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孩子烫伤了

　　每礼拜六，我回家都是走路而回，一走就是三个小时，再快也要两个半小时。每次走到陈村卫生院，雪梅见我总是走得精疲力竭一身是汗，而且这样雪梅等我吃晚饭要很迟。因此，雪梅等不到我只好自己在小食堂里先吃，把我吃的饭菜给我打回来留着。而留起来的饭菜，尽管雪梅遮遮盖盖的保着温，等到我八九点钟回来吃时，还是冷冰冰的了，那时候也没有微波炉，有临时热菜的设备。雪梅感到很伤脑筋，也心痛我，老是叫我吃冷饭。因为走得精疲力竭到家，吃过晚饭以后我就只想睡觉，有时雪梅想和我说说话都没有力气了，我经过一天劳动，又步行了三个小时路累了，就早早地睡着了。两人交流的机会都很少。雪梅就想给我买辆自行车。如果有了自行车，回来一个多钟头，那就方便得多了。骑自行车和走路心情也不一样，身体就也不会太累，所以雪梅决心要给我买一辆自行车。
　　可是在当时想买一辆自行车，比现在买一辆汽车还难。买上海产的凤凰牌和永久牌自行车都要车票的，天津的飞鸽牌自行车，票更难弄到手。那时候买紧缺商品都要票的。记得我们后来买一架缝纫机和一台黑白电视机还是托我的一个学徒的父亲——一个商业局副局长给我从奉化买来的。那台日本进口的黑白电视台机当时竟要五百元，相当于我十个月工资。自行车票更是紧张，所以想买辆自行车，一时竟也买不到。
　　后来一直等到浙江省自己能生产自行车了，雪梅才给我买了一辆杭州牌自行车。这还是凭雪梅与供销社的人熟悉的才买到的。晚一点就叫人家抢光了。我记得，当时买这辆杭州牌自行车，一百三十二元，虽比凤凰牌的一百六十多元，便宜了三十多元，但还整整用了我三个多月工资，相当于现在的一万多元了。幸而杭州牌自行车的质量还不错，连朝阳牌的外胎也很耐用，比上海产的永久牌车胎还经用。可知那时我国的轻工产品制造业还很落后。
　　有了自行车以后，礼拜六回家就方便多了。工厂五点半下班，一般到六点半也就可以到陈村了。自己有了自行车后，我就想回到老家去看看儿子了。我就把雪梅请人家做的给小勇坐的一个小板凳，用带子绑在自行车的横架上当作座椅，在一个厂休日我就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到东钱湖的岳母家去接儿子了。
　　那天我一早出发，从陈村的卫生院，骑自行车整整骑了三个小才到了东钱湖，当然路上翻山越岭，辛苦是不必说，单趟就有六七十里路呢。骑到岳母家里下来，还没有到吃中饭时间，虽在路上已经骑得汗流浃背，但我不嫌累，精神还很好，一到岳母家，我就去寻找儿子。
　　“小勇呢，小勇？”我问岳母。
　　“小勇跟小梅（小姨子）到学校里去了。”岳母告诉我。我把自行车一放，立即就到小姨在读书的邻村小学校去找儿子。那是在三里路外邻村的一个小学。
　　到了那个小学校，我在三年级的课堂里，终于找到了小勇。此时和课桌椅一般高的小勇，正站在他小姨身边的课桌旁呢。小梅正在聚精汇神地听上面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讲课，小勇就立在小姨旁边，也看着老师讲话，竟一点也不吵闹。我感到这孩子还真乖真懂事。
　　我悄悄地走上去，给小梅打了一个招呼，低着头趁老师背向课堂面向黑板写字的时候，我就悄悄地把小勇领下来。
　　“小勇，跟爸爸走好吗？我们找妈妈去。”顺手递上一个红红的苹果给他。小勇抬头望望我，认得是爸爸，就接过苹果走过来。我就上去一把把他抱出教室来，领到外面我就把孩子放在自行车横档上的小板凳上，让他坐着：“走，爸爸带你到外婆家去。”小勇听话地点点头。我就骑上自行车把小勇带回到外婆家来。
　　在外被婆家里吃了中饭之后，我就对小勇说：“小勇，我们去妈妈地方好不好？”
　　小勇说：“好！”我就与岳母说，“我想把小勇带到陈村他妈妈地方去住几天，过几天再把他再送回来，。雪梅很想他呢，她又抽不出身来。”
　　岳母听了说：“那你把奶粉，小衣裳都带点去。记住，晚上睡觉时要让他的脚出在外面。”
　　我说我知道了。我就带上小勇换身的小衣裳，和一只冲奶粉的奶瓶和奶粉都放进一只布袋袋里。小勇手里拿着一只红苹果，我把他再抱上到自行车横梁上的小板凳上，我高兴对儿子说：“小勇，我们到妈妈地方去罗！”
　　小勇也高兴地应着：“到妈妈地方去罗！到妈妈地方去罗！”
　　我就扶着自行车和岳母告别。
　　“阿妈，我们带他去陈村住几天，过两天就送来。”
　　岳母不放心地说：“你们夜里睡觉不要让他把被子踢开。晚上睡觉前也要给他吃一顿奶粉。”我应了一声就挡着自行车把小勇带走了。
　　那是五月天，田野里的水稻已经长得绿油油的了，我带着一岁半的儿子，在沙石公路上骑着，山区道路崎岖一会上坡一会下坡，上坡怕摔倒伤着孩子推着走，下坡怕滑得太快防孩子摔倒我也推着走。因此上下坡只好都扶着自行车走，到了平地才再骑上去，就这样有时扶着有时骑着我却一点也不觉得累。身上晒着暖和的五月阳光，望着田野里绿油油的稻苗，我心里是那么的舒畅。这是我回家后最快乐的日子！我感到还是回家好啊！回家了就能这样来看儿子了。要是现在还在福建厦门，连儿子的影子都看不到呢。
　　我一面踩着车踏脚，一面与小勇说话：“呵，我们走罗！我们见妈妈去罗！”小勇手里抓着那个苹果，也高兴地说：“见妈妈去罗！见妈妈去罗！”他很乖地坐在自行车横档上的小板凳上。自行车在田间小路上高高低低的跳蹦着，一岁半的小勇也跟着我的自行车一高一低地跳蹦着，后来小勇睡着了，把小脑袋歪向一边。我就跳下来抚着车子走，恐怕小勇从车上跌下来。
　　扶着车，一会见小勇醒了，我停下车，把儿子抱下来，让他在稻田里尿了一下尿，再把他抱上车，继续骑着回陈村。小勇坐在我的自行车上，他开心地望着快速向后移动的稻苗、山野，绿树，向着妈妈工作的地方前进，把那个红苹果一直捏在手里，都来不及咬一口。他还没有经历过这样快速前进的在自行车上的经历，感到很开心。
　　回到陈村卫生院，我对小勇说：“我们到了！我们到妈妈地方了！”
　　卫生院里的阿姨们看已经长了半个头胖嘟嘟的小勇又回来了，都高兴地叫着他：“小勇！小勇！”“小勇你又回来啦！”大伙又叫正在替病人看病的雪梅：“吴医师，你儿子来啦！你儿子来啦！”雪梅闻声高兴地转过头来，望着小勇向她奔来，她起身一把把儿子抱过去亲着。
　　于是我把自行车放到走廊上，就去街上买下饭，还买了一包面条和肉菜，晚上让小勇吃面条。晚上小勇又和妈妈睡一头了。
　　第二天我一早又骑了自行车去厂里上班了。雪梅白天一面上班，一面让孩子在各个阿姨叔叔处走来走去玩着。
　　可是才过了一一天，雪梅打电话来：“小勇在吃面条时他去扳里面有满满面汤的小铅镬子，把火热的面汤泼到了自己的下巴上，小勇的下巴烫伤了。小勇痛得哇哇地哭，晚上睡觉也睡不好，我一个人应付他不了了！”
　　本来这两天厂里工作挺忙的，没有打算晚上回去，想等礼拜六再回去。听得电话里雪梅焦急的声音，晚上下班我只得赶快骑上自行车奔陈村去看儿子。我骑着自行车急急地赶到，一看儿子总算还好，受伤面积不大，雪梅已经把小勇的下巴用白纱布包了起来。只是轻度烫伤，他妈妈给他涂了一点烧伤药膏。雪梅于是就心痛地埋怨我：“谁叫你把他带来的！你带带来，自己上班去了，扔扔给我，我一个人在卫生院里上班能顾得过来吗？让小勇反而受伤！”真是好事难做好人难当呀。我让小勇带回来，是让她看看长久没去看了的儿子，没想到我把小勇带得来增加了她的麻烦。也使小勇受了伤，她护着孩子的下巴难过得哭了。我说你自己不小心呀，怎么火热的铅镬子让他随便扳弄呢？她说我一直看着他的，当时我见他吃得好好的，没有想到我转个身，他说着喝喝，喝喝，就去扳铅镬子，他想把铅镬子搬到面前来。结果把铅镬子扳翻了。
　　于是这两天晚上我只得每天夜夜回去，晚上一起照顾烫伤的儿子。幸而烫得不厉害，且孩子正在生长期，容易好，换几次药膏，过几天也就好了。等到下巴一好，我在第二个礼拜天赶快把他送回他外婆地方去。
　　孩子还太小，让雪梅一个人养在身边，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毕竟不方便。至此，使我感到离家近了与老婆孩子在一起，可以常享天伦之乐，但是事情也多了，矛盾也就多了，处理不好也会常常吵架的。但最主要的矛盾还是夫妻俩工作不在一块，特别是晚上不在一起，如果要我们自己养孩子还是有困难的。最好是夫妻俩在一个单位工作，或在一个较近的地方工作，哪有事叫一声或打一个电话就可叫得应了。
　　可知人的欲望是一步一步进的，永远满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