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德渊战略研讨会

　　圣彼得堡的场地利用率很高，提前半年就把各项活动排满了，霍忠信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天在这里召开“德渊集团投资项目研讨会”，请的都是国内的金融家和经济界的大佬，他的八个股东也列席参加了会议。
　　
　　正值十二月初，哈尔滨下了第一场雪，松花江的江面上已经结了冰，孩子们不顾宣传牌上的警告和大人们的劝阻已经在江面上打出溜坡和登冰划子了。兆麟公园和沿江的一些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开始做冰灯了，参观者络绎不绝。圣彼得堡抢先一步把部分冰灯点亮，整个城堡已经有了童话世界的雏形，这让酒店的客人们很兴奋，拍照的人从早上到晚上，那些来开会的人散会后还要住下来，酒店经理说：“实在对不起，这个冬天的客房都订满了。”
　　前些天举办画展的大厅里已经换上了“德渊国际互联网金融产业园”的大沙盘，设计师是吉林省的建筑设计天才冷春喧，他设计的全是超出人的想象的未来建筑，概念之新让最会玩概念的金融家们都懵门，销售人员说在不久的将来传统的银行会被取消，手机银行和虚拟货币将代替一切，这个区域的建筑也是没有实体墙的建筑，把公园、道路、甚至青山绿水都放在一个超大的壳子里，以达到最大程度的智能、节能、减排和四季如春。
　　赖文同每隔一个小时就到会场点个卯，抻抻胳膊、溜溜腿就离开，他得尊父亲和女儿之嘱不被诱惑。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丁香5》上，他已经把这座城堡的每个立面的远景、中景、近景及内部空间用手机拍了个遍。当代画家用速写构图，素描记录那就太笨了，中国已经进入了“互联网及数字技术绘画”的时代。他让儿子赖辉学会了“P图”，就是把他发回去的照片用photoshop软件进行处理，张冠李戴、移花接木，等图P好了，再把它直接打印到画布上寄给他，那真是又好又快又准，当代画家真是太有福了。《丁香5》用得是欧洲《圣经》题材中最古老的构图方式，把这座城堡横向剖一刀，形成戏剧舞台上的建筑断面，这样既能看到屋外的满天风雪和冰灯，也能看到温暖如春的教堂和里面四层建筑的装修、摆设、雕塑和绘画，还能看到每层楼里的故事，画中所有的人都被“圣灵感动”着。画面聚焦在一层的基督堂里，是何家六姐妹在十字架前唱诗，当然站在最中间的是主角何琪，她的头顶上有好多飞舞的小天使。赖文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被“圣灵感动”了才构思了这幅画，他以前从未考虑过宗教题材。
　　
　　“上面太累人，我到你这儿躲躲清静。”霍忠信端着两杯红酒来到赖忠信在地下室的临时画室，说：“这些搞金融的咋那么笨呢？还得我给他们上课，他们穷得只剩钱了。四大外资银行和八大国资银行都会进驻我的项目。”他看了赖文同勾勒的草稿惊讶道：“你居然能画《圣经》题材的大型油画！你知道欧洲早期的艺术家没有不从事《圣经》故事创作的，包括绘画、雕塑、歌剧和音乐。你这幅画应当作为为这个城堡的镇宅之宝，未来它的价值，当然得你死后，肯定超过这座房子。不能轻易给周老大，可用两个方式出手：一是卖给他，一千万，我来替你操作，卖了钱你还入我的股；一是干脆就上拍卖会，但宗教题材机关和企事业单位不会买，教堂里的画都是捐赠的。”
　　赖文同心里想：“我可不给你当融资工具了。”嘴上却说：“好呵好呵。”
　　
　　“上面太热闹，我来看看您的画。”霍忠信走后周正龙又下到了地下室，说：“要不要我给您叫壶茶或咖啡？”看着赖文同在画布上给一个个人物画素描，说：“这么多人呵？他们是怎么装进您脑子的？哎，我给您打制的画架怎么样？”
　　赖文同指着他的画架说：“我设计的画架别的画家都不会用，最好能再加个轨道并能遥控，就能节省我很多体力，我这每天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画几笔就得走远看看，跟长跑差不多，都成体力活了。”
　　周正龙说：“您要是能跟我再签十幅画的合同——这回钱可不能给老霍入股了，这小子也太精了；我就给您装一个超大的画室，免费给您使用，怎么样？”又端详着画面说：“它有四米见方吧？给我您不亏了？这样吧？我再给您办一张一年期的会员卡，相当于三十万，您可免费享受我一年期的客房，其它消费半价，这可是我给市长的待遇哟。”
　　赖文同不置可否，问：“上面的会开得怎么样？”
　　周正龙说：“老霍这家伙也太能呼悠了，原来说做区块链技术就拉了几个股东，后来说做互联网金融又拉了几个股东，现在又在搞‘德渊国际互联网金融产业园’，扩股、融资、联合开发、预售、垫资建设一起上，弄得我的股份都不知道该怎么算了。”
　　赖文同端详着作品说：“您是做金融的还不知道该怎么算账？”
　　周正龙说：“经济形势诡异咱们看不懂呵，以前我只贷给实业——有房子有地有产品的，现在也贷给虚业——有概念的了。”
　　赖文同在心里说：“能把你套上可不容易。”说：“你们都是高人，不像我，只是一个油漆工。”
　　
　　“你也不参与一下，多认识一些大佬？”周正龙走后张文海又端着一大盘水果来到地下室，说：“文同，你歇歇，咱们说会儿话。”
　　赖文同从梯子上爬下来，洗了手，说：“我也想跟你聊聊。”
　　张文海说：“记得咱们上学那暂看过一部电影，是第一次国共合作的背景，一个老先生带了几个有志青年，有男有女，他们有的还结成了夫妻。后来他们分道扬镳，有的参加了共产党，有的参加了国民党，当然参加国民党的都成了坏人，参加共产党的都成了好人——我说得不是这部电影，而是我们四兄弟，和那部电影好有一比呀。”
　　“是《大浪淘沙》。”赖文同说，他想听到更多故事，毕竟离家十年了。
　　张文海说：“我退了小霍的股，咱们无功不受禄呵。他想让我做政府公关，你知道我在的单位绝对是清水衙门，和任何部门都没利益往来，这事儿我办不了。”
　　赖文同问：“那杜松涛呢？”
　　“不知道。”
　　“南岗四杰”中原来张文海和杜松涛最要好，现在他们很少单独见面并且尽量回避说话，就因为张文海当初不同意妹妹张文燕嫁给杜松涛，实践证明是对的。
　　
　　“大才子，吃晚饭了。”张文海走后朱丽又穿着一身比夏装更单薄的冬装走了进来，肉色的胳膊和大腿在这个穿棉衣的冬天格外显眼，中国女人真不回避“性感”二字，女人穿衣服不就是给男人看的吗？朱丽说：“我哥已经给咱们卖四幅画了。”
　　赖文同知道家里已收到了订金并且转出了回扣，他好象看到了四平的农家大院破土动工，高兴道：“听说你哥就要高升了？我是不是当面祝贺一下？”
　　朱丽原地转了一圈，欣赏了一下自己撒开的裙摆说：“祝贺就不用了，只要你帮助他解决他最关心的事儿。”
　　“啥事儿？”
　　朱丽红了脸说：“把他妹妹嫁到外地去。”
　　赖文同转身收拾家伙：“这忙我可帮不了。”
　　朱丽拦住他说：“要不就便宜你吧？”眼睛火辣辣的。
　　赖文同的心砰砰跳，生理上也有反应了。
　　朱丽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说：“你想知道我的艳史吗？”
　　“哦？说吧。”
　　朱丽毫无保留地向他讲述了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每个男人。原来她的第一次婚姻是跟一个高干子弟，因他酗酒打人就离了婚，这个人现在成了植物人；她的第二次婚姻是跟了一个单位领导，那人答应离婚娶她却一直不办，就送给了她一套房子，就是赖文同去过的那套房子；她的第三次恋情就是遇上了赖文同，真心实意想嫁他却只有两次难忘的一夜情；以后她又交了几个男朋友，现在在和一个小她十岁的体育教员同居。朱丽叹口气说：“钱和地位对女人不一定是好事，它能让你找不到真正的爱人。”
　　赖文同从此和朱丽确定了新的关系——画家和他的经纪人。
　　
　　晚餐在三楼中餐厅进行，有文艺演出和抽奖活动，霍忠信夫妇向各桌的嘉宾敬酒，霍夫人苗苗打扮得就和舞台上的歌星一样，盘了头，带了副金光闪闪的项链，一袭深蓝色天鹅绒的曳地长裙真是光彩照人。席间赖文同把《丁香5》的素描照片发给了何琪，立刻得到了回信：
　　“亲爱的小老公，这真是圣灵的感动，谢谢你献给世间的礼物。你说有多巧？我刚刚受洗，我要带着咱们全家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