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凿石挖泥竖电杆

　　要拉一路外线，首先得要勘察线路的地形。这一路高压线从上一级变电所拉过来，拉到终端的高压配电室，有多少路程，要跨越多少山岭和农田，跨越多少建筑物和居民区，跨越多少河流和道路。知道了沿路休跨越的这些田野、树林、居民区和河流山岭，够不够高压线对地的安全距离？然后再看看，线路走那些地方比较近，走那些地方比较安全，又比较经济，又不影响当地居民的生产生活和交通。有没有线路经过的地方下面还正在施工造房子的？如果有还要立即劝说他们移位。
　　厂里从12公里外的3.５万伏的上一级高压线的变电所上拉过来的10千伏15公里长的高压线，要经过的地方挺多，要跨越的山头农田也很多。为了安全起见，在勘察时尽量避开建筑物、村庄和道路。还要尽可能施工方便一点，线路直一点，尽可能节约开支避免浪费。所以单是测量，我就和厂里的应工程师与从县电力公司请来的线路甚勘察队，在松林公社的田野和山岭跋山涉水跑来跑去跑了一个星期才定下来。
　　在四月的水汪汪的田野里的和高高的大山上来来回回，一天要跑几十里路腿都跑酸了。那位暂时充作高压线工程师的船电工程师应工，他对我说：这些天，他的心脏病都快发作了。因为他有高血压，心脏不大好。我对应工说你就别去了，可是应工说，这是厂里的大事情，领导委托我，我可不敢马虎呀，他也不具肯休息一下。
　　线路确定以后，这就可以确立电杆位置了，电杆位置确定之后，就可以开始竖电杆。
　　电杆是12米和10.5高的水泥电杆。12米电杆竖于耐涨杆位置和跨越高山和房子的电杆，10.5米电杆竖在普通杆位置。电杆是按照经过的线路来确定它们位置的。
　　杆位确定后，在田里或山上插上记号后，我就分两组派龚师傅和汪师傅去竖电杆。12米高的电杆，要埋到地下2米深，10.5米电杆要埋到地下１.6米。在平地挖不难，但碰到山坡上坚硬的岩石还要凿洞放炮，碰到田水多的稻田里挖孔，田水淘不干，2米深的泥孔里，工人混身陷在烂泥里，一块块地把泥块捧出来，又软又不好捧，有时挖一个孔挖老半天也挖不好。
　　在挖电杆底孔时，电工们爬高山，凿石头，跋水田，挖烂泥，两个作业小组里的电工们吃了不少苦头。他们的脸晒黑了，工作服都被荆棘勾破了。有的腿都弄伤了，流血了。
　　孔挖好了，还得把几百斤重的水泥电杆用吊杆把它们吊到杆孔里。当时我们厂里也没有吊车，就是有吊车在高高的山坡上和烂田里也开不过去，因此就用三根七八米高20厘米粗的木杆在施工地方搭成一个三脚架，上面挂个铁胡卢，用人工哗啦哗啦地拉着练条把几百斤重的水泥电杆慢慢地吊到杆孔里去；然后从四面叫人用绳子把杆子拉正，把杆子缓慢地放到杆孔里去；然后再把石头泥土埋到电线杆周围孔里去，把小石头插进去，还要使劲地用榔头和铁墩子把它捣实，使杆子不会摇动，这样一天一个组能够竖四根杆子就算不错了，最快最顺利的一天也就能竖五根杆子。这工作两个小组整整做了一个多月。一个小组三个人忙不过来，在挖泥和拉胡卢时他们就在当地请个当地的农民工一起帮忙。
　　这期间也有小插曲，龚师傅那组进展较快，虽然平日看起来他很傲慢，有时提起意见来也很尖锐，但干起活来雷厉害风行。那个汪士元，表面应得好好的，总说：“你放心！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我会弄好的。”可是工期一直拖延着。有一次我到他的作业小组去看看，只有小李指挥两个农民工在挖孔，他自己不知跑到那里去了。我问小李：“汪师傅那里去了？”他说：“早上来了一下又走了，他去哪里我不知道呀。”回到班组我问汪的妻子郁师傅，问她知道不知道她丈夫去哪里了？她说他不来上班了吗？他没有去工地？说明她也不知道。这时有个当地村里土地征用工小周告诉我，昨天我看见汪师傅在小学校老师那里。汪师傅会不会又去学校了？
　　我感到纳闷，汪师傅到小学校老师那里作什么呢？但会不会在那里，得要去看一看才知道。于是我就到里小学去看看。
　　这所小学校就在我们工厂的所在地的当地村庄旁边的一个大队间里。我听了小李的话征直走到大队小学里去看，见孩子们正在小操场上奔来碌去地玩耍，大概是下课了。我就问一个小朋友：“你们老师呢？”有个女学生告诉我，老师会不会在宿舍里？我又问，老师的宿舍在哪里？那女孩子指头指向学校南边的一个小庙说在那里。我好奇地走过去，发现小庙的一个厢房间里果真有人说话声，我悄悄地走过去看，发现有个年轻的女人坐在一张双层木床边上，汪士元还真在这里！此刻他正挨着她亲热地靠得很近地在向她说着什么。那老师却在那里躲来躲去。
　　我看了，自己倒感到脸红耳热起来，我觉得在这里又碰到厦门顾国靖那样的人了。我忙退了下来，不敢惊动他们。
　　“这个家伙，怎么调来不久，一下子竟和这里的女老师混上了？上次在安装变电所时他不在班里，不知他溜到那里去了，原来他到这里来了。怪不得说他老婆老了什么的，原来他现在在小学校里看上这么年轻的女老师了！”我心里想。“这事我还不好管，可在这样紧张的工作中，他跑去到学校找人家女老师鬼混耽误工作我要管。”
　　晚上收工时我个别向他提醒一下：“汪师傅，下午，我到你们小组去看了一下，你不在呢？我们大家都急等把杆子竖好架线呢。龚师傅他们已经挖了一半了，你们小组还有这在一大半杆位没有挖，也要抓紧一下啊！”汪士元听了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赶的。”
　　第二天，我又到龚师傅小组去看，龚师傅在稻田里施工。那稻苗才刚插下去不久，杆位上的损失，厂里与当地公社讲好，是要赔偿他们的，所以除了杆孔位置秧苗的损失，我们在施工中还要尽量不损失旁边的秧苗。
　　此时龚师傅他们正在田中央的一孔杆位里用一只面盆在刮嗟刮嗟地淘水，它的周围已经叫农民工用泥巴围了一个高高的小堤，外面的田水进不来，可是孔里的水还是掏不干，这个杆位正好在稻田中央，掏干了又积起来，掏干了一会又积起来。掏还没有积的快。龚师傅问我：“张师傅，这孔电杆杆位的水我都已经掏了半天了，就是掏不干，怎么办？水掏不干下面的泥土就不好继续挖下去。这根杆又是耐涨杆，有12米高，杆孔要挖两米深呢。”他提出来，如果有一具小抽水机来抽水就好了，一会就能把孔里的大水迅速抽干了。我说我们厂里没有小抽水机呀，如果有我早给你借来了。龚师傅说，厂里消防室里就有两台救火的柴油小水泵，能不能借一下来用？我听了，说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不过保卫科会不会肯呀？要不我去试试。
　　于是我就赶快回厂，找保卫科长。保卫科长我认识的，也是一个部队下来的干部，他也是和我一样在五四年入伍的。他曾经当过鲁迅的弟弟浙江省省长周建人的警卫员，也才刚从杭州调过来不久，在一次开会时碰到过他。他是当地人，对人热情和气，我于是就立即奔到厂里到保卫科去找邵科长。邵科长听了我的话，说：“你们为竖电杆急用，我是很支持你们的，早把电杆竖起来也早些把高压线拉进来。只是消防室里那两台消防泵从买来到现在我们自己还没动用过，好用不好用也不知道。再说你们施工动用消防车，我怕领导知道会批评。因为一般消防车是不能移作他用的。要不我问问副总指挥看，同意不同意？”我就说：“那就麻烦你了，你倒给我请示一下看。”于是邵科长就要电话给副总指挥。那个副总指挥就是上次给我解决工资不合理问题的黄副指挥。一会邵科长高兴地告诉我：“老张，黄副指挥同意是同意了，但叫你们用好清洗干净立即归到消防室去。”我听非常高兴，立即叫了两个电工，叫在田里配合施工的汽车开过来，赶快到厂里来拿消防水泵。
　　一个小时后，消防泵运到那里，把水龙头往涨满大水的孔里一抛，龚师傅把起动柴油机的皮带使劲一拉，小抽水机就呼隆隆地开起来，孔里满腾腾的水就哗哗地一下子浅下去了，顷刻露出孔底来，配合挖泥土的农民工又可以跳下去掘土了。
　　“张师傅，还是机械化好用呀！”龚师傅高兴地对我说。这样他们的挖孔竖杆工程就顺利多了，只要再一个礼拜就可完工了。
　　他们早出晚归日晒雨淋，吃了不少辛苦。３00多根电杆终于都竖好了。
　　电杆是竖好了，但一下子还不能拉线，因为竖起的水泥电杆上还只是直通通的向天矗立的一根直杆，要架电线，还得在笔直的电线杆上面用铁制的抱攀装上1.5米长的80X80毫米宽的大角铁做的横担。横担上面已经在车间里请钳工师傅钻了五个孔，两个孔在中间两侧，用个半月形的扁铁做的抱攀和螺杆螺帽将横担固定在电杆顶上。三个孔在横担的两边固定瓷瓶，这样铁横担安装到电杆顶上就能装上三只像大芋头似的酱色的高压绝缘瓷瓶了。装上了高压绝缘瓷瓶，才能在瓷瓶颈上绑扎高压电线。
　　这工作是架线工作一部分。但这活儿只要掌握固定的尺寸，一般在电杆顶上下来二十公分位置紧上就行了，相差一两公分也不要紧。由龚师傅等给大家说一下大家都知道了，不用外来师傅指导。由此这外线架设工作从这时候就算正式开始了。
　　在电杆上安装横担和瓷瓶这都是要上杆做的。两个人配合安装一根杆子，三百多根杆子，也得要安装一个礼拜。
　　从那时开始，班里就总动员起来，我把全部人马都调动起来，向厂里每天叫来四五辆汽车，把施工的人员和当天要安装的几十根横担，抱攀和几十只高压瓷瓶、绑扎线，还有10厘米的一大堆的螺栓螺帽等等东西全都带了去。
　　全班三十六个人，除了留一两个在家临时值班的，几乎全班的人马都出动了。连工具材料员郁师傅和不会上杆的女大学生小赵都跟了去。
　　虽然辛苦，但大家劲头还很足。因为这时已经是春天，山上漫山遍野开满了粉红色的杜鹃花，田野里是一片绿簇族的秧苗，到处草青树绿，鸟语花香。大家都喜欢到山野田头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因此大家争着要跟做外线的师傅们到田野去施工。当不了上杆师傅，做个帮手也很高兴，中饭还由伙房送去在野外吃，更觉得有趣。因为这样的大兵团作战，大家都感到很热闹。虽是风里来雨里去，但在春暖花开的春天里已不很寒冷了，大家都不觉得苦，还感到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