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张张笑脸都是花

　　一
　　在欢声笑语中，丁山花突然间想到这一阵子她总感到要做的什么事，说：“哎想起来了。老头子，快，给文国他们家打个电话，说优德回来了。”
　　“哎哟——对对对，我这就打去。”
　　姜山立刻转身进了卧室拨打电话，无人接听。姜山又打了传呼。
　　葛优德前年离开的时候，个人装有线电话的人家都很少，两年多的时间什么都有了。想着这些变化他仍是感慨地说：“咱们这儿的发展也挺快，大姐夫都带上传呼了。这时代刷新得令人如迁新居呀。”
　　姜红梅伸出拇指点头，指向远方圪遛村的方向，说：“人家大姐夫是医生，随时有人呼。”
　　“大姐夫那人太有意思了，大伙儿一起聚不能他不在。”
　　丁山花笑着说：“他就是废话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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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姚文国一家到了汽车站，正在下车的时候传呼响了，他摸出来一看，顿时惊喜得大呼小叫：“哎呀红莲，葛优德回来了！看看看。”
　　“啊，回来了，是现在回来了？”
　　“你看嘛，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葛优德回来了，请给4174693回电话，这是你妈家的电话，说明他在那儿。”
　　“那咱们今天回对了。这一家人还真有感应。”
　　姚文国激动起来了：“啊——呀，我真想立刻见到葛优德，想看看他这有钱人现在是个啥样子。”
　　姜红莲撇撇嘴有意调侃他：“你不是能掐会算么，算一算就知道了。”
　　姚文国笑了。
　　他们一家三口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姚引姜和仰着脸问：“妈妈，二姨夫回来了？”
　　“回来了。快走！”
　　姚文国边走边感慨地说：“哎呀——人就是聚一聚散一散，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烦恼，怪有意思的。哎，红莲，我这次见了郭冬宝，非问他要下那辆摩托车不可，骑上它我上成人大学多方便，他开汽车用不着了。”
　　“人家倒是没用了，那多不好意思。”
　　“我知道，没啥不好意思的。我不直接问他要，我绕着边儿说，等他主动给我，嗳——到时候我假装客气两句就收下。他那人我了解他。”
　　“老毛病。”
　　姚引姜和拉着爸爸的手说：“爸爸，要下三姨夫的摩托车带上我来姥姥家。”
　　“行。你坐在后面抱住爸爸的腰，我手一拧油门儿，‘嘟——’去了，‘嘟——’回来了。”
　　姚引姜和高兴极了，他学着爸爸刚说过的话：“太好了！‘嘟——’去了，‘嘟——’回来了。哈……”
　　姚文国忽然停下脚步，说：“绕开走，那面那条街上也有公交车，这条街上有坏人。不找麻烦。”
　　姜红莲没听他的，摆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
　　
　　三
　　姜山他们聊天的内容仍是感叹着葛优德人生的起起伏伏，丁山花大松了一口气，有着幸运的感慨：“今非昔比呀。优德是跳过龙门的人了。国家让人们过好日子，你真正过上最好的了。”
　　郭冬宝非常羡慕地说：“二姐夫，你开上那么好的车是什么感觉？”
　　葛优德故意问非所答：“累，开长途更累。”
　　“我是问你开上那么好的车精神上是什么感觉，你才说累；当了大老板身子就娇贵了。”
　　这娇贵俩字让葛优德立刻泛起他年年忙月月忙日日忙的疲劳感，不由得软了软身子笑了，说：“你说我身子娇贵了，没那事，受得比原来还硬，永远也不会变的。你看，这手还是挺粗糙的。不说费心，有时候我还要亲自下手干。”
　　郭冬宝立刻想到了葛优德对他曾说过他的手：“你那双耳卫生碗发明出来的时候，你就对我说过，‘我的手，过一段时间就绵绵的了。’哈……”
　　葛优德轻松地笑了，说：“那个‘宝贝碗’失败以后，当时真痛苦哇，别看我每天在家里歇着，其实那段时间我是在含着泪奔跑呢。”
　　郭冬宝大幅度点着头，佩服别人惭愧自己，说：“还得学文化，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早就想说了，一直找不到词儿。我含着泪跑的时候比你多呀！”
　　所以说，人们光见行云流水之雅，不见惊涛拍岸之势。姜红菊听到这儿赶紧提醒他们：“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你俩别把话说得太深了，小心把伤口碰疼了。”
　　葛优德抬高手晃了晃，看不出丝毫隐痛：“不会的。那种已过的伤痛如今想来像清水一样漫过我的心头，是种滋养了。那已经是一种骄傲了。人，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呢？”
　　姜红梅跟着话茬儿，做出另一番解释：“做买卖嘛，谁刚开始都是雾里看花。”
　　姜山插话了：“哎呀——哎呀了不得啊，今儿你们说话都是文绉绉的，一个是彩虹呀，一个是看花呀，我都插不上嘴了。哈……”
　　随着大伙儿的笑声，姜山接着说：“红梅也是多看书了，说出话来有水平了。不错。”
　　丁山花瞥了老伴儿一眼，说：“还水平，要说家常话，不然我听不懂。”
　　这时间姜山最惦记的是姚文国的回呼电话，他嘴里念叨上了：“文国怎么不回电话呢？扬扬误误，这个人就是走哪儿都话多。”
　　丁山花想到了红莲她们学校：“红梅，你去给你大姐她们学校打。”
　　“今天是星期日，肯定他们都不在家，身跟前没电话。”
　　姜红菊猜想着说：“搞不好这会儿在汽车上坐着没法儿打电话。”
　　姜山打着哈哈说：“有可能有可能。一家人团聚了。这才幸福！”
　　
　　四
　　姚文国一家三口走到楼门前，空地上并列着的两辆车十分抢眼。姚文国走到近前，他立刻想到了葛优德，但不敢相信，只是疑惑地说：“这辆是郭冬宝的，这辆是谁的呢？”
　　“啊呀……管它是谁的，走，上楼。”
　　
　　五
　　姚文国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屋里立刻引起一片惊呼声：真是他们回来了呀……
　　葛优德第一个站到了姚文国近前，语声朗朗：“大姐夫，传呼都打了两个了。”
　　“知道知道。”姚文国脸上的笑容怒放到了最大限度，“我一个个都看见了，分分秒秒想见到你呀，优德呀！”姚文国就地放下手里的包，紧紧拉住葛优德的手甩动着说，“优德呀优德，这是《红楼梦》里的那句话，天上掉下个葛优德。”
　　话音一落引起一片爆笑。姚文国仍是夸张地说：“嗳——我这敢不是在梦里吧？”
　　“不是不是，咱们真的见面了呀。”
　　人们一直在看着姚文国，看着看着，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哭笑难分，说：“你掐我一把，我看疼不疼。”
　　“哈……好我的大姐夫，这两年我在外面孤单的时候，想家的时候，只要一闭眼想到你，总能让我高兴。”
　　“是嘛，这远隔千里我还能给你带去欢乐，说明我土勒吧唧还挺有魅力。”
　　丁山花把外孙抱在怀里，姜红梅忙着搬来椅子凳子，人们各自就坐。
　　在一片轻松的笑声中，姚文国想到了葛研的事：“啊呀，葛研，今天我和你大姨是专门为你的事而来的。能不能给大姨父个惊喜？”
　　“能。复旦！”
　　姚文国惊讶得张大了嘴：“啊——呀，优德呀，优德，你这是前世修下的，修下的。这才是前世因今世果呀。优德，家里出了这样的人物，葛研，你这可是广寒宫中一枝桂，昆仑山上一片玉。这是上了顶级‘牛校’了呀！”
　　“谢谢大姨夫。”
　　“优德，这是佛家说的话：莫道因果无人见，远在儿孙近在身。好孩子，真正的好孩子。别人不说，姨父脸上有光了，走到哪儿我都敢开口了。”
　　姜山亮开嗓门儿说：“全家人脸上都有光！”
　　姚文国也是高声说：“红莲，把那包下火凉药拿出来，大杯子泡上，让葛研狠狠地喝。”
　　好一阵没说话的郭冬宝接了话茬儿：“葛研，别狠狠得喝，看呛着。”
　　这个和谐的大家庭无论说什么都能响起欢乐的音符。
　　姜红菊端来大茶盘放在茶几上，给人们一一倒上水。就在这时，葛优德放在包里的“大哥大”响了，人们都愣怔眼看着，怎么手提包里有了电话声？
　　葛优德包里装着当时极为罕见的“大哥大”，在北方一些城市有的人见过，多数人都没见过。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大哥大”是大老板才用得起的移动电话。
　　葛优德拿出“大哥大”接了电话，这又是一个新的看点。
　　姚文国瞅着这个没见过的东西好奇地说：“这就是人们说的‘大哥大’呀！这要在抗战时期就可以直接说话，不用发报机了。”
　　人们凑过来近距离看了看，被这个新鲜东西所好奇、羡慕。
　　葛优德又掏出芙蓉王让大家抽烟，姚文国接了烟，忽然想起葛优德申报卫生碗前说他要当大老板，碗的买卖是失败了，但大老板终于当成了。点燃后他猛吸了一口，说：“优德呀，你可真成了位置在上面，照相在中间，走路在前面的人物了。这就叫能力强，芙蓉王，能力差，抽白沙，受苦人只抽小兰花。”
　　这一串俏皮话说得大家都笑了。姜山乐呵呵地说：“我早就说过，文国不该当医生，该去广播电台说评书。”
　　“晚了。”姚文国表现出一副认真像，“时光再倒回去二十年的话，找单田芳稍微学学，搞不好名气也很大。”
　　当人们的笑声刚一响起，姜红莲对姚文国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笑声刚一停顿，随之又突发性响起。
　　姚文国对儿子招招手说：“姚引姜和，过来过来，见过大老板二姨夫。”
　　姚引姜和有些怯生生地走到葛优德面前轻轻地叫了一声：“二姨夫好！”
　　“好好好，都长这么大了。这娃娃长得越来越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姚引姜和。我爸爸说是要引导世界走向和平。”
　　“哎呀——这名字特殊，太好了。比咱们那会儿起下的任何一个名字都好。”
　　一想起那会儿起名字人们都笑了。葛优德把姚引姜和抱在腿上，说：“嗳，大姐现在还是教书吧？”
　　“是的，我很快就转成公办教师了，转了就该退休了。”
　　“太好了！”
　　姚文国乐乐呵呵故意说：“转成公办教师好倒是好，不过对我是种压力。女人身份地位高了，男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窝囊废做饭系列。”
　　全家人都夸张地笑出一副“愁眉苦脸”相。这时候忽听得卧室里想起了电话铃声，姜山起身去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