书,有想要的书,由你自己去买来,其他方面要乱花钱就不可以,这方面花钱我不会吝惜你的。桌子上乱堆书,这是你散漫率真的地方,必须稍微弄整齐它们。家里藏有买自他家藏史一大柜,等你去读它。”
  等到中举的消息传来,敏树就哭了,他说:“其实,我不如大哥啊,我这就是瞎子鸡仔碰到了谷豆粒米。”
  众人听罢,也不知敏树要表达吗意思,又不好去问。
  敏树不想回家去,还是住在长沙的旅馆里。七月中月,下了一场透雨,他写一首《寓舍喜雨》说,接连数旬住在旅馆遇到了三伏热天,江城下了一场透雨,秋意十分凉爽。
  这时候,敏树想起了湘阴的吴芸台。他这次考试又落第了,心情好得了么?于是就写了一诗《寄家芸台》。他说,老天要折磨你英武刚强的气质也是很难做到的,鬼魂喜欢悲歌更帮着穷尽悲事。
  天气终于凉爽下来,吴敏树漂亮地结束了岳麓书院几年的游学生涯。他来到湘潭欧阳小岑的家里,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小岑家里的阿韶也长大了一点,很好玩的,就天天逗着小阿韶玩耍,也和小岑聊聊天。
  小岑说:“南屏兄你已经是个举人了,有么打算呀?”
  敏树笑着说:“我就是个平庸的人,没吗打算。”
  “你不想出去做一任官呀?”
  “这个做官嘛,我是个随便的态度,做也可以,不做也无妨。”
  “那你还去考什么哟,亏你还去考了几次。”
  “小岑兄此言差矣。我去考试,一是为了证明我自己不差,二是要去完成我石林大哥的心愿。我大哥考了几十年都没考个举人,他死不瞑目啊。”
  “哦,我知道了,你是清心寡欲的,不想去做官罢了。”
  “我呀,我估计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子,官场那一套于我不适合,尔虞我诈,曲意逢迎,两面三刀,你看我的性格符合哪一条?”
  “是啊,官场就是一把双刃剑,割伤别人,也割伤自己。不过,官场也是一个平台,你看那个杜甫。他的诗文不能说写得不好吧?他的人格不能说不正直吧?他也想去当官呀,而且还想去当大官呀,为什么呢?当官才有做事的平台啊,你要是想为国家为老百姓做点好事,没这个平台,你什么也不是。”
  敏树一想,这个小岑还真说得对,就说:“这事以后再说吧,我还要好好想想,不过有一点,我不会再去岳麓书院游学了。”
  “你是不是把那里的学问全学到肚子里去了?”
  “这倒不是,你不是也回家了么?岳麓书院的学问,你即使在山上学一辈子也是学不完的,我总不能老死在那里吧。”
  “你回家去下一步做吗呢?”
  “我再去准备一下,明年正月,我要去京城参加进士考试,争取一考就中,不留遗憾。”
  “你的想法太美好了,只怕适得其反啊。”
  第二年,道光十三年正月四日,吴敏树赴京城会试,启程时写下《癸巳正月四日赴都会试》,表达了男子奋发向上的心志。
  他在诗里说:湘南一带的春草已经长出了嫩芽,去北京的路途却很遥远。春风卷着细雨,游子就要辞别故乡。带着奋发的心志前去参加考试,忠诚的心不可彷徨。来到堂上拜别慈母,还没开口,心中的悲伤就涌了上来。儿的行程虽说很远,日常生活还是会自己保全的。母亲说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只担心儿身子骨不强壮。路途遥远需要很多时日,旅途也有不顺的时候。我强忍着泪水登车而去,男子汉就要志在四方。
  在何伏二下汊坐船,走洞庭湖,经过君山岳阳楼,来到城陵矶。此次北行,所到之地,都是他人生第一次,他在这里看到了三江口的雄壮,看到了城陵矶的威势,挥笔写下《城陵矶》一诗。他说,武昌和夏口迷迷茫茫看见了,任意山川感觉到了霸才。
  船行长江,路过赤壁,作诗《赤壁》。因为触景生情,一时想起了三国英雄,他在诗里说,我唱大江去,谁知流慨长。
  经过武昌时,作诗《武昌》,他说,山围着故国,黄鹄在上空盘绕,江流和流逝的年华离瑞鸟赤乌越来越远。
  把船打发回去,弃船登岸,敏树来到龟山南麓园,在这里拜祭了祢衡墓。祢衡是三国名士,敏树对他不畏权贵的气节、恃才傲物的品性和才华横溢的文笔发出浩叹。写下《祢衡墓》诗一首,诗曰:
  祢衡赋鹦鹉,辛苦托微躯。虽云疏放久,未忘忧患餘。当时大小儿,豪气空九区。曹公实雄杰,二子罹横诛。而况彼黄祖,表下一庸奴。能言信为罪,尽辞甘效愚。洲边春草绿,行客但长吁。
  弃船登岸,再要往北行,吴敏树就只能坐驴车了。经过汝阳,作诗《汝阳怀古》。他在诗里说,汉代的黄叔度是个高人,人品学品堪称当世无双,颜渊式的人物。
  看过韩碑后,遂作诗《汝宁咏怀韩碑》。他说,千载元和犹如一块巨石,行军司马自己建立了功勋。
  在兰阳渡口渡过黄河,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见黄河,遂作诗《兰阳渡河》。他说,浊浪滔滔向东犹如下雨,站在中原大地北望,只觉得寒云滚滚。
  行至河北沧州,歇脚在鄚州,作诗《鄚州驿》。他说,清波最容易被开阔的沙尘遮住人的眸子,在赵北燕南之地有一个古鄚州。
  吴敏树来到山东聊城,经过高唐,遂作诗《高唐》。他说,高唐是齐国名都,越往北就越寒冷了。
  经过千里跋涉,吴敏树终于到达京城,一肚子感想,遂作诗《到京》。这首诗叙写草根文人奔驰在考皇榜路途上的艰辛和感想。
  方稼轩听说吴敏树来到了京城,急忙从河北迁安赶了过来。二人在京城岳州会馆见面,互相抱着跳着,不知道要如何表达高兴的心情。敏树说:“如何啊,你考取了吧?”
  “是啊,南屏兄,托你的福,考了个二甲第六十六名。”
  “你家祖坟山上冒青烟了,放官了吗?应该放官了吧!”
  “放官了啊,兵部主事,一个小官。”
  “慢慢来啊,等你主管兵部,你就是朝廷大员国家干城皇上左右手了,你会的!”
  “我也祝贺你啊,考上举人了,这一次考进士又会一举考中。”
  “稼轩呀,和你比,我真的是钻地缝都钻不赢啊。我二十八岁考中举人,你二十八岁考上进士,还放了外官。”
  “南屏兄别这么说嘛,你考上举人我是多么高兴,听到消息后我就写了一首诗,你听听,我朗诵给你听。”
  说完,方稼轩就朗读起来,读得声情并茂,把敏树感动得热泪盈眶。读完了自己的诗,看见桌子上敏树新写的诗《到京》,拿起来又开始朗读:
  儒生挟文字,驰驱皇路遥。春风都门道,尘暗芦沟桥。而我蓬蒿士,自顾安所遭。辛苦有此行,意气徒自嘲。城中大贵人,车马快以骄。穷贱岂不记,耸身忽云霄。从来科举分,未值弓旌招。但非广川策,何以献当朝。
  方稼轩读完后就说:“南屏兄你真是观察细致啊,眼光也是独到,很多读书人就不是这么想的,总以为自己到了京城就很了不起了,就高人一等了。你只要看看那些坐在快车上骄纵奔驰的高官,就知道了自己的卑微,而一个人要做到高贵,就必须在科考上做文章。”
  敏树笑着问:“稼轩你有这体会吗?”
  “当然是有哇,来到京城一年了,体会还不比你这个刚到京城的人深呀?我们是不是去外边喝点酒吃点东西,再详细聊聊?”
  方稼轩的提议正合敏树之意,于是,二人来到街上,选了一处地方,要来一壶酒几碟菜,就开始吃喝起来。
  盘桓了一些日子,考试的日子就来了。下考之后,接到了吴芸台寄来的书信,心中为之一热,这就是兄弟之情啊,即使到了千里之遥,也是挂牵的。读过之后,吴敏树就坐驴车往南赶了。歇在旅店时,写下《下第后得家芸台寄书》,他说,长安米贵,居住在这里不容易啊,还是带着你的琴和剑写一篇《归去来辞》回去吧。听说春天来了雨会下得暗而无光,四千里外的江南最为动魄惊魂。
  吴敏树不是原路返回,另走了一条新路,经过河北,作诗《西山》。诗曰:
  雪犹千嶂白,烟自九州苍。形胜争斗辅,雄风引太行。
  经过河间,作诗《河间》。他说,汉代的河间国,儒家经典大行其时是在汉武时期。
  经过旧县,作诗《旧县》。他说,想起了燕昭王的黄金台,想着遥遥无期的南归路,满怀惆怅。
  一路奔波劳苦,又无人说话,作诗《南归途中感怀二首》,叙写炎天暑热中旅途的艰辛。京城黄沙漫天,旅途风尘滚滚,去京城时冰雪覆盖,往回走时,已经热浪滔天。坐在驴车里,就如同进入一个蒸笼,闷得昏昏欲睡,精气神不能集中,做梦都在南屏书舍北窗下读书,驴子换成了马,马也跑得瘦骨嶙峋了!
  车过河南,看见大平原上无数的农人在麦场上忙碌,遂作诗《观麦场河南道上作》,歌咏新麦登场,一片繁忙的景象。
  途径开封,去朱仙镇庙里参拜了岳飞的雕像,遂作诗《朱仙镇庙》。他说,不忍看见南枝横陈此地,遗憾的是几道金牌夺走了你(岳飞)精忠报国的赤诚。
  经过尉氏,作诗《过尉氏》。他说,天天被沙尘风暴吹得冒着热浪行走,越是往南风景就越是阴晴不定。
  经过南阳唐河,吴敏树弃车坐船顺唐河而下,到达湖北襄阳的樊城,在樊城游览数日,作诗《自南阳唐河小舟至樊城》《樊城晚晴望襄阳诸山》,诗人由坐车转而乘船,顿时轻松起来。在襄阳遇到大雨,雨后初晴,远望着高山峻岭,遥想着古代先贤,当年意气何其壮丽!
  这时候,时令进入五月,已经很热了,吴敏树庆幸自己选对了路,不用再驱车行进了——陆路改成了水路;从樊城坐船进入汉江,再顺长江而下。进入洞庭湖,在船上写了一首《汉江舟中》。他说,五月间的襄樊就送来了湍急江流,波浪流过了客人却在发愁。
  吴敏树没有慌里慌张往家赶,一路玩耍过来,沿江而下,只要有城市有古迹,都要上岸去耍几日,就这样磨磨蹭蹭碍了两个月,直到七月间才回到吴伏一。
  敏树背了个包袱站在母亲面前,徐氏几乎认不出儿子了,只有半年时间,儿子就老去了许多,憔悴了许多。她摸着儿子的头说:“回来好,回来就好!你去考么功名啊,待在娘身边不好呀?”
  “娘,我要是不去考功名,您老人家是不是又要怪我懒惰啊?”
  母子二人笑了起来,母亲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云松走过来,一把抱起了哥哥敏树,然后说:“是瘦了,落肉了,我去杀只羊补补吧。”
  敏树说:“还是云松懂我,这半年我老是馋嘴啊,外面的食物哪有家里面的好吃?再说,总是吃不饱的感觉。”
  云松就喜滋滋地走了,他去杀羊宰鸡了。
  念谋这时候跑过来,箍着他父亲的大腿说:“老爷,你为甚去这久呀?从我们家到京城要走多久?一个月够不够啊?你知道我多么想你吗?”
  敏树坐下来,把七岁的儿子抱在大腿上问:“你去读书了吗,都会背什么文章呀?”
  念谋说:“我去读书了,毛先生走了,来了个孙先生。”
  “孙先生,哪个孙先生哦?”
  “就是孙由庵先生呀,你认识的。”
  “他教你么子呢,是不是只带你耍了?”
  “不是啊,孙先生可严格啦,教我们《三字经》,要背的,背不出来就打板子,我的屁股都叫他打成两瓣了。”
  念谋这么一说,一屋子人全笑了起来。
  敏树进了屋,妻子何氏跟了进去,现在轮到她说话了,何氏说:“你一走就这么久,母亲天天念着你啦。”
  “那你呢,你就不想着我啦,就不叨念我啦?”
  何氏羞羞的,在敏树身上轻轻打一下,代替了她的回答。
  念谋说的毛先生就是吴敏树的好友毛西垣,他确实是回大毛家屋去了,因为他老婆在七月十三那天给他家生了个儿子。敏树都有三个儿子了,毛西垣这还是第一个儿子,自然是高兴万分,他要回家去看儿子,要去服侍月子婆。他们家不比吴家,请不起月嫂的。
  晚上,坐在南屏书舍前,嗅着花圃里的幽香,看着天上明月,听着树林里昆虫的鸣叫,敏树又想起了西垣,展纸写了一首《初秋夜坐忆西垣》,诗云:
  今年对月思君夜,猛忆去年秋别时。别似偶然翻到久,秋如有约不愆期。忙中岁月浑无著,病后形容未可知。二十里程难得见,始知乡井即天涯。
  是啊,吴伏一隔大毛家屋不过是二十里路,两个好友竟然是如隔天涯了。河北迁安隔京城远不远,几百里路啊,方稼轩听说自己去了京城,不是特意来到京城相会么?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去大毛家屋看看西垣呢?敏树在心里默默地说,今年看着月亮思念你的夜晚,忽然想到去年秋天我们分别的时候。
  敏树在做准备,他总在问老婆何氏,说去大毛家屋要拿点什么东西,毛西垣老婆生产了,总不能空着一双手去吧?何氏就开始给敏树准备东西,这东西又不能太重,太重了也是拿不动的,很是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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