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逞强救美

　　“二掌柜，不，华生哥，天这么晚了您赶紧回去吧。您比不得我们住店里的，回总店还得走不少路呢，这点粗活哪能用您来干？”一个小伙计从华生手里夺过店门板说道。
　　这个小伙计名叫唐耀庭，是无锡郊外小农户家的子弟。他比华生晚来了两年，刚来时也是倍受那些老店员的欺凌，那景象让华生想起自己过去的遭遇。华生升职后便将他从总店调了过来，因他干活勤快、脑子灵光、嘴巴又甜，是个干买卖的好材料，所以很快又允许他穿上了长衫。
　　“呵呵，我哪有那么娇贵，你们也忙了一天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新货。”华生帮唐耀庭一起把门板安上又叮嘱夜间注意火烛后才放心地离开。
　　在入驻东大街分店之前华生本来打算在这后院单独安排一间房住着，这样去小市街分店也方便。但是咏薇对爹妈说分店里都是一帮男人每天胡乱做着吃饭，华生又是个干活不要命的家伙，这样长时间下来非把身体弄坏了不可，因而坚决要求爹不要答应华生搬出去住。
　　“这怎么行，这三个地方来回跑你就不怕他累坏了？以后我还得开不少分店，这样把他拴在身边我这伙计不是白雇了？”王掌柜板着脸反问道。
　　“爹，您，您还把他当作伙计呀？”咏薇撅着嘴气呼呼地叫道。
　　“他不是伙计是什么人？我又没打算收干儿子。”王掌柜把脸扭向了一边。
　　咏薇跺着脚向母亲求救道：“姆妈，爹太不通情理啦！”
　　“好了，好了，这都怪你自己，明明是怕哪家的姑娘把华生抢跑了却编造这么个漂亮的理由。天天看着那个傻小子，你就不怕腻味？”王太太笑着揭了宝贝女儿的老底。
　　王掌柜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我的确没打算收他当干儿子，不过当女婿嘛，还得再好好看看他的表现。先依着你让他在总店住，不过以后我们分店多了可不行。”
　　在伙计们中间就连最后来的那个唐耀庭都能看出咏薇小姐对华生心有所属，但华生虽然长着大高个儿，那脑瓜子里却还是个不谙男女之事的傻小子。他对咏薇还停留在几年前小玩伴的感觉上，一点儿也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东家不同意他搬出去是为了方便交待工作。
　　此时已过戌时正点，喧嚣了一天的大街寂静下来，只是偶尔还有几声狗叫。厚重的乌云遮住了大半个月亮，连星星也看不到几颗，幸好街道两边的几处窗户纸里透出一点点昏黄的光亮能勉强照着路。凉风刮得有些急，华生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快步走着。当经过一个巷口时他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骂声，还间杂着男人的呵斥。谁家这么晚了还吵架？华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这时候又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他顾不得多想了大步跑进巷子。
　　这巷子里又深又黑，好在跑了十来步便见到前面似乎还有些亮光反射在左侧墙上，待靠近后才看清原来巷子只在右侧有这么一户人家。两扇高高的黑漆大门虚掩着，门上的大铜环泛着光，门后是一座照壁，灯光便是从照壁两侧透出的，看来这应该是个大户人家。
　　华生停止脚步不敢冒然推门进去，这时里面除了吵闹声又传出好像是什么人被堵住了嘴巴发出的“呜呜”声。他拍了拍门环叫道：“喂，里面怎么回事？”没人搭理他，那吵闹声虽停了下来，可那“呜呜”声却一直没停。华生顾不了了推门闯了进去，刚绕过照壁他不禁大吃一惊。
　　那宽敞的院子里有一个中年妇人被反绑在一棵树上，虽然嘴里塞着一团布但还在拼命地“呜呜”叫着。堂屋里灯光通亮，门敞开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白脸汉子站在一个年轻的女人身后，一条手臂紧紧地箍着女人的腰，另一条手臂勒着那个女人的脖子，那手臂上还流着血。那披头散发的女人双手抓挠着那男人的手臂，双脚不停地乱踢着，嘴角也有血痕，估计刚才那声惨叫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被这个女人咬了以后发出的。
　　屋里这时又传出一阵翻箱倒柜、坛坛罐罐碎裂的嘈杂声。肯定是抢劫！华生只觉胸中气血上涌，手指着那白脸汉子大吼一声：“住手！好大的胆子，抢劫吗？”
　　那白脸汉子先是被吓了一跳，后又见华生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才稳住心神指着他的鼻子叫道：“谁抢劫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要管闲事，滚出去！”
　　“呸，真不要脸，谁欠你的钱！”年轻女人骂着又冲华生喊道，“别听他胡说，救救我们，他们就是土匪，就是来抢劫的！”
　　“对啊，欠钱不还可以报官。夜里上门打人、绑人不是抢劫是什么？”华生向那白脸汉子质问道。
　　“关你鸟事，莫非你是她的姘头吧？”那白脸汉子骂道。
　　这时屋里跳出个黑脸大汉，这人敞着衣襟，胸膛上纹着青黑的蛟龙恶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巴掌就把那年轻女子扇晕了过去，然后朝着那白脸汉子训斥道：“看你那窝囊样，连个女人都弄不住！”
　　华生大怒，撩起长衫下摆别在腰间，攥着两个拳头便冲了过去。那黑大汉见华生这么一个文绉绉的瘦长条也敢叫板打架，不禁嘿嘿笑了起来，挺着胸膛便迎了上来。不料华生根本没有出拳而是抬腿照着他的胸膛就踹了过去，他猝不及防“扑通”一声跌坐到地上。华生正欲上前，这时房内又跳出一个肥硕的瘌痢头，这家伙的打扮与摔倒的那人一样，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挺沉的大包袱。
　　瘌痢头见同伴吃了亏，赶紧扔了包袱和那白脸汉子将他扶起。三个人撸起袖子一起向华生围了过来。华生见状连连倒退，最后被逼得竟然围着院里的大树绕起圈来。
　　“小兔崽子，不是想逞英雄吗？有种别躲，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瘌痢头转了几圈喘着粗气叫道。
　　华生这样可不是害怕，而是心里自有盘算。小时候在乡下时父亲张磨坊是个善良之人从不允许他打架欺负人，这反倒使他被别人欺负时都不知道如何还手了。母亲李大脚虽性如烈火，可教给儿子的那些女人互殴的抓挠之法在男孩子们打架时根本用不上。
　　有一次华生被村上那些顽劣的孩子们揪住小辫群殴时，沐恩堂的护卫刘叔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出手相救。后来他又偷偷教了华生一些打斗技法，尤其教他注意对方人多时千万别傻站跟人打对抗，必须拉开距离每次只面对一个对手。没过多久村里的孩子们便再也欺负不了他了，反倒是那些家长经常带着鼻青脸肿的孩子来告状，害得张磨坊只得以免费给人磨面来平息事端。
　　今晚华生一看这三人一起围攻过来就自然照方抓药。那白脸汉子刚才被同伙骂了想挽回颜面，壮起胆子率先冲了过来想抓住华生的衣领。华生一个巴掌拨开他的手，另一只手抡圆了狠狠地把他扇倒在地。
　　这时那黑脸汉子的拳头也到了，华生抬起双臂护住双颊，用坚硬的肘尖接下了这一拳，但这一拳却让打他的人疼得缩回了手，而华生则飞起一膝顶在他的裆部。黑脸汉子忍不住“妈呀”惨叫一声，捂住下体歪倒在地上直哼哼。
　　眼见如此轻松地放倒了两个人，华生顿时信心大增，向后面癞痢头冲去。借着身高臂长的优势，他挥舞乱拳劈头盖脸地砸下去。癞痢头招架不住，顿时被打得口鼻冒血。趁着他双手抱着脑袋之时，华生双手猛地一推，脚下使了一个绊子。癞痢头“砰”的一声仰面朝天躺倒在地，华生趁机上前一脚踩住辫子，另一脚踏在他的右脸上使他动弹不得。
　　“哎哟，我的天呐！”一个女人叫了一声后便大口地喘着粗气。
　　华生扭头循声望去，见那年轻妇人已经醒来跑到了大树旁替那中年妇人解开了绑，取出了口中塞的布。
　　“你们怎样，要不要报官？”华生问道。
　　见两个女人颤抖着摇了摇头，华生朝地上啐了一口：“快滚，不然老子见你们一次就打一次！”
　　癞痢头和黑脸汉子不敢再逞能，急忙相互搀扶着逃出门去。
　　“小心呐！”华生听到两个女人的尖叫声刚要转身，只觉左耳后面恶风响起，紧接着一个瓦罐在他的左后脑勺上砸个粉碎。
　　他回过头怒视着那个白面汉子，趁这家伙发呆之际左手一把叼住他手腕，右手一拳挥出打在那张白脸的鼻子上。白脸汉子摔倒后又一骨碌爬起身，捂着流血的鼻子边往外跑边指着那年轻女子骂道：“行呀，你这死丫头竟然找相好的来打我！”
　　“混蛋，还敢嘴硬！”华生迈开大步追到门口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门框一摸后脑勺，黏糊糊鲜血沾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