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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耍聪明惹出糊涂事

作品名称:大地回音(第二部)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0-12-29 20:29:32      字数:4225

  张老汉和老伴儿在一起磕磕绊绊生活了一辈子。也怪自己,年轻的时候和女生产队长有过那么点儿忘乎所以,落下了把柄。后来听老太太多次剜着眼质问、怨恨地说过,说他睡觉说梦话还叫二桃,这实在是个说不清的事,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蒙受不白之冤,也有可能是真的,被人抓住了自己不明了的把柄。因此他总是糟心日子多,爽快日子少。
  张老太也是仗着自己年轻时候长得漂亮,这会儿虽然老了,但思想上不认为这会儿老了就失掉了当年貌美如花,一直保持自信满满,那会儿结婚没几年,活生生受了老伴儿从玉米地里给她带来的气。因此她多会看见老头子,只要想起那件事,心里就愤愤不平。据她自己给姜红莲说过,确实听到过老伴儿梦话里叫二桃,这事儿更气人,玉米地的事过去了,又塞进来一个二桃!她不能看老伴儿皱着眉头想问题,恨不能钻进他脑子里去看看,是不是在想二桃。因此她经常是嫉恨满腹耿耿于怀,鸡蛋里挑骨头,发泄情绪。这些生活情愫天长日久在心里生了根儿,长了毒刺儿,再也拔它不去。
  张老汉对她的生活习性喜好厌恶非常了解。但近来总觉着老伴儿的行为、神态、言语都有些异常,精神头比平时大了,走路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一看腿上就有力度,眼神明显比平时亮了许多,左右一瞟看东西还闪光。找点儿小毛病耍点儿小脾气的时候,总表现出一种得意的神情,和以往的表现截然不同。这种种非正常的表现引起了张老汉的注意,心说,‘这是怎么了,多少年了弯腰驼背,拄根拐杖甩摆着手臂,啥时候都好像是谁借了她米还给她糠了,拉着脸拿冷眼剜人。嗳——最近的神情却像是抽了大烟顶得,这精神头是从哪儿来的?’看着老伴儿的异样表现,他开始猜测,并暗中留意,其得意处从何而来呢?
  这天日近午时,阳光朗照的院子里,那几只鸡在刨食一堆秋收时在打谷场上扫拢起来的沙土杂粮。
  张老太在黑铁锅里烹好了菜,又把笼屉架在锅上,坐在小板凳上拉动风箱,伸火铲拢压灶坑里的火炭,又铲起一铲碎煤散摊在火面上,风箱呱嗒呱嗒一拉,浓浓的火苗顶着锅底立刻欢势地蹿起。
  张老汉靠坐在被垛旁,眯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从上下眼皮缝儿之间仍能看到外面。
  张老太拉旺灶火,笼屉冒出蒸气,任凭炭火在灶坑里自燃。她站起身斜眼瞟了一眼老伴儿,心说,‘呀,老东西睡着了呀,是时候,正合适。’她轻抬手脚半张着嘴,无声无息地走去推开屋门,转过身又轻轻地把门关上,脸贴着屋门的小玻璃窗仔细向里看了看靠着被垛“睡觉”的老伴儿。
  其实张老汉这会儿靠着被垛眯着眼在想心事,压根儿就没睡,从老婆子轻抬手脚半张着嘴离屋,他就开始细微警觉地观察,当老婆子拉上门脸贴着玻璃像老女特务一样偷窥自己的时候,他感到十分异常,心说,‘她这是要干什么?做饭做得好好的,轻手轻脚走出去,还返回头看,这是中什么邪了?’
  只见张老太蹑手蹑脚转身向堂屋摆放柜子的地方走去。
  张老汉身轻如猫一般,挺直身子透过屋门的小玻璃窗向外看去,只见老婆子正把柜顶上的黑罐子盖儿揭开,伸手拿出个黄裱纸包着的包展开,又捏了些什么东西攥在手里,然后又折好包放回原处。
  张老汉立刻又靠着被垛继续眯上眼假寐。
  张老太回屋后一看老伴儿还眯着,窃喜暗快地哼上了不成曲的小调儿,心说,‘又该给你吃药了,治病了。’她坐在板凳上看了看灶火,抬手呱嗒呱嗒拉了两下风箱停下,美滋滋地。
  张老汉装作睡醒下了炕,啥话没说,径直走到堂屋,揭开罐子盖儿拿出那个黄裱纸包展开一看,像是些什么干了的小树叶之类的东西。
  他走回屋里质问老婆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张老太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你,你怎么找见的?!”
  “我在问你,这是什么东西?”
  “你管那么多干嘛,不是什么东西,你就不是个东西。”
  “实话给你说,刚才我躺着就没睡着,我都看见了。”
  “你心里有鬼,偷看我。”
  “我不是偷看你,我是发现你不对劲儿,盯上你了。”
  “你这辈子就爱操闲心。”
  “你说,这是什么东西?只要你说了就行。”
  张老太一看事情败露了,而且药也吃得差不多了,告就告了他:“我,我说了你别生气啊;你老了,我怕你糊涂。”
  “我糊涂?我才不糊涂。你说吧,我不生气,是什么东西?”
  张老太扭扭缺了牙的瘪嘴满不在乎地说:“药。”
  张老汉愣睁眼追问:“药,什么药?”
  老太太一扭头,乜斜着白眼说:“治你病的药。”
  这话使张老汉更纳闷儿了:“你有毛病啊,我好好的有什么病啊?”
  张老太像是得着理似的,口气是在反问:“你看你,我还没说呢你就生气,你有啥可生气的,生气不说了。”
  张老汉忍着不明火气,急着想清楚是什么药:“哎呀——好,我不生气。你说,我能有什么病?”
  张老太仍是绷着劲儿,颤悠着脑袋说:“你还是生气,我咋说?”
  “好,我不生气,真不生气。你说,我有啥病?”
  张老汉说罢,有意盘腿坐到炕上表现出没事似的,说:“说吧,我有啥病?”
  张老太不紧不慢,简直不当回事,眯起眼眼睛瞅着窗外说:“我和你几十年的夫妻了,当然清楚你有啥病。”
  “鬼头鬼脑的,你究竟是在干什么?”
  “你别那么凶巴巴地厉害,我什么也没干。年轻的时候也没怕过你,这会儿老了还再怕上你,做梦去吧。我就不是怕你的人。”
  张老太手里一直攥着那几片“药”,不说实情。张老汉实在憋不住了,火撞脑门儿大喝一声:“你把手伸开!”
  张老太翻转胳膊藏在背后,使劲瞪着模糊的双眼怒视。
  张老汉下了炕探手一拽,张老太向后一闪,脚地上的小板凳咣当一响,把她拌得跌坐在地上,她就势躺倒放声干哭:“哎呀呀——老也老了还打我,叫儿子叫儿子。”
  张老汉感到可笑又可气:“你耍赖皮呀!”
  只见张老太手刨脚蹬又哭又闹:“好哇,我一辈子为你洗衣做饭当老婆,老也老了还要遭你毒打,本身我就岁数大,你还敢打我,打死我你好去‘风流’去。”
  “我一辈子啥时候风流过?你诚心端上脏水往我脸上泼!”
  “你在玉米地里耍风流。”
  “那也没怎么地。”
  “你就是那样的人!敢打我,我这就往回叫儿子。”
  “你叫吧,我不怕。儿子比你讲理。把你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张老汉硬是把她的手掰开,拿出那几片“神药”。他怒气冲冲地问:“说,这是什么药?你要干什么?”
  张老太停止了哭闹,试着往起站,但没站起来,怒声吼叫:“把我拉起来,起来我告你说。”
  张老汉拉起她坐到炕上继续问:“你说,那是什么药?”
  “什么药,我先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你别管我,我在问你呢。是什么药?”
  张老太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挤眉弄眼带着嘲笑、耻笑、不屑,撇撇嘴挤出干巴巴的声音,说:“哼,什么药,说出来羞你老脸。那是神药。”
  张老汉听罢,一头雾水:“嗯——神药,羞我老脸?说,干什么用的?”
  “哼,用处可大了。你自己清楚,专治你的老不正经病。”
  “啊!”此言一出,张老汉有着难以名状的恼火,“哎呀你真不是个东西。我有什么老不正经病啊?我一辈子……(有点底虚)堂堂正正做人,我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这三乡五里谁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药?”
  张老太得意于弄来这神药,更得意于几乎让老伴儿在不知不觉中吃了不少神药。这会儿问她从哪儿弄来的神药,她兜着底气哼了一声:“哼,从哪儿弄来的,从有神仙的地方弄来的。”
  “什么地方有神仙?”
  “姚文国家里有神仙。”
  这神药的来源完全在张老汉意料之中。前些时候他就听说过,姚文国家里请回了佛,请回了大仙,但具体不知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这事落到了自己头上。于是他开始刨根问底:“姚文国怎么就想起来给我开神药?”
  “不是人家要给你开,是我让人家给你开的。”
  “是你上门去找人家开的?”
  “也不是。是刘大仙给你开的。”
  “呀,刘大仙,刘大仙是谁呀?”
  “咱村里的刘大仙。”
  “我在这儿活了一辈子了,从来没听说过咱村里还有个刘大仙。他是谁,你说,谁是咱村的刘大仙?”
  “你凶巴巴得厉害啥呀,我就不说。”
  张老汉火了,他下炕拿起了扫地笤帚:“你说,谁是咱村的刘大仙?”
  张老太有些害怕了,她真怕老头儿的笤帚疙瘩打下来。于是便说:“刘大仙就是姚文国,他能让刘仙上身,那就是刘大仙。”
  张老汉扔掉笤帚大叹了一口气,说:“唉——我想就是他。他肉头饧脑的是个什么东西!他多会儿成了大仙了啊?谁告诉你他成了大仙了?这些烂草是多少钱买的?”
  “你管他多少钱,你还想给神仙做主?告你说,神药就没价,想给多少给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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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你,谁说了他是大仙?”
  “我早就听说了,人家还坐上仙鹤走过神路。那天我亲眼看见了,人家就是神仙。”
  “啊呸!他个姚骗子。我不信那个。告我,这是多少钱弄的烂草?”
  “你别瞎说,那就是神药。你惹得起神仙,我惹不起。”
  “惹起惹不起我不管,我是问你这是多少钱弄的烂草?”
  “我不想告诉你,不想惹你生气。”
  “你快点告我,不告我更生气!”张老汉不由得挥拳作势比划了一下。
  张老太虽然有些底虚,但仍挺着劲儿口气硬茬茬地说:“你要再敢打我更不告你。”
  “好,我没打你。你说。”
  “一百。”
  “啊!”
  “我还答应给他点东西。”
  “哎呀气死我了!你说,你要给我治什么老不正经病啊?”
  “这还用问,肯定你心里比我清楚。”
  虽然张老汉被气得脑门儿都爆出了条条青筋,但张老太还自觉委屈,擦着潮湿的眼窝,说:“你那病年长了,那花花儿肠子是你自己长出来的,你再装正经我也知道。”
  “好好好,你说说,让我也清楚清楚。”
  “说就说。咱俩的岁数你知道,我比你大六岁,你这会儿看上去还红光满面的……”
  “我红光满面的就怎么了,身子骨结实也是毛病啊?”
  “当然是毛病了。”张老太对老伴儿身体好也犯了愁,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走”到老伴儿前头,更觉着心上不安,惶惶然说出了心里话,“哼,你这会儿好好的,我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怕我死在你前头,完后过上没几天,嗳——你就偷鸡摸狗去找二桃,给人家嬉皮笑脸说上几句好话,趁天黑把她娶回来,‘嘎叭’一关灯……哼!”
  张老汉被气得满脸的肌肉在抖颤。老太太仍是一肚子委屈,还感到无能为力:“唉——到那个时候,那还不把我气死?”
  “到那个时候你都死了,我就是气你,你都死了,我还能气死你?”
  “看,说出实话了吧,你就是想盼我死。”
  “哎呀呀,你脑子里全是土,小时候肯定让驴踢过头?”
  “你才让驴踢过头。”
  “尽说没影儿的事。我,我,……”
  “看,心里有鬼吧,你咋说不上话了?”
  “去他妈的!”张老汉一怒,把炕上的小桌子掀翻了,暴跳如雷,“我和人家哪有那回事呀!你能把我活活气死!”
  “你别死呀活呀吓唬我,跟你过了一辈子,就你肚子里那点花花儿点子臭毛病,我还能不知道?滚在玉茭地里的不是你?”
  “我也就是滚了滚,其他事什么都没有。这会儿我不跟你说那些,说不清。我问你,这个药我吃了多少了?”
  “没剩下的都吃了。”
  “都是怎么吃进去的?”
  “放在菜碗里。”
  张老汉嗝儿得一声大噎了一口气,眼珠都翻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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