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空中平台和高空滑车

　　在厦门甘蔗化工厂，就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我看到人家安装队弯管有弯管机，登高有吊车，电气设备的材料，都是预先按图纸配全的；要啥有啥，要什么样的开关和导线，要什么样的规格的扁钢和角钢，人家仓库里应有尽有。他们都是事先从福州和全国各地调集来的。可我们现在的仓库是要什么没什么。工具就是一每人一套老虎钳和螺丝刀，外加一把活络钣头。车间所需的预埋和安装的东西，都要你开单子叫供应科派人去现用现买。单子报上去后，十天半个月买来算是好的了，有时等了一两个月也不一定有。当时电工们以为是供应科采购员工作拖拉，实际上他们也在天天跑，可就是一时买不到，这样工程就无法能顺利进行。而有的工程，需要许多材料同时到达才能施工。这样七等八等的等了很长日子，才能安装一些小项目，这就是等工待料呀。
　　不久厂里人办起了托儿所，我和雪梅商量，把三岁的孩子也从外婆处带了来，孩子带在我们的身边，既为我们的小家庭带来了欢乐，自然也给我们增加了烦劳。早晨上班要把孩子也早早叫醒，给他穿衣吃饭，然后年提前一刻钟把他带到托儿所，
　　把孩子放好，就开始一天的紧张工作。我先召集几个工作小组的组长开个小会，安排他们一天的工作和帮他们解决工具和材料等等的困难问题。有的要我亲自去跑，要到仓库去找。仓库没有的还得向供应科打报告，叫有关领导批示，把单子拿上去，请供应科赶快去买。然后再带了我自己的一个工作小组去预埋和安装。
　　有工人对我说：“张师傅，你每天那么多工作要调排，自己就不要工作了，给大家分派分派任务找找图纸领领材料就行了。”但是我感到自己毕竟也是一个工人，应该以身作刚，多做一些实际工作。这样一来能给厂里作些贡献；二来在安装和预埋中，在亲自实践中也能及时发现问题，在布置和检查工作时有更多的发言权，能更好地完成任务，同时也使自己在实践中提高技术水平。因此我在布置各组作业之后，自己仍担负着一个车间的预埋和安装工作。以后事实证明我这个观点是对的，后来我不当班组长重新当电工时，亏得当时我没有放下老虎钳和螺丝刀，要不然须要当电工吃饭时手艺就拿不起来了。
　　既要管一个班，还要完成自己作业小组的任务，这就使我忙上加忙了。早晨我把孩子带到托儿所倒是比别人家早，中午和晚上去托儿所领回孩子就比人家迟了。有时托儿所的孩子都领完了，阿姨见我的孩子还没有去领，下班时只得顺便把小勇带到医务室来。可往往小勇到医务室后还不见爸爸来，这时候医务室也下班了，可是医室到大水湾的家属宿舍有三里路，得要我骑自行车带他们去，而雪梅不会骑车带人，只好在医室那里等着。因此雪梅也埋怨我：“人家都下班了，你为什么老是不能按时下班？”
　　“我忙呀，班里的事情多，一时脱不开身。”我说。
　　“都下班了，人家回去都半个钟头了，你还会有啥事情呢？”
　　我说：“有些材料仓库里没有，我只得再给仓库去讲一下请他们明天快点给买来。要是等明天去讲明天汽车一早开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给你说了，你总是有理由的。”
　　“好的好的，明天我早点来，明天下班好早尽量早一点来。”我只好嬉笑着把他们母子带回家。我们夫妻俩在一起，两人本来互敬互爱，家务活大家抢着干，从不发生口角，但为了爱我们的孩子现在有时也会发生一些小磨擦了。
　　材料没有及时解决，但技术工人倒又来了三个。那是从省安装队里调来的三个电工。三个人中其中两个还是一对夫妻，我在指导员告诉我时非常高兴。这三个电工，也都是两级工，也都是三十五六岁年纪，其中一个是中专毕业的。一对是夫妻电工，都是从学徒工开始学起来的，干活听说还是那对夫妻好一些。行政科把一对夫妻电工安排在大水湾家属宿舍里，又把那个单职工师傅安排到集体宿舍里。那对夫妻电工，男的姓汪，女的姓郁，哪个一个中专出身的姓于。我把两个男的安排在两个小组里，一个听他说安装过变配电室，我就让他带一个工人，请他安装变电所；于师傅也让他带一个徒弟，请他到车间去搞一小安装。这样技术力量倒稍为强了一些。
　　郁师傅是个女电工，因为身体不大好，又有孩子要照顾，就让她在班组里做个材料员。大家工作时所需的材料，本来我自己跑的，现在就请她也去跑一下，同时兼顾一下班里的小仓库。电工班小仓库里也有班组一些公用有工具，比如说测量电阻的摇表、精密度高一些的万用表、电压表、大电流表、电桥。还有套筒板手、内六角板手、五寸以上的大的活络板手。还有钢锯架，做外线的登高板，等等这些工具，当时人多，还不可能每人配备一个，连每个作业小组也无法配备一个，所以只好放在班里，要用时到工具材料室去借用。还有黑胶布、黄腊带等一些辅助材料，班里多领来一些来，各人用完了再向班里的材料室去领。班组有个放工具材料的小仓库，这样大家工作时就比较方便一些了，班里也算有个管家的了。我让郁师傅做工具材料员，她很高兴，除了替大家领料跑仓库外，还正常打扫车间里的卫生，或帮助工作忙的小组做些安装附件配备的小活。她工作积极，待人和气，颇得大家的好评。
　　
　　一天工作八九小时，外加晚上开会，常常忙到九点多钟才能回家安歇，这样起早落夜我都不觉得疲劳。辛苦一点对我来讲并不觉得什么，难的是在这新厂工作，样样事情都没有上轨道，使我感到最困难的还是工具材料跟不上。
　　不久，我准备安装轮机车间的干线，有了干线——电源线，才能安装车间里的各各种设备。但是在刚造好的毛坯车间里安装设备是特别困难的。车间里既没有通电，更没有安装好行车，空手要爬到二十几米高的横梁上去施工，真是又困难又危险。大家看了都摇头叹息，这么高的地方，最高的竹梯子都够不着，叫我们怎么上去啊？除非像鸟儿那样会飞上去，可惜我们都没有翅膀。
　　开拓者是最困难的。我想到革命前辈们，小米加步枪打江山的艰苦情形，董存瑞为何要舍身炸碉堡？在桥底下因为一时找不到东西支撑炸药包，后续部队像潮水般涌上来，关键的时候他就用手臂撑住炸药炸碉堡只好自己牺牲生命来代替了；黄继光何以以身堵炮眼？因为当时没有东西可堵，情急之下，就把自己的身体去挡住炮眼；杨连第在敌人的飞机大炮下架设桥梁，所以他们只好和敌人硬拼。比起这些英雄烈士们在战斗中缺乏的工具和材料时用生命和鲜血来抵挡的情形，我们眼前的困难算得了什么呢？前辈们为建立新中国保卫新中国把命都㝬出去了，今天我们的困难再大，也没有前辈们那么困难嘛。难道我们就这样向这些困难低头了吗？被这些困难吓退了吗？厂里的庞总指挥说得对，过去我们是用小米加步枪打败了蒋介石飞机大炮，打出了一个新中国。只要想办法动脑筋，再加苦干实干，我相信和平时期搞建设这些困难也是可以克服的。
　　尽管我工作经验不多，技术水平不高，但我在敢想敢说的革命精神和强烈的事业心与责任心的驱使下，终于让我在施工中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在轮机车间二十四米高和横梁上，架设电源线安装固定瓷瓶的角钢，行车还没装好，梯子又不够高，我就请钳工班用50X50毫米厚的角钢，做了一个像写字台那样大的长方型框架；然后在方框上放上三十毫米厚的木板，然后再在木板的两边钻上四个穿螺丝之的孔。小搁板做好后，然我就从长竹梯爬到水泥梁上去，把这个小搁板用绳子吊上去，搁到横梁上，然后用四个直径12毫米的长螺栓把小搁板紧紧地拴锁在横梁上，在高空的横梁边牢牢地拴住了一块像长桌子似的小平台。然后，再吊上九档小竹梯放到这块空中小平台上。我爬上小竹梯，为了安全起见，再在横梁上扎根保险皮带与我的腰身相系，万一小梯子滑倒，人也不会掉下来。而放在小搁板上的小梯子旁我又叫一个人站在高梯上，叫他扶着我的小梯子，监视着我操作安全。这样，上下梯子用人扶着，我站在高空横梁上的小平台上，把所须的角铁架吊上去，就可以在悬空安装导线的角铁架子了。
　　就这样我和他的安装小组同志们，想办法动脑筋，自己做个简单的工具，一趟一趟地爬上爬下不怕苦不怕累，像做杂技一样在二十四米高的轮机车间两跨车间上空的横梁上安装了来三十多个绑扎电线的钢架，然后再在钻孔的角钢上装上瓷瓶。这就可以安装粗大的电线了，解决了在还没有行车和吊车的情况下在高空中安装电源线角铁支架的困难。
　　固定梁上的角钢支架用这样的办法解决了，但要架设导线还得另想办法。因为架设导线拉线时是要移动的。当然如果这时有行车——也叫天车，最好办了，电工可以站在天车上施工。但是当时刚建成的毛坯车间连电源线都没有架设好，那来天车呢？天车上有大大小小三四台马达来开动，所以天车要在电源线安装好后才能安装运行。现在才安装固定电源线的钢架，自然还没有天车。我又动开了脑筋，我看见建筑工人垒墙的时候，在墙边搭起脚手架，脚手架上再一层一层铺上竹榻，人就可以在竹榻上施工。房子多高竹榻就可以搭多高。于是我就在二十四米高的车间水泥地上也请架子工用毛竹搭起二十三米高的竹榻架子，然后再在竹架了上铺上牢固的竹榻，并在直架上一米一档绑上让人爬上去鐢扶的横档，这样电工就可以一档一档地攀爬上去在高高的竹榻顶上施工了。然后再在竹榻底下固定两副板车胶皮轮胎，这样就使这个高到距横梁只一米的竹架子能够在车间的地面上推着滚动，成了一架高高的活动脚手架。于是我们就爬上去，把粗大的电线吊上去，在滑车上施工，上面施工到哪里滑车就可以叫下面的人推到那里。
　　有了这个可以移动的高空滑车，这就解决了在悬空二十四米高的横梁上架设导线的困难。这样我们就很快地把车间里的两行185平方毫米粗的绝缘多股铝导线架设上去了。
　　这样，我们电工班就这样在车间建设之初在没有行车没有吊车的困难情况下解决了高空施工的一个个难题。
　　高空滑车做好后，班里的女大学生小赵走过，看到我们推着那高高的竹子搭起来的滑车在车间的高空施工，她也就高兴地跟着小李一格一格地攀爬上去。一直爬到顶上，再往下面看看，高兴地对我说：“你们推着走，让我乘乘看！”下面的人就推动起高空滑车来，她站在高架子顶上高兴得像孩子似地在上面还跳了两跳，还高兴地大笑着说，“呵！真有趣，真有趣！”我对她说：“你当心上面五角梁碰着你的头！““我知道的！”爬下来后她对我说，“班长，跟着你干活真有趣！你真会动脑筋！”我说：“小赵，正好，你回去告诉你们组长，叫他到我们这里来看看，明天就把这里的滑车拆过去好了。”
　　第二天，小赵那组的作业组长于师傅来看了一下，又亲自爬了一下，觉得挺好，挺安全，就请工地上的架子工把这架高空滑车拆过去，到一号车间去架设导线。
　　就这样，在施工中由于我既敢冒险，又小心地注意安全，我们几个安装小组在安装好几个大车间的高空线路，居然没有出过一次人身事故。
　　再后来在一些横梁还在地面浇铸水泥时，征得施工员的同意，我就在横梁朝下的一面预先在浇灌水泥的木夹板里，预埋上一米一档一块块小木块，这就大大地节省了以后在高空安装照明时的麻烦和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