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美女涅槃

　　2013年元旦的前一天，赖文同坐火车从哈尔滨回到四平，大包小裹带着哈尔滨的年货：山珍系列、水产系列、野菜系列、粮食系列全是“德渊集团投资项目研讨会”上的礼品，霍忠信的礼数很周到，让每个参会者都满载而归。
　　“老五，我的手不够用，你能不能让你老公来接一下站呵？”赖文同在手机里对何琳说。
　　何琳说：“行呵。”又嘎嘎笑，说：“我也得学学我三姐，舍不得用老公，我亲自去接你吧。”
　　赖文同一出站就看到了何琳，穿了一件绣着大花的羊皮羽绒服，围着一个鹅黄色的兔毛围脖，穿着一双深蓝色的高腰靴，在一片污浊的雪地上数她扎眼，像鲜花一朵，摇摇摆摆；像嫩竹一枝，亭亭玉立；太像当年和他顶风冒雪在长春压马路的何琪了，竟让他有点动心，就把手中拿不住的盒子递给她说：“我妹夫咋不来呢？”
　　何琳一张手：“哎呀妈呀，这谁能拿得动呵？”对旁边站着的一个穿着旧式棉猴的人说：“三姐，你咋这么没眼力见呢？”
　　赖文同刚想说：“你三姐正生病能拿动吗？”上去就给何琳一通吻，说：“东北农村是不是有这种说法？小姨子有姐夫的……？”何琳挥起粉拳就打他，并对她何琪说：“打残了我可不管呵？”
　　何琪捂着嘴不敢笑，又捂着腰差点笑岔气。这姐俩一个摘下帽子，一个解了头巾，原来是调了包何琳和何琪。何琪审问道：“你真的认出我来了吗？”赖文同说：“没有呵。”这姐俩又一起打赖文同，赖文同就故意做出狼狈相在出站口转着圈跑，惹得游客们笑。直到赖文同举手投降说：“好了好了，别把你们给累坏了。”又说：“打得最狠的肯定是老五。”何琳就指着何琪笑，原来打的最狠的是他老婆，何琪。
　　赖文同捧起何琪的脸蛋仔细端详，经过三个疗程化疗的妻子居然变回了大学时的模样，脸瘦成了一小条，眼睛显得又大又有神，鼻子又高又俏皮，竟比她得病前年轻了十岁，也就是三十锒铛岁，甚至比她二十岁的时候更漂亮——她已经不再有少年何琪的矫情和任性，浑身上下都透着中年老妻的温存和家人的亲情，可以说这是赖文同认识何琪以来最美的样子，这真是生命的奇迹，如此说来真得感谢癌症君！
　　何琳叫来两辆出租车，四平的出租车又脏又便宜还一路捡客。她说：“你们直接去宾馆吧，广场那边新开的一家‘情侣睡吧’挺好的，我把东西带回家，你们晚上过来吃饭。”
　　何琪拉着赖文同上车后笑道：“你小姨子总想安排咱们俩睡觉。哪有什么情侣睡吧？就是广场那边新开的一间小旅馆，装得像婚房式的。”怕司机听见她又贴在丈夫耳边咯咯笑。
　　四平的城市建设比较滞后，仍以英雄广场为中心，它位于从老火车站出来的迎宾街和伸向市委市政府的英雄大街交汇点，广场上有抗联烈士碑、四平战役纪念馆及健身和儿童游乐设施，每天早晚的广场舞蔚为壮观，为国内一绝。
　　这夫妻俩来到广场一侧的公园酒店，进门，拿出身份证登记，手挽手上楼，堂而皇之地入住，果然是“情侣睡吧”，一切都按婚房布置，粉红色的圆形大床，让人看了就想做男女之间那点事儿；蔚蓝色的地毯和墙壁，有梦幻般的感觉。何琪故意哭咧咧地说：“他们好像知道咱们俩是情侣了！”赖文同说：“是呵，专门给我们补上一课。”
　　何琪脱掉羊皮羽绒服就现出了她凸凹有致的线条，赖文同想：“会不会是假的呀？”见她脱掉薄棉裤又露出了细细的长腿，赖文同想：“会不会瘦成了皮包骨？”见她脱掉乳罩又看到了一对丰满的小乳房，赖文同一看，居然哪都瘦了就这地方没瘦。她脱得只剩条三角裤，两个小屁股蛋高高地翘着，转着身让丈夫欣赏，就像当年在哈尔滨景德旅馆那样。说来也奇怪，化疗居然专门对脂肪起作用，四十五岁的何琪原来都有点双下颔、游泳圈、大象腿了，现在剩下的全是精肉，和当年比除了皮肤不那么光滑，身材不那么圆润什么都没变，这简直是鬼斧神工，癌症君！
　　何琪脱了三角裤就进了浴室，浴室的玻璃是半透明的，她发现了这一特点就配合着着屋里的轻音乐在玻璃后面跳起剪影舞来，全是敦煌石窟飞天神女的夸张动作，把赖文同给看呆了也看傻了。妻子好得如此快，如此好，等于凤凰涅槃，美女再生，这是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不会相信，看到的人都会惊讶不已的，这简直是在开玩笑，癌症君！
　　何琪裹着毛巾出来，赖文同穿着浴衣进去，就咬牙切齿在她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出来时看见妻子正光光地等着他，他的床上功夫立刻被唤醒了，他这才发现世间最和谐的性爱原来是跟自己的女人。
　　“老公，说说你的最高纪录？”
　　“六次。”
　　“我怕累着你，两次好吗？两次。”
　　“这东西哪有按计划经济来的？”赖文同翻身上马。
　　事后何琪对赖文同说：“你得多给酒店点钱呵，咱们这一宿顶别人三宿。”又严肃道：“文同，你感觉我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呵，漂亮、有文化、待人真诚、心地善良、情商很高、处事儿有趣儿、对公婆、丈夫、儿女都没那么好的。”
　　“说说缺点。”
　　“缺点嘛，以前好使点小性子，再就是曾经出过小差（chà）。”
　　何琪笑笑说：“是出小差（chāi），不是出小差（chà）。”
　　赖文同问：“你感觉我这个人怎么样？”
　　“百里挑一的好男人，英俊、有才华、有正事儿、爱媳妇也爱家。”
　　“说说缺点。”
　　“缺点嘛，以前有点花心，再就是说话太伤人，总和我在钱上分心。”
　　要是在平常赖文同又生气了，钱的问题一直是他们俩婚姻中的一个结，可是现在他说：“那你这么聪明，有什么办法让我们完全的合一呢？”
　　这是基督教里常说的话，夫妻灵里合一。刚刚信教的何琪高兴道：“首先，咱们俩找个好日子正式结婚登记，也当着亲戚朋友的面办一把。”
　　赖文同有点不好意思，说：“请他们吃顿饭，宣布一下就行了。”
　　何琪说：“哪天咱们俩好好算算账，结婚登记以前的财产各归各的——海口的房子算咱们共有的，以后的财产算咱们共同的，也让儿女们都知道。”
　　赖文同想了想，他知道何琪这是在为他着想，因为现在不像以前，把婚前财产分开对自己有利，说：“好吧。”
　　何琪动情道：“我平生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要不然我是你唯一的女人，你也是我唯一的男人。”
　　赖文同也动情道：“我平生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没有一直等你，也是希望渺茫，看不到边。”
　　何琪翻身上马，说：“要知道有今天，我早就把你给收拾了！”
　　这夫妻俩又讨论了许多深刻的话题，比如：什么叫“纯洁的爱情”？赖文同说：“我认为男女之间纯洁的爱情主要指他们对对方感情的真诚、善意和关爱、生活上的无私和奉献，无性婚姻不一定纯洁，有性或曾经与别人有性的婚姻不一定不纯洁。”
　　何琪说：“反正我只跟过你一个。”
　　赖文同看了看“被主洁净了的她”，说：“是。”
　　他们又讨论了“从一而终”问题，何琪说：“大多数中国人在婚姻上都想从一而终，可如果遇上的人不合适呢？我觉得这个问题在‘五四’时期就解决了，就是人有选择婚姻的权力，人也可能有多段美满的婚姻。”
　　赖文同说：“你就是？”
　　何琪假装生气道：“说正经的。”
　　他们又讨论了“性与婚姻”的关系，两人共同认为婚姻双方的性能力不可能完全同步，强的一方有帮助弱的一方的义务，假如夫妻当中有一方失去了战斗力另一方也不能退出战场，一定要把房事进行到底。
　　这是他们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关于爱与性与婚姻的研讨，
　　他们还计划了晚年的生活：一、执行完哈尔滨那份三角合同就不再给那边画了，以后要当个独立的创作人；二、把哈尔滨市区政府的油画费用——三百万资金用于农家大院的建设，并在那里开辟一个最好的画室；三、在适当的时候把海南的两处房子卖掉，不给儿女，全部用于环球旅游。
　　何琪问：“小老公，再来一次不？”
　　赖文同又翻身上马：“我怕你咋的？！”
　　何琪问：“小老公，再来一次不？”
　　赖文同又翻身上马：“我怕你咋的？！”
　　何琪问：“小老公，再来一次不？”
　　赖文同又翻身上马：“我怕你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