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孩童闹架，吓坏亲娘

　　六十四布尔布盟
　　一听自己心心念念的大汗赠送四妃一对玉镯，六妃立刻就炸了锅：“苏娥丹莺这个贱人，这个狐媚子到底有什么好？上次臣妾精心准备的春日宴，被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了伤疤，害得臣妾在大汗面前丢尽了脸，这个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瞧你瞧，才刚劝完妹妹，这又忘了不是？丹莺也好，大妃娘娘也罢，”​阿奴陪着笑脸戳了一下六妃的额头，“大汗最厌恶的就是后宫纷争，咱们姐妹可千万别叫外人看了笑话去，妹妹快尝尝，大汗临行之前来姐姐这里小坐时顺便带了包茶叶，听说叫什么‘正山小种’的，还是大清朝的康熙皇帝御赐的呢，名贵得紧，听说汉人们都爱吃，姐姐我平素都不舍得吃，今日特意叫人沏来与妹妹品尝。咱们大汗偶尔也吃一些……”刚说到一半，忽然五妃娘娘一挑门帘进来，她有一张稍尖且白静的鹅蛋脸，浓浓的远山眉，弯月牙般的眼睛，磁蒜头般的鼻子和一张小巧的樱唇。同样是姓博尔济吉特氏，同样都是姊妹，较她大了十岁的阿奴穿的还要艳些，而这个五妃平日里要么一身素静的少带点花纹的白色，要么淡紫色，反正都是些不引人注意的颜色。头上饰物也简单得很，一对普普通通的坠子，和准葛尔人常梳的发辫。五妃博尔济吉特.塔娜长相柔美，温柔恬静，素日里不争不妒，与任何人都能够和谐相处，因为不喜欢热闹，平时鲜少出门，便是人前也少言寡语，所以很没有存在感似的。话说这五妃乃是庶妃阿奴的一个庶妹，以前阿奴怀着五公主时推荐给葛尔丹的。那时候只做一个小小贵人。后来阿奴怀小世子，又撺掇着大汗给她晋了位分。
　　只见五妃似乎走的急色了点，白静的脸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她才一挑起帘子，就带着副有些焦急的面孔跨进门里，她跟阿奴行了个礼，语气略带慌张地道：“臣妾参见庶妃娘娘，见过六妹妹，”说完又跟阿奴道，“庶妃娘娘听了妹妹的话，先不要着急……”
　　“我当是谁呢，妹妹来得正好。”阿奴起初还以为是下人们不知深浅，未经通传就擅自闯入内室，刚要出言则怪，一见进门的是塔娜，立刻堆起笑脸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五妹妹，快进来坐，今儿合该你有口福，大汗前次来我这里，带了一包茶叶来，据说是满清国汉人们的最爱。才叫六妹妹尝过，她只说是苦，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倒白瞎了这好东西，这是人家大清朝皇帝御赐的呢，妹妹也来尝尝怎么样罢。”
　　见姐姐特特的亲自倒了一碗茶端过来，塔娜赶紧谢了恩接过，茶水热气腾腾的，她本想等一会再喝，可是见姐姐巴巴地望着自己，看情形只等着自己说出个所以然来呢，只好学着早前大妃娘娘的样子，用茶碗盖将上面的浮沫撇开，然后吹了又吹，才慢慢品了一小口，随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确实有点苦，不过倒是蛮清香的。”
　　“六妹你看看，姐姐可不是编瞎话吧，这东西虽比不得咱们的酥油茶，可也不是盖的。”
　　“庶妃娘娘所言极是，都是妹妹我孤陋寡闻了，让姐姐见笑了。臣妾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了，五姐姐很少出门的，难得来一趟，你们姐妹俩原该说点体己话什么的，妹妹这里就不妨碍你们了。”六妃虽然愚笨，可看见塔娜欲言又止的模样，庶妃娘娘又似乎有意堵她的口，定是有些事情不欲自己知道，只好借口告辞。
　　“六妹妹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咱们大家共侍一夫，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你们姐妹我们姐妹的？”阿奴听卢尔媚答这样说，听起来就像她和五妃两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似的，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接过六妃的话茬，笑呵呵地嗔怪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五妃到底得了一个空，赶紧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平素最是端庄的五妹妹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呢？”​阿奴好奇地问，不知为何，她这会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姐姐且不必惊慌，都是些须小事，就是长世子可能因为那次推倒小世子的事专门跟德儿道过歉的，小世子整天缠着奶娘非要找兄长玩，奶娘实在拗不过今日只好带着他去长世子那玩了一会……”
　　“哦，就这呀，我当什么大事呢，是姐姐我让奶娘带德儿去的，两个都是小孩子，而且上阵父子兵，打虎还要亲兄弟呢，自家哥们多亲近亲近也是该的，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妹妹快别在意了……”
　　“姐姐先听我把话说完，”眼见得庶妃姐姐误会自己的意思，还以为是孩子们一处玩这样的小事，也不知道她听到自己的宝贝摔跤还会不会如此淡定，会不会对长世子大发雷霆，可是这事偏偏给自己撞见了，又不好隐瞒，本来就不善言辞，这会直急得五妃娘娘脸色绯红，破例打断姐姐的话道，“小世子不知怎么回事，摔了一跤，脸上有一小块淤青的……”
　　“不要紧吧？奶娘呢？带他回来就是了。”小世子是阿奴的心尖，一听说孩子磕伤了，她的心就立刻揪起来了，不过表面看上去却依然波澜不惊。
　　“奶娘就在门外候着，听说庶妃娘娘这里有客人，也不敢闯进来……”
　　六妃正愁着没缝下蛆呢，阿海那个贱人命真的很好，给大汗生了个长世子，有了这张王牌在手，看上去似乎犯一百次错误也不至于会杀头的。这样想着，嘴里也憋不住骂道：“悔嫔那个贱人也是，她是怎么教育孩子的，都不知道让着小世子吗？阿布什这个小孽障，之前我就看他不是好东西，都是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娘亲给惯的！”听说阿布什打了小世子，六妃心里幸灾乐祸，嘴上却添油加醋地道。
　　阿奴平静地听着这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蠢货说东道西，等她停下来才柔声道：“妹妹且不要这么说，姐姐我倒瞧着阿布什那孩子很知道进退的，且这么小就习得一身好骑射功夫……”事关宝贝儿子，顿了一顿她实在有一点沉不住气又转向塔娜，“德儿不要紧吧？没什么大碍吧？”
　　“姐姐别急，德儿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悔嫔娘娘听说长世子欺负幼弟，生气得不得了，嚷嚷着要把阿布什打死呢，臣妾才见那孩子脸上被拧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难为她这个亲娘倒下得去手，这会正拽着长世子跪在院里大太阳下给德儿赔罪呢。臣妾打量着那孩子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这万一晒坏了有个好歹，娘娘怎么能担待得起？”
　　“有这回事？”阿奴听完后当即沉下脸来半信半疑地看向刚被传进来的奶娘。
　　见庶妃娘娘发问，奶娘不敢怠慢，赶紧噗通一声跪下回禀：“启禀庶妃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奴婢听说娘娘您屋里有客，不敢打扰您，只好在外面候着……”俗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阿奴平日里八面玲珑，就连给小世子找来的奶娘都这样会见风使舵，这厢里又是磕头又是赔罪，让别人都以为真像她说的那样呢。实际上她就是故意的，你长世子不是厉害吗？不是敢背地里使坏推倒还不到一岁的小孩子吗？那就得吃点苦头，也好长点记性，这还算你娘识数，知道咱们不好惹，横竖是自己的亲娘，也不过拍两巴掌拧两把就算了。否则奴婢今天就豁出这三寸不烂之舌，也要在庶妃娘娘那里给你下点蛆，非让你阿布什这个不知深浅的小畜生挨一顿板子不可。
　　“大家都瞧瞧，这话是怎么说的？倒是本妃平日里宽待下人，把她们这些奴才都惯坏了，好大的事呢，你们一个个倒哑巴似的不晓得通禀，这要是给长世子晒出个好歹来，可仔细你们的皮！来人啊，把这个目无尊卑自作主张的贱人给本妃拉下去，重责四十大板，扣罚半年的月钱以儆效尤！”一口气吩咐完，又忙不迭地转过头来道，“呼卢金珠，快扶着本妃出去看看，阿海也是，这么大热的天，可千万不要把长世子晒坏了才好，不就是没看好弟弟么，哪就那么大的罪过了？”呼卢金珠险些也被自己的主子处置奶娘吓了一跳，要知道她自幼跟随大妃——不，如今是庶妃娘娘，作为她的贴身侍婢，还很少见庶妃娘娘对下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呢。不过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跪下为那奶娘求情道：“庶妃娘娘息怒，求庶妃娘娘看在奶娘还要给小世子喂奶的份上，从轻发落吧，谅她也不敢有下次……”众侍女见呼卢金珠带头为奶娘求情，也都齐齐跪下求庶妃娘娘饶了奶娘。阿奴见此情景，只好叹了一口气道：“德儿奶娘，本妃念你是初犯，又有这么多人为你求情，本妃今日暂且将你的板子记下，改掌嘴二十，倘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说完，她也没空盯着掌嘴，料那班奴婢也不敢徇私情，就急慌慌地扶着金珠出了门。
　　侍女们刚打开帘子，庶妃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跪着的悔嫔阿海，于是也顾不得礼节，也不用人搀扶了，忙松开手，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扶起晒得脸色通红的长世子，并为他拍去膝盖上的尘土，边拍边责怪悔嫔道：“阿海妹妹，还不快起来呢，瞧这是怎么说的？姐姐我真是佩服你是如何当人娘亲的，这大太阳底下，竟舍得让自己的亲骨肉晒着！你看这小脸晒得，都熟透了，这青一块紫一块，也亏得你下得入手！若给长世子晒出个好歹来，本妃可真要派你的不是了！”
　　老实说阿海当真没想到会跪这么久，她的儿子惹了小世子，还算她聪明，想出这一招“苦肉计”，好让庶妃娘娘不至于记恨长世子。依她对阿奴的了解，只要她阿海带着孩子在庶妃的毡房外一跪，顶多也就一寸香的时间，那个向来心慈手软的庶妃娘娘肯定会原谅她们母子的。可是左等不见人出来，右等不见出来人，阿海这心里也不由萌生一丝恨意：多大点事啊，不就是两个孩子闹架么？说到底不过都是小孩子，难道她阿奴生的就金尊玉贵，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就天生贱骨头不成？看见自己的儿子晒得脸上直淌汗，眼见得便要晕过去的小模样，实在是心疼的不得了。就在她快熬不住马上就要破功的时候，阿奴及时出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一再解释是因为屋里有客人奶娘担心打扰未敢通禀，且自己已经处罚过奶娘了，让她刚刚积攒起来的满腹的怨气都消了，也赶紧接过话茬道：“臣妾谢谢庶妃娘娘大人大量，都是臣妾把长世子惯坏了，这孩子太过顽劣，原该受罚的……”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阿奴失声惊叫道：“长世子，长世子快醒醒，快来人呀，快传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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