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还没等周副局长说话，倒是徐方霜满脸露着灿烂，说：“好呀，这下可算是我请你了。”
　　“这也算啊，周局长？”梁伟麒说着已落座了，还看着徐方霜会心地一笑。
　　周副局长看着梁伟麒笑笑说：“你今天刚接到新的任命通知，也不回家休息，还和我们吃最后一顿忆苦思甜饭吗？”
　　“周局，这就叫忆苦思甜了？您也把省厅看得太高了吧？”梁伟麒也笑嘻嘻地回道。
　　“看得不高不行啊？到时，我们去了你理也不理我们，那才叫伤心呢。”说到这儿，周副局长又看了看徐方霜他们说，“你们年轻人嘛，怎样说就怎样算，和我们这些老头子还说几句？看看，把你们给能得？”说完，爽快地“哈哈”一笑。
　　其它桌子上传来嘻嘻哈哈的喧闹声仿佛与梁伟麒无关。看到周副局长那样子，梁伟麒特有感触。梁伟麒就向着周副局长身边挨着，说：“周局长，您也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的思路已有所改变了，我也吃不消他们了。”
　　“好你个梁伟麒啊，你是在骂人呢？嫌我老了是不是啊？”周副局长嘴里慎怪道，心里却是特别感谢梁伟麒直言不讳。
　　梁伟麒这样说也是为周副局长呜不平的。他曾任省厅工程处的副处长也是位棱角分明、坚持原则的人。可由于在一个大项目上没能按照领导的意思行事，只好下到市局来任职。“这哪敢啊周局，我是就事论事，或者随便说说。但看到您废寝忘食，真是令我佩服。”
　　“还真是逃不出‘为奇’的猎眼啊！连我废寝忘食也能看得出来，难怪省厅要提拔你。”周副局长含蓄地大声地说，脸上还有着欣赏的微笑。
　　张逸民也插上话来说：“是啊，梁伟麒，你还真行啊，连周局长在吃饭时思考问题也能看出来呀，我不得不佩服。”
　　这一桌人对话的声音，一下子在食堂里如雷声般响起，突然，整个食堂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如聚光灯似的，刷地一下子，全聚焦到了周副局长和梁伟麒等一桌人的脸上。
　　梁伟麒见周副局长不是在讥讽他，是故意提高声音让大家都能听到，让那几个开心的人生出妒忌来，也就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说：“我敬爱的大局长啊，您这样夸奖也不要打打草稿的，让我这脸往哪搁呀？”
　　周副局长觉得这梁伟麒还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理解了自己的意图。周副局长突然把声音降低了八度，头朝梁伟麒的头靠了靠，说：“伟麒呀，我也是从上面下来的。如你以后不下来就算没白提，如你以后回来任个副职，那你就没戏了。我就是个例子。去是满怀着理想，回来任副职，那理想只好成为泡影喽。”
　　这么低的声音只能让梁伟麒和身边这一桌人听见。梁伟麒感到，周副局长一高一低的声音，分明透着些奥妙。梁伟麒还感到如芒在背，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多少只耳朵竖起来，因为听不见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好奇和忌妒刺激着那些人的神经。
　　周副局长顿了顿，声音又恢复到刚才的高度，说：“小梁啊，想不想听我讲个段子？否则，你以后就很难听到了？”
　　“第一次听局长讲段子，可谓千金难买啊！”梁伟麒当然高兴，也就旁若无人地说。
　　“我也喜欢听。”王明珺等也跟着起哄。
　　周副局长看了眼前这一桌人，说：“组织干部死后和上帝喝茶，上帝认为他太能说了，会打扰天堂的幽静，于是就把他打入了地狱。刚过了一个星期，阎王就满头大汗找上门来说：‘上帝呀，赶紧把他弄走吧’。上帝问：‘怎么回事’？阎王说：‘地狱的小鬼们都被他激活了，一天要开好几次紧急碰头会，谈梦想、讲规划、做方案、发通知，找小鬼们座谈、弄满意度测评。我说话都没人听，他还要我做组织机构、目标管理、绩效考核、流程图、线路图，说地下工作者也要注重自身形象，要提高服务技能，建设幸福和谐地狱。上帝大怒：‘让他上天堂，看我怎么收拾他’。一个月后，阎王遇见上帝，问：‘上帝，那个搞组织的人被您收拾得怎么样了’？上帝停住脚步，回答说：‘你犯了二个错误，第一，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上帝，只有小鬼们才是上帝！第二，我没有时间和你闲扯，我要去做梦想和规划方案了’。”
　　梁伟麒和大家哈哈大笑，差点把嘴里的饭菜喷到周副局长的饭碗里。
　　周副局长调任局里工作前在省厅工程处任副处长，那时他才四十岁，可谓前途无量。谁知，因在一条高速公路招投标项目上，没有按照当时个别厅领导的意思去做，招砸了。但从周副局长角度而言，严格按照工程招标投标公开、公平与公正的原则，是成功的。从个别厅领导的角度来说，是大大的失败。一个月后，周副处长就成了周副局长。听起来，副局长比副处长大，实际上是平级的。周副局长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干了十年。
　　到了周日的晚上，张逸民请了梁伟麒、王明珺，局办公室科员徐方霜，局财务处科员荣鑫华、闫新，局安监处科员于世兵，局计划处科员万文光八人。当然，这肯定是梁伟麒最喜欢的一帮人喽。
　　四男四女进入了餐厅，梁伟麒一一和他们照了面，和男同胞握手、拥抱，和女同胞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
　　梁伟麒兴高采烈地笑着说道：“我一想，就肯定有你们几个。这是我们张逸民老哥精心安排的好啊！我等会儿要敬张逸民老兄一杯酒。”众人便高呼着，欢笑着，一一落座。王明珺自然是坐在梁伟麒身边的。
　　服务员进来要给他们泡茶，被梁伟麒谢绝了，直接倒酒，并嘴里说着：“今天是周末，今晚，大家要多喝点，但随便。”众人便将杯子放到圆桌上面，由徐方霜倒酒。
　　这位三十刚出头，已是一个孩子的妈妈的人，也是位能喝的人。她将酒杯放好后，说话了：“谁能喝多少酒我也知道，但这第一杯必须要倒满的。”徐方霜话一说完，见没人说话，就开始倒酒了。反正是第一杯，各人领取了酒，就连在单位从不喝酒的王明珺也是满满的一杯酒。
　　除徐方霜，其余的女性都是二十四到二十七八岁的大小姑娘，论身段有身段，论相貌有相貌，一个个水灵灵，宛如一颗颗紫红色的玛瑙，脆嫩甘甜、香沁心脾，衣服也很有档次，小伙子们就随便了。看到这，一时，梁伟麒的心境有些乱，但他提醒自己，今天不可失态，收了收自己的心。
　　见大家都倒好了酒，徐方霜用眼神对着张逸民，说：“请我们的东道主张逸民同志讲几句吧？”
　　大家都喊了起来。
　　张逸民从主位上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面向梁伟麒很轻松地说道：“今天，我们小规模的聚餐，不为什么，就为了能与我们的省厅领导喝杯酒。我建议，咱们男同胞把杯中酒唱掉，女同志的杯中应该下去一半儿，怎么样？”
　　“既然主人说了话，我们就执行。”徐方霜应和着。
　　大家便激动起来，张逸民首先带头，一口就喝进去了，众人纷纷按照要求喝光了。
　　一开喝，大家就很随意了，但要向梁伟麒敬酒那是肯定的。首先，张逸民作为今天的主人，他端起酒杯来敬梁伟麒。梁伟麒端起酒杯和张逸民碰了碰杯，就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徐方霜坐在张逸民的右手，梁伟麒坐在张逸民的左手，王明珺坐在梁伟麒的左手。按照酒文化，那首先要敬主人。徐方霜便端起酒，敬了男主人，尔后，就“打的”过来，敬梁伟麒的酒，梁伟麒一口干了。
　　当王明珺敬梁伟麒酒时，王明珺也要全喝了，但被梁伟麒压住了，只允许她喝了一点点，王明珺很是感激梁伟麒。随后大家便在向王明珺敬酒的时候，便非得把梁伟麒拉上赞助。梁伟麒便看着王明珺，见她没有什么反感，便和王明珺站起来，一起接受敬酒。这个王、梁二人在局机关，也是被同事们认为最有希望的一对，所以，今天梁伟麒和王明珺坐在一起，并接受大家的敬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大家一个个过来敬酒，相互说着贴心的话儿。有时敬酒者不让梁伟麒干了，梁伟麒只是抿嘴笑了笑说：“没关系的，我有数的。”梁伟麒在喝酒的场合，是从来都不会偷奸耍滑、虚情假意的，也不会劝人家的酒，只会保护别人。只要是酒，倒了他杯中就必须得喝。
　　到了张逸民第二轮敬酒了，梁伟麒已经有半斤酒下肚了，但他们俩也没那么多规矩了，首先把杯中的酒倒满，尔后，什么话也不说，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酒喝着，话说着，渐渐地也不知是谁说了句话：“梁主任给我们讲个段子，再不讲的话，以后就很少听到了。大家说好不好啊？”
　　“好！好！”大家一起喊着。
　　梁伟麒说起段子来可是拿手，但在这样的一种场合，要说出些黄段子来是不可取的。再说，梁伟麒的段子也就是清一色的，略带色彩的也是有的，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此说的。
　　梁伟麒见是万文光在起哄，便对着万文光说：“文光，今天啊，我也就不说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如何？”
　　“这哪行啊，马上要走的人了，还不留点儿声音给我们也不像话呀！”万文光调皮地说着。
　　“对，今天必须得说。否则你梁主任也太不够意思了。”于世兵也跟上一步说。
　　梁伟麒心想，若今天不讲一个也不行，但也得要发动大家一起讲啊。如何挑头？从哪儿挑头？是单纯的段子还是幽默的，也是个难事儿。梁伟麒想了想，决定还是来点儿幽默。他说：“要不男同胞说，女同胞听。但红线定在那儿，不能超越红线，如何？”
　　“好好。行行。”女同胞当然是赞同的。
　　“那我就先讲如何？”梁伟麒征求大家的意思。
　　“当然你先讲。”
　　“反正以你为标准。”
　　梁伟麒看着大家没什么意见，就开始讲了：“一个美女在吃糖葫芦，一个帅哥想上去搭讪。搭讪之前帅哥想怎么问才能让她相信我不是来搭讪的，而是真想知道糖葫芦在哪儿买的？帅哥大脑里突然有了主意，帅哥便问道：‘美女，你好，你真漂亮，老远就看见你了，就想过来跟你打个招呼。那个，我想打听一下，你吃的糖葫芦是在哪儿买的’？”
　　梁伟麒说完了，大家拍手叫好，但意犹未尽，还想再听下去，可是没有了。大家感到很是扫兴，但定下的红线就是红线。
　　“那我也来说个吧。”身为东道主的张逸民也只好响应，“一对男女相识后，男的请女的吃饭，俩人边吃边聊，女的目光躲闪着不敢看男的，还不时地忸怩作态。男的见状，深情地看着女的眼睛说：‘你喜欢这么压抑自己的感情吗？’没过几日，男的拨通女的电话，默不做声。女的感到奇怪就问：‘怎么不说话？’男的用深情富于磁性的声音说：‘我要静静地听你的呼吸声’。”
　　张逸民说完，大家都笑了。
　　大家也是鼓掌，表示赞同。下面轮到万文光说了。只见他眉头紧皱了皱，说：“深夜，帅哥送美女到楼下。即将告别时，帅哥贴近美女的面孔说：‘我可以上去喝杯咖啡吗’？你们猜，帅哥有没上去？”万文光突然反问大家。
　　“是讲的你自己吧？”于世兵说。
　　“那美女肯定让帅哥上去了。”徐方霜说。
　　梁伟麒只是满脸露着笑地看着事态的发展。万文光就看着梁伟麒问：“梁主任，你说呢？”
　　“这就得要问问那美女了。”梁伟麒这一说，大家突然沉静下来，一会儿，大家便鼓起掌来，都说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