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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艰难岁月时

作品名称:苍翠子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1-01-25 08:48:34      字数:4186

  老家小景:
  
  流星飞过碧水面,落月轻风微波掀。
  夜下鱼戏水草动,鹊寻栖木双双眠。
  春风候鸟应时到,南湖赐鱼度灾年。
  花草互应相成趣,云霞共吐百花天。
  溪边桃粉映绿水,柳林黄鹂啼声婉。
  亭亭山上楊林密,谷中香风撩人面。
  郁郁涧底灌木旺,离离坡前禾苗鮮。
  云卷云舒千山色,水浪舟头飞花溅。
  
  李弘文傍晚吹了一会儿横笛,又学着大哥骆丰君的样子,拉起了十三岁那年自制的那把二胡。一把自制的二胡虽然不是精品,但那是他的心爱。他毕竟才十五虚岁,还时常会带着一颗童心。在后院玩了一会横笛、也拉完几支不成韵律的曲子后,走回屋里。
  他放下二胡和笛子,端过妈妈给他准备好的蓖麻油灯,放在木板床的小方桌上,开始了夜课。先是默读文学课本,又拿起数学课本,做作业。
  爸爸看弘文放下文学课本时,见缝插针,问道:“小文,今天弄回这些鱼,用它炖干白菜还是很好吃的。这些鱼也是有数的,吃完怎么办?不能总像今天这样好运气吧?”
  李弘文放下刚拿起的数学课本,转回身对父亲说:“爸,妈,我也正想说这件事呢。爸、妈,我准备明天去洪源屯,求二舅、三舅和大姨二姨几家帮忙,借咱三十元,加上家里五十元左右,去双山买回一捆冷布,用上十斤蓖麻油浸透晾干,在泡子的浅水区,捕捞小魚,有了鱼网,每天中午拉上一网准够吃上一两天的。今年的春夏两季缺粮的荒年完全可以安全渡过去,顿顿饭有鱼和青菜煮着吃,度荒年就没问题了。”
  妈妈接着说:“小文,去洪源求借,那屯亲戚是我娘家哥哥姐姐,还是我去吧。”
  爸爸也在说:“小文,你妈说的对,就让你妈去吧。好了小文,你学习吧,我们沒事了。”二老虽然是不再说话,但是爸爸一直没有离开弘文身边。他在看弘文复习初二的数学,有很多题解爸爸是一窍不通。他们那代私塾,只学文学、对诗歌、辞赋比较善长,再就是史书法,对数理化学科门类,老师不懂也不教。
  夜深了,估计也有十点钟左右,辛苦一个白天的李弘文,在妈妈催促下,方才放下笔。把小方桌收拾一下,脱去外衣,用不了两分钟便进入梦香。他从不失眠,倒头便睡这是他身体好的本钱。也是在弘文从懂事的时候,爷爷经常向他灌输的、无论做什么事,必须心无杂念,学习如此才记的扎实、睡觉更是如此,只有学会心无杂念,才会自然入睡。
  李弘文就是这样的坚持,前后四次上学、四次辍学,在课堂听课时间加在一起,才三年出头那点学问才没被坎诃命运、蹉跎岁月尘埃所埋葬。在他大半个人生中,陪伴他时间最长的是书籍与杂志,再就是心得日记。
  
  五八年的一个春夏两季粮荒,多亏了苍翠庄家前的大水泡子,那一春一夏是苍翠庄人们最难忘去的两季。每天每人的二两皮粮,如果沒有大泡子奉献给人们的鱼,艰难岁月可能会更加艰难。尤其是像李弘文的家庭,爸爸病体虚弱,要再因缺粮而营养不良,后果会是什么样可想而知。
  那年的李弘文一家中的粮食虽然也一样的少,二老每日要精细安排,天天能吃到粮食,不足的由野菜和园子菜、加大泡子的鱼来做补充。
  每天中午下工时,弘文和三妹雅芝(二姐在去年已去抚顺市打工)去南泡子拉上两网,有时一网就够吃两三顿的。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解决吃饱肚子问题。
  说来也怪,就在粮食最紧张,每人每天仅有二两皮粮的一九五八年春夏秋三季,爸爸的病奇迹般地好了起来。能吃白菜清水煮南泡子的麦穗、川丁小魚,并且每顿吃的很多。有二三年不登井台的爸爸,五八年能替母亲和弘文去挑水了。
  一家人为爸爸身体健康而高兴。可惜的是,大姐一家逃荒去了黑龙江北部,二姐也去了抚顺市有两年。爸爸从重病中、在这样艰苦岁月里好起来,全村人都觉得是个奇迹。
  爸爸不单是能上井台去挑水,还在闲着的西屋,养起很多家兔,不但解决吃肉难题,皮张可向供销社每只六至八角钱出售,是一笔不小的进项,而且又能给妈妈说唱古典文学了。以至于弘文也可以去西街周爷爷那里借书,乘借书之机,又能和儿时好友桂金见面后叙旧,至使两人这条链接一直没有终断。
  自从爸爸春季在与病魔苦苦争斗几十年中,一九五八年春夏秋三季里,是爸爸身体状况最好的时间段,也是冯氏家族中所有人最高兴的时间段。
  想到那年那月时光,真要感谢苍天赐给苍翠庄南泡子里的鱼,让苍翠庄八百多口人(包括五家子和黑山屯三个自然屯)度过艰难岁月。家里又有了生活新气息,两位姐姐她们不能分享这种幸福时刻,确实有些遗憾与惋惜。
  爸爸能去一百二十公尺外的大杂院里的水井去挑水(水井在大杂院的东南角,井深三丈多、水深一丈二尺上下。近两三年都是李弘文去井台挑水,冬季井台积冰太多时,妈妈知道她儿子弘文胆小不敢靠近井口,有时帮助弘文提水后,仍然由弘文半水桶一次次把水缸挑满)那阵子家里的五口人,比以往过年还高兴。
  刚解冻的南泡子起初,苍翠庄三个自然屯、五个生产队,除二队有捕鱼组外,其它四个生产队没有。二队捕鱼组每天卖出的鱼钱,因为是大队核算,各队收入的现金要交给大队。
  所以,二队长吴殿贵和林景森两人一商量,决定把捕获的鱼,分给二队各家各户。
  两位队长是出于什么心情,弘文并没有更多地理解和分析。当时在生产队十五岁的李弘文,才十三周岁,属于少年,被吴殿贵队长指派担任记工员和出纳员,是参加生产队管理委员会的,那时节都叫简称队委会。
  但他知道是违背高级生产合作社统一管理规章的。虽然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李弘文,并没有和两队长去纠缠对于错,他知道二队还有大多数人家沒网捕鱼、更没闲钱买鱼。两队长是出于公心,让他们所管辖的一百三十口人(逃荒盲流人口走出四十多人)也能吃上代食品——大泡子的鱼。
  那时的大队干部支书是骆敬芳、大队长是午达之,二位明知道是小队长耍心眼儿,但在那年那月实情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了过去。一个屯子的两个生产队,二队社员比一队要好的多。鱼和青菜一锅炖,在营养上是能满足生命所需的,不至于出现营养不良。
  春白菜清炖麦穗鱼,吃起来非常香。弘文几乎一口粮食不吃,并不是不喜欢吃粮食,而是粮食实在太少,而是他上有父母二老,还有两位年少不太懂事的妹妹(那年三妹雅芝十二岁老妹妹雅芬才八岁)。
  时间过去两个月后,弘文对青菜炖鱼从味道上非常烦感,又过了几天,一闻到炖鱼的味道就反胃得吐个不停。这是一九五八年落下的病根,导至李弘文终身闻不了炖鱼味儿。
  这是李弘文人生中最大弱点,对味觉过于敏感,这种反应和好友、公社卫生院中医梁敏池讨教过,他告诉李弘文说:“这个是一种先天性异味过敏症状,一点也不奇怪,暂时是没有任何药物根治的。比如,有些人闻不了大蒜味儿、有人吃不了大葱、还有一些人不吃芹菜、香菜、大小茴香等等,对那些菜蔬味道有强烈反应。”
  偏食或忌食者,在艰苦自然灾害面前,会吃一定苦头的。再如一些人在艰难岁月里不会精打细算过苦日子,很难度过五八年那一劫,也许会遭遇到灭顶之灾的。
  记得在一九五八年春季时节,野外一次挖野菜中,遇到同龄少年、西北街的魏长庆好友,他讲过他七口之家的吃饭大事:七口人每十天领回粮食十四斤后,磨成面,再掺些野菜也就能吃五天。后五天全由吃野菜度日。魏奶奶因严重营养不良,全身浮肿后与世长辞。
  在夏天又一次碰到过魏长庆,这次从他说起的家中不幸是二老也随之去世。二十岁的大哥魏长胜,离家出走,下落不明;三岁老弟送给新立乡一家无儿无女人家,家里只剩他和三弟魏长生。
  这是和魏长庆在五八年的一次见面,得知他的不幸,是他的二老不会安排生活所致,而造成的一个家庭在大灾之年的不良后果。
  过了沒多久,一周后的一个早晨,听说魏长庆在去王文家菜园偷豆角,一不小心咳嗽几声惊动了王文,魏长庆被抓住送到大队部,并把他打成身体多处瘀青。他在看管人不注意,还是看管他的人有意放行的他?沒人追究,第二天听说魏长庆跑了,往什么地方跑去,更没人知道。他在苍翠庄有亲属,姥爷是苍翠庄的老户王作新,表哥王伦东等。
  在那样艰苦岁月中,一家人有的都难以顾及,更不要说亲戚或表兄表弟。他们也一样,如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在入冬时分,听到了魏长庆的准确消息,他被四平孤儿院收留。他跑出去算是魏家唯一逃生一位,但他还有个不足十岁的三弟魏长生,一想起他那可怜的处境和无可奈何的表情,到今天还心有余悸。可怜的魏长生,他的生命在十岁秋季画出个缺憾的句号。
  五年后,魏长庆回老家苍翠庄看亲友和他三弟。先到他表哥王伦东家做客,晚上又去找李弘文。两人见面后抱在一起,知心话不知从何说起。
  只见魏长庆泪花满面地说:“哥,我的大哥可能已经死了,没想到我三弟小生子也在我走不久离开人世。哥,为什么灾难只落到我们魏家头上?是我们上辈子做错了什么吗?苍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魏家呀?”
  李弘文放开魏长庆说:“长庆小弟,想开些吧。大灾年遭遇的不幸,应该是一样的。但要一家人团结一致去应对,那就会另一番景象。还记得五八年春季咱俩的长谈吗?咱谁也别怨,怨咱自己沒准备好去度荒年……”
  两人谈话到深夜。魏长庆走后,李弘文又回到他的木板床上,拿上小方桌,开始夜里两小时学习,那是他自己给自己定的规矩:陪客人,或者陪大哥骆丰君一起探讨音乐、唱歌时间,绝不可以占用学习文学数学时间。延后没问题,取消是绝不可以的。
  在那个艰难岁月里,李弘文一直在他内心里有个强烈自律,在艰难困苦,也要多读古今中外文学、还有数学。自己深知,当下那点文化水,连鞋底都沒浸透,稍一放松,几天的风吹日照即刻会被吹干。要是那样,对李弘文确是生不如死。
  艰难岁月里,李弘文对大泡子的鱼是没有再享受的资格了。因找不到其它更好的代食品,又坚持半个月。最后达到闻到鱼味儿就吐,落下了病根儿;一直到晚年,对鱼类及海鲜食品味道,仍然有那种条件反射感觉。就是现在,有时朋友聚餐或家来客人,餐桌上有海鲜及鱼类菜肴,还是躲着远远地。
  那一年上半年,仍然是高级生产合作社组织形式,是全大队三个自然屯(五家子、苍翠庄、黑山屯)到年终统一分配。在分配形式上,有了较大变化,总觉得像似步子迈的太大了?所以,引起大部分社员,消极怠工、混日子,没有了盼头。
  新中国成立以来,大事小情不断,五零年的抗美援朝战争,一打就是好几年。作为战场大后方的吉林省,在那三年也够艰苦的;体力健壮的中青年入朝上前线担架队,老弱病小的在家也是甩着膀子出力。
  建国八年头上,东北的水灾也是百年一遇,九年头上又是旱灾。看来,大自然是换着法子地和东北农民过不去。不过,五八年的旱灾,引起苍翠庄一些意志薄弱者对家乡建设没有了兴趣,外流户数,占据总户数的六分之一。是特殊时代现象,也流出个新名词——管离开家乡的乡亲,叫盲流。词意是,沒有真正的目的地,只是为躲灾而盲目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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