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好家风扬正气人人争先

　　一
　　今天是个好日子，和煦的春风有着流水般的律动感，朗朗春光铺满落凤坡。凡到过这儿的阴阳先生都说，整个儿落凤坡都是风水宝地：背靠西山，山上树木葱茏，山下缓坡地势，坡前的一道小河长年流着清清的山泉。当地人饮水浇灌都取自于小河造福的本源。这里非常适宜人类聚居，地质保湿度好，交通便利。
　　落凤坡的地理位置离山近，这里的落日较其它地方早一个时辰，把夏日的炎炎光热提早挡在背后，为燥热难耐的人们送来舒缓的阴凉，田间的农人越发显得欢势起来，吼两声山歌音波远传，这是对大山的谢意。
　　落凤坡也是乡政府的所在地，是个聚居着三千多人的“暖窝”。姚文国的悬壶堂卫生院选在这里，就是看好了这处宝地。他买来的这处院子的正房是一砖到顶的高大的窑洞式房屋，前脸儿是木质结构垂挂装饰。
　　今天姚文国在屋顶上立了一杆红起，邀来办事的人都到齐了，住在附近的老人小孩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显得这处古旧而尘落遍地的院子又有了新的生机。
　　只见虎虎、四郎、雷娃，二蛋每人左手都抓着一只大公鸡的双翅，右手拎把菜刀，就等姚文国一声令下。
　　姚文国扭开一瓶酒倒在碗里，对着南天摆了三拜，然后把酒洒在地上，他笑微微看了看围观的人们，对虎虎四人说：“开始吧！”
　　四人立刻脚踩着鸡翅握住鸡头，菜刀在脖根上上下划动，血便流了出来，他们拎着流血的鸡窜房间过院子到处甩洒，嘴里粗声大气地吼喊着无字无句的威声，不一会儿，各自把死鸡放在灶台边。
　　姚文国像指挥打仗一样，抽眉瞪眼高喊一声：“放炮！”
　　二蛋放大炮，二白蛋放小炮，哔哩吧啦的小炮声，咚——嘎——的大炮声瞬间响起，团团烟雾腾升，半空中爆出清脆的响声，炸裂的碎纸片散散摇落。
　　送砖的卡车到了，几个干活的工人立刻动手，卸砖、下线、挑水、和泥。
　　二白蛋的老婆在院子里新垒砌的灶台上褪鸡毛做饭，这就开工了。
　　姚文国坐在门墩旁的石头上，这才拔出烟来悠悠然点上。
　　
　　二
　　姜红莲也知道今天开工，只是送孩子上学不及到场，想着先去妈家找郭冬宝。
　　郭冬宝近来属于养病在家，但人不轻松，送孩子上幼儿园，照顾老人，忙里忙外反倒成了一把手。姜红菊忙于演出，家里家外的活计全是他一手干。
　　姜红莲过来了，她看着郭冬宝挽着袖子干活儿，想到了这个家，想到了自己的家，显然眼前的日子有些乱。生活结构变化了，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了，眨眼间老年人扎了堆儿，她想到了召开家庭会，协调对待这个局面，要不然就这样，好日子也过不出个模样来。
　　
　　三
　　姚文国在工地上指挥人们正干得热火朝天，四只大公鸡焖在大铁锅里，笼屉上蒸着馒头。
　　垒院墙砌大门的人边干活儿边说笑，劳逸不误。
　　郭冬宝开着车在院门外墙边停下，车上下来葛优德、姜红梅、姜红莲，一走进院子便看到了姚文国正对干活儿的人指手画脚。
　　姚文国看到了他们，笑呵呵地迎上去说：“啊呀，没想到你们过来啊。这只是个开工，没想着把大家聚到一起，等咱们开业那天再隆重庆典。”
　　葛优德今天是第一次来这里，他被这处未经修缮的老院子震撼了。随着姚文国把前院后院各个房间都看了一遍，他脑子里想到了好多好多：“哎呀——大姐夫，你了不得呀。这院子修整修整，好好装饰一下，后院坐诊、办公，前面的院子东西两边再盖两排房，住院、养老什么都能干，这前院这么大，修一排古色廊亭，栽起葡萄和花草，这是看病养老的圣地呀。村边那条河多好哇，人们出去休闲散步，这是最好的地方了。”
　　葛优德的眼光像望远镜看到的景物一样，顿时清晰可见。姚文国之前仅想到了悬壶堂卫生院，潜在养老这一新的亮点更让他神情倍增，他心里十分佩服葛优德，但话到嘴边就变了：“优德，你说的这些正是我谋划了好多日子的想法。”
　　姜红莲瞥了他一眼，心说，‘以前从没听他说过兼顾养老这么一说，人家想到的马上就成他的了。’只是什么都没说。
　　正在这时，吴拉弟扯着大步走过来，老远就哼哼哈哈亮开嗓门儿说：“啊呀姚医生，怎么干活儿不叫我，你这把我看成外人了？”
　　姚文国嬉笑着说：“我感觉人手够了，就没打扰你。来了好，下手帮工。”
　　姜红莲多日不见吴拉弟了，这会儿显着格外热情地说：“拉弟，又看见你了！”
　　“啊呀姜老师，你可是彻底成了城里人了。咱村的人们可想你了，有空了回去好好和人们坐坐。咱村的年轻人都是你教出来的，娃娃们现在才知道了文化是个好东西呀。”
　　姜红莲笑了，笑得很复杂。
　　
　　四
　　晚上九点多了，安顿好了看守工地的人，姚文国骑着摩托车回了城，大家都聚到了老丈人家里。
　　葛优德主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咱们家现在又一个生活局面出现了，双方大人都是上了年岁的老人了，我放下外面的工作回来，你们都知道，这回不走了。现在这家里，我和红梅成了闲人，要做的事就是招呼好老人。冬宝和红菊要是同意的话，你们俩到我那里去住，或者到你们的新家，我和红梅搬到这儿来住，红菊你把孩子也留在这儿，冬宝你继续跑你的车，红菊安心你的事业。大姐夫把你那摊子事办好，那是个有后发之力的大事。大姐把姚引姜和的学习问题处理好，咱们这个家的事就非常正常了，自然了。大家都谈谈各自的看法。”
　　姜山明显行动迟缓了，但耳朵好使，他听清了葛优德的话，很是感动地说：“优德，这个家有你把持，什么事也能做好。前一阵子我确实有些犯难，看来真是事在人为哪。只是你辛苦了。我同意你说的这样做。”
　　郭冬宝对葛优德又一次提升了钦佩之感，只是感到让人家受累于心不忍。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只是说：“照顾老年人是每个儿女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你担这么多事，全是为了我们考虑，不能把这担子搁在你一个人身上。咱们再想想，还有什么可行的好办法。”
　　大家被葛优德的勇于尽孝的精神打动了，连姜红梅都没有想到，自己眼前的这个丈夫，在商界里做事的时候能左右逢源，呼朋唤友，打开一个局面，事业的发展正方兴未艾，却选择了回家尽责尽孝，他心里的大事和普通人的大事不同啊！
　　姜红莲不知为何，一直低头不语。
　　姚文国被葛优德的大仁大义憾动了，一辈子爱说笑话，爱幽默，今天嘴笨了，只说了一个好字，到了嘴边的好些话，不知该选择那句。
　　姜红莲迟迟地说话了：“优德，你把咱们家团结互助的家风，又一次发扬光大了。今天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我先表个态；我也是退休的人了，必须要做的事也就是照顾姚引姜和，咱们家里的这些事，就我的精力，把这些事做到更好。”
　　姚文国轻轻地拍了她一把，点头赞成。
　　本来姜红莲对老父母的养老问题做过计划，她想把父母接到自己家里去，她的房子也挺大；优德要照顾红梅，她的身体不好，冬宝和红菊正年轻，要干的事业未尽，而且这些年他们一直照顾父母，出了不少力，尽了不少责，应该为他们减轻负担了，让他们轻装上阵，把本该轰轰烈烈的中青年事业干出一个高度。今天葛优德这样主持家政，她从客观的角度去分析，似乎这样更合理，于是又说：“以后这里中午的饭菜我来做，姚引姜和下午放了学我们回那边，这样也不影响他的学习。红梅你们住在这里，平常还能陪着爸妈多说说话，户外走动走动，晒晒太阳聊闲天儿，这样确实很好。”
　　姜红菊一直没说话，这时竟双手捂着脸哭了，之后她意外地说到另一个题外话：“从这以后，所有的义演活动我都参加。咱们这儿恒产矿业的张老板每年搞好多次帮扶义务活动，我加入她的行列。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
　　姜山由心底发出一声：“好！”
　　哗啦啦的掌声和一张张的笑脸映合在一起。
　　
　　五
　　圪遛村的一部分人喜笑颜开了，一时间奔走相告风传开来。他们正式接到了乡政府的通告，村北由东向西的那一片缓坡地，直通西面的峡谷这一处地方，国家要在此征地，一条高速公路将从此处通过。凡是有田地的，坟茔的，都将得到大额有偿出让。刚好，姚文国家有一块两亩大的责任田在被征范围，紧挨着他家田头右侧，埋着当年被土炮炸死的二红的前一任丈夫，小牛。
　　村支书到落凤坡找到了姚文国，要他三天之内回村去办理丈量准确的土地数据，并让他通知一下二红。小牛的父母都八十多岁，老了，有些事怕说不清，得二红回来操办。
　　听此事姚文国高兴得两眼都直了，大张着嘴巴好半天才“啊”地呼出一声：“啊呀——这真是人走时气马走膘，该着咱村人发财了！”
　　村书记显然有些嫉妒此事。人家是书记，那会儿分地的时候他家的地都在村南，属于保湿性好的地，村北的地靠山坡，属于旱地，做十八个梦也不会想到，那样的地竟是财神爷眷顾的地方。他对姚文国说：“姚医生，我的命没你的好，偏偏那片没我家的地。到时候你领了钱，一亩地三万，你家那是两亩地，六万块钱呀!你可得请我吃饭。”
　　“行行行，没有问题。书记呀，这全是你的福，给咱村人带来这么大的好处，请你吃饭是应该的。”
　　“好。二红家的坟地，除了她家那一亩四分地按正常补贴外，迁一个坟，另补五千。二红她们家总共要六个坟头，又是三万。你们都发大财了。”
　　姚文国立刻感到有取巧之处：“书记，咱们在二红家的坟地再造两个假坟头，白拿一万，咱们几个平分。”
　　“那可不行。人家马上要来实地勘察，现挖土造坟，一眼就看出来了。”
　　姚文国一拍脑门儿哈哈地笑了，说：“我是瞎说呢，哪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