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去就回去，我还巴不得哩！”谌芯卬说完开心地笑就从脸上溢开了。
　　“什么事这么热闹啊？”吕书记推门进来问着。
　　“哈哈，没什么，只是为刚才小梁的事聊聊。”白主任嘻嘻哈哈地应着，也没再说什么，吕书记也就没好问。
　　倒是白主任问了句很特别的话：“吕书记，我们刚才上电梯时，看到电梯旁贴着一张公示，怎么要任命梁伟麒为局执法处副处长？”
　　“对。前几天，执法处阮处长有点事，被市纪委请去了，是喝茶还是干什么，我们暂时也不太懂。那执法处没有了处长，有些工作开展就比较麻烦了，所以，经市局党委讨论研究，决定提梁伟麒同志任执法处副处长，主持工作。”吕书记说完，用疑问的眼神看着白主任。
　　“哦，没什么，我只是顺便问一下的。”白主任微微一笑回道。
　　白主任这样一笑，谌芯卬就已明了，这个梁伟麒肯定是要进省厅了。在之前的所有局里，白主任从来没对所考察的对象如此这样关心过。这对于谌芯卬而言，真是太给力了。谌芯卬漂亮的的脸蛋儿上，又升起了开心的笑和红霞。这个红霞的升起被白主任和孙处长看得一清二楚。
　　
　　梁伟麒走出吕书记办公室，对这样的道别感到心情愉悦。但一想到那个谌主任，心里就有点不舒胆。想想那个谌主任投给自己的那个眼神，又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眼里荡漾。梁伟麒回到办公室还没坐下，其他同事一个个伸出了脑袋凑过来，特别是那个徐闻有点八卦。他问：“省厅领导找你谈什么话？是不是要荣升啦？真的荣升了，梁处长可要请我们吃饭。”
　　梁伟麒也不便说，再者，梁伟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在云里雾里呢。梁伟麒只是说些无关痛痒的给他们听，也就打法了他们。
　　梁伟麒落座下来反复想着刚才的经过，觉得自己到底也是见过大人物的人，所以，在上级领导面前，没有紧张得说话发抖、满手心都是汗等之类的。这有什么好发抖呢？问的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谎言。哪有人家说实话还发抖的？没听说过，除非说谎。就是那个谌主任，这位自己并不了解的长得像是王晓棠姑娘，竟成了梁伟麒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印象。眼睛一闭，眼前就会闪现出谌主任的容貌来。梁伟麒没工夫去细想这是怎么回事，只是种种怪念，如同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在他头顶漂浮。如果哪天我去省厅，我定会拜见你这个谌主任的。“怎么？是想报复我？”谌主任满脸挂着笑地向梁伟麒问着，头还一歪看着梁伟麒。嘿嘿，你给我悠着点吧！梁伟麒的心里还在和谌主任较真儿哩。
　　梁伟麒到办公室坐了有半小时，张逸民的电话就打进了梁伟麒的手机里。来的正好，我今天遇到这样的冏事儿，哪有不找你算账的道理？看来这小子今天在监督我啊。
　　“老弟，快来我办公室，他们有事出去了，现在就我一个人在。”梁伟麒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了张逸民急切的邀请。
　　“我也正好要找你老兄算账哩。”梁伟麒的思想还没捋一捋，接到张逸民的电话就说。他本不想去的，但想想还是去了，俩人一起捋捋可能会顺畅些。
　　梁伟麒的手还没碰到张逸民办公室的门，那门就自动开了。张逸民站在门后，等梁伟麒一跨进办公室，就顺手把门关上，端上早已为梁伟麒沏好的茶，问道：“咋样啊老弟？”
　　“老哥，你还是不是人事处的人了？”梁伟麒一见到张逸民，就把心里的牢骚全倒了出来，“昨天晚上和我说的话到今天上午十点就变了。你这是不是在忽悠我呀？”梁伟麒也突然冒出了忽悠这么个词儿。
　　“我怎么了？哪个地方在忽悠你呀？我不是人事处的会是哪个部门儿的？”张逸民本想幽默一下的，但说出来的还是那种夹生饭的味道。
　　“就你这德行，还是人事处的嘛？竟然误报信息。”梁伟麒嘴里气呼呼地说着，但心底里却是热呼呼的。他知道，自己被任命执法处副处长的公示马上就到期了。这公示一揭下那就等着红头文件出来了。至于刚才省厅领导找他谈话的事儿梁伟麒就没当回事儿。
　　“哎呀，你这小老弟，怎么能说我误报信息了？我……”
　　张逸民还没说完，就被梁伟麒抢了话：“是你告诉我吕书记要找我谈话的吧？”
　　“我，我……”张逸民满脸的尴尬，想分辨又被梁伟麒用手势挡住了，不让他说话。
　　“还我……我什么呀？一进门却不是吕书记一个人在办公室，还有三位。”梁伟麒说着，用三根手指头做出个“三”，接着说，“这三位你知道是什么人嘛？是省厅政治处和人事处的。”
　　“对呀，我知道呀。”张逸民没有一丝惊讶反倒是一脸的平静。
　　梁伟麒满脸怒气地看着张逸民，说：“你现在知道是省厅的了？那你昨晚怎么没和我说啊？今早怎么也不和我说哩？可能是因为我梁伟麒太棱角分明了吧？是想乘机把我赶走是吧？”梁伟麒本没想到说这些，但说着说着就顺着自己的思路就出来了。梁伟麒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不觉对张逸民，不仅是张逸民，还是对市局领导们升起一股愤恨。
　　“我昨晚是怎样和你老弟说的呢？但我向你发誓：我张逸民心里，如果有一丁点儿想让你走的话，就天打五雷轰！”张逸民好像已忘记了昨晚上俩人说的话，但是他心里确实也没想让梁伟麒走。
　　“你现在来问我怎么说的了是吗？还赌咒发誓？有意思吗？”梁伟麒见把张逸民唬住了，心里很痛快，想笑但忍住了。梁伟麒看到办公室的门锁上了，就背着手在张逸民的办公室里踱起了方步，说，“你呀你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如果换成别人，那这次肯定死定了。也就是我，一不想升官儿，二不想上调，所以呀，我应答自如，全按照你昨晚交给我的办法去应对的。”
　　这个张逸民一听梁伟麒这话，好像又在表扬自己呢，就连忙抢着说：“是的，按照我教你的说，就没有过不了的坎儿。”说完还沾沾自喜。
　　“是的，按照你教我的说就行了，你呀，还真行！”梁伟麒脸上刚想露点笑脸，又因张逸民抢着回答而皱紧了眉头。但一想，戏弄戏弄这位老兄也够了。梁伟麒舒展眉头，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说，“好了老哥，和你闹着完儿的。”
　　“什么？什么？你和我闹着完儿的？你……你……”
　　张逸民刚要数落梁伟麒，又被梁伟麒给堵回去了：“你听不听我说了？如果听就少说话。”说着，停住脚步但又不说话了。
　　“听，听。”张逸民好像只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说。
　　梁伟麒顿了顿，改用亲密的语气说：“我进了吕书记的办公室，经吕书记介绍后才知道，那三位原来是省厅政治处的白主任，人事处的孙处长和谌主任。这个谌主任最多也只有二十四五岁吧，肯定还是个姑娘，长得真的很漂亮，就像我国著名的表演艺术家王晓棠年轻时的模样……”
　　“什么什么？像王晓棠？乖乖隆地咚啊，真是大美人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你肯定会怯场了。”梁伟麒一说那位姑娘像王晓棠，那可了不得啊，没等他说完，张逸民就插上话来。
　　“去，去。人家漂亮是人家的，关我屁事儿呀？我一点儿也不怯场。”梁伟麒本想把谌主任说的话告诉张逸民的，但一想还是不告诉为妙，省得节外生枝。
　　“这么漂亮的姑娘能让我一睹芳容该多好呀！”张逸民说着还把眼睛给闭上了，双手还向前伸去，而后紧紧地将双手环抱在胸前。
　　“好了老哥，别那么酸了，你可是有老婆的人。让你老婆知道，你今天回去就挨罚吧？”梁伟麒笑着说。
　　“这是关起门来咱兄弟俩说的，概不外传。你接着说。”张逸民睁开眼睛很认真地对梁伟麒说。
　　“我接着说。后来，吕书记出去了，竟然是他们仨找我谈的话，这我就有点纳闷儿了。你和大家都知道，提拔我为局执法处副处长，而和这几位政治处、人事处的人又搭什么界呢？找我谈话的主角吕书记扔下我走了，却留下了这三位与我素昧平生的领导，莫名其妙的和我聊些不搭边的事。开始我还在想，可能是为了举报的事来的吧，可后来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举报案子应该归属省厅纪委啊，而厅纪委没来一个人，却只有厅政治处和人事处他们三位领导来，其中竟然还有一位小姑娘？那怎么会是为举报的事来呢？谈到最后，只字没提到阮处长被举报的事。省厅领导专门找我谈话，这我们局人事处难道事先一点也不知道吗？你老哥不会是在忽悠我出我洋相吧？不提我也不要搞成这样嘛！我本来也没想到被提拔呀。我被这事整得一头雾水，心里特憋倔。”梁伟麒很平静地说。
　　张逸民首先申明，说：“省厅的几位领导到我局我还真是一点也没听说。只是今天上午找你谈话时我才听说的。我怎么可能忽悠你出你洋相呢？特别是在‘王晓棠’面前，我更不会出你的洋相。再说，出你洋相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你升你的官与我又不冲突？我何苦要这样对待你呢？省厅领导找你谈话，现在局机关上下全都知道了，我当然也都知道了。我本想上午一听到是省厅领导找你谈话的这一消息，就想打电话找你的。可一直没找到你。可再一想，你老弟肯定已经在被省厅领导‘辱凌’了，我就不再给你火上加油了，也就只好忍着。这不，我现在得把情况摸清了再告诉你结果，也算我有错必改，以观后效吧。”
　　梁伟麒一听张逸民是要告诉自己结果的，心里一动，虽开始还只是和他闹着玩儿的，自己又不想升官，但到了这节骨眼儿上，不想升官可别人偏要让你升官，你说说那该怎么办呢？自己这一百五六十斤的肉，上午已被省厅领导在案板上动了刀子，那就不能让自己这身肉，白给他动刀子。梁伟麒装着生气的样子说：“我靠，还‘有错必改，以观后效’呐？那你老哥快告诉我结果呀？”
　　“结果别急，我倒想听一听，你说的跟后来我了解到的信息是不是一样？”张逸民很认真地问。
　　梁伟麒就把刚才白主任、孙处长他们和自己所谈的一切，和盘托出。
　　张逸民的表情相当丰富，脸上挂着笑说：“看来我认你这位老弟没认错。你刚才所说的一切，和我听到的基本上是一样的。我提醒你在回答问题时，适当地加以阐述，或是看看领导的兴趣爱好，以及领导的高兴与否，放开来谈，千万别让领导觉得你拘束。你老弟还是记到心上了。你大有前途啊老弟！”张逸民感慨地说。
　　“谢谢老哥的关心。但我就不明白，老兄你怎么会知道省厅领导找我谈话的结果呢？有没前途那是领导说了算，我反正也没背景，能上则上，我也能干好；不上就不上，我依然能干好。省厅领导来到底是干啥的哩？我也捉摸不透。我就是个听天由命的命。”梁伟麒嘴里这样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从当兵入伍到转业回来，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常会学着阿Q精神自我安慰，事过了也就过了，从不草木皆兵、耿耿于怀。
　　“至于我怎么知道你们谈话的，这你就别问了。这是绝密。我只想告诉你，不是局里要提拔你，而是省厅要重用你！”张逸民不无感叹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