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有人活着有人死了

　　推开房门，拨亮油灯，屋内的陈设一如往常，简单。一个男人的房间只要摆放整齐就是整洁。躺在床上流夏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想着即将进入的这个沙漠。又想到消失的封岁老头，毕竟这个房间有封岁老头之前的身影。这个沙漠他要进去吗？封岁老头自从那天走后再没有回来。流夏找过好多次，但是都没能找回来。在他的心中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封岁老头没了。因为封岁老头一直在研究这片沙漠，人很少会因为自己的执着丢失自己，流夏更多时候在心里告诉自己，封岁应该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只是暂时还回不来罢了。
　　想到这些，他又下意识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枚坠子掏了出来。他记不清自己这样的动作已经多少次了，反倒成了下意识的动作，一旦自己想些与自己有关的事，他就会有这样的动作习惯。
　　“吱”的一声，院落的门被人动了下。有人！流夏心中想着这么晚会有谁呢？
　　“大侠！”一个女人的声音。听声音流夏知道，来人就是秦婉音。
　　“秦姑娘是你？”
　　“是我！”
　　说话流夏已来到屋外。月光下，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院落里，映着月光白净的脸上带着笑容乌黑的头发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光气。
　　“你这一段时间都去哪了？自从上次黑狼烟出现你离开楚天阁之后就没了消息。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秦婉音就把离开楚霸天之后的事情给流夏说了一遍。说到在极东城遇到楚天阁的黑骑军……
　　“黑旗军？”黑骑军隶属楚天阁神秘组织是楚天阁内部核心机密事件。如果在四方城发现黑骑军，则说明四方城里面应该有他们想要的信息。不过听秦婉音这样说，“黑旗军？四方城？这些听都没听过。”
　　两人就地坐在了院落的石凳上，流夏由于之前的事都记不清，所以对于秦婉音的所说没有任何概念，倒是有一点就是这事和楚天阁有关系这引起他关注，他更加感觉到了这一系列事都与楚天阁或多或少有联系。
　　夜深了，秦婉音起身和流夏道了声“你休息吧”！然后退身走出了院子。夜晚有一点好处，万物都蛰伏着。即使是人这样奇怪的生物也不例外。看着远去的秦婉音的背影，流夏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没有发出声音；然后摇摇头朝屋子里面走去，接着就从里面传出来一阵轻轻鼻鼾音，因为静听得很清晰！
　　天刚放亮，就看见一个人，被放在一个木制的担架上面，裹着粗麻布，身边跪着一个女的。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湘灵。眼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母狼一样眼神中透露着凶狠。
　　丧钟敲响。咚——咚——的拖长的声音，这是预示着这个躺着的将是一具尸体，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赵湘灵的眼睛通红似乎是因为灼热烧干了泪水，看不到半点的泪花。几位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面相觑。无奈木讷的眼神，最终都没说话只是摇摇头，心疼眼前的这位姑娘。
　　这是赵湘灵进牛背村的第五天的早晨，她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四天四夜。在这段时间里，她唯一想着怎样救治这里的人们。人不能再这么死下去了。（那个年代但凡有点能耐的统称先生，看病的称先生，教书的称先生。含有尊称的意思。）赵湘灵按照那位先生思路加上自己之前在书中学到的综合之后找到了抑制这种怪病的方法，但方法不是很成熟，还在试验阶段。令赵湘灵没想到的是，丫二感染了。这怎么可能？这样的事情发生，令赵湘灵感到头皮阵阵发麻，脑袋不停地嗡嗡直响。
　　事情最可怕的就是你眼睁睁地看着它在你眼前发生，你却无能为力。赵湘灵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现在唯一支撑她的就是那股劲。死亡最终用它最残酷的方式獠牙舞爪将现实撕得粉碎。村子里的人都对这位姑娘很是敬畏，感觉她就是他们的救星，所以对丫二的死很是悲痛。
　　老人们豆大的泪珠滴落滚动。伢仔的病情有所好转，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哭，自己也跟着哭起来，越哭越伤心。场面撕心裂肺！
　　按照规定，丫二的尸体也是要被烧掉的。赵湘灵想着往昔的点点滴滴，一个年轻的生命说没就没，生命真是无常。她甚至自责到是自己害了丫二。如果她没有认识她，她没有和她一起离家出走；如果她们不执意来牛背村，如果，如果，诸多的假设让她不敢再往下想。
　　生命是场修行的话，那到底要经历什么才是该有的结果呢？一个个问号在赵湘灵的脑海中，丧钟声在天空中盘旋着，久久没有飘散。丫二的尸体被来的几个抬尸人放进了火堆当中，火光冲天温度灼热着周围人的脸和眼。悲伤并没有将赵湘灵打垮，她的眼神当中透露着无比坚毅的目光。洗了把脸，所有的人继续投入救人当中。大家明白，赵湘灵更明白，只有让眼前的人更好更早脱离这场怪病的魔爪，才是应该做的。
　　吉云客栈的住客们正在收拾行装，每个人的脸上挂着欣喜和不安，天字号的房门始终没有动。流夏、秦婉音出现在吉云客栈的门口，几乎同时到达。两人没有说话。大家都收拾停当之后，有人提议，嚷嚷着“到底走不走”“莫不是大家都不想去了？还是……”尽管这样，楚霸天的房门始终没动，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大家这才注意到这一现象的怪异。
　　启天上前说道：“老板娘，你去看看楚阁主。”然后在楼下喊道，“楚阁主大家都等你呢？”
　　“怎么？”
　　“你不去！我去？”罗绮反问一句想看看接下来会怎样。
　　接着就听见楚霸天隔着房门说道：“我不进入沙漠，我还要等人。吾儿中玉随你们一同。你们放心，我交给了玉儿一件东西，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你们能找到那片沙海的。”
　　听着这话，所有的人也没再说什么。全部收拾完之后，镇子上仅有的十几匹骆驼也被租走当脚力驮东西。这群人中大部分都在，队伍很长最少有三十几个。一阵风吹起，黄沙扬天而起。
　　这群人踏上了进入沙漠的路，秦婉音的加入没有人注意到。大家走了一段，然后有人提议，他们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见过那片沙海，必要的时候需要推选一位带头领队的。但是选谁呢？好像谁都不服谁。
　　楚中玉注意到了流夏身边的秦婉音：“秦姑娘好神速！这不见的这段日子都在忙什么？”
　　“在找龙刺图的线索啊！大家不都在找吗？”
　　“秦姑娘，我可记得尊师是音律出身！你这是不是算做不继承衣钵。”
　　秦婉音看了一眼楚中玉：“随你怎么说怎么想！”
　　启天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他认为秦婉音肯定是有些细节事情隐瞒了。至于是什么，现在也没办法知道。流夏看着这群人，他忽然有种想法，他想给这群人画个像，整体的一幅画，天、黄沙、一群人和骆驼身后一长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罗绮现在需要知道派出去队伍的情况，可是自那支装备精良的夜行队伍进入沙漠之后就没有了信息。动用了所有的联络方式之后，时间始终停止在临行前的那个晚上，一切的信息显示只在那天夜里。外面的光线很强，强得你没法直视太阳的光源。
　　罗绮心中突然想到这一句话，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无法直视，一种是太阳，一种是人心——一种伤眼，一种伤心。罗绮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伤感。她的职责不允许她这么伤感，她必须要刚强有着铁一般的决绝：“去，再去探听。无论如何，今天子夜之前一定要有他们的消息。”她之所以这样命令，因为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吩咐完这些。罗绮把九云叫到一边。她突然有个想法，不管今天有没有消息，明天一早她要和九云一道也进沙漠去看看。即使她知道此行凶险，但是江湖这么多人都去。
　　当大家都在为龙刺图到处辗转伺机行动时，赵湘灵正在和那场奇怪狰狞的病魔做着较量。经过连续没日没夜的试验之后，赵湘灵终于找出了规律——病发始因，病发症状，变化规律。这时，赵湘灵已经在这里足足待了十天了，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待那么久。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哭了，哭的声音很大，那是一种强大的声音背后的坚强。
　　赵湘灵感到外面的世界太震撼，这样的世界她既渴望又感到沉痛，既欣喜又感到心痛。赵湘灵的脸上这一刻少了稚嫩，有些许的平静。
　　看着眼前的人们，大家都把她当做救世主一样地看待，眼里充满了崇拜欣喜。有几个老人哽咽着说道：“我活这么大半辈子，从来没有看到如此菩萨心肠的人。你真是我们的救星。”
　　“大妈你过奖了，换做是谁都会和我一样的，因为大家都活着。”
　　人和人的相处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即使刚刚还面临着生死。
　　赵湘灵带领大家把熬制好的汤药分给大家。这一天牛背村的村子中央的那口钟没有响。所有的人待在自己家里喝完分发的药，恬静地睡着了。这是在极度恐惧之后，大家第一次放松之后的休息。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在赵湘灵同意后，大家慢慢地走出了自己的家门。此时的街道、院落到处一片落败。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和烟火的气息。所有人这一刻看到头顶的蓝天白云，再看看脚下的路，眺望远方。好美！天地间自己还活着！
　　这时，赵湘灵打算自己启程了。七煞其实这几天已经找到赵湘灵了，只是在暗处，没有打扰她，唐独参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回报给了赵飞云。
　　听到这样的消息赵飞云无比地震惊，原来他的女儿远比他想象的强大得多。他这会便可一心寻找龙刺图了。也许他真的有点年龄了。人到中年总是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很多生怕自己让岁月蹉跎了。急急忙忙好像只有自己不清楚。他的先头人马在神秘沙海中带回的那个天银方破解之后，他感觉他们离龙刺图近了一步。可是一群人去了就回来一个且受了很重的伤，其中经历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就这匪夷所思的事件，赵飞云觉得不得不慎重筹划此事。现在当务之急除过飞云军团，必须还要飞云七煞同时做好准备随时进入沙漠准备。
　　落日铺盖着大地最后一抹金黄色，由明到暗逐渐退回。回头看看深深浅浅的脚印随即被抹平。如果说沙漠给人荒凉、空旷、恐惧，那么夜色就是给这种荒凉、空旷、恐惧搭建的幕布。
　　一行人行走了一天，沙漠当中的人们多半是昼行夜停，夜晚安营扎帐，白天拔帐赶脚。所有的人找了个地势开阔的地方就地过夜，大家四散开来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流夏平躺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盖过心头。他其实内心知道这种熟悉感的存在缘由他就是被人从沙漠里发现救起的，但是这也是他困惑的原因。只不过他不知道这种熟悉感的真实由来。
　　夜是黑的，漆黑漆黑的那种，只有星空和地上的火堆发着光，天地间在这一刻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奇怪的是流夏走了一天的路他一点也不感觉累，反倒心里有些堵得慌。他一个人起身走向高高的沙丘向远方眺望。这会的沙漠很温顺，像是一只沉睡的巨无霸狗熊。说他温顺，是因为它少了白天的烈日烘烤和骤起的暴风。不远处的地方有些零碎的叫不上名字不知是树木还是其它什么植物，蜿蜒杂乱地向上生长，远看像是从天边垂下来的。
　　“那是什么？”秦婉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