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南征东讨
作品名称:周颂,大周兴起 作者:欧阳如一 发布时间:2021-01-21 10:51:01 字数:4287
就在公子绶率军南征淮夷之时,公子启,也就是微子,正带兵东讨岛夷,这是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在相距千里的两个战场上的太子之位之争。
公子绶带一支王师和三个南畋旅屯兵于申国,今河南信阳,与商南七国:申、息、弦、黄、江、蒋、蓼(liǎo)讨论对淮夷四国:鄂、冉、翼、铃的战事。说:“各位宗亲,各位公侯,淮夷四国藐视我大商,多年不朝,且对诸侯多有侵掠。本爵,奉天子之命讨之,尔等愿随出征者得土地,愿供应粮饷者得人口,不知道意下如何?”
那七国之君互相瞅瞅,都知道这是大商帝国的一贯政策——靠着发动战争来训练军队和发展经济,凡参与者都能分得土地,前提是必须腾出现有的土地,等于被逐渐移出商国的核心,代其垦边,这是他们不愿意接受的;可商国强大,他们弱小,不参与就会被顺势而灭,就像许多消失的小国那样,这又是他们所担心的。
申国与商国是姻亲,申侯被推为此次会盟之首,说:“子爵,如今已是六月,入暑天热且多雨,江淮乃河网之地,道路泥泞难行,能否等冬天再战呵?”
公子绶笑了。去年冬天他就要出兵讨伐淮夷,这是商国的传统,鼓励子姓贵族狩猎四方,用侵占的土地来换自己的封地,十亩顶五亩,为此商国之土不断膨胀,曾几迁其都。申侯上次说江淮上冻,士兵牛马负重太多,不宜作战;现在又说冬天才好作战,分明是搪塞之词。说:“兵者,险道也。天有利而非用其利,天有害而不避其害,此天利于我而不利于敌也。本爵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申侯看看那六国的之君,搓手道:“我们的仗可不是这么打的。”
公子绶知道淮夷不比中原,除了夏天热个死,冬天冻个死,还有对地理的不熟,尽管有稔熟天文地理的太子历为大军师,就必须依靠这七国,问:“你们的仗是怎么打的呀?”
申侯说:“首先,必须先下战书,说明出战的理由,我们所兴必是正义之师。”
公子绶冲太子历一笑,说:“当然,可还有?”
申侯说:“其次,必须约好地点再战,这地点必须是旷野,不能毁坏城市,糟蹋庄稼。”
公子绶又冲费仲一笑,说:“对,不能让地主损失。”
申侯说:“再次,必须是贵族对贵族,军人对军人,即使是奴隶也只能做牛马之用,不参战。”
公子绶冲军需官项兵一笑,说:“本爵一人可敌千军。”对申侯说,“即日就下战书,至于在何时何地开战,由他们选,免得说本爵胜之不武。”
从申国都城回到营寨公子绶问众将:“你们感觉那七国如何呵?”
众将笑道:“如猛虎与羔羊也。”
南畋旅的将领说:“不劳王师,我这些种地的就能收拾他们。”
公子绶说:“七国公侯,迂者也!当年九黎之蚩尤败于炎黄而远遁南岭,三苗之欢兜败于尧舜而深藏武陵,皆非因不能战而因守迂礼也。兵者,诡道也,一举剿灭淮夷,你们看本爵的。”
微子与箕子率一支王师进驻任国,今山东微山西北,召集商东八国:任、宿、须句、颛(zhuān)臾(yú)、莒、郯、谭、费商议讨伐岛夷二国:奄(yǎn)、薄姑之事,说:“各位宗亲,各位公侯,在下奉天子之命讨伐岛夷。都说师出有名,不瞒各位,此战只为争太子——绶取淮夷,我取岛夷,先胜者为储,如之奈何?”
那八国之君听说帝乙欲在两个儿子当中立一个为嗣,庶长子启,人称微子,是“殷商三杰”之一,博学多才,虚怀若谷,直言敢谏,素有贤名;嫡长子绶,相貌奇伟,勇力过人,聪慧且有音乐天赋,性格最像他父亲。此二人立谁为嗣他们并不关心,却深感于微子的坦诚。”
任国也与商国是姻亲,任侯被推为八国之首,说:“子爵,出师之名,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奄与薄姑二国连年受到大商打击,已经称臣;且国土与人口减至一半,军力也大不如前,大商无端出兵胜之不武。”
微子看了看大军师箕子。他是商国的太师,三军统帅,威震四海,只须报上他的名字那两个岛夷就会乖乖投降,这仗真不需要打。说:“在下并不想做太子,只是王命难违。”
箕子是前代天子的儿子,当代天子的堂弟,本来有条件竞争太子,却一直鼓动立微子,说:“战争的目的不在灭其国、夺其地、毁其家、杀其身、奴其族,而在于小伐大戒,以行公义。二国虽无不臣,这仗还是得打,并且得胜,它关系到我大商能否迎来一位明君。至于怎么打,大家尽可商议。”
仗还有这么打的?那八国之君满眼的乌云都散了,任侯道:“诸侯无不敬天子,只是贡献太多,劳役太重,还经常令我出兵、迁徒,不但荒废家园,还靡费钱粮,士子百姓,苦不堪言。如果此仗不打,我八国敢保那二国会年年觐见,岁岁朝贡,并且感念二公之大德。”
微子说:“烦请诸公传达在下之意,择日会盟二国。”
那八国之君拱手称谢:“喏。”
淮夷四国很快就回了战书,约定冬至日在云雾山之南的旷野对战,并列出了参战将领的名字及军队的数量:名将子楚,战车百乘,军士千员,那四国之君也来观战。公子绶看到战书不由慨叹;“四国虽为淮夷,却仍遵循古礼,我实敬之。”对太子历说,“把这边的战况飞报我兄微子。”就率本部与八国之君开赴战场。
他们一入淮夷之境就见到一伍人马来迎,为首者下马施礼道:“鄂国副将子瞻恭迎大公子与诸位国君。”即引他们进入一片丘陵,指点道,“此处是绝好的战场。它东西两面有山,便于两军观敌;南北两面是水,外军不能参战;中部有一高地,是八国之君与我二国君的观战之处。它就像一个方圆十里的大棋盘,真个是君子之国的一场竞赛,只分胜负,不博生死。”公子绶又慨叹道:“假如战争能遵循古礼,不用诡道,国之幸也。”就选择西面安营扎寨,这也是上古的规矩,东面为主,西面为客。
公子绶吩咐只许一百战车和一千军士入场,其他人马皆随八国之君扎营于中部高地,作为观战,问太子历:“太师可有见教?”
太子历说:“彼弱我强,战无悬念,只是用南畋旅会不会……”
公子绶说:“本爵了解彼军,军师切勿担忧。”问费仲,“大夫可有话说?”
费仲说:“淮夷跟商人学坏了,担心使诈。”
项兵也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公子绶说:“本爵自有道理。”
这时,有快马跑进营中,急叫:“东线密报!”
为了公平,也为了让岛夷二国放心,微子令王师扎营于边境中线,战车与战马停在一舍——三十里之外,他与箕子都脱去铠甲,随身侍卫也只带十人,派出礼官到一亭——十里之外迎接奄国与薄姑国之君。
商东八国之君先到,他们里里外外检查了军营,感叹道:“微子箕子,真君子也!”
微子问:“那二君何时到?”
任侯担心道:“假如彼军突至,二公未有防犯怎么办?”
微子说:“君子不行诡道。”
箕子说:“上国更须守信。”
任侯顿足道:“人道商军不义,妄闻也!”吩咐手下,“赶紧通报奄君,薄姑君,轻装简从来见。”
这时有军士慌张来报:“子爵,太师,我军已被外军包围。”只听营外有人喊:“捉拿商贼,一个都别让跑了!”
公子绶把东线的密报递给费仲,难过道:“我那迂腐的兄长,不知今生能不能再见。”
费仲接过密报高兴道:“子爵,微子被缚,这仗打不打我们都赢了。”
公子绶对太子历说:“不是本爵不遵循古礼,大家都不遵循古礼,只有本爵遵循古礼岂不太傻了?”吩咐,“把王师埋伏在山后,见我号令立刻杀出。”
费仲一拱手:“喏。”
“安排十二个身手矫健者跟随那十二个国君,见我号令立刻拿下。”
项兵一拱手:“喏。”
公子绶冷笑道:“本爵这回师出有名了。”
在东线王师的营地,微子和箕子及十名短刀侍卫已被岛夷大军包围,岛夷二君在众武士簇拥下进入大帐,拱手道:“微子大人,箕子太师,小王失礼了。”
侍卫们保护着微子,商东诸君保护着箕子,任侯喝道:“岛夷野人,不得无礼!”
奄君是这二国的头,他来到帅位一坐,说:“我与虎狼之国焉有礼可讲?”
姑国君坐在一旁说:“暴商占我国土、毁我宗庙、杀我子民,掳我妻女,又何时跟我讲过道理?”
箕子知道中计,问微子:“公子后悔了吗?”
微子说:“启行仁义而不行诡道,万死不悔。”
这时,有斥侯跑进营中,急叫:“南线军报!”
在南线,商军与淮夷军两军对圆,申侯骑马站在阵中,命人清点过双方的车马人数之后说:“大商与淮夷四国,本为君主与臣子,凡事皆好相商。今日启动刀兵,只为再立新约,大商胜,继续行使宗主国之权;淮夷胜,即可脱离大商,两国不再往来,可否?”
公子绶与子楚拱手致意:“本爵可。”“本将可。”
申侯满意地向双方点点头,说:“本侯宣布比武规则:一、必须师出有名——这就不用说了;二、必须待对方列好阵再攻击——这也不用说了;三、穷寇勿追、不杀伤兵、老卒与俘虏。”
公子绶冷笑了一下,与子楚说:“可。”
申侯说:“本侯与十二位国君作为见证,两军听到鸣金即刻收兵,由国君们裁定胜负。”
公子绶与子楚说:“可。”
申侯的战马倒退着出场,一挥杏黄令旗:“开战!”
话音刚落两军就杀在了一处。
在东线王师在营地,微子和箕子与岛夷二君的位置做了交换,微子坐于帅位,箕子站在一旁,奄君和薄姑君拱手立于阶下,商东八国之君立于两旁。这戏剧性的变化就因为太子历写给箕子的密信,信上说公子绶已与申侯商定,用公平比武的方式来决定胜负,订立新约,这恰好是他们所企盼的。
这时有商军骁将进帐来报:“公子、太师,我军已解除叛军武装。”
任侯拉着微子和箕子与岛夷二君一同坐下,说:“战争是最愚蠢的政治,凡是都好商量。”
箕子正色道:“我行正义,彼行诡计,该不该罚?”
那二君陪笑道:“该罚,该罚。”
微子说:“仗可以不打,但必须是王师胜,可好?”
那二君点头道:“当然王师胜,当然王师胜。”
箕子对微子附耳道:“按商律以斩首或割地为胜。”
微子说:“帝父一向讲不战而屈人之兵。”
在南线战场,公子绶把长戈舞得像车轮一般,子楚与十员猛将围攻都打不过。那南畋旅虽是老年囚徒却也个个生猛,不到半个时辰就杀得淮夷军死伤过半。申侯吩咐鸣金,公子绶杀得性哪管那个?把长戈一举:“一战成名,随老子冲!”
费仲命人吹响了号角,埋伏在山后的王师铺天盖地地杀出,项兵也指挥侍卫把十二个国君全部拿下,这一仗斩首过千,俘虏十二王,大获全胜。
在东线,微子和箕子带领兵不血刃的王师归国,还带了几十辆笼车的各国贡品;商东八国和岛夷二国之君送了一程又一程,仍不忍分手,上古男人们的分别居然也有点依依惜别。
任侯说:“二公定要把我等的奏折上呈天子,以免获罪。”
奄国之君也说:“但愿各国以此为例,化干戈为玉帛。”
箕子慨叹道:“我等还朝不会获罪,只是输了太子之位。”
微子说:“收获大于损失,在下就此告别。”
在南线,押送十二个国君的王师来到未结冰的淮河。南畋师正准备伐木造桥,忽听“当锒”一声铜锣响,只见岸边芦苇丛中升起一面“吴”字大旗,有人齐唱: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竟是周语。又见一艘艨艟战船顺流而下,箭楼上站着一排引弓搭箭的武士和两个峨冠博带之人。一个说:“商公子放下诸侯,我等放尔回家!”一个说:“季子别来无恙?”被绳子捆着的申侯大叫:“吴君救我!”太子历认出这是他失踪了三年多的两个亲哥哥:太伯和虞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