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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跃飞

作品名称:文星归寂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21-01-06 09:04:55      字数:5040

  向镇计生办投诉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前些年和文星争水的蛤蟆叶。那一次打官司,文星和蛤蟆叶两败俱伤,谁也没讨到好处,都被罚款了,比较起来,文星还要败时一些。争水失败了,几次挨打,几次受罚;那个蛤蟆叶呢,他没受打,只被罚了款,罚款令人心痛啊!一个农民挣两钱是件多难的事,竟然叫别人给罚走了。蛤蟆叶就想,这个死文星,他要是不争长论短,能有这回事么?
  事后,蛤蟆叶就一直留心文星家里的事情,看着他家里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心里才快活起来。他想,这是老天在报应啊,谁叫你争长论短的,谁叫你让别人来罚我款的,老天爷替我惩罚你了吧。
  蛤蟆叶也知道自己这种心态极不正常,偏执、妒嫉,只愿意自己家蒸蒸日上而别人家一落千丈。他这样的想法只能在自己的心里,不能表露出来,要是表露出来,定会遭到村民痛骂的,大家都会说他没良心,毒如蛇蝎。
  即使文星家遭遇一系列烂事,蛤蟆叶还是不服气,因为那全是老天爷作恶,与他蛤蟆叶没半点关系。
  终于等来了二妹怀孕,那些天,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报告上去,思想斗争激烈了几天。最后,报上去的想法占了上风,就专门去了计生办一趟,并且在那里放言,如果计生办不去处理,他就上报到县计生委去,计生委总不会不管吧。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蛤蟆叶密告二妹怀孕的事情还是被人知道了,这消息传到了文星那里,文星气得狠狠里,只想去把这个不识时务的蛤蟆叶给杀了。可是,自己遭遇一系列滑铁卢,要是真打起架来,根本就不是蛤蟆叶的对手。
  文星总不能坐视不管吧。那天,他手里拿一瓶农药,气势汹汹来到蛤蟆叶家里。蛤蟆叶看见了他手里的瓶子就打趣他说:“文宝宝你来坐一下就坐一下,还提么里酒啊,你又不是很喜欢我的人。”
  文宝宝说:“蛤蟆叶你一天到晚尽想美事啊,我这是酒么?是给你喝的酒么,这是农药,你要不要喝,要喝就送给你。”
  “文宝宝你这玩笑开不得的,喝农药是要死人的。你要是不相信,就可以回家去试试,医院里一天到晚尽是喝农药送去抢救的病人你不知道呀?”
  “我今天就是要在你家里喝农药,我要死也就死在你家里。”
  “文宝宝我又没得罪你,放你家浸水也好多年了,政府还罚了我的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咋这么记仇啊!”
  “你这蛤蟆叶烂豆粒你还说我记仇哇,明明就是你记仇,二妹怀孕的事是不是你报上去的,你报仇也应该是找我报呀,怎么找到我弟弟身上去了,缺德不缺德呀?”
  “文宝宝你听谁讲的哟,烂他嘴巴的乱讲,一个屋场里住着,我怎么会去做这没屁眼的事情;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家弟妹怀孕了呀。”
  “你个死蛤蟆叶,做了坏事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呀。你给我说说,这铁石心肠是如何炼成的,你是太上老君吗?我们徐家庄一千多号人,我一个个掐着手指算了,算来算去,就只你一个人坏了心肠做得出这缺德的事。我又没拿尖刀捅你的心脏,你咋那么狠心呢。”
  “文宝宝你要这么说我,我就和你理论理论。就算是我告密了,我是个公民,公民有这样的义务,你们家金星弟弟就是违反了计生政策。这计生政策又不是我写出来的,那是国家的基本国策,是人大代表讨论通过了的,你弟弟金星违反了计生政策,我去报告了我才是个合格的公民,才说明我是徐家庄最有觉悟的人。怎么啦,我错了么?”
  “蛤蟆叶你没错呀,你这是做的绝九代事你知道么?”
  蛤蟆叶没接文星的话,而是站在那儿嘿嘿地笑着。
  文星说:“蛤蟆叶你笑死啊,做了坏事还幸灾乐祸!”
  “我笑你呀读少了书,明明是你自己绝代了,却骂我绝九代,你这叫颠倒黑白,乱说是非!”
  “我没绝代,我还有个小苦伢子,你呢,终会绝代的。我们家二妹怀孕怪你屌事,要你去多车,你会烂脚板的,你会烂牙板骨的!”
  “你回去吧,文宝宝,即使我做的不好,那也是金星来骂我,二妹又不是你老婆,怪你屌事,我看分明就是你多车。”
  “我偏不回去,我就死在你家里,农药也提来了,今天就喝了这一瓶农药死给你看看,然后叫你把我风光大葬出去!”
  “文宝宝你又错了啊,你要是摘一把黄连来我家放臭我倒是还相信,你提农药来我一点也不信。如今的农药虫都闹不死还能闹死人,谁信呢,你信呀?”
  “蛤蟆叶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我防止了你这一手。今早上去买农药的时候,农药店里的人还问过我是给人喝还是给虫喝,我说给人喝,他说那就多交五元钱,买一瓶真农药给你,我就多交了五元钱,还能是假农药吗?”
  “文宝宝你就是个脑膜炎,典型的二百五,你即使多交五十元钱,那也是一瓶掺假农药。不信你就回家去试试,你要是喝了死掉了,我来出钱埋你,保证把你风光大葬出去。”
  “我为么里要回家去喝呢,为么里不在你家里喝呢?我不上你的当,我就喝了死在你家里。”
  蛤蟆叶知道这文星就是个滚刀肉,想了会就说:“好吧,你就在我家里喝吧。不过,我有个条件,要和你打个赌,一人拿出一百元钱,你如果喝农药死了,就算你赢啦,这钱就归你啦,你还可以打一次骨牌;要是你喝农药没死,这钱就归我啦,没你份了,好不好?”
  文星一听这条件挺好的,自己无疑会赚来一百元钱,就答应了。他拧开瓶盖就准备要喝,忽然又想明白了说:“我不喝了,不上你的当。我要是喝死了,我的手就不会动弹了,还怎么拿钱,又没人知道我们打赌了,这钱还不是都归你了。你呀,蛇蝎心肠。”
  蛤蟆叶笑着说:“好啦好啦,不喝就不喝吧,喝酒总可以吧,你把农药瓶丢掉,我知道那是你灌来的一瓶水,好好坐下同我喝酒。我这里有瓶好酒,兄弟二人把它干掉如何。”
  文星脸上显出了笑容,丢掉农药瓶就坐到了桌子边,他要看看蛤蟆叶能拿出么里好酒来给他喝。
  又过了些日子,二妹怀孕都七个多月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计生办的人开了二辆车来了七八个人,准备再次将二妹捉走。计生办的人侦察了个数月,没一点成果,二妹基本不外出了,他们无从下手,只能来硬的了。
  那晚上,计生办又遭遇了滑铁卢,恰好有几人在金星家里打牌,文星金星兄弟都上了牌桌,开了两张桌子。计生办的人在外面窗户下看了好一会,最后,马队长还是决定动手捉人。
  都是老熟人了,计生办的人一进屋,打牌的人就知道是他们了,恰好三条也在,大家就把手里的牌往桌子上一丢,站成一道人墙挡住了二妹。三条对小霖说:“你快回去,这里不要你管。”
  小霖何其灵泛啊,立即就出门了,在丸子家里拿一面铜锣敲了起来,叫大家都快去金星家里,说他家出事了。
  徐家庄人一听说金星家里出事就知道是计生办来人了,大家提了家伙就奔将出来,在地坪里看见了他们的车子。
  屋里的人形成了对峙,马队长说:“三条你们别这样搞行不行,别妨碍我们执法,你是这里的头子,将来没你好下场的。”
  三条说:“马队长你又吓唬我呀,我是你吓大的呀,你说没好下场就是烂下场呀,太搞笑了吧!”
  双方在屋里动起手来,你推我搡的,二妹转过身来,打开卧室里门进去了,并关紧了房门。文星抱着马队长的腿顺势坐在地上喊着“唉哟唉哟”,他说:“马队长你怎么打人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打啊”,又有人拉灭了电灯。打牌的人仗着地形熟悉,就从门湾里摸出了扁担锄头棍棒乱打了起来,有时候打中了马队长的人,有时候打中了自己的人,被打的人喊着“唉哟唉哟”的。这么一场混战持续了五六分钟之久,马队长的人大多夺门而出,躲到山上树丛里去了,搞到最后,是徐家庄人自己打自己。
  金星拉亮电灯一看,屋内只有徐家庄自己人了,还有一个马队长没跑,他就蹲在墙根,双手抱着头。
  灯亮了,马队长站了起来,他说:“三条呀,这很严重啊,你们不仅暴力抗法,还暴力殴打计生办工作人员,性质变了。这不是一般的打人,你们这是攻击国家机器的行为。”
  三条说:“我只听说过织布机器,收割机器,从没听说过国家机器。灯亮了,你也看见了,我们是自己打自己,我们在演习,演习你知道吗,就是搞着玩的。你只说说你自己挨打了吗?”
  “我呀,我好像还没有,你们开打的时候,我就溜到墙根那里蹲着,没谁打到我。”
  “那不就结了,还不是没人打你们。倒是你们打我们的人了,怎么说,能不能说你们打农民机器了?”
  计生办躲在外面的人陆陆续续进屋了,大家一听三条说的“农民机器”就都笑了起来。气氛挺和谐的,不像刚刚打过架的样子。这时候,徐家庄的人潮水一样涌进了文星家的堂屋里和地坪里。
  马队长问三条说:“你们来这多人做嘛,难道真的想打我们?”
  三条笑着说:“哪里敢打你们呢,你们是谁呀,国家机器是不是?他们呢,就是来看热闹的,是来欢迎你们的。”
  “三条呀,你们徐家庄人我反正认识你了,还认识文星兄弟,其他的人我不认识。我跟你说啊,我们的人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拿你是问,如果有人打我们,那就是你去坐牢吃牢饭。”
  “马队长亏你还是个吃公家饭的人,胆子咋那么小呢?我们徐家庄是个礼仪之邦,是有祖训规范着我们的,他们要是乱来,还不把你们打化水,还不把你们车子抬起来丢到万石湖里去。”
  “那好吧,三条你既然这么讲道理,那我们就把二妹带走,你们不会阻拦吧?我们是在执法,知道吗?”
  “正因为我们讲道理,就不允许你们把二妹带走。她现在已经有七个半月的身孕了,孩子马上就要降生了,你现在叫她去引产,不就是杀人吗?弄不好还会要了大人的命,我们不能让你们这样做。”
  “我们是在执行国家的计生政策啊,你们徐家庄人无权干涉!”
  “大路不平旁人踩这道理马队长懂不懂啊,我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来管事的,我告诉你们计生办的人,在二妹生产前,我们徐家庄天天派人来守着他们的家,来保护二妹,我们不让二妹出门。你们呢,趁早死心算啦,你们就是把镇上的人全部搬来也没我们徐家庄人多。”
  “三条你这是明目张胆威胁我们计生办你知道吗?”
  “马队长你说笑话啦,我就是个农憨子,谁敢威胁计生办啊。”
  马队长没法子,只得带着人撤走。他们来到大地坪,刚才的车子明明就停在那里的,现在,车子竟然停大路上去了,车头还是对着来时的那一头,难道这车子自己会走路不成?
  马队长就喊:“谁动了我们的车子?”
  村民里也有人在喊:“谁动了我们的奶酪!”
  双方只这么一喊叫,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马队长的人开车走了,村民燃放鞭炮欢送他们。马队长坐在车里说:“这徐家庄人很有味啊,居然花钱买炮仗送我们走,他们是不是在送瘟神啊!”
  从那以后,计生办马队长他们就对来捉二妹去结扎的事彻底失去了信心,他们把这件事从日程安排表上轻轻地予以抹除掉,表示不再问津了。她要生就生吧,国家那么多人,未必就多了他们一个。
  三条他们也没天天守着金星的家,只是大家很注意罢了。警惕性永远存在着,一面铜锣就挂在大地坪那棵树上的树杈里,只要有风吹草动,就有人敲锣击鼓。
  两个月后,二妹终于生产了,又生了个男孩。徐家庄一屋的人都跑来庆贺,说金星他们两口子会做人,对家人对村民都很仁义,受到大家拥戴,现在又添丁加口,应当庆贺庆贺。
  文星生活在这环境中心里很不快活,一家人都高兴,就他不高兴;一村人都高兴,就他不高兴。
  大家也看出了他的不快活,一天晚上在堂屋里打骨牌,三条就说:“文宝宝你的情绪不对头啊,大家脸上都有笑,就你没有!”
  “没办法,我笑不起来。”
  “难道你不高兴,我们作为外人都在高兴,你们家又添丁加口了,这是上天在眷顾你们家啊。”
  “三条你说得不错,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就和你说实话吧,金星老弟把我比下去了,他是鲜花,我是臭狗屎。”
  “文宝宝你别这么想啊,人是有差距的,这很正常,归根结底这还是你们家事,又是好事,你应该高兴才是,别一天到晚挎着一张脸。”
  “三条你要我不想是不可以的,事实就摆在这里,对比就摆在这里,徐家庄人谁不明白?金星的好日子就是在打我的巴掌啊。金星勤快,我懒惰;金星仁义,我自私;金星品德好,我有瑕疵;金星宽心,我狭隘;金星有人缘,我孤家寡人;金星人丁兴旺,我绝门绝户。这些对比需要我说吗,徐家庄人看不见吗?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只是当着我面不说穿罢了。”
  “文宝宝,即使这样,你也应该高兴才是啊,你今后也可以改嘛。勤快点,仁义点,关爱他人点,这又不是么里难事,又不是做不来,只要你有心去做,都是可以的。”
  “道理我懂啊,就是成习惯了改不了,说来说去只怪我爷娘,要不是我小时候他们惯着我,我能是这鬼样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文星又拿到了一手好牌,而且还是出家。他把牌拿到手后,翻看了两遍,然后一张也不出,全部摊在牌桌上说:“红八马,快快拿钱来,拿钱来!”
  文星的眉毛终于舒展开来,笑意爬上了他的脸庞。
  金星给他的小孩取了个名字叫“跃飞”,大儿子翔飞,小儿子跃飞,兄弟两共一个“飞”字,他期望孩子们将来能飞起来。
  金星问文星这名字好不好,文星说:“你说好就好,你读的书多,我呢,就是个梅纸。”
  金星不懂他哥话的意思,就问他娘。严阿婆说:“你只别理睬他,他就是这样,你把他当人看,他把自己当鬼看。不过,他也挺可怜的,他是你大哥,你今后还是要多关照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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