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惠风畅和 6

　　车门开处，走下三个人来。小魏、老孙，还有姚石头。姚石头一身迷彩服，背微驼，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密密麻麻，好似古树丁皮。金阁迎上去，彼此相见，心里不禁有了凄凉的感觉。数年不见，老姚比当年衰老得太多，肥胖的身子瘦了许多，啤酒肚消失了，与他那优厚的条件极不相称。亲切地握着老姚的手说：“姚师傅，您好！”
　　姚石头见到金阁，和当年的模样儿没有变化，还是那么儿地年轻，道：“任老板真会养生，当年的苗条俊俏一点儿也没变！”
　　金阁问：“恁三咋俩肩膀抬个头啊？礼炮咧？”
　　小魏说：“都在车里的。”
　　金阁摆摆手：“快靠过来呀。八点多了。”
　　小魏说：“可不成！那车红事白事都应承，近了对领袖不敬！”说着就去车里卸礼炮。
　　老姚拿着长木板从车厢与地面制造一个斜坡，然后双手持着铁架的把手小心翼翼地将发射彩弹的钢炮推了下来。铁架下面的横梁的两端各安一个连着轴承的胶皮轮子，钢炮稳固在铁架上。两手捉着铁架的手柄，不费多大力气，推着钢炮轻快地前进。老孙推着装着十几枚彩弹的独轮车吱吱哇哇地跟着老姚走得快。小魏双手搬着十几盘“湖南浏阳河”电光鞭炮。每盘能有周圆二尺大，差不多是百万头大鞭了。金阁慌忙跑过来接老姚。
　　姚石头虚张声势，连说：“去去去去！这钢炮金贵的，磕着碰着就影响发射彩弹的功效！”北洋跑过来接老孙，老孙也装模作样道：“去去去去！这弹敏感系数极高，稍微一摩擦就会爆炸，把你崩到半天云里变成彩花儿！”
　　北洋和老孙不很熟悉，默不作声，立在一旁看。
　　杨队匆匆跑来，接了小魏搬的鞭炮，问金阁：“时间到没！”
　　原来庆祝大会的时间定在九点，为取个天长地久之寓意。金阁看看手机道：“还差四五十分钟呢。”
　　言犹未了，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数架直升飞机缓缓降落冷水河畔；紧接着就是汽车的呜呜声，阵阵的锣鼓和笙箫喇叭声，海潮般往来凤山下涌来。十几辆长途客车一路风尘一路歌，来到西山脚下一字儿排开。敲锣打鼓和吹笙箫喇叭的人们，都是二十几岁的青年小伙，头裹红布，腰缠红带，飞放着欢快的风采。来自个旧、丽都、瑞丽、昆明、宝山、楚雄、红河、大理等地的领导和民众，得知任金阁救苦济贫院，恭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玉雕圣象圆满落成，好像毛主席他老人家重新回到了祖国的心里，无不满怀崇敬之情，携带巨资和礼品轰轰烈烈前来祝贺。空前盛大的喜庆情景，巨大的震撼着救苦济贫院所有同胞的身心，无不激动、欢呼、惊奇！
　　此时一声尖锐的喇叭，透过熙熙攘攘的人流，一辆黑色的“上海大众”来到金阁跟前。车门开处，下来三位黑山镇的乡委领导，为首个高的竟然是桂江。桂花跑过来说：“弟弟，你当干部了？”另个领导说：“桂书记如今是乡委第一把手。”金阁笑了：“表叔的实诚劲儿就是当官的料！”桂江笑笑，三位领导，给毛主席鞠过几个躬。
　　桂江从车里取出一个包裹送给任老板，说：“金阁侄子，这是黑山镇广大群众的一点心意，壹佰伍拾万元，表示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一点敬意！因为忙，我们不多停了。”说着上车走了。
　　金阁、杨队、老雷以及众多人们面对数千号的宾客的到来，大惑不解，又是怎么晓得的呢？但忙得毫无罅隙，不顾穷根究底了。金阁极其热情给远来的贵客招手致意，表示感谢。
　　大方桌上，一捆捆的百万大钞能有几百捆，压得桌子咯吱吱地响个不停。财会同志急忙一摞摞放到石板上了。
　　打狮子、舞长龙、踩高跷、耍旱船的伴奏着阵阵的锣鼓声，把来凤山闹得沸沸腾腾。
　　快九点了，一阵清脆的哨子，沸腾的海洋落潮了。
　　金阁对着高音喇叭说道：“同胞，宾客，朋友，兄弟姐妹们，大家满怀无比崇敬，爱戴之情迢迢千里瞻仰伟大领袖毛主席，充分体现中华儿女对毛主席的赤胆忠心！敬爱的毛主席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是他老人家的无产阶级的革命思想，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世界观，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在中华民族的心里永放光芒，觉悟人生奉献人生，为早日实现共产主义努力忘我奋斗！现在，庆祝大会开始，高唱《东方红》，放礼炮！”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幸福呼儿嗨呀，他是人民大救星……”
　　此时，天空出现明亮的卫星播放着《东方红》嘹亮歌曲，震撼着宇宙，震撼着全人类的心。
　　在动人心魂的歌声里，小魏、杨队、老雷、老孙、罗田，把十多挂百万头电光鞭炮链接一起，绕着救苦济贫院转了一圈，点燃鸣爆“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咚……”电光灼目，硝烟四飞。
　　在隆隆的鞭炮声中，震天动地的巨响，山呼海啸。钢炮将彩弹发射空中，炸开了五颜六色的奇景，太阳的照耀中光彩夺目！
　　“……毛主席爱人民，他是我们的带路人，为了建设新中国呼儿嗨呀，领导我们向前进。共产党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哪里有了共产党呼儿嗨呀，哪里人民得解放……”
　　姚石头大显身手，把十几枚彩弹全都射向空中。巨大的响声震除了贫穷的尘埃；绚丽的花朵遮天蔽日，纷纷盛开在来凤山，装点着祖国的美丽山河！
　　五彩祥云飘起了蒙蒙细雨，人山人海，跪拜毛主席圣象，久久不愿离去。嘹亮的《东方红》依然在人们的心里飘绕。这雨不是雨，是上苍的悲哀，人民的泪水，在没有毛主席的日月里，生命的意识诠释了时代某些阴暗的意义。雨越下越大，人越哭越悲，含着悲痛的泪水，走上了飞机，走进了客车，回到各自的归宿。
　　隆重的庆祝大会就这样结束了，竟然是全国人民更加怀念毛主席的开始，开始了伟大的复兴梦的征程。
　　雨“唰唰”着自己的心事，炮屑、烟尘，还有千千万万的脚印，雨不辞劳苦，打扫得干干净净，漂亮着崭新的世界。
　　会议室里，人们悲喜交并，悲的是毛主席不再重来；喜的是祖国的历史道德文明依然在人民心里根深蒂固。
　　金阁问：“开个庆祝大会，差点儿全世界就知道？这是谁的神通？”
　　姚石头说：“你问小魏啊！”
　　原来，老孙同了小张、小魏请姚石头为庆祝大会鸣奏礼炮，来到腾越南路，却不见了姚石头的豪华缅式酒店和泰式别墅，竟然成了普通的饭店。只有他的媳妇春芳管理店面。顾客明显少了许多。这里边的事情，小魏小张都不得而知，老孙有点不好的感觉。来到饭店，设施非常简朴。柜台的那个妇女，一身红裙子，梳着发辫，描眉画眼，口红不薄。除了黄脸的轮廓和左眼角的黑痣有些印象都不认识了。老孙认为错不了人，喊声：“芳嫂子忙哩？”
　　不错，这女人就是姚石头的媳妇秦春芳。春芳见来人有个青年称自己“嫂子”，凝神细瞧，道：“吆，我当是谁呢，半天是孙弟。好长时间没信，上哪里发财去了？”说着沏了一壶茶，摆了一碟瓜子，招待三人。老孙看看房子，疑惑不解，问：“嫂子，我哥哥呢？怎么数年不来，变成了这等样子？”
　　春芳“哼”了一声，没好气道：“都怨你！”
　　听得此言，老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格里没我，场里没我，如何给我鸟系上了？惊道：“此事因啥说起？”“幸福粉！你知道幸福粉吗？”春芳怒道：“两个孩子，和你哥哥都上你幸福粉的当了，可把俺全家坑苦了！我恼了用刀劈你！”
　　老孙说：“嫂子，误会了！幸福粉是我哥哥从缅甸弄的，要叫我尝尝，因为别的事，也没顾得尝就走了。怎么姚哥哥吃幸福粉？现在他幸福吗？”“弟弟，我真弄错了，以为你整的呢，原来与你没关系。”春芳说，“他说吸了幸福，孩子也吸，他也吸，多好的家园也败了。孩子进戒毒所了。他却托亲告友没去戒毒。幸福粉吸完，犯瘾了就叫我捆着揍，这算慢慢好转些。后来弄门小钢炮，谁家有红白喜事都请他打彩弹，日子也勉强凑合。这不你哥哥刚开车拉着钢炮出去不久，做完事儿就回来。恁们吃饭没？”老孙说：“吃过了。”
　　此时，小魏对小张合计，给伟大领袖毛主席圣象落成开庆祝大会理应全国人民都知道，才显得腾冲来凤山救苦济贫院的伟大意义！于是二人把老孙扔在饭店稍等，就去广播电视台，请主持人做了全省的电视报道，所以导致了轰轰烈烈大好局面的出现。
　　到了下午，姚石头拉着钢炮回来了，见了小孙竟然情不自禁地哭起来，说：“缅甸的朋友李瑶微日白了自己，什么幸福粉呀，原来是白粉！上了贼船，导致破落如此！我原来胖得给狗熊似的，瞧瞧，现在快成蚂蚱了，再也上不了你嫂子！”老孙听了说：“哥，上不了咱不上，也不是馍馍饭，不吃能饿死！”姚石头还流泪不止。
　　说到李瑶微，老孙便想到从前的他给金阁检验宝石的“电子透石鉴宝仪”，劝道：“哥别哭了，要知道是这样子，我早就替你幸福了，也不至于如此！我给哥哥报告个天大的好消息！”
　　老姚听到好消息，立即截着了哭，头一仰，眼一亮，破涕为笑：“好弟弟，啥好消息？能教我改变命运不？”
　　老孙想，这货，真的利心疯，说：“肯定能！任老板的为人你不是不知道。这次非洲之行，在赤道边沿赤独堡的沙漠里，上苍赐予一坨纯净的麦苗绿翡翠能有百十斤。还有一块翡翠原石也有一百多斤。”
　　老姚听了这话，好像来了无穷的力量，一蹦老高，哈哈大笑道：“哎呀，幸福粉没白吸，该我时来运转的！”把仪器腰里一别，迫不及待，说，“走，弄翡翠去！”
　　老孙说：“哥哥，这次主要不是翡翠！”
　　“扯淡！”姚石头泄气了，又是蚂蚱的劲儿，垂着头叹了一阵子气，有声无力道，“那你来找我主要是干啥的？”
　　老孙说：“伟大领袖毛主席圣象落成举行庆祝大会，任老板特意请你去打彩炮的。顺便瞧瞧翡翠。如果宝石真的卖上大价钱，自然也给你改天换地的！”这话又激起老姚的兴趣，急急忙忙给车添油加水，装了十几枚彩弹催道：“开路！”老孙说：“别忙，小魏还没到呢……”这时，电视机里露出了小魏给观众报喜的面目，说：“腾冲来凤山任金阁救苦济贫院，伟大领袖毛主席圣象落成庆祝大会明日隆重举行，百年难遇，欢迎广大人民群众届时参拜！”就这样等到次日八点左右才到来凤山下的慈善院。
　　听完事情的过程，无不明白来龙去脉。金阁举着雨伞，拉着姚石头的手，疾步XO神车而去。欲知翡翠之事到底如何？继续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