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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分钱

作品名称:文星归寂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21-01-13 09:50:59      字数:5150

  徐家庄征收款开始下发了,有五百万是要发到各组去的,还有三百万是全屋场共有的。发到组里的钱都被扣了百分之五的提留款,虽说领钱的时候骂骂咧咧,还是没人敢于推翻徐无邪的这个意见,毕竟他是书记,在徐家庄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百分之五的比例不算高,但是数额巨大,提留出来的钱竟然达到了二十五万之巨,徐家庄人么时见过这大一笔钱啊?
  组里领去的钱如何分,真的成为了一锅烂粥。
  这年,文星这个组的组长是大楚,大楚提回来的是二十万元现金,一百五十万元的存折。
  大楚刚一落家,文星踏屁股就跟了进去。大楚说:“你蛮积极啊。”
  文星说:“我不积极不行呀,当家作主人嘛就要有个当家作主人的样是不是,这么多钱放你家里也怕贼惦记呀。”
  “还是文宝宝想得周到,我就是怕贼惦记。”
  “我就搬到你家里来住行不行,和你一起守着这堆钱?”
  “你要吃饭怎么办,总不能到我家里吃吧,我家里伙食也不好,弄坏了你的肠胃我难得负责。”
  “没关系的,你吃么里我就跟着吃么里,今世年还没到你家里吃过一餐饭,想不出你家里吃么子的。”
  “讲谎话吧,剃头那会儿,你和你家老爷经常来我家里定饭。”
  “大楚,今夜里就把钱分了吧,我要钱做用。”
  “干嘛呀,讨婆娘呀?”
  “婆娘倒不想讨了,我八字差夫,再讨个婆娘怕她又是第二个桑叶。其实啊,我就是想打点牌,有钱了,就把骨牌打大点,钱么,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我不知道怎么分啊,又不能我一人说了算。”
  “那就借我一点吧,将来扣我的行不行?”
  “借点钱给你不是不可以,问题是这是公款,你要打借条的,会写吗?我估计你不会写借条。”
  “你帮我写呀,我签名字就行了。”
  “这不行,将来扯皮说不清场的。你去找你弟弟金星写一个吧,只准借一千元钱,不准写多。”
  文星原想写一万元钱的,只怕自己开口大了,大楚一分钱也不借,也就勉强同意了写一千元的借条。回到家里,只见金星不在家,问二妹金星哪里去了,二妹说应该是去田里看水了。文星说:“真是个榆木脑袋啊,如今谁还把种田当回事,就他不同。”
  严阿婆说:“文宝宝你找金星伢子做么啊,莫不是要钱打骨牌?”
  “嗯妈你管这宽做嘛,我是他哥哥还不能找他么?”
  正说着,金星就扛一把锄头从外面回家了。文星逮住他说:“你回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帮我写个借条,一千元钱的借条。”
  金星说:“一千元钱的数字很大啊,谁有这么多钱借给你?”
  “当然是有哇,我们有土地款呀。”
  金星想明白了,就去写借条,到签名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留着空让文星哥去签。文星看也不看,拿着借条就往大楚家里跑。大楚把条子一看说:“你还没签字的,要把你大名写上呀,不然,谁记得是你借钱了呀。”
  文星一边签字一边说:“这个金星伢子蛇笼笼,鬼笼笼,还糊我啊,你签个名不是挺好的吗。”
  文星拿过一千元钱就走了,他要去三条家里打骨牌。原想着打大点,其余人身上又不像他一样有那么多钱,就还是打六元钱一手。文星一个晚上都是嘴巴嘟嘟囔囔不满意的样子,三条就说:“你别不服气啊,别以为你手里有几个钱你就一定会赢,要是都输了你怎么办,明天又去借钱呀?”
  那晚上,文星果然输掉了四百元钱,他还是感激三条他们,果真如自己所愿打大点,那么,兜里一千元钱就会全部输掉,明日里拿么子去混日子,再去借钱也太勤了点。
  第二天晚上,文星组里喊开会,估计是为分钱开会,文星只好不去打牌了,开会分钱是天大的事情,还是去开会吧。
  大楚说:“如果是计算分钱,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了,现在最难的事情就是议决如何分钱。土地分到户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六年了,组里的人口结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出生了;有的人出嫁了,有的娶媳妇了,有的人迁走了。我们是按照一九八0年的人口分还是按照一九九0年的人口分,或者是按照现有人口分,各人有各人的意见,而每个人的意见可能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的,要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见才好分钱。”
  大楚这样一说,众人就议论纷纷了,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有几个问题的意见很快就统一了。出嫁之女不参与分钱没人反对,娶进来的媳妇和新生儿要参与分钱,这一条也没人反对,已经去世了的人不参与分钱这条就遭到了文星的竭力反对。他说:“这条我不同意,为么里呢,我也讲不出道理,总之是对我不利。二十几年来,每家都死了人,这很正常。可是,唯独我一家死的人最多,这不平衡,要是你们每家都死了我家那么多人,死人不参与分钱这点我就同意,问题是你们都没死这多人啊。”
  望宝站起来说:“文宝宝你再这样嚼蛆,老子一坨子打死你的。你家死人多你以为是么里光荣事呀,还要别人学你的样,你知道你家死人多是么原因吗?全是你过世年做多了歹事遭到现世报,害了你家人,你还以为你熬,到处宣讲,又不晓得怕丑!”
  望宝长的牛一样壮硕,力大无穷,他说一坨子打死文星也不完全是夸张的说法。文星这样无聊,听众自然不会同情他,即使是他的弟弟金星也是这样的,你怎么可以把全世界的人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呢,所以,望宝那样恶言恶语骂文星,也就没人从一旁止骂,都在心里暗暗说骂的好,即使打他一顿也不为过。
  文星则不同,他的脸上泼猪血一样变化着脸色。他不敢对骂,论打架他不是望宝的对手,望宝只要一只脚就可以打赢他,论毒气他也不是望宝的对手,何况也是自己的不对。
  不对骂不回骂不等于不做声,文星说:“望宝你别争旁观气啊,我又不是拿你家打比喻,你这么在乎家人,那你家就除开外行不行,我不诅咒你家死人啦,你家的人全都活着,都活万万岁,撑天撑地撑门板好不好?”
  望宝不再说话了,爬起来端把椅子就朝文星砸去。大楚眼快,急忙握住了那把就要砸出去的椅子,又把望宝摁下。望宝说:“文星文宝宝你真不是个东西,老子要不是看你一个孤老,真的一坨子打死你。你这缺德,我估计你将来死了也没人去埋你的。”
  三条说:“你们都少讲几句行不行,留点口德行不行,这样子如何带好自己的子孙啊。说话做事不讲德行,只要自己口里快活,不管别人快活不快活。这样吧,我提个建议,别人家已经去世的人都不计算了,文星家做一个特例看待,他家连同那个准女婿一起死了五口人,准女婿因为没结婚就不算,还有四口人,对半开,算两个,怎么样?”
  三条这么一说,没人提反对意见,没人反对就等于默认。倒是文星一个人反对,他说:“我反对,我坚决反对,他们一个个年纪都不大,非正常死亡,你们就只当他们还活着,怎么啦,碍你肚子啦?”
  三条说:“你知道别人叫你么里外号吗?滚刀肉!你这是典型的胡搅蛮缠,我在为你讲话,帮你解决问题,你竟然蛮不讲理,坚持己见,好吧,你问问大家,看大家怎么说,大家没意见,我也就不说么里了。”
  文星就问大家同不同意他的意见,没一个人理睬他。
  文星就问金星:“金星你是我弟弟,你说说看,我的意见有不有道理?”
  金星说:“大哥耶,这件事我还真不好表态。我是你亲弟弟,要是不同意,你肯定不会饶了我;我要是同意了你的意见,我就违背了自己的良心,我这一世年还没做过违背良心的事。”
  金星把话说得这清楚,文星还没明白过来,他以为金星是支持自己的,于是,他提议表决,说同意他意见的请举手。结果,只有自己一个人举手。
  大楚说:“文星你别反悔啊,是你自己说的表决解决,现在表决了,只你一个人同意你的意见,那就是说,大家一致否决了你的意见,包括你弟弟金星也否决了你的意见。那么,就按照三条的意见办理,你们家加算两个人口。”
  文星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在那里,拍不起来了。
  最后讨论这二十几年来外迁的人口。外迁人口很复杂,有的是因为考大学迁移出去的,这一拨又有分别。从前考出去的,国家包分配,他在城市有工作有户口有工资,可以不算徐家庄人口了;还一部分考大学出去的,国家不包分配,他们没有固定工作和户口,也没有固定工资,游离在城乡之间,游走在各个城市里,他们参不参加分配就有很大争议。还有一种人,他们在农民负担最重的时代想千方百计脱离土地出去了,来到城市做生意,而且连户口也迁出来了,要界定他们是很容易的,那就是不参加分配。但是,由于私心作隙,便有人要求这样的人还是要回来参加分配。
  云长子就是其中的代表,他有一个儿子,二十年前就搬到了县城做豆腐百叶生意,在县城安了家,搬走时就与组里的土地脱离了关系。这天晚上,云长子却提出来,他儿子一家要回来参加征收款的分配。
  三条说:“云爹呀,您说说道理看。”
  云长子说:“我儿子是徐家庄的人哪,他是我儿子哪,他是从我们组里迁出去的呀,这些道理还不够吗?”
  “您说的都不错,但是,他一家人迁走的时候和组里写过协议的,今后,组里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那时候他还年轻啊,不懂事啊,不知道天下大势啊。那时候,泥巴公路都没一条,谁晓得望岳高速公路会经过我们徐家庄呢。你知道吗,我知道吗,都猜不到啊。”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但是,他签了协议呀,这个协议自然就包含了有征收土地这一情况呀。”
  “三条你这不是歪扯筋吗,你拿协议出来读读,看里面有不有征收土地这一条。如果有,我今晚就打嘴,如果没有,三条是不是你要打嘴啊?”
  “云爹耶,您还说我歪扯筋,我看歪扯筋的是你自己吧,你拿着那份协议去县一中问问教高三的语文教师,看谁理解的对。”
  “我不管茄把九,我大儿子一家就是要回来参加征收款分配,不然,我太划不来了。我小儿子一家都有工作,都拿国家工资,我不说他们,但是,我大儿子一家就是做小生意的,他们应该回来参加分配。”
  “云爹你这是叫花子烧火往自己胯里扒!”
  “往自己胯里扒很自然啊,你不往自己胯里扒吗?那好,你就别要钱吧,把你的钱给我吧。”
  “云爹您还是个老积极分子,不能遇事只想自己的,不能横着睏的,还是要讲点公德的。”
  “三条呀,我今晚摆明态度,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大儿子回来参加分配,那么我家里征收的土地也就不参加组里的分配,自己拿回自己的土地款。”
  云长子和三条争论的时候,大家都不做声,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看哪一种意见占上风,他们赞成或者是反对谁的意见,并不是出自公平正义这个标杆,而是看对自己是否利益最大化。
  云长子今晚上实际上提出了两个问题,一个问题是要求与组里土地早已毫无关系的大儿子回来参加分配征收款;另一个问题是此议如若不成,谁家的土地征收了钱就归谁家。
  云长子的意见一点也不含糊,无论是哪个意见,他都是多要钱,利益最大化是他的目标,达不到目标就把这件事搞乱。云长子的家庭情况是这样的,他家仍在徐家庄生活的只有二人,就是他们夫妻,而且都七十多岁了,他们的土地全部被征收了,反正也种不了土地,征收了土地他们一点也不心痛。
  当云长子第二个意见一提出来后,组里立即就分为两派,那些土地被征收的人家都赞成云长子的意见,其余的人当然是反对。他们说,土地又不是私人的,全是组里的,每个人只有经营权,并无所有权,为么里征收款不拿出来分配啰?
  道理摆明在那里,就是没人往正道上走。
  文星最积极,他说:“我举双手赞成云爹的意见,这个会也没必要开了,谁家的土地征收了谁就去领钱,分么里分,不分了,不分了!”
  小霖说:“文宝宝你莫把事情搞乱啊,你屋里死了那么多人,叫你把土地交出来你又不交;现在,那些土地全被征收了,你的意思是钱都是你的啰?”
  “小霖伢子呀,我没这么说,大致意思也差不多。”
  小霖说:“你又不晓得怕丑啊,我比你还大一辈,论年纪也只比你小一岁,你竟然叫我伢子,你以为我是你屋里翔宇伢子呀?”
  文星见小霖的话句句戳他的心窝,就搬起屁股下那把椅子要去砸小霖。小霖说:“文宝宝你就试试,今晚上你要是把那把椅子砸过来了,我老子不打死你就不是人。”
  文星说:“我干嘛砸你啊,我是坐着屁股痛了,想站起来换个姿势坐坐。”说完,他就顺势坐下去了。
  大家鸡一嘴鸭一舌又说了好些话,离题越来越远,这个会议就不欢而散。大家回到家里,各自打着小算盘,看如何对自己有利。
  徐无邪书记自然听到了大楚组里分钱会议的内容,第二天开门就遇到了三条扛把锄头去菜园里,三条说:“书记还是你熬啊,有先见之明,我们组里钱呀看样子是分不下去了,乱成一锅粥了,蒸的要蒸,煮的要煮。”
  徐无邪说:“要是按照我说的办事,可能是最公平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将来的徐家庄也不会四分五裂,你也是个有远见的人,我当时没想到你会反对啊。”
  “这件事呀,我后来想你是对的,但是,你的方法不好。先应该开小会解决骨干思想的,只有骨干思想统一了全村人才能统一。”
  “你说的不错,我们都有失策。我预计呀,你们组这个头一开,徐家庄其余各组都会学样,今后,土地再要调整就是痴人说梦啦,而人口的增减是个常态,土地却死在那儿。”
  “书记你觉得还有办法扳正这轨道吗?”
  “太难了,现在又不能用行政命令那一套办事。”
  “照你的意见就是看着它烂下去啰,你们领导站一边看戏啰?”
  “不是我们要站一边看戏啊,而是我们只能站一边看戏。我们呢,顶多就是个引导作用,我们已经引导了,你们不上路呀,怪不得我们。再说,钱已经分到组了,如何分配就是各组的事情了,我们村里更是管不着。”
  徐无邪也是一推二五六,三条当然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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