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梁伟麒知道王明珺为什么突然挂了电话。因为她不好意思了。“有人觉得快，就有人觉得慢。梁伟麒，自己多保重！再见！”她刚才说这话时明显带有深深的牵念。七个半小时没有消息给她，她何尝不感到时间的漫长呢？而自己却没觉得时间的长短。可不像以前了，以前上下班都是在一个城市里，没有想到谁会离开谁，尤其对于心中有了牵念的人了。现如今，王明珺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这句话，令梁伟麒对王明珺不自信的感情，马上注入了自信。
　　
　　转业到地方一年半的时间，梁伟麒自己心里明白，他还真没有几个知己，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好，王明珺是女性中最值得信赖的。在一个局机关里，梁伟麒对王明珺的好感，总觉得的有点过于免强了。到今天为止，王明珺始终没有给过梁伟麒一点明示。也难怪，就因为王明珺的爸爸是黄海市政府副秘书长，梁伟麒才没敢向王明珺射出爱神之箭。梁伟麒在王明珺面前，没敢大胆表露，生怕自己和王明珺门不当户不对的，怕人家说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聪明的王明珺已看出了梁伟麒对自己的好感。
　　这女人在对男人有了爱意后，说话做事会心里边都会怯生生地向着那男人的，仿佛心里边被男人掏空了，不见心爱的男人，她的心里就会跟着不舒畅，不痛快。但也有种女人，她的心里有男人，却因自己身份上的差别，最后白白地将心目中深爱的男人拱手相让。
　　梁伟麒想到这儿，心里就突然咯噔一下。梁伟麒想啊：我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她没有明示，我也决不能再像去年那样，让她觉得自己是只癞蛤蟆。梁伟麒的眼前，出现了去年秋天到局图书室借书的情景。
　　市局的图书室就在局工会里。正巧，那天工会主席出去开会了，办公室就王明珺一个人在。梁伟麒的心就开始有点活了。他倒是无所谓，可爸爸妈妈在催他，说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梁伟麒心里面早就对王明珺有意思了，说白了，就是在王明珺和梁伟麒一起被借到人事处去调工资时，就对她有了好感。转眼近一年，也没什么进展，今天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梁伟麒便问：“王明珺，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对呀。你是借书还是有什么事儿？”王明珺看着梁伟麒说。
　　“我是来借书的。”梁伟麒答道，随后装着到书架上找书的模样说。这些书他基本上都看过的，最后便拿起《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走到王明珺那儿登记。梁伟麒边在登记簿上登记，边和王明珺天南地北地聊着：“你在干吗？”
　　“我在整理书报。”王明珺回答完后接着说，“哪像你呀大作家，整天忙着。我建议你呀，不要像小蝌蚪寻找妈妈那样，找到最后自己也变了样子。”
　　“你不能这样说，这样一说，哪谁去做这个小蝌蚪呢？就如人们常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但事实真相只有亲历者才知道！这话我认为是对的。”
　　“我看到人家是这样说的，‘世界上根本无所谓的正义与邪恶，那只不过是两种不同观点罢了’。这样说有点儿片面，但也有其深意。你说呢大作家？”王明珺说完还歪着头看着梁伟麒。
　　梁伟麒怎么也没想到，王明珺对正义与邪恶的理解，会是那么的肤浅。两种不同的观点就能了除一切了？正义与邪恶无论在何时，都是存在的。就如国民党所说，他是正义的，而共产党是邪恶的。而共产党说，国民党肯定是邪恶的，共产党当然是正义的喽！所以，正义与邪恶不仅仅是两种观点不同，而应该从为人民服务的和不为人民服务的角度来说。如背离了这样一种观点，那就是错误的！梁伟麒不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自己和王明珺之间不会出现背叛吧？梁伟麒看了一眼王明珺，笑嘻嘻地问道：“王明珺，那你说说深意在哪里呢？”
　　“就在‘深意’这两个字里呀？”王明珺说着还很开心笑了起来。
　　“就在‘深意’里？”梁伟麒有点莫名其妙地问。
　　“是啊，就在‘深意’里。你不觉得，作为人类，莫非就是感性和理性、希望与失望、正义与邪恶？”王明珺说。
　　梁伟麒心想，就这些能解释的清楚吗？就是其“深意”了吗？看来，王明珺的分辨是非能力还真的有待于提高！再与她争论下去也没多大意思，便说：“我们还是说些贴近生活的话吧？比如说我俩……”
　　梁伟麒还没说出口，王明珺就打断了他的话：“梁伟麒，你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小伙子，但我的家里不同意。”
　　梁伟麒听王明珺终于说出了自己最不愿意听的这句话，心里终于平静了。为了不影响气氛，梁伟麒便立即岔开话题说：“王明珺，就如你说的正义与邪恶一样，我们也就不谈这些了。管那么多干嘛，只要自己身体好才是真的，对吗？”
　　“对，不妄议，只要身体好就行了。”王明珺笑嘻嘻地说。
　　梁伟麒到这时才晓得，在爱情的道路上，独自前行，当一切设想和期待都趋于真实，那真是一种锥心的疼痛。好歹自己才是对她有点儿这方面的想法而已。梁伟麒嘿嘿地笑了两声，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曾经对王明珺的美好遐想，现如今都已不存在了，只有相对一笑的好同事的情分了。
　　梁伟麒想到这儿，想到自己现在到了省厅，身份也发生了些变化，难道是她王明珺开始对自己有意思了？是因为我的身份发生了变化还是她本来就有这么的意思呢？如是前者，那王明珺也不值得自己去爱了。再说，她王明珺已经说了那话，我梁伟麒还会认为她会回心转意吗？梁伟麒想，毕竟她王明珺是看到自己到省厅了，一下子还提到了主任科员，也没在副职的岗位上待着。再加上自己喜欢文学，还在报刊杂志上发些文章之类的。就拿刚才王明珺打电话来说，从那语气里，明显地让人感到她的心里比之前活泛了。对于爱情，作为我梁伟麒来说，哪能随便去单相思呢？如果王明珺不把我梁伟麒放在心里，那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就连她的喘息声都能告诉我梁伟麒：我对你有好感的。如真是这样，我现在何不趁热打铁呢？但真是趁热打铁，不会被人说成是趁火打劫吗？再如果，要是王明珺被她的家里人逼迫着，非要嫁给门当户对的，那肯定是件好事。我也不去打扰她了吧，省得让她受夹板气了。梁伟麒想，如给她勇气，让她放弃我，会不会被王明珺说成是：你自己感到有了前途了？是到了省厅工作了？想要甩我了是不是？这还令梁伟麒左右为难了。哎哟，八字还没一撇呐，你梁伟麒操得什么心啊？是我的必定是我的，不管她了。一想到这儿，梁伟麒心胸马上就开阔了。
　　王明珺挂了电话，心里想着刚才说话的那种棉软的语气，脸上涌上一片潮红。这次梁伟麒被调到省厅去，她的心里也确实活泛了许多。在自己看来，梁伟麒是一个不善于表达内心，但心里又藏着很深感情的人。她真不知道梁伟麒会把自己的真情给谁？有时候他说话是很严肃的，但我知道他心里真实想法并非那样。呵呵，我王明珺喜欢梁伟麒看我的眼神，但同时也对他的眼神感到很失望，因为他看我和看别人的眼神没区别。我也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其实我也觉得他对人很好，但不像我那么直白而已。在某些方面他也相当保守和内向。反正，我对他的感觉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王明珺应该知道，如果是我真的爱上了他，就要让他幸福和快乐，让我们这个小家庭和睦相处、相敬如宾。王明珺心想，爱是放在心里的，谁也拿不走，只有自己心里爱的人可以带走！那自己到底爱不爱梁伟麒呢？不会是因为他调到了省厅自己才会大胆去爱了吧？如真是这样的话，他梁伟麒肯定也会看不起的，不管怎样，先这样再说吧。这样想着，王明珺的心里也就踏实了些。
　　梁伟麒抬手看了看表，接近下午五点半了。他转眼看向窗外，春天的夕阳，在西山头上还在不停地发挥着余热。梁伟麒想起来，但慵懒的身子像散了架般，无力对接、支撑。梁伟麒把身体费劲地放在了原来的位子上，又把眼闭上，想进入养神状态。一会儿，和谌主任在台阶上邂逅的镜头又闪现在梁伟麒的眼前。她下台阶时走出了耐人寻味的风采，飘逸的裙摆被风一吹，像跳舞的少女，风姿绰约，里边的肉色的裤子隐隐约约地在梁伟麒的眼前闪现，撩拨得梁伟麒心潮澎湃。这样的小美女，有哪个男人不会生在赞赏来？哪个男人见了她不笑嘻嘻地凑上去打招呼？这样的美女想让男人们为她办事，肯定会人到事成、一帆风顺的。梁伟麒就这样不断地折腾自己，一会儿王明珺，一会儿是台阶的谌主任，一会儿又是省电视台的华欣欣。直到必须起床吃晚饭了，梁伟麒才不得不起来。
　　梁伟麒将今天所见到的几位美女调到自己的脑海中，一一回顾，除了在台阶上邂逅的飘逸的谌主任外，并没发现有谁给他留下美好的印象。反之，她们也许和自己一样，只是一面之交，还谈什么印象呢？再说，自己心中已经在拿谌主任作对比了，哪还有美女能入得了他梁伟麒的眼哩。尽管王明珺和自己还都没表示。至于其她的美女们，不管她们对自己如何看待，那都是她们的事。梁伟麒想到这儿，也就释然了，反倒勾起对谌主任的思念了。梁伟麒起床，到食堂吃饭去了。
　　
　　这是梁伟麒转业之后，第一次到这样有规模的食堂吃饭。这不，梁伟麒刚踏进食堂的走廊，就闻到了一阵浓浓的香味。一进大厅，就感到省厅的食堂还真像五星级餐厅一样，前排是自助餐，后面是卡坐，也有几张大圆桌。梁伟麒想，这几张大围桌，也许是为了给来厅里办事的人或者是上级来人用的吧。
　　梁伟麒拿碗筷走进了自助区，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冷菜、热菜，主食、时令果、点心、饮料等，令梁伟麒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个食堂可容纳二百人同时进餐，服务员们穿着整齐的服装，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一会儿功夫，梁伟麒的盘里就立起了一座小山，香味扑鼻而来。梁伟麒找了个比较偏的座位，慢慢地享用起来，嘴里不断地在品尝着每一道菜。这虾煮得真不错，又香又脆，这鱼特别鲜美……
　　真在一人品尝美味时，一个菜盘放到了梁伟麒面前的饭桌上。梁伟麒抬起头一看，是谌主任站在那里盯着看梁伟麒。梁伟麒见状，连忙站起来，说：“你好，谌领导！”梁伟麒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在台阶上遇到的还朝自己笑的谌主任，现在就和自己这么近地在一起共进晚餐了。可他一想到梦中的情景，不觉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再去看她了。
　　“最近又发表了什么大作呀？”谌主任大大方方地问着梁伟麒，顺便就坐了下来。
　　“大作哪有这么好发，发点小东西就不错了。”见谌主任主动在和自己说话，梁伟麒刚有点忐忑的心也平静了。
　　“学会谦虚了？”谌芯卬看着梁伟麒的眼说着。
　　“哈哈，你何时看到我不谦虚了？”梁伟麒也盯着谌芯卬，很自然风趣地反问道。
　　此时的谌芯卬，就像王晓棠一样，笑容满面地看着梁伟麒，然后，慢慢地说：“你梁伟麒不带这么幽默的。不过，你还真有本事把白主任和孙处长忽悠了。一忽悠就忽悠到省厅来了。我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