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厂里急需一个医生

　　我调到厂里半年光景，厂里医务室原来的一个医生走了。调走的是也一位温州浙南医学院毕业的主治医生，听说只比雪梅大五六岁，她的丈夫原在这里松林湾的水产公司当经理的。起初为照顾他们夫妻把水产公司经理的妻子调到我们造船厂医务室来，但现在她丈夫调到县里当局当局长去了，为照顾他们夫妻关系，所以县里只好让她调到县里医院去了。
　　当时造船厂里人员正缺的时候，医务室也没有几个医生和护士，现在又少了一个主治医生，只剩下一个医士和护士了。而造船厂又地处偏僻，离当地的松林乡卫生院有十几里路，造船厂又是个重工业工厂，工人尽天与铁家伙打交道，工伤事故也较多；且厂里从地区调来一些刚从文革时期解放出来的一些老干部，他们的身体体质也比较差，常常要看病，所以医务室里现在非得再调一个好一些有学历的医生不可。但一时想调一个医生来厂里也不容易。
　　这时不知是谁向厂里领导提供的消息，说电工班刚从厦门调来的一个电工他的妻子就在这里隔壁的陈村镇卫生院工作。听说也是从浙南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
　　主管后勤的一个从地区调来的老干部说：“好啊，我去找那个工人谈谈看，看他愿意不愿意让他爱人调到我们厂里来？”
　　这一天，我正在集体宿舍的班组活动室里学习政治，已经下班了，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宿舍去了，我也准备回到自己住的集体宿舍去。这时有个胖胖的老干部模样的人走进来找我说：“张家良同志是住在这里的吗？”我抬头一看，见是个面目和善四十七八岁年纪的老干部。我也不认识他，忙从床铺边站起来说：“我就是。”我赶快尊敬地把那位干部让到一块小方凳上，“您请坐。”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情找我。
　　“你坐下来！你坐下来！”这位老干部在小方凳上坐下，挥挥手也叫我坐下。
　　“是这样的，我们厂里一个医生调走了，厂里医务室现在正缺一个医生，听说你爱人也是一个医生，现在陈村卫生院工作，你愿意不愿意让你爱人调到我们厂里来？”
　　我听了想，这位老干部可能是厂里管后勤的一位领导。能把雪梅调到自己同一个单位来工作，两个人在一道，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期望。我当年还在厦门的时候，就想把雪梅毕业时分配到厦门去的呢。可惜雪梅毕业分配时学校里没有福建的名额，最后几经转折，只得自己要求厂里调到雪梅工作相近的这偏僻的山区来。没有想到，现在自己调到这里的工厂后没有几个月，厂里竟主动向我提出要把我的妻子调到厂里来。我心里好不高兴！而且刚在早几天就吃过两个人不在一起的苦头，孩子来了，雪梅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发生了让孩子吃饭时下巴烫伤的事情。我深知一个人护养孩子的困难。如果以后雪梅也调到厂里，两个人一道在厂里工作，就可以住家宿舍了。那家属宿舍，我去安装过电灯，就在离厂一里外的靠近农村的一座山坡上，虽然只有小小的二十四平方米的一间石头房子，但也有前后间，有小厨房，也还不错的。我当时想也不敢想，有朝一日，我也能住到这样落位家属宿舍来。到那时，那我们就可以把孩子带来了。这是多好的事啊！现在领导找我，打算要把我妻子调到这个厂里来。
　　这意外愿望就可以实现了，于是我忙高兴地回答说：“想呀。”
　　“嗯，如果你愿意，到时候我们会想办法把你爱人调过来的。”他关心地说。随后又微笑着随便问了我一些其他情况，叫我在厂里好好工作就走了。
　　下个礼拜天我回去向雪梅一说这事情，雪梅听了说：“好是好，可能暂时这边公社不肯放呢，因为这里卫生院里也就我一个刚从大学里出来的内科医生，我走了他们又缺了一个内科医生了。”没有想到雪梅还会想公社卫生院的需要。
　　我说调动困难厂里会想办法的。于是这个晚上，我们俩兴奋地谈起如果能调到一起的光景；并想着这样再过些日子，就可以把小勇带来到厂里来我们自己养育了。直谈到半夜才睡着。
　　但那次来人找我后，厂里好多天再没人来提起这事，好像冷落了，我以为或者是从别的地方找到医生了。但我特意到医务室去看看，也没有看到有新医生进来过。后我听说那个曾来找过我的管后勤的原来市宗教事务管理局的局长，因工作需要又调回地区去了。我想既然这位领导走了，这事情可能也就这样搁起来了，现在别的人接替他的工作，这人就不知道找医生的事了。
　　我想想自己现在已经调到离雪梅仅三十里路远的地方了，要是有什么急事也叫得应了，人应该知足，能过得去就算了。
　　没有想到过了半个月，厂里新调来的一个副书记又来找我。也是在傍晚的时候，到我的宿舍。走进来一口说要找张家良同志，我说我就是。我也请他坐，他坐下来望了我一下对我说：“你就是张家良同志？”我说是我。我望望他，这也是一位五十岁上下胖胖的也是北方来的老干部。见他一脸微笑热情和气。在这之前我听说了这位干部原来是奉化县委副书记，现在为加强厂里领导调到我们厂来当副书记的。现在我突然看到他来找我以为是我在政治上有什么问题，一见他来，使我心里倒有点忐忑不安起来，可是没有想到接下来他说的也是前次来找会我的那位老干部的话：“听说你爱人在陈村卫生院工作，你想不想把你爱人调过来呀？”
　　“哦，原来还是为这事情！”我心中明白了，这才透一口气地对那位副书记说：“上次老李同志也来找我过，后来他走了。江书记，能调过来当然好罗，可是我听我爱人说，她分配来卫生院才两三年，卫生院和公社里可能不会放她的。”
　　“这个你放心好了，这事情包在我身上。那位公社书记原来是我在县里当副书记时我的秘书。到时候我找他做做工作，没有问题的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把你爱人调过来的。”他说完也问了我的一些情况就走了。我倒也不怎么迫切。既然副书记会去想办法，也就随他去办吧，能调过来最好，调不过来也就算了，目前我这样过过也已经蛮好了。
　　因为那时候是政企不分的，没有像现在那样有企业单位和事业单位分得这样明显，工资也差不多。所以我感到也无所谓。调过来也好，调不过来也就算了。厂里许多退伍军人老婆都还在自己家乡奉化农村和慈溪余姚呢，回一趟家要两天，人家不也高高兴兴地在厂里上班嘛。我老婆在三十里外的陈村，骑自行车一个钟头就到了，现在这样也已经很好了。雪梅调不调到厂里来，我想也没想过。随它去吧。但有时还是想的，想到上次小勇烫伤，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照顾孩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但这事情进展竟也不是很容易，书记找我来讲过后，两个月里竟没有回音。期间听说，卫生院不肯让雪梅走，那位公社党委书记抓得牢牢的，尽管原县委副书记、现在我们的付书记到陈村公社去找了他两三趟，但那位书记就是坚持不放。我听了想，这位公社书记也真牛的，对老上级的面情也一点不肯买。他大概是想，现在你到工厂去了，管不着我了，所以他就敢不服从他的老上级了。我的心也就死了，让他去吧，我在心里说：“能让我从福建调到家乡来感到已经很好的了，还想再把我爱人也调到厂里来，有这样的好事？我不再去想它了。
　　
　　但没有想到，又过了一个月后，一天，我在食堂吃饭时碰到江副书记，他对我说：“张家良，你爱人调动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弄好了，县里已经同意了，你有空就把你爱人的关系去县里转转到厂里来吧，让你爱人到厂里来做医生。”
　　我听了简直不敢相信。我本来已经死心了的事情，怎么又有希望了？而且已经办好了，马上就可以把雪梅调到厂里来了，我还是有点将信将疑，怕不是真的。但是后来我到食堂吃饭时行政科长看到我也对我说：“张家良，你的爱人调动的事情江副书记已经给县里说好了，你快到县里把你老婆的关系转转过来吧。我们医务室缺医生，正等着她来呢！”
　　我听了心里不胜之喜，这是真的了！行政科长都催我了呢，仿佛在梦中，迷迷糊糊的真叫人不敢相信。
　　自己刚从外地调回家乡工厂才半年，现在雪梅又可以调到工厂里来，感到调到这个厂里来是调对了！行政科催促我去办，我知道雪梅不善于跑机关搞调动与人打交道的。再说她在卫生院工作也很忙，我就自己出面替她去办了。好在我在厦门调来时为调动的事已经办过许多手续比较熟悉了，跑机关胆子也比较大了，现在厂里领导都已经给我办好了，现成去办办手续不难的，无非是到县里几个机关去转一转。这是为自己老婆的事，为自己和雪梅家庭幸福的大事，再难再远也是值得的。好在这次办过，从此就不用再跑调动关系了！从此我和雪梅就可以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