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部队探亲 路程艰辛心不顺

　　放寒假的第二天，白晓丹准备到部队看望丈夫。
　　女儿燕燕也闹着要去，燕燕说：“妈妈，我也想爸爸了，爸爸的模样我都快记不清了，让我也去吧！”白晓丹说：“听你爸爸说他们部队正在执行打特务飞机的任务呢，很不方便……”不等白晓丹说完，女儿就抢着说：“幼儿园的老师说了我们的祖国是花园，到处春光明媚，哪来的坏蛋飞机？爸爸在骗人！”
　　“你爸爸不骗人，听说是台湾蒋介石的特务飞机，他们专门在冬天黑夜里偷偷来。你爸爸的部队就是专门打特务飞机的，他们住在阵地上的窝棚里，又冷又潮，夜晚连电灯也没有。爸爸说过了春天就能回家休假了，那时让他带你玩个够，好不好？听话，乖孩子！”
　　白晓丹费尽口舌勉强把女儿说服下来，将她送到妈妈家里后，便到商店买了一些凭票供应的土特产，背着大包拎着小包，急急忙忙奔向火车站。
　　正值春运高峰，没能买上有座号的车票。车站上人流攒动，你挤我拥，直到开车前五分钟白晓丹才在一位军人的帮助下挤上了火车。行李架上已塞满了东西，只好将携带的大包塞到座位下，随手拎着小包，一直站到北京站中转下车。
　　白晓丹签好车票，挤进了候车室，只见座椅上早已坐满了人，走廊上也是摩肩接踵，无奈只好挤到饮水处接了一杯热水，从小拎包里掏出一个馒头吃起来。直到下午六点多，才跟着长长的队伍挤上了火车。
　　车厢里吵吵嚷嚷的声音让她难以平静，似睡非睡的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上次和丈夫团聚的情景。那是去年暑假，贺振强好不容易回来休探亲假，谁知在家住了不到半个月，说是部队要参加抢险救灾，一封加急电报将他催了回去。唉！活守寡，谁让我当年爱上了这么个当兵的呢……
　　火车经过7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HD市火车站。
　　信上说好的他亲自来接站，出了火车站她四处张望，怎么不见他的人影？她心里又急又气，真想马上坐车返回TJ的家里。
　　已经是两个春节没在一起过了，今年春节他执行战备任务又回不去了，他同意让我到部队来过节，既然来了，怎能么也得见个面吧？正在白晓丹一筹莫展时，只见一个小个头战士骑着一辆自行车飞快地向出站口奔来，到了出站口急忙跳下车，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仔细地扫视了正在出站口来回走动的白晓丹，忙说：“您是白老师吧！”白晓丹点了点头。
　　“俺是营部的通信员张小宝，营长今天下午正在开干部会，他离不开，让我来接您了。不巧，半路上轮胎被扎了，俺推着车跑了3里多地，才找到修车子的地方，修好后拼命地往车站赶，还是晚了，实在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这时，白晓丹仔细地打量了张小宝，见他不过十七八岁，肥大的棉军衣裹着矮小的身子，稚气的脸上挂着歉意，满头冒着热气，帽沿已被汗水湿透，汗水在黑红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白印子。她不由生起怜悯之情，气也消了一大半。
　　张小宝是贺营长从全营新兵里精心挑选出来的，是个讨人喜欢的机灵鬼。他很自信地说：“白老师您放心，别看我个子小，我骑车的技术可是全营数一数二的，营部的来队家属都是我负责接送，连队老乡的家属来队他们没时间接时，也都找我帮忙。”说着，接过白晓丹手中的大包并顺手系在车后座的一侧。他很有礼貌地说：“这里到营指挥所还有二十多里地，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黑了。白老师请您坐好，咱们抓紧赶路吧！”
　　自行车快速平稳地驶上柏油路，白晓丹的担心才渐渐放下。她对张小宝说：“看来你的骑车技术确实不赖。”
　　“那当然了，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堆的。俺没瞎吹吧！”
　　“说你胖，你就把肚子腆起来了。”张小宝嘿嘿地笑了。
　　自行车在柏油路面上行驶不到20分钟就进入了乡村小道，车扶把开始来回摆动几下，慢慢又趋向平稳，不过车子仍然不停地颠簸，这是住在大城市的白晓丹从来没有体会到的。车子行走在慢下坡的土路上，又赶上顺风，车速越来越快。突然遇到一个较大的坑，没有来得及避开，白晓丹被颠的不由自主地“哎哟”一声。
　　张小宝抱歉地说：“对不起，颠疼了吧？”
　　“有点，慢点骑行吧！”
　　“不行啊！越往前走，路更不平，等天黑下来更分不清坑洼了，再坚持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没有公路？”
　　“南边有一条沙石公路，比较好走，可是远十多里呢。”白晓丹不再做声。
　　张小宝打趣地说：“您没听说过吧，这条道能让人得病，也能给人治病！”
　　“没听说过，还有这么奇怪的路！”
　　“在这条路上骑车子，没盲肠炎的人能颠出盲肠炎来，得了肠梗阻的人不用开刀就能治好了。”
　　“你这孩子，说出话来还真逗！”张小宝又嘿嘿地笑了。
　　
　　太阳公公的脸已被山头遮住了大半个，张小宝载着白晓丹来到营指挥所所在的无名高地。干部会还没有散，他把白晓丹领进“临时来队家属住房”——营长和教导员原来住的窝棚里。
　　前几天，温广才知道营长的爱人要来队过春节，就亲自打电话给团长，请示贺营长爱人来队后，能否允许他们在离指挥所最近的村子里号间房子住上几天。无论温广才摆了多少理由，团长始终没有答应，还严肃地说：“无月夜战备期间，正副指挥员一律不能离开指挥岗位，这是军区的明文规定。你们副营长休假回家过春节去了，遇有敌情谁来指挥？”“接到敌情通报时可以提前把营长叫回来吗！”“绝对不行，这是非常时期不能有半点含糊！”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贺振强知道教导员为了給自己提供方便，挨了周团长的批评很是过意不去。他对教导员说：“老温别为我的事犯愁了，战士们执行作战任务长年住在窝棚里，军人的妻子来队住几天窝棚就不行啦？这叫同吃同住嘛！”说完爽朗地笑了。
　　副营长和副教导员都休假回家过春节去了，温广才让张小宝把他们倆人行李搬到副营长和副教导员的窝棚，而把他和营长的窝棚专门留给营长夫妻用。温广才又让小宝到村里买了新的谷草铺到营长夫妻的床板上面，在地上又撒了石灰面，将室内卫生彻底打扫了一通。只是窝棚四壁的冻土层逐渐开化，还是有些潮乎乎的。
　　白晓丹跟着小宝走进窝棚里，湿热的空气里夹着浓浓的泥土味扑鼻而来。“白老师您先坐下休息一会儿。”说着小宝将前天已经涮的很干净的脸盆又涮了一遍，从炉子上提起冒着热气的铝壶往脸盆里倒水，然后又用刷牙缸子从水桶里舀了些凉水兑上。
　　不到一支烟的功夫，温广才就同贺振强一起进了“临时家属房”。温广才向前热情地同白晓丹握了握手：“白老师您好，路上辛苦了！”回头对小宝说，“快把我挎包里那包挂面送炊事班给煮了，算是给嫂子的接风吧！”温广才稍带歉意地说，“现在的情况您是知道的，粮食、食油和一些副食的供应都非常紧张，家属来了想改善一下伙食都很困难啊。”
　　贺振强看了看妻子，说：“这包挂面还是上个月教导员的家属来队时从老家带来的，老温没舍得吃。”白晓丹赶忙说：“教导员您太客气了！现在城市的供应也很紧张，想給大家多带点市里的风味特产都不容易，凭票才买了3斤麻花和2斤水果糖。”说着白晓丹从包里掏出麻花和水果糖，“教导员，您快品尝品尝！”
　　温广才剥开一块水果糖顺手放进嘴里，笑着说：“好久没吃糖了，这糖真比蜜还甜呀！祖国解放了，人民当家做了主人，本来为我们的生活也应这么甜蜜，可老蒋就是不死心，非要我们再受这份苦！”贺振强说：“老蒋想复辟蒋家王朝，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温广才笑着说：“嫂子，你们这对牛郎织女来阵地相会，这可是件最有纪念意义的事情，只是条件有限照顾不周呀，还请嫂夫人多多原谅！”白晓丹苦笑了一下说：“唉，找了你们这些当兵的，算是倒了八辈子霉！”贺振强斜视了白晓丹一眼，想要说什么，温广才赶紧打了圆场：“嫂子，不怕，等作战任务结束，我让老贺加倍补偿你！”
　　说话间，炊事班长谭顺利和通信员小宝端着两碗二米饭、一大盘萝卜熬白菜和一小盆挂面走了进来：“营长、白老师请吃饭。”
　　“老温咱们一块吃吧！”
　　“您们吃，我的饭菜在炊事班里。”说着，温广才等人退出了窝棚。