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拜见母后。”司马浩云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王儿，今日为何如此大礼？”独孤王后惊讶地问。
　　“母后，昨日是王儿的生辰。王儿没有当面给母后磕头，请母后恕罪！”
　　“难为王儿还记着‘母难’之日啊！”太后淡淡地说道。
　　“母后，儿一直都记着的，素素也一直提醒王儿进宫拜谢母恩，只因昨日乃母后斋戒之日，王儿怕扰了母后静修，所以昨日才在宫门外给母后磕头。”
　　“哼，素素？那个女人的名字叫素素？只不知她的心思是否也如其名一般的素淡？”太后冷笑。
　　“母后说得极是，素素的人就如她的名字一般素雅。”司马浩云微笑道。
　　“好了，哀家如今难得见到我的王儿，别整天说那个女人，好吗？”
　　“母后，”司马浩云心中一沉，“您的儿媳妇也让王儿替她向您磕头请安呢。”如果真的如凤翎所猜测的那样，太后心中仍是对当年的茹妃怀恨，那么，以后素素的日子可就难捱了！他该如何帮忙化解才好？
　　“哼，免了吧，哀家不受，支使哀家的儿子来代替磕头，亏她想得到。就会卖乖！”
　　司马浩云只能苦笑，刚才那句话纯是他代素素说的，素素从来就没说过请他代向太后问安、磕头之类的乖话。
　　“好了，怎么还跪着呢？快起来吧？难不成要母后过来扶你起来？”独孤太后瞪了儿子一眼。
　　“是，母后。”于是，司马浩云便慢慢地站了起来。
　　“王儿呀，听说最近菲儿病了？”
　　司马浩云心想：这么快就来了？他淡淡地应着：“是吗？”
　　“你呀，怎么不遣人去看看？那可是菲儿呀！”太后嗔道。
　　“母后，凤菲生病，太医局派人去就可以了，何须孤王亲自派人呀？”
　　“我说你什么好？难道你不知道菲儿是为何而病么？”
　　“不知道。”
　　“那么，你可知道菲儿为何如今仍是不肯招婿？”
　　司马浩云心想：肯定就是没有找到她喜欢的如意郎君呗，但这又关我何事？不过，他却不能这么答话的。于是，他慢慢说道：“是呀，如今京中门当户对的好儿郎不太多，凤小姐又是如此金贵，确实不能轻结良缘。不过，母后放心，等开春之后，王儿一定会为凤小姐配一个好郎君，并亲自为其主婚。”
　　太后叹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慢慢说道：“王儿呀，你向来不懂女儿之心呀！”
　　司马浩云点点头，说道：“母后说的极是呀，王儿经常不知怎么的就惹素素生气了，都是因为这个缘故呀。”
　　太后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那个女人就算了，不要再提她了。”
　　“母后！”司马浩云心中有点不高兴，便恳切地看着母亲，“素素可是为您生了一个极聪明标致的嫡孙儿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嫡孙？现在这样说还为时过早吧？哀家劝她不要痴心妄想了。”太后冷笑道。
　　“母后！您为何要这样说素素呢？您从没见过素素，素素也没有做过什么让您烦心的事，王儿请您莫要再误会您的儿媳妇了，好不好？”
　　“哼，她如今把哀家好好的王儿迷得晕头转向不知南北就让哀家烦心得很了！”
　　司马浩云不禁失笑，他大笑着上前抱抱母亲，笑道：“母后，孩儿夫妻恩爱不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么？母后怎么倒吃起儿媳妇的醋来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一戳他的前额，说道：“你呀，让母后说你什么好？”儿子的怀抱是如此宽厚舒服，她真的好想一直被他这样抱着！她的记忆之中，从来没有被夫君这样抱过！她一想到那个女人天天都躺在这个怀抱里，就无名火起！
　　司马浩云笑道：“母后，王儿随便您说什么都行，您有什么不顺心的就找儿子出气好了！不要迁怒于他人，可好？”
　　太后白了他一眼，想到那画像上的美人，如今正深得她儿子的宠爱，又不禁心中郁闷。
　　“好了，母后不生气，还是说说菲儿的事吧，好不好？”
　　司马浩云无奈，只得笑道：“好，太后请说，王儿洗耳恭听。”
　　“你刚才说，要给菲儿寻一门亲事？”
　　“对呀，只要凤菲喜欢就行。”
　　太后眼前一亮：“你是说，只要菲儿喜欢，无论她选的是谁，你都会答应的，是不是？”
　　司马浩云一怔，随即说道：“母后，这当然是要符合前提条件才行，王儿总不能乱点鸳鸯谱吧？”
　　“什么前提条件？你不是说只要菲儿喜欢就行了么？”
　　“母后，万一凤菲看上的那人本就已有妻子，难道您要王儿把人家夫妻强行拆散了，再改配凤菲为婿么？没有这样的道理的吧，对不对？”
　　太后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菲儿并不介意那人已有妻子呢？”
　　“什么？凤家千金居然给人做偏房？这是绝不可以的！这让凤家的脸往哪儿搁？再说了，孤王作为表哥也是大失脸面呀，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司马浩云连连摇头。
　　太后哭笑不得，想了想，说道：“如果那人如今并无正房妻子，菲儿过门就是正室了，那不就行了么？”
　　司马浩云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母后，您也不必在此猜测凤菲的想法。不如，先让凤菲说一说她的想法，王儿再替她想想是否可行吧？王儿一定会和凤翎一起好好地替她谋划的。”
　　“王儿，母后深知菲儿的女儿心思，如果王儿能助她达成心愿，菲儿这心病呀，就马上能好了。”
　　“母后，您放心吧！王儿一定不会亏待凤菲，一定会让她满意的。”
　　太后终于高兴地笑了：“这可是王儿自己亲口说的，可不能反悔哦？”要能让凤菲满意，除非迎她入宫随侍在浩云哥哥的身边了！
　　“当然，王儿说过的话何时反悔过？”司马浩云心想，只要母后不要突然下懿旨召凤菲进宫，其他的事就可以慢慢筹划了。至于凤菲的婚事，他有信心给她安排一位好夫婿。他是真心的觉得苏彦和凤菲很相配的，只不过突然冒出一个“茹妃之子”，而且，那茹妃之子很有可能就是那真正的阎肃，而他偏偏在怀疑苏彦就是真正的阎肃，那么，难道到最后，苏彦竟是他的异母兄弟？司马浩云不禁想起去年梧州之行前，苏彦找他说的那个故事，苏彦口中说“臣的兄长”与“臣的妹妹”，仿佛就是为了这个猜测而下注解的！当然，凤家千金配楚王的异母王弟，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只是，其间不知道将会牵扯出多少人多少事才能令真相大白了！
　　
　　“主上，您召唤臣前来，有何吩咐？”
　　“苏彦，年后都没见过你了，怎么不来看望孤王？”
　　“请主上原谅，臣由于红英会在京中的总部初立，有很多事情需要料理，所以，臣原是想着等一应事情基本安排好之后，再来禀报主上的。“
　　“哦，原来如此，那倒是孤王之过了，让苏卿过来，打断了苏卿的工作了。”司马浩云笑道。
　　“怎么会呢？主上定是有事才会召臣前来的。”
　　“对了，这里没有旁人，苏彦，你那面罩就不要戴了，明白么？”司马浩云看着他，正色说道。
　　苏彦一愣，迟疑了一下，便伸手慢慢解开蒙面布，但却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看司马浩云。
　　司马浩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仔细想来，苏彦的模样倒是与浩宁有几分相似呢，难道他真的是那茹妃为太上王所生之子？
　　“苏彦，过来这里坐下吧。你有数月没来找孤王品茶了。”司马浩云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茶榻上坐下了。
　　苏彦又迟疑了一下，便轻轻走过去，侧身在下首坐了。司马浩云刚伸手准备拿茶壶，苏彦急忙抢先拿在手里，重新沏了热茶，然后先给主君倒上一杯香茶，双手奉上，低声说道：“主上，请用茶。”
　　司马浩云微微一笑，接过茶盅，慢慢地喝了一口，点点头：“嗯，苏卿的沏茶手艺不错啊。”
　　苏彦低声说：“多谢主上！臣多是自己一个人喝茶，都是自己沏自己喝，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
　　司马浩云微笑着看着他，温和地说道：“孤王以前说过的，苏卿随时都可以来找孤王一起喝酒品茗的。如今也一样。”
　　“是，多谢主上！”
　　“对了，苏彦，你的兄长找到妹妹了么？”
　　“臣的兄长？”苏彦一愣。
　　“对啊，孤王记得，去年你曾说过，你的兄长一直都在找妹妹，但是妹妹不肯与兄长相见，让兄长十分难过。不知如今怎么样了？”司马浩云温和地看着苏彦。
　　苏彦脸色一变，慌忙低下头，颤声说道：“是，主上，臣，臣，臣的兄长，已经，已经见到妹妹了。”他心慌意乱，糟了，楚王是不是开始起疑了？他该怎么办？
　　司马浩云仿佛没有察觉到苏彦的慌乱，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那就好了！如若让娇弱的妹妹流落在外，作兄长的一定会非常担心的。如今妹妹过得可好？”
　　苏彦微微侧脸，悄悄地看看楚王的脸，发现他正一脸温柔地看着手中的茶盅，并没有盯着自己。苏彦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大概楚王只是在跟臣下聊家常吧，这对于现任楚王来说是极难得的事情啊，从中可知楚王对于苏彦这位臣子来说是另眼相看的了。苏彦的紧张情绪稍稍松驰了些，低声说道：“是，多谢主上记着，妹妹她如今很好！臣的兄长对妹妹一向都是极好的！一直宠着她，爱着她！”说着，他忍不住抬头凝视楚王，却惊奇地发现，楚王正认真地看着他，他又不禁心里一惊。
　　司马浩云微笑了，平静地说道：“这样啊，真好！对了，苏彦，你今年多大了？”是啊，他就是一直宠着她，爱着她！
　　苏彦又是一愣，问年纪？这又是哪一出？
　　司马浩云笑道：“怎么了？苏卿这么年轻，很介意自己的年纪么？”
　　苏彦尴尬地笑了笑，轻声道：“主上说笑了，臣怎么会介意年纪呢？只是，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臣的生辰，所以，臣几乎都忘了自己的年纪了。”
　　“哦？不知苏卿的生辰是何时？”
　　苏彦略作迟疑，便说道：“四月初七。”
　　“哦，四月初七？那就是下个月了？”司马浩云不动声色，淡淡说道。那正是画像上所记的茹妃殁难之日。
　　“是，主上。”
　　“苏卿今年二十几了？”司马浩云一面说着，一面随手给苏彦倒上一盅热茶。
　　苏彦急忙双手接了，定了定神，轻声说道：“多谢主上！臣，臣年纪老大了，早就不是二十小子了！”
　　司马浩云摇摇头，笑道：“苏卿的容颜年少，看起来也最多不过二十五岁而已。”
　　“主上说笑了，臣，臣今年三十有二了。”苏彦笑笑，却有点苦涩意味。
　　嗯，那就对了。司马浩云心中有数，他很高兴苏彦并没有刻意骗他。他温和地笑了笑，说道：“苏卿比孤王还要少四岁呢，年轻得很。”他停了停，又说道，“不过，也该考虑一下别的事情了。”
　　苏彦愣了愣，说道：“是，主上，请吩咐，臣定当努力办妥。”
　　司马浩云笑了，他轻轻拍了拍苏彦的肩头，说道：“苏卿当然要努力办妥此事。”
　　“是，主上。”
　　“嗯，孤王的意思是，苏卿应该成家了。”
　　“成家？”苏彦呆了，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件事情！
　　“孤王一直都在想，要给苏卿找一位好女儿作妻子。不过，不知道苏卿对于自己的妻子有什么想法么？”
　　“主上，臣，臣从来没有想过成家之事。”苏彦低下了头。
　　“嗯，如果以前没有时间想，那么，如今就要开始好好想想了。”
　　“臣……”苏彦默然了。他想起小时候，他总是喜欢抱着妹妹到处去玩，无论妹妹提什么要求，他都无条件地答应她，还特别高兴。爹爹有一次笑着说，等妹妹长大了，就把妹妹给他做媳妇。他当时是多么高兴啊！啊，他最最心爱的妹妹！他抬眼看看眼前这个男人，是的，最后是眼前这个男人得到了他心爱的妹妹。不过，他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他很欣慰，这个男人是如此深爱着她！而她，她也深爱着这个男人，也许她自己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
　　“怎样？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司马浩云问道。
　　苏彦轻轻摇了摇头：“主上，臣，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
　　司马浩云轻轻点了点头，慢慢说道：“也对。孤王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当孤王遇到素素的时候，孤王就知道了，她就是那个人。孤王不知道为何会喜欢，但就是无法让自己不喜欢！就算她让孤王那么伤心难过，但还是没有办法不去想她！一时看不到她，就会忍不住去想，她今日好不好？她吃饭了么？她有没有想起我？”
　　苏彦惊奇地看着他：“主上！”这就是深爱着一个人的感受吗？
　　“所以，苏彦，当你发现你遇到那样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放手！”
　　苏彦低头轻声说道：“是，主上。”他会遇到那样一个人吗？会吗？
　　“当然，孤王也会帮你留意的。只要苏卿能告诉孤王，孤王就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孤王没有忘记，孤王还欠你的心愿还没有达成呢。”
　　“是，多谢主上！”苏彦没有抬头，他心想：大哥，如果你知道了苏彦真正的身份，你真的愿意帮苏彦达成心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