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求婚

　　山西的富商陈东山第二天上午就收到了海南的老板刘海生的两个亿汇款，他当天下午就给刘海生汇了五个亿，刘海生第二天上午又给他汇了五个亿，这一来一去这两人就分别在文昌和合川都做成了两个十个亿的生意。汇款的双方都很激动，因为即使是百亿资产的陈总这样的壮举也不多，而这是刘董创业以来最大的一笔汇款，举足轻重；他们也深深地为自己的一言九鼎而感动，当今的中国缺得就是他们这样既诚信又豪爽的企业家，下一步他们将在文昌和合川两地各开一朵并蒂莲。
　　
　　第二天下午，刘董来到了位于南洋大厦的唯景房地产开发公司的马总工程师办公室，说：“形势喜人也形势逼人呵！借你的地方开个小会，虞总和肖律师一会儿就到。”
　　马骏问：“有我吗？”
　　“当然，你没感到你在公司的微妙地位吗？在我们核心层只有你不是刘家和张家的‘企业关系人’。”
　　马骏看看刘董，他知道老板是在绕着弯夸他，意思是他是靠实力而非关系在企业立足的。他已总结出了刘董的一大特色，在这家公司，凡是被老板骂的都是被重用的——刘董经常把他的大舅哥、分管物业的张总骂得狗血喷头；凡是被老板夸的都是不被重用的，他就经常被刘董夸得像朵花似的。他慢慢才悟出这样一个道理：好话不顶饭吃，可他宁可挨饿也不愿意挨骂。
　　刘董自己动手泡茶，问：“你现在和何琪怎么样了？我还该你们俩一顿饭呢？”
　　马骏想起来笑道：“她呀，我的同学、她的前男友赖文同一来她就掉进了温柔乡，和所有朋友都不来往了。”
　　刘董给马骏倒了一杯茶，问：“那你和方珍珍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约她出来坐坐？”
　　马骏感觉自己的所有心思都逃不过对方的法眼，可他和那个方珍珍并没什么，说：“还是虞总约她更好吧？她在海口做培训，估计也该走了。”
　　刘董又递给马骏一支烟，说：“咱们的山西老板一见你就相中你了，说你是全国含金量最高的王老五，想把他小姨子——这小女子的名字很好，叫‘晋好’，想把晋好介绍给你呢，那可是个标准的山西美女。”
　　马骏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却像是客人，有点不好意思，却任由刘董端茶倒水，因为这是刘董的另一个特点：经常会以对下属的关怀来代替奖金，老板发奖金他当然不能拒绝。可马骏对上次陈总带来的那位小女子印象并不深，还以为是那位煤老板的小情人，据说那位有钱的财主不止一房媳妇，小姨子更是多不胜数，他不想和他拉关系。
　　这时候虞家美和肖杰走了进来，刘董见到虞家美一乐，拍拍自己的大腿，说：“你坐这儿。”虞家美的脸一红，有点撒娇地：“我不。”刘董一把拉过她，说：“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这二位就是证婚人。”虞家美把身子一闪：“别闹！”刘董大笑，肖律师一伸大母指：“海生，你早就该这么做了。”
　　马骏一直在揣摩他这两位顶头上司之间的关系，都说他们俩明铺暗盖，他还以为是空穴来风，现在看来真是事出有因。马骏发现虞总是一个靠能力和实干在“唯景”打下一片天地的，并没有恃宠而骄，深受同事们的尊重；刘董表面上是个学者、思维上却是个讼师、骨子里更是个商人、行为上还有点不太检点，但总得来说他对虞总很信任，也放得开手，这才使“唯景”这艘破船闯过了一道道险滩，终于驶入了广阔的水面。马骏很理解那些同舟共济的男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铁盟，有的是两情相悦，有的是命运共同体，有的是买卖关系，但大多都走不到头。如今时来运转，刘海生把这件事挑明了不能不说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刘董知道自己失态，也有点得意忘形，就抱歉地向大家笑笑，换了另一个话题说：“我和肖老很早就在构思我们理想的‘托拉斯’了：第一，它应当是一个非家族企业，我创业之初只能靠家族的力量，没办法；现在基本做到了，自从我和张佳郡退出之后，企业的主导权完全交给了虞总，而马博士和肖律师也是企业的实权派。”
　　肖律师连忙说：“是呵，是呵。”
　　马骏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们的掌舵人，他知道他拥有国内最高的学历——真正的“北大”博士，他具备最深的法学知识——他是海南现代法学研究院院长，该院的多项课题都列入了最高人民检察院的教材，但即使有再高的法学知识也未必懂得企业管理，他们马上面临的问题是：一、它在本地拆借的两个亿过桥资金只有一个月的期限，刘董挪走了所有在丘海湖项目上赚的钱，期限一到这笔债怎么还？二、刘董和陈总互相投资的五个亿只是个数字游戏，并没解决文昌高尔夫项目的资金问题，一但他们与当地政府交涉成功，补交地价款和启动资金至少要五个亿，这笔钱又从哪里来？
　　刘董显然是个战略家，他说：“我和肖老的第二个理想就是办一个非关系人企业，什么意思？就是企业的高管不但和股东不能有亲属关系，还得没有利益关系，这一点我正在做，比如，让我的未婚妻虞家美也退出企业，今后就把这个企业交给马博士、刘律师打理，我相信你们会做得更好。”
　　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都程度不同地露出了惊诧的神情，虞家美红了脸说：“您这可是一厢情愿。”肖律师说：“这也是我们的共同心愿!”马骏想起上次刘董曾在丘海湖度国际假村突然爆出猛料——他和张法官已经离婚，弄得人心大乱，这不是又故伎重演吗？
　　刘董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他说：“我和肖老的第三个理想就是办一个社会化的企业，这钱哪挣多少是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后还得交给社会。”
　　肖律师立即附和：“对，我今年都七十多了，就想回贵州山区养老，海南哪有我们贵阳好呵？那可是中国的凉岛。”
　　马骏偷偷看着虞家美。他来这家公司已经三年了，他第一年见到的虞家美多好呵？那就是个能干的主妇，操持着这个破烂的家，虽然劳累，也生气；虽然严重缺钱，总要拆东墙补西墙，可那时候她一提起刘海生就满眼放光，也给了马骏留共渡难关的信心；他第二年见到的虞家美也不错，那是一员独挡一面的女将，她让丘海湖国际社区咸鱼翻身、她让丘海湖度假村开门就挣钱、她身上好像有无穷的力量，只要能得到刘董的赞许，她也让马骏相信刘海生就是商战奇才，跟着他就会有光明的前途；他第三年见到的虞家美有了很大变化，她给自己买了一辆轿跑和海边的别墅，每天忙于赶赴各式各样的贵妇们的聚会，她的办公桌上总堆着一大堆文件和票据却难见她的踪影，她偶尔也会兴奋一下，比如游说陈总投资，却又会立即销声匿迹，可能就是因为刘海生始终没给她一个保证，让女人到什么年龄就做什么年龄的事情，今天刘海生终于向虞家美求婚了，马骏也想祝福她一下。
　　刘董布置任务：“鉴于目前本企业的组织框架和业务的情况，我想放马博士出外任，代表我担任陈总公司合川项目的副总经理，总工程师，那个项目有我们49%的股份，一定要尽快给我们带回效益。”
　　马骏咧嘴笑了一下，说：“谢谢。”心里却想：“一分钱都没投，想在人家几十亿的项目中获得49%的红利，亏你想得出来。”
　　刘董说：“肖老，您代表我担任我和陈总合作的文昌项目的总经理，这个项目有我30%的股份，我准备再买下辛梅剩下的股份，您的工作就是和当地政府打赢这场官司，让它真正产生百亿的价值。”
　　肖律师半开玩笑地说：“是。”
　　马骏终于明白了，刘董是想用自己虚的——并不用投多少资的文昌项目，来换陈总实的——要投入巨资的合川项目，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刘董又对虞家美深情地说：“家美，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你跟我创业十年，我一直没给你一个正式的名份，今天我就要去见你父母，请他们把你交给我，我会爱你一辈子。”
　　马骏看到虞家美的眼里闪现出感动的泪花，在中国这个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潮中有多少女人能像她这样修成正果？可她当着另外两个男人的面说：“刘董，您这可有点突然袭击呵？在这种场合说这种事儿合式吗？您让我交权总得事先支会一下吧？”她说话的态度就好像在对付“丘海湖”那四个前股东，有点冷嘲热讽。
　　肖律师赶紧打圆场：“是呵，这事儿还得好好策划策划。”
　　刘董一拍自己的脑袋：“是呵，求婚是应当再正式些，家美，你设计一下好吗？”
　　虞家美不用眼睛看他，说：“我再问一句，如果我跟了你，财产怎么算？”
　　刘董一愣，说：“家美，好歹你也是律师出身，咱们俩结婚前各有各的财产，结婚后的财产才属于我们俩共有。”
　　虞家美冷笑道：“这就是我这些年跟你白手起家的结果？”
　　肖律师向刘董挤挤眼：“这种事儿你们俩私下商量。”
　　虞家美又说：“结婚我得交出权力还能有财产吗？”
　　肖律师说：“公司有账，不必担心。”
　　虞家美起身，回头道：“都说良臣不事二主，好女不嫁二夫，我好像也做到了，马骏。”
　　马骏一激灵：“在。”
　　“你把你见过我父母的事情跟他们说说。”
　　马骏的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说：“那天我去见你父母……”
　　虞家美得意地一笑，说：“马骏，我的未婚夫，二位大律师就作个见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