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画展

　　“赖文同先生丁香系列油画及周天下公司美术藏品展”在哈尔滨圣彼得堡如期进行，参会的都是省内美术界、收藏界、企业界名流和媒体记者，展览以茶话会形式进行，并开设了一个谈话沙龙，谈话由著名企业家、文化学者霍忠信主持，主谈嘉宾有三位：中年画家赖文同、老年画家乔光斗和金融家、收藏家周正龙。
　　
　　昨晚赖家四口人：赖文同、何琪、赖辉、何明明开了一个视频会议，讨论家庭的油画产业发展方向。
　　赖文同说：“媳妇、儿子、姑娘，咱们以前对家庭油画事业和何琪女士在哈尔滨签订的有关油画的合同的判断可能是错误的。”
　　何琪在电话那边爽朗地笑了，说：“这话我最爱听，我最近都能下地了，过几天拔了管子也去参加你们的活动。”
　　赖文同说：“我先说说咱们家的油画事业。以前我只想搞创作，路子太窄了。现在我想搞生产，就像北京的798和深圳的大芬村那样，尽管海南的油画市场很小，可咱们在海南有比较优势，妈妈的人脉、咱家画室的条件、小辉和明明的人才。”
　　明明热烈反响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毕业后就回海口做保险，有大把的时间帮助爹地推销画。”
　　赖文同说：“推销画有我和妈妈就够了，你们俩的分工是组织生产。今后咱们家的油画分艺术画和商品画两种，艺术画要靠创作，只能我一个人干，也代卖其他画家的作品；商品画就是高仿画，由你们哥俩组织海南的画工进行，也基本是订单生产，叫公司加个体户；订单由画商或个人下，以销定产，不动大钱。”
　　明明鼓起掌来，说：“好呵好呵。”
　　赖辉说：“老板，你给我们开工资不？”
　　赖文同说：“基本工资加提成。”
　　何琪说：“都说你爸爸大器晚成，他过去经商吃的亏终于变成了成功的经验。”
　　赖文同说：“再说第二件事儿，这次我回哈尔滨可真开了眼，霍忠信真有运作能力，周正龙真有实力，妈妈跟他们签的三角合同从远期看咱们不吃亏。”
　　何琪说：“你这么一说我的心才安慰了许多，我当时也是想帮帮霍忠信，这也是好心必有好报呵。”
　　赖文同说：“老实说，国内油画界和其它艺术界一样早就进入了战国时代，群雄并起，鱼龙混杂，光凭实力根本不行。唯利是图的高利贷者周老大肯花六百万收藏我的油画，两百万预订我的油画，不是因为他心善，是市场对我的肯定，是经营我的油画的利润和安全性已经超过了放贷。目前我的油画已经达到了平均七十万一幅，进入了国内中等以上画家的价位，照此下去我每年至少能给家里画出五百万来，什么样的买卖能比得上咱们家？”
　　电话里的另外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讶和赞美的声音，何琪说：“你看咱，买了一支蓝筹股。”
　　赖文同说：“卖给周老大的第一批画咱们虽然有点亏——才三十万一幅，《丁香4》至少能卖一百万，可钱等于提前收回了来，尽管换成了股票，咱们这么想就好了，霍忠信的股份说不定能升值呢？”
　　明明说：“爹地这么想我就没啥说的了，就是以后这种合同少签。”
　　赖文同说：“这次我去西安最大的感受是明明的法学知识早晚派上用场。”
　　明明不失时机地说：“我才发现爹地有危机公关的才能。”
　　赖文同和何琪都笑了，明明本来天性乖巧，讨人喜欢，经过保险公司培训就更会说话了。何琪在一直为女儿没考上好的大学负疚，也为女儿毕业后的就业犯愁，如果丈夫能带着儿女发展家庭事业不也挺好？
　　
　　主持谈话沙龙的霍忠信问：“赖先生，您能谈谈自己的画风和未来的创作计划吗？”
　　赖文同接过麦克对台下说：“有乔前辈在我不敢高谈阔论，只是和大家交流一下想法。老实说，我的‘丁香’系列最早的创作动机就是遇上了我的爱人，被她的美所打动，就形成了我的系列女性油画。大家知道西方的裸体画是有文化基础的，古希腊的众神全是裸体，欧洲的早期的英雄像也大多不穿衣裳，欧洲生活中的美女也喜欢半裸，欧美人能区别裸体与性的关系，没有人把裸体画当作色情画。但中国人欣赏裸体画的感觉很复杂，中国发展裸体画缺乏文化基础。所以我早期的‘丁香’是没有出息的。”
　　老画家乔光斗说：“那么请问赖先生未来有什么打算？”
　　
　　在昨晚的家庭电话会议上赖文同说出了自己未来的打算：“媳妇，孩子们，未来我打算以画养画，就像收藏家们那样以藏品养藏品。”
　　赖辉说：“你是说，也卖也买？”
　　赖文同说：“何琪，你不是想收齐咱们卖出去的‘丁香’吗？咱们怎么可能收了人家的钱画还在自己手里呢？你用卖画挣的钱肯定买不回卖掉的画，要不然绘画市场就不存在了。”
　　赖辉说：“那你不会再搞个比‘丁香’好的系列？”
　　赖文同说：“这家伙真聪明！我的打算是大量创作‘丁香’来换钱，再发展我们的‘何家六俊’，这是新式的六扇屏，全不卖，只留作纪念，当然越是这样就越能卖上大价钱。”
　　何琪像小女人那样撒娇道：“那每幅画都得我是女主角。”
　　电话里的两个孩子都笑了，赖辉说：“妈你知道‘昭陵六骏’吗？我爸是受了它的启发。”
　　何琪知道昭陵六骏是唐太宗李世民陵墓两侧的六块骏马浮雕，也不计较，说：“李世民是马字旁的‘骏’，咱们是单立人的‘俊’，挺好，就这么叫。”
　　
　　主持谈话沙龙的霍忠信又问了一遍：“赖先生，您能谈谈自己未来的创作计划吗？”
　　赖文同回过神来说：“我的创作计划就是把‘丁香’系列油画做一次渐变式的转型，可这得和它的订户周先生商量。我的计划是把唯美的‘丁香’慢慢转变为我们黑龙江人耐侯性级强的丁香——本地美女系列，不是一般的美女，而是生活在已经消失的哈尔滨老街里的满洲、民国时期的美女，也就是再现东方巴黎的盛景。”
　　周正龙说：“这个，我举双手赞成。”
　　乔光斗带头鼓掌，说：“你以前的‘丁香’只见技巧，人们是因为它漂亮而收藏的；你以后的‘丁香’才表现出了思想和文化，只要你能截取本地本民族的一段历史，就能成为国际油画的大家。”
　　参观者们热烈鼓掌。
　　
　　赖家的电话会议刚结束赖文同就接到了赖辉的电话，说：“爸，你不觉得你得给自己留点资产吗？”
　　赖文同问：“你啥意思？”
　　赖辉说：“你看，你和我妈没有结婚手续，你们俩共同投资，可房产证的名字只是她一个人的，你上次得了重病，还让我们三个签了那么一份遗嘱，按照你的遗嘱，这房子是你们俩的，当然，你没考虑把你的那一份给我继承，写得是给我爷爷奶奶。既然你和我妈都同意房子各占一半，是不是在房产证上也明确一下？免得有一天她会说是情急之下签的字，你不能对她的财产立遗嘱。”
　　赖文同在心里暗吃一惊，说：“你和明明都长大了。”
　　赖辉说：“是呵，她是学法律的，我再有心眼也斗不过她呀？还有你的油画，要明确全是你的个人资产，当然你也承担所有费用。”
　　赖文同说：“我和你妈是AA制，这就不用说了吧？”
　　赖辉说：“你这叫啥AA制？钱全交给我妈，你只有个数，我妈用你的钱买的房算我妈的，现在她的房子涨了多少倍都跟你没关，你的钱却在贬值。再说了，你把钱给了她，她每月花多少你也不知道，我看家里的开销你摊得更多。”
　　赖文同板起脸来说：“你一心干好你的工作，财产的事儿别想那么多。”撂下电话他想：“儿子说得也对呀。”
　　
　　谈话沙龙只进行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赖文同下台和当地的画家们交谈，这时有个白发老者叫他：“文同学友。”他一愣，是文艺，那个拉他投资南岗新村让他倾家荡产背井离乡的人。
　　“你还活着？”赖文同毫不客气地对他说，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听见。
　　“你这是啥话？那年你突然失踪，我还到处找你。”文艺刚过六十岁，头发虽然白了体型却保持得很好，说话也中气十足。“你这一跑，就得我顶着，要不然你早被通缉了。”
　　赖文同也感到奇怪，为什么这十年都没人找他？他就和文艺来到休息区坐下，负责招待的朱丽姿态优雅地给他们上了茶。
　　文艺说：“当时我一盘点你买的建材，至少值二十万，就全给冯永刚顶了账。”
　　赖文同吃惊道：“我媳妇才给他还了三十万，里面有十年的利息，照你这么说我根本不该给他钱。”
　　这时霍忠信走过来说：“文艺呵，老没见。文同，大家都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