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秋水伊人（1）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会议室里坐着很多人，却是一番沉寂，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坐在总部刚刚任命的汇丰公司经理庞总旁边的晏子初身上，他的对面是黄小飞，也是一脸茫然。
　　今天上午，原本还是一个晴天，晏子初因为财务工作上的事给英总打电话，英总说完财务的工作后，却提到庞总今天到汇丰公司，人事有些变动，具体什么变动没有说，态度非常的客气。晏子初一头雾水，心里琢磨人事的变动，想到过自己，难道又有什么变化？
　　前几天，章总来汇丰公司，说给罗舒凡买了辆车，手续都落在汇丰公司，让晏子初负责办理，开口就说：“晏总负责办理！”当时，很多人都听到，晏子初当时就以为是章总口误了。今天听了英总说，心里有些想法，莫非让自己恢复原职？
　　晏子初对于黄小飞的管理，多少不是太认同。黄小飞注重和章总亲戚接触，特别对于杨芸及杨芸母亲，阿谀奉承在所难免，却忽略大家的感受，一些人已经表示非常反感这样，有意无意和晏子初提及。晏子初没有表态，黄小飞主管汇丰公司已经四个月，自己几乎没有参加任何一件事的处理，只是关起门来，管自己的财务。而黄小飞，面上和晏子初倒还可以，但具体一些事情，特别是总部的文件，基本上晏子初都不知道。晏子初心知肚明，就是排挤自己虽然也很生气，但朝中无人，自己只能姑且忍耐。
　　庞总是个又瘦又矮的小老头，原本是个企业会计，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为人非常精明，说话直来直去，内退后，自己搞企业，生产了一批货，卖给了当地一个政府，结果就拖成了债，好几年也要不回来，企业就黄了。老头不甘寂寞，欲找地方一展身手。因为些许亲戚关系，通过李总引荐，就到广昌来上班了。开始负责办公室考核，老头因为是会计出身，搞起成本考核，每个月都和各个分公司会计要数据，然后向章总汇报。章总开始倒也听听，英总慢慢不干了，本来是财会的工作，办公室插手算怎么回事，就和章总提了，章总一笑了之，却也让庞总停止这种测算，正逢郑总离职，章总就提拔他做了副总，英总和他却悄悄接下梁子。晏子初和庞总通过几次电话，在一起也吃过饭，还算熟悉。
　　最近一段时间，晏子初和方芳联系的很少了，尽管每天都在想这个不远地方工作的女人，更多时候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格格，以及自己的未来。工作上，晏子初越发认真，经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研究各种数据。和大家依旧老样子，闲谈很少，更多的是工作上的交流。
　　八月份的天，说变就变了，外面已经出现厚厚乌云，临近中午，庞总坐车过来，黄小飞早已经等候多时，过来相迎，陪同上楼。晏子初听见说话声，也从财务出来，笑着和庞总打招呼。庞总点头微笑，看时间不到十一点，说赶紧把大家喊来，开个小会。又转过身去看看外面，说：“要来雨呀！”
　　大家匆匆忙忙从公司各个角落过来，晏子初拿着记事本，径直坐在庞总旁边的位置。邱萍萍却坐得很远，在总部那段日子，庞总是最不喜欢她的。看着林枫忙来忙去，庞总示意她回座位坐好，点了一支烟，说：“章总昨晚给我们开了一个会，说广昌集团分公司很多，副总也多，为更准确把握各个分公司情况，做到有的放矢，让我们都下到分公司去，直接负责管理分公司业务。我被外放到顺宁，从今天起负责汇丰公司业务，黄小飞做我的副手。大家一定要鼎力配合我们两个，管好汇丰公司的生产经营。我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别掖着藏着，背后告状。”说话间，用眼睛看着晏子初。晏子初微笑着看着他，目光里多了许多轻蔑与平淡。庞总心里不由得一紧，却不动声色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不明白吗？”
　　大家都明白晏子初的副总已经撤销了，林枫茫然看着晏子初，心里的滋味很复杂，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黄小飞也是很难过，自己的总经理还没坐多久，就被拿下来了，虽然是副总，难保不像晏子初那样被拿下，自己这几个月的努力，岂不是白付出了？会议室一时沉寂下来。轰隆隆的雷声，打破了会议室的宁静，一个声音说道：“以后就不用找晏子初签字了吧？”声音不大，却很刺耳，晏子初没有看，就知道是邱萍萍，大家很奇怪她的问话，但庞总很快说道：“财务审核签字依旧要签，还是晏子初签！”接着，庞总又道，“大家如果没有问题，就散了吧！吃饭！”
　　晏子初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说一句话，径直回自己办公室。小童想喊他吃饭，却见他关上了门。林枫示意她不要进去，两个人无语走开。黄小飞陪着庞总过来，看着关得死死的门，互望一眼，说笑着下了楼。晏子初关上门的刹那，心情低落到顶点。不住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个良好的员工，有责任心，有忠诚度，有热情，却被这个企业戏弄得失去目标，究竟为什么？错在哪里？
　　晏子初闭上眼睛，把身体埋在椅子里，想的头都大了，好几次都想直接打电话给章总，好半天，才觉得自己这样，会让人笑话，强挺着坐起来，不住给自己鼓气：没什么了不起！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继而阳光出现。食堂里依旧沉闷，圆形转桌留了一个位置，放着一套碗筷，不用说，那就是给晏子初留下的。大家还在琢磨晏子初不能来吃饭了，却看见他已经从外面进来，一脸灿烂的笑容，林枫连忙给他盛了一碗饭，晏子初笑着说：“谢谢！”就开始了狼吐虎咽，而且吃了两碗。
　　庞总一直在观察着晏子初的神情，来之前，章总特意和他说了，撤掉晏子初的副总位置，一定要谈好，别让他闹情绪。庞总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留心晏子初的变化，如今看来，章总真是多心了。
　　吃过饭后，晏子初给自己沏了杯新茶，盖上盖子，几分钟后，清闲地打开盖子，看着球状的茶叶一点点舒展，小童看他目不转睛看着，不觉笑道：“晏哥，你看啥呢？”晏子初没有抬头，说：“我今天才发现，平时我经常喝的茶叶，不仅好喝，还挺漂亮呢！”小童哑然失笑，说了句：“哥，你太逗了！”
　　这时，邱萍萍敲门进来，来找晏子初审核票据签字，晏子初没有正眼看她，拿过发票，就开始签名。邱萍萍尴尬地和小童说话，小童也是有一句没一句说着，等晏子初都签完后，邱萍萍忽然说：“明天我就走了，谢谢你们这些年的照顾！”
　　二人有些纳闷，邱萍萍已经出去了。小童说什么意思，却看见自己的QQ闪动，原来是林枫，告诉她，邱萍萍已经辞职了！原因很简单，庞总来之前，就明确和章总说，不用邱萍萍采购，能力不够，章总笑着答应，让英总通知邱萍萍，让她回总部。邱萍萍没有答应，说自己想自己做点买卖，就提出了辞职。章总也没有劝阻，让她回总部办理离职手续。
　　晏子初得知后，不觉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看来，我也得准备走人了！”小童不解，晏子初没有说为什么，只是很伤感地看着自己熟悉办公室。
　　木子打来电话，说格格参加的舞蹈比赛非常成功，都夸奖是小美女。有个舞蹈老师要她去她的辅导班上课，一节课六十，问去不去？晏子初说能不去麽！木子那边叹气道，挣的钱都给格格花了。
　　因为下雨，方芳想起秋汛这件事，会宁乡境内有条汇水河，往年河水都很大，经常冲刷农田和公路，所以，乡里一直很重视治理。瞧着今天的雨挺急，方芳决定出去，就和乡里几个干部到河边查看。在金家庄河边，看见两户农房在低矮处，不远处就是翻腾浪花的汇水河。方芳告诉刚刚来到的金家庄村主任，让他动员那两户搬走，以免发生意外。
　　村主任答应了，方芳细心地发现，原来的护堤墙被打开一个缺口，变成一条直通河道的路，河水渐渐聚集在路的尽头，并一点点往上蔓延。非常奇怪地问村主任怎么回事？村主任含含糊糊地说，这事得问佟正兴。方芳非常生气，让村主任安排人，把这个缺口堵上。
　　回到车里，方芳接到佟正兴的电话，佟正兴说河道里面有个沙场，是靳局长家的，原来进出不太方便，所以，他给开了一条道。方芳听出他电话里的较劲，笑着说：“我来处理这件事，现在是秋汛期，河道出问题，不是你我能担待起的。”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车经过汇丰公司时，方芳忍不住往里面看了看，一直在想晏子初在干什么？这些天来，方芳内心很是煎熬，她明白晏子初的想法，所以，也在克制自己远离他，只是那种空旷的心情，让她越发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